蒼熾咬牙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許顏真沉默半晌,忽然將那灰蛇隨手扔在了床上。

    蒼熾又驚又怒,忍不住漲紅臉道:“混蛋,你想對我幹什麽?”雖然他此時沒有半點力道,卻也不會就這麽束手就擒任她為所欲為的!尤其是在他親眼目睹了那個金丹修士對弱者的所作所為後。

    許顏真頭上滿是黑線。她無語的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又好氣又好笑道:“就算我想對你幹什麽,你現在這模樣能幹什麽?”她忽然止住話語,想起以前讀過《聊齋誌異》裏麵有一則《青城婦》,描述的就是女子與蛇繁衍的後代生出陰齒的軼聞。以前身為宅女時所看到的各種重口味片段頓時湧入腦中。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能想起這些?她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臉上卻忍不住暈飛雙頰。

    蒼熾見她神色有異,更加篤定了她對自己有想法。海蛇族熱衷於戰爭,同時也熱衷於繁衍。戰爭折損生命,繁衍創造生命。蒼熾自幼就被教導,一個優秀的戰士,即使自己光榮的戰死,可如果沒有後代,那也是一件丟人的事。他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海蛇族最偉大的戰士,讓冰雪王族臣服在他腳下,等到成年後就娶一頭最能生的母蛇做老婆,產下一大窩蛇蛋。

    許顏真雖然生得極美,卻是個地道的人類,身上更有著他最討厭的冰雪王族的氣息。如果她強迫自己,那簡直比殺了它還要屈辱。隻要一想到自己被一頭冰雪王蛇壓在身下,他就覺得過去所有的夢想全部被無情的擊碎了。當下厲聲道:“不要過來,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自爆妖丹,和你同歸於盡!”

    許顏真根本懶得理他,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麵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方玉匣。她將玉匣慢慢打開,裏麵赫然存放著一枚嬌豔欲滴的蛇果。那灰蛇瞬間被吸引了,仿佛著了魔似地,目光如同牛皮膏藥一般粘在玉匣上緊緊不肯鬆開。那蛇果濃鬱的清香撲鼻而來,讓他好容易安撫下來的靈力,幾乎再度暴沸。

    “這個該死的女人!”即使他在肉體上堅貞不屈,卻也不能代表他能在精神上承受住這樣變態的折磨,當下忍不住呻吟出聲:“你到底想要什麽?”

    許顏真當著他的麵將玉匣“砰”的一下用力合上。那美妙嬌豔的蛇果他心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殘影。然後,他就隻能這麽眼睜睜的瞧著它被收進了儲物袋中,心中頓時無限失落。

    許顏真冷冷的看著他道:“我改變主意了,還是將你賣給朱先生比較劃算。我剛剛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欠著天寶閣一筆船資,加起來有六七十萬枚下品靈石。你把他最心愛的蓬萊號弄成這樣,如果把你賣給天寶閣,想必朱先生大喜之下,不僅不算我船資,還倒貼我幾百萬枚下品靈石。”

    她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若是將你留下,萬一叫人發現了,沒準就算我有錢付船資,也會被當做居心叵測的人給收拾了。再說,我要你這頭三等殘廢能做什麽呢?”

    “看起來你雖然進階了,可現在你卻是最弱的時候,隨便什麽人都能把你捉住。我不過是一個煉氣期的低階修士,若是讓人知道你在我手上,隻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到時候,不僅你被捉去抽筋扒皮挖走妖丹,我也會受你的牽連。”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和我簽訂契約,受我驅馳。我在這裏為求自保,還得想方設法提升你的戰鬥力,費盡心力種些蛇果喂你吃。著怎麽想怎麽都不劃算。就算你賣不了幾個錢,送給朱先生做人情也好啊。”

    蒼熾越聽越心驚,他忽然覺得若是兩人易地而處,賣掉自己隻怕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最好方法。可一想到那姓朱的人類老頭,見到自己砸了他的艙頂,一副要吃掉他的表情,忽然覺得背脊上有點冷。當他聽到許顏真親口說出“種蛇果”之後,頓時渾身一顫,驚道:“你會種蛇果?”

    許顏真冷冷道:“不然你以為,你吃掉的是從哪裏來的?實話告訴你,蛇島的神聖源地早已化為灰燼。就算你們海蛇族搶占了蛇島,也不過拿到一個空殼子。”

    蒼熾沉默良久,忽然道:“如果我和你簽訂契約,時間隨便你訂,哪怕要我死也行……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許顏真心知這把火差不多燒成了,臉上卻不露聲色道:“說。”

    蒼熾咬牙道:“去我們海蛇族的巢穴作客。”

    許顏真一眼就看破他那點小算盤,搖頭道:“你想把我誑過去,然後把我變相軟禁起來,再免費替你們打一輩子白工?你覺得我可能答應嗎?”

    蒼熾惱羞成怒道:“你以為現在抓住我了你就很了不起嗎?我的族人很快就會追過來,我們海蛇族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有前途的戰士!”

    許顏真想了想,點頭道:“嗯,這條消息很有價值,我覺得應當立即賣給朱先生,也許能抵掉一天的住宿費?”

    蒼熾被她氣得幾乎暈死過去。他見那少女果真起身要離開,不由心中大急,叫道:“等等,我和你交易就是了。”大不了最終一死,不管怎樣都要把她弄迴族裏去。

    許顏真哼了一聲道:“不要想在我身上打什麽主意,我告訴你,蛇果的種植根本不是你想得這麽簡單,需要我迴大陸收集很多材料。那些天地寶材,或許你們連見都沒見過。你若是將我賣給你們族人,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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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摸出一隻瓷瓶,剛剛拔出瓶塞,一股濃鬱的雄黃味道撲鼻而來。蒼熾強忍住惡心問:“這是什麽?”

    許顏真淡淡道:“九轉雄黃丸。”她冷冷的看著蒼熾道,“不止是九轉雄黃丸,作為大陸的丹道宗師,我還會煉製各種丹藥。有些或許是增進修為的靈丹,有些就未必了。若非我心甘情願,要想讓種植出來的蛇果裏帶上無法解開的劇毒,對我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她雖然拿了神農穀的宗師紋章,煉丹的水平卻並沒有多高。隻不過蒼熾從未與人類修士打過交道,又哪裏分辨得出她所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許顏真在見識過紫蓮仙子這種真正老練的變態後,清楚的認識到了彼此之間的巨大差異。不知不覺中,她說謊的技巧也不斷提高,迂迴前進的方式漸漸向紫蓮仙子靠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受惠良多。

    ……

    蓬萊號此時的情形並不樂觀,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努力撲救,騷亂已經漸漸平息下來了。船上到處都是被破損和濃煙。所有的客人都被集中在了甲板上,許顏真也不例外。大多數在東海上漂泊的海客,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許是盜取了門派的至寶,被追殺到這裏;或許是殺害了高位的修士,流亡到此處。修真者們用各種方式易容或者蒙麵,彼此之間極少有人相互探底。此時她很容易就找了張掉落的鬥笠將自己全身罩住,學著柳閉言的樣子,十分低調的混跡在人群中。蒼熾的蛇身上被套了一枚裝死指環,此時正內牛滿麵在她懷中挺屍。

    隻聽邊上一個額角生了一團肉瘤的老頭開口叫道:“天寶閣把我們都喊出來到底要幹什麽?”

    人群另一端有人叫道:“就是!還不趕緊開船離開這裏!”

    他話音未落,人就被一股勁道直撲麵門。隻聽“啪啪啪啪”一陣脆響,那人臉上已經被人來迴扇了好幾個耳摑子,頓時臉頰腫的老高。

    喧鬧的修士群立即安靜下來,許顏真隻覺得耳畔海風唿唿作響。那人修為也不算弱,金丹巔峰期的修為,卻被人這麽輕而易舉的當眾大臉,若是對方有意取他性命,簡直就是易如反掌。那人漲紅了臉,含糊的叫道:“誰?誰敢打老子?”

    他臉頰腫了老高,講話都有些大舌頭。隻聽一聲巨吼傳來:“你向爺爺我打的,怎麽地?打的就是你這個灰孫子!”

    眾人循聲四望,卻始終找不到人。忽然見,一個矮小的身影躍起,高高浮在半空中。那人胡子極長,幾乎垂落腳麵,竟是個侏儒。

    緊接著一臉蒼老佝僂著背的朱先生也慢慢的飛了起來,穩穩的在他身畔,輕蔑的俯視了那侏儒一眼。那侏儒不自覺又將自己往上挪了幾尺,直到視線與他平齊,才重重啐了一口,道:“病癆鬼。”

    朱先生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把臉盤子甩開。

    接著又是一名儒士打扮的元嬰後期修士騰空而立,落在朱先生左首邊,卻與他並不挨近,似是在中間特意留出了一個位置。他胳膊上還帶著傷,隻咳嗽一聲道:“兩位同僚,凡事適可而止。”

    朱先生冷冷哼道:“這姓向的自己不好好行船,隻知道拿客人出氣。我們天寶閣還沒有這麽大的臉。”

    那矮個子侏儒就是他先前破口大罵的向允,此時更是暴跳如雷道:“x你娘,老子是煉器師,萬裏行船護養其身才是我的本職工作。老子可不是過來給你當船工開船的。”

    朱先生冷冷道:“誰讓你把會開船的扔下去喂魚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開船開進海蛇族的圈套裏,還有臉跟我叫誤撞冰山?說到底,蓬萊變成今天這局麵還不是都怨你!”

    他兩人正在吵架,忽然一個人頭從上方砸下來,直接掉落在人群中間。眾修士一陣嘩然,人群如潮水勇退,直接讓出中間一個大圈。緊接著是那人被砍成碎肉的殘肢和內髒,如同下雨一般落了下來。不少人因為避之不及,身上被濺了不少鮮紅的碎肉。許顏真本來便站在最外麵,裏麵的高階修士忽然急退,差點讓她被人群衝倒在地上。

    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道:“無恥鼠輩,居然敢打把主意打在我天寶閣的人身上。”那女子從高空中飛落在三人中間,正好停在朱先生和那名儒士之間。她個子本來就高,脖子也長,一來就把均高線拉上了一個新台階。那侏儒努力往上蹭,隻求保持自己的腦袋與其他三名修士處於同一水平線上,可他下身憑空短了一截,看起來頗為滑稽。

    許顏真定睛望去,隻見中間滾落的那個人頭,似乎正是將薑魚拖走的那名金丹修士。這女子一上來就是血腥登場,下手頗為狠辣。嚴夫人帶著兩名美貌女侍畢恭畢敬的立在乙號艙外的走廊上,獨獨缺了薑魚和蔥恩。她冷冷的盯著甲板空地上的人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從眾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中,許顏真才知道,半空中立著的這四大金剛是蓬萊號的四位大管事。那個看起來最和藹的儒士,卻是四人中實力最高的修士,名叫劉振嵐;他右手邊上的女子是嚴夫人的頂頭上司,喚作何淩妃,名字雖然好聽,人卻生得一般。嚴夫人和她臉蛋雖不像,脾氣性格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起來都是又苛刻又嚴厲。朱先生是賬房先生,定價做賬都是他。而那侏儒向允自稱是煉器師,卻因自己克製不住暴脾氣把負責行船的舵手給扔進了海裏,那舵手失蹤後,他隻能被迫接管船工船務。

    劉振嵐清了清嗓子,道:“這次海蛇族突襲,我們的船體局部被凍住,需要火屬性高手幫忙化開被凍住的船身。可由於蓬萊本是萬年犀梨木所建,修補不易,所以最好不要燒及船體。”

    向允忽然插嘴道:“誰要是敢燒到了老子的蓬萊,我把他扔下去喂魚。”

    劉振嵐恨不得將他嘴巴堵住,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姓朱的說的對,壞事都是他引起的。

    人群中一陣喧嘩,冷不防一人高聲叫道:“為什麽你們自己不下去?難道你們天寶閣就沒有火屬性的高手麽?”

    劉振嵐臉上微帶怒意,卻因為良好的職業操守,強行克製住,淡淡道:“我們的人已經在方才的戰鬥中折損不少,剩下的多數靈力尚未恢複。劉某本人是水屬性,那船底被海蛇族用妖力凍住,凡火進入海水中無法克化。可若是上品級的靈火,又容易燒毀船身。隻有火屬性的控火高手才有可能勝任。再者,如非實在必要,劉某也不會特意召集大家在此共同商量辦法。”

    朱先生補充一句道:“我們天寶閣是做生意的,凡是在此次航海中出工出力的人,我們會支付相應的報酬,絕對讓大家滿意。”

    他話還沒說完,又被身邊的何淩妃冷冰冰的打斷道:“當然,對於那些敢趁亂鬧事的,我們也絕不手軟。”

    下麵又有人叫道:“那為什麽不等等,等一段時間這冰層自己化了不就行了嗎?”

    劉振嵐道:“海蛇族此次偷襲未遂,不代表他們就此罷手。越往後拖,我們的危險越大。為了大家的安全,此時更需要齊心協力渡過難關才是。”

    他說起來雖然容易,卻沒有人肯站出來。此時季節已近深冬,東海上寒風刺骨。蓬萊號本身便是極大一艘海船,船體吃水又深。那群十三級的海蛇齊心協力才把蓬萊號底部凍住,讓人類修士隻身前往陰暗幽閉的海水深處,還必須要避開燒傷船身,小心化凍。誰都知道海底無光,在水下發動靈火,無疑是把自己釘在了靶子上。萬一他們在下麵被海獸無聲無息的拖走怎麽辦?這可是東海,又不止海蛇族一種妖獸。誰知道這陰森的海底還會有什麽沉眠中的大家夥?為人民服務把自己服務沒了,這種高度可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尤其對這些個臭名昭著窮兇極惡的海客們來說。

    劉振嵐等了半晌也無人報名,老臉微僵,忍不住暗道:“一群烏合之眾。”

    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劃破了沉寂,淡淡道:“我雖然不是火屬性,也不是什麽高手,卻是一名煉丹宗師,控火術略知一二。不知能否一試?”

    劉振嵐四人臉上均是大喜,就連人群中都開始騷動起來。一名煉丹宗師,這意味著一個強大的後盾。隻要她願意幫忙,所有人生還的希望都大增。畢竟煉丹師意味著可能會有靈丹供應,而靈丹則意味著在戰鬥中可以提供支援,比如說迴靈丹。

    眾修士連忙讓出一條道路,隻見一個鬥笠人,手中亮出一枚宗師紋章,不亢不卑,迎風而立。隻是她修為看起來還不到築基,不由讓人開始心生疑問,神農穀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名年輕的女宗師?

    對劉振嵐來說,修為低不要緊,不是火屬性也不要緊,在海底最短時間的化開冰層而不損傷船體的,也隻有高超的控火術了。火屬性的人不一定是控火高手,隻不過他們天生對火有著更加深入的理解和親近,比起其他屬性往往更容易控製靈火。而一名煉丹宗師,則意味著她已經具備了高超的控火技巧,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劉振嵐連聲叫道:“好,好,太好了!”

    朱先生和嚴夫人都是目瞪口呆。就在那三言兩語之中,他倆已認出了眼前這個年輕的煉丹宗師正是拖繳欠費的許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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