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理清楚所有的思路,就好像在迷宮裏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出口,可下一麵卻清楚的意識到出口通向的是萬仞懸崖。

    許顏真的心情跌宕起伏,她強忍住換亂,逼著自己在極短的時間鎮定下來。從這裏飛往神聖源地還需要一段時間,她必須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出破局的方法。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了下來,如果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到最後隻會如陶釋一那樣成為紫蓮仙子手中的木偶,連命都賣了還稀裏糊塗。可是,紫蓮仙子這樣的女人,心裏想的念頭不到最後關頭,根本不會顯露出來。不,或許到她死的那一刻,紫蓮還會笑嘻嘻的說:“什麽都不需要你插手,隻要你乖乖看著就好。”

    要想知道對方的退路,就隻能在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晚一刻鍾再死和早一點去死對於許顏真來說沒什麽分別,不過對紫蓮仙子就不一樣了。

    紫蓮仙子一手抓著許顏真,一手高高托著洗心鏡,鏡麵朝向天空,手腕微微轉動,靈力流轉,忽然間光華大盛。紫蓮仙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仿佛在舉行什麽莊重的召喚儀式一般,任狂風暴雨吹打在她臉上。大約過了片刻後,遠遠的一道銀光劃破天際。

    紫蓮仙子心中鬆了口氣,他果然說話算話。她手腕一翻,將鏡麵朝向下方的神聖源地,對許顏真道:“緊跟著我,小心被雷劈到。”

    許顏真暗自腹誹道:“緊跟著你,才會被雷劈到!”

    紫蓮仙子剛一放開她,許顏真整個人就立即飛速下墜,她隻盼在落地前用風屬性術法可以從紫蓮仙子手中逃脫。誰知眨眼功夫,自己又被對方準確的抓住並拎了上來。許顏真佯作驚恐的惡人先告狀道:“你要鬆手怎麽不說一聲?”

    紫蓮仙子盯著她的眼睛,忽然森然一笑:“是我的錯,蘇白已經快要突破心劫了,我怎麽能在這時候不小心呢?”

    許顏真覺得脊背處寒毛倒豎,卻聽對方淡淡的補充道:“你放心,同樣的事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威壓漸漸升起,將許顏真壓製得幾乎無法動彈。整個人好無力道,隻能被動的被紫蓮仙子周遭所散發出的強力勁風托起,眼睜睜的看著她開始鎮定自若的布置幻陣。

    蘇白就快要醒來了。

    許顏真絲毫不懷疑此時紫蓮仙子說話的真實性。如果出現第二次,她一定會毫不費力的殺了自己。

    紫蓮仙子的雙手,如同一雙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好像那時候的林鏡一樣,姿態優美的結出繁複的手勢,口中一麵在喃喃催動術法。

    那枚洗心鏡忽然憑空飛了起來,慢慢旋轉著變大,直至成為一麵巨大的正七邊形寶鏡。那鏡麵朝下照出一道明亮耀眼的光,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光芒穿透了雲層,垂落在大地上,形成一個美輪美奐的光圈。此時位於光圈中正在廝殺搶奪的妖獸們,則漸漸受到迷惑似的止住了自身的動作。那道光芒如同世上最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慰著它們身上撕咬留下的鮮血和疼痛,讓它們漸漸迷失自我。

    那光芒所及之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幻陣。幻陣中的景象,就如同天地間靈氣最充裕的修煉聖地一樣,讓人神往。濃鬱的靈氣纏繞其中,瀑布流水,鳥語花香。對妖獸來說,修煉聖地就是它們的世外桃源。貪婪和欲望,迫使著越來越多的妖獸進入了光陣中。

    不遠處那金色的劫雲不斷靠攏,電光在雲層中跳躍,仿佛是一頭即將張開口的巨獸。紫蓮仙子忽然清嘯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頭巨大的冰雪王蛇。那蛇身美麗修長,由頭至尾一層淡紫色的光芒漸漸褪去,露出皎皎的雪光。

    就是這個時候!

    趁著她與蘇白交替肉身,無暇顧及自己。許顏真一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束縛散去,就立即飛身撲向洗心鏡。她從儲物袋中飛快的掏出多羅幻鏡,用盡全身靈力催動,對著半空中那個不斷縮小的洗心鏡麵對麵照了上去!

    她記得自己前世還是個豆丁的時候,就曾經傻乎乎的跑到兩麵巨大的落地鏡中數自己玩,數來數去都沒數清楚,最後一咧嘴哭了。長大之後,才知道在一定理論角度內的鏡麵相對,會產生無數的鏡麵,也會產生無數個反射。

    多羅和洗心,都是紫蓮仙子畢生的傑作。鏡麵所及之處皆會被幻術籠罩。那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到底誰才會勝利呢?許顏真又緊張又驚懼,隻覺得手中的鏡子劇烈的發熱振動起來,洗心鏡中傳出紫蓮仙子尖銳的怒吼:“你不要得意,就算他活下來,下一個殺的就是你!”

    許顏真用力頂住,一麵咬牙叫道:“少廢話!有什麽事先弄死你再說!”

    洗心鏡中傳來紫蓮仙子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斷念!斷念!他的斷念之劫不會放過你的!我在地下等著你!哈哈哈哈……”她瘋狂的笑著,仿佛在叫著誰的名字,那樣急切卻又淒厲,卻湮滅在巨大的風聲中。

    許顏真頓時覺得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不斷絞緊,疼痛得幾乎閉過氣去。紫蓮仙子出手了!

    她強忍著難受,心知若是這樣下去,自己無法支撐到最後。便咬著牙把裹著自己身體的蛇皮扯下來,用力擰成一股,將兩麵鏡子牢牢的捆紮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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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級冰雪王蛇的蛇皮,柔軟卻堅韌。刺眼的光芒從中間的縫隙中流瀉出來,鏡身滾燙得幾乎將她的手掌燙出燎泡。那顆被紫蓮仙子的神識緊緊纏繞的心髒,疼痛得讓她幾乎透不過起來。她茫然的用力收緊最後一股蛇皮,直到自己意識崩潰,全身靈力枯竭,再也無力支撐。

    以她的修為,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少女遺憾的合上了雙眼,雙手無力的鬆開。被蛇皮包裹的雙鏡跌落下去,直接砸向下麵成千上萬的妖獸群中,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無數的哀號和慘叫交織在一起,耀眼的火光燃燒起來,仿佛來自地獄的火焰一般,在這大雨的夜裏格外的明亮。

    就在她筆直墜向地麵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光撲了出來,承受著她的下墜力道,用力的將她接住。

    轟隆的雷聲仿佛劈落在耳邊,電光在金色劫雲中閃現。

    蘇白被許顏真下落的巨大力道帶住,根本無法躲避劫雲中的天雷。如果鬆手,少女就會落入火海中。可是如果不鬆手,他就要承受來自入世之劫的雷霆一擊。

    ——鬆手吧!她不過是個卑微肮髒的人類。

    ——隻要放開她,你就渡過這一劫,或許不久就可以順利斷念,然後飛升靈界。

    ——蘇白,想要再和我們相見,隻有當你足夠強大到得以飛升靈界。你是我們的驕傲,我和你父親會在那裏等著你。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即使是他也一樣。

    伴隨著轟鳴的雷響,沉寂的夜空隱約可以看見蛇島上爆發的微光。

    “哦,我來遲了麽?”一個聲音輕輕響起,似乎帶著無盡的可惜。

    蘇白勉強抬起頭,隻模糊的瞧見不遠處似是站了一個身披銀光的人。他努力想要聚集起破碎的靈識,如刺蝟一樣豎起最後的警戒,隻可惜所有的努力都隻化成一聲低微不甘的喘息。

    那人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地上渾身是血的冰雪王蛇。以優雅美麗著稱的蛇身早已不複往昔的雪白,黑色的焦皮和紅色的血肉翻滾在一起,觸目驚心。被鮮血染紅的腹鱗下是一個被保護得極好的少女,隻可惜那具年輕嬌媚的身體似乎早已停止了唿吸。

    他微微搖頭,輕聲道:“我要是你,就根本不會為了一個死人承受天劫之火。怎麽看都是賠本的生意,真想不到居然還有人會去做。”

    蘇白咬牙道:“你是誰?”

    那人漸漸走進視野,銀色的長發如流瀑般滑落,額前係著一根淺黃色的絲帶,一舉一動都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氣度和無盡至上的威壓。

    忽然一聲清脆的響聲,他頓住腳步。那是一枚破碎的鏡片,不同於多羅幻鏡的渾圓,它那筆直的棱角顯示著這是正七邊形鏡麵的邊緣,可惜隻剩下拇指大小。鏡片被鑲嵌在那細致青銅骨架上。從已經焦黑了的圓形鏤空雕飾中,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片蓮花的花瓣。

    他摩挲著手中殘破的鏡片,良久,才微笑道:“你可以稱我為上神流光。”

    蘇白火紅色的眼瞳微微收縮,隻有已經飛升靈界的人,才有資格在十五級的冰雪王蛇麵前自稱上神。他將少女用力托了出來,咬著牙慢慢的強迫自己以額觸地。

    ——蘇白,你要記住,即使死亡,也無法讓身為冰雪王族的我們屈膝。

    母親的話在耳畔響起,他半垂著眼,低聲道:“請你救她。”

    流光輕輕一扯,額前的發帶便順勢滑落。他將發帶穿過那鏡片邊緣鏤空的雕飾,係起來隨手打了個百繩結。一隻金色的鷹唿嘯而至,輕輕的停在他的肩頭。流光逗了逗金鷹,一麵慢條斯理道:“憑什麽?”

    蘇白緊緊的抿著唇,劇烈的疼痛讓他咬牙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

    流光將百繩結隨手一拋,那金鷹撲閃著翅膀,一口叼住,在上空盤旋著似是在等待主人的指示。流光慢慢道:“你不要搞錯了,我不是為了你或者她才來的。她的心髒幾乎被紫蓮的神識絞碎,早就已經死了。除非……”他聲音微微上揚,等了半天,也沒見蘇白多急切著開口詢問自己除非什麽,頓時覺得興味索然,便轉頭金鷹斥道:“還愣著幹什麽,她雖然死得不能再死了,不是還有道殘魂麽。按照她的意思去辦就行了。”

    那金鷹微微一縮頭,仰頭長嘯一聲,在頭頂繞了三圈直接飛入雲霄。

    流光這才看向蘇白,懶洋洋道:“我是個生意人,不會隨便做對我沒有好處的事。再說,命中注定的事,強求是不行的。生命何其寶貴,哪怕修為再高,在我眼裏也是一樣的分量。當然,要修補她的心髒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以物易物。等價交換,即使在靈界也是這個道理。”

    蘇白凝視著懷中少女良久,紫蓮仙子最後那瘋狂的叫喊言猶在耳。他低聲道:“你想要什麽?我的鱗甲,我的皮骨,還是……我的妖丹?”

    流光微笑道:“無商不貪,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不過第一次與我交易的客戶,都會有個額外的優惠。至少不會讓你魂飛魄散,若是運氣好,或許你還可以與她再次相會呢。”他那細長的眼微微眯了起來,“你可以慢慢考慮,不過時間長了,就不保證救她的成功率會如現在這麽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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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顏真才幽幽的醒來。她張開眼,眼前卻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蒙著一層黑翳。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使不出半點力道,她勉強動了動手指,忽然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啊,你醒了!”

    許顏真嚐試著發出聲音,嗓子卻是火燒似地疼痛。

    那少女的聲音有些聽不清楚,遠遠道:“別動,朱先生說你五官六識多少都有些受損,需要好好靜養。”

    許顏真用力想往腰間摸去,卻被一雙手按住,隻聽她道:“你在找儲物袋是吧,都在呢。放心吧,在這裏沒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她心中稍定,便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那少女似是替她蓋了蓋被子,然後就出去了。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隱隱似有水聲,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她印象裏隻模糊的記得自己似乎把紫蓮仙子激怒了,對方也毫不遲疑的對她下狠手。然後她咬牙撐到靈力枯竭,再然後就完全不記得了。不管怎樣,紫蓮仙子應該死了吧,好歹是她先撕毀契約的。可是,在那場天劫中,自己又是怎樣活下來的呢?

    還有蘇白,難道是他救了自己?可紫蓮仙子是挑著金色劫雲靠近的時候才肯與蘇白交換身體,早了容易生變,遲了她自己跑不掉。那雷劫……也不知道蘇白渡過了沒有。

    想到這裏,她的心忽然沉了下來。

    紫蓮仙子說的話她自然是聽到了,蘇白若是成功渡劫,剩下的就是斷念了。斷念還是要殺她。早知如此,還不如和紫蓮仙子同歸於盡,早點掛了也比等死強啊。她忽然又想起一百一十五年後的蘇白,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年。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會默默的給予她幫助,匆匆的到來,又匆匆的離去。難道說蘇白為了自己,也像紫蓮仙子那樣選擇變成了人類?

    她很快就唾棄了這種想法,一麵暗自告誡:“許顏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他是冰雪王蛇,就算化成了灰,骨子的驕傲也不會允許他變成卑賤肮髒的人類。”再說他又不像紫蓮那樣可以有個人類可以奪舍,這蛇島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都可以有,就是不會有人類。更何況就算他變成人類,到一百一十五年後也是個老頭子了,就算寶刀未老,也該中年發福了。她試著把記憶裏那個鮮衣怒馬的高傲少年,換成一個迴眸一笑百皺生的胖老頭,頓時渾身一陣惡寒。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冥冥之中,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一切。

    黑暗與靜謐交織在一起,讓少女在胡思亂想中沉沉睡去。

    ……

    許顏真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十來天,總算聽覺總算恢複了。聲音還無法發出來,視覺也在漸漸恢複中,不過人已經能下床了,模模糊糊也能看得見些許。

    照顧她的少女名叫蔥恩,臉蛋圓圓的,許顏真兩世經曆疊加起來,為人處世更加沉穩。那蔥恩看起來比她還小一點,穿著一身綠色的衣裙,就像是一顆水靈靈的新鮮嫩蔥。和她一樣,兩人都是煉氣期的低階弟子,自然很高興許顏真的到來。

    剛開始許顏真還不能動的時候,隻有耳朵好使。卻總能聽見蔥恩在她床邊嘮叨,剛開始無非是說她運氣好,碰上了朱先生。朱先生說她心髒險些被絞碎,多虧裏麵一道神識替她擋了一會,不然就迴天乏力了。

    神識?

    難道是林鏡?除了他還有誰和紫蓮仙子一脈相承,都喜歡用神識在別人心髒上做記號。可是一想到對方在一百一十五年後的時空,她不禁又有些茫然。

    漸漸的,蔥恩發現躺在床上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她是很好的聆聽者,牢騷也開始越來越多。經常會氣鼓鼓的衝進來,說哪個哪個客人難伺候。有時還會偷偷的抹眼淚。偶爾也有高興的時候,她會一個人撐著下巴發呆,忽然嘻嘻笑出聲來。一麵害羞的摸摸臉道:“哎呀,流光大人才不會看上你,死心吧。”

    流光大人?

    難道是當年百鶴宗那位飛升靈界的流光大人?

    火石電光中,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紫蓮仙子的後路,就是那位流光大人。”

    是的,她說過尋找嫡傳是和流光大人做交易。她肯定認識流光,而以當時那種情形,有能力來救她的,也隻有流光了。她越想越覺得如此,之前紫蓮仙子用洗心鏡麵朝上空舉行的儀式,沒準就是在向流光求救。而那時候自己看到的那道銀光,或許就是流光。

    當她能動時,許顏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沾著水在桌上寫字問蔥恩,自己是怎麽來的。

    蔥恩歪著頭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朱先生把你交給我的,讓我暫時照顧。再過些時候,朱先生說他自會見你的。”

    許顏真歎了口氣,卻還是點了點頭。

    蔥恩笑嘻嘻道:“對了,認識你這麽多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許顏真在桌上寫著:“你可以叫我阿真。”

    蔥恩似是極為高興,拉著她連聲叫了好幾聲阿真。那歡快的神情,讓她想起了當初在太一門第一次遇見那個敦厚可親的馮茹時,受寵若驚到歡喜愉悅時的自己。

    蔥恩忽然像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叫道:“我得去給客人們準備靈茶了。”她猶豫了一下,又小聲說:“這幾天你能下床了,盡量就在房間裏休息,最好不要隨便亂跑。”

    許顏真微微詫異,隻聽她解釋道:“我們雖然是天寶閣的海船,但是船上有些人並不是我們的人,他們的脾氣都很古怪,有的一邊殺人一邊笑,有的一邊哭一邊殺人,有的好像幾百年沒吃過飽飯,有的卻好像幾百年沒見過女人。雖然不敢對我們天寶閣的人怎麽樣,可因為都付了船資,所以朱先生說不管客人如何,我們都不會插手。他們要打要殺隨便他們,隻要記得如果損壞了就賠償就行。這蓬萊號是上品法寶所改製,造價不菲。可他們說打就打,真不帶一點商量的,實在是野蠻之極。阿真,你生得這麽好看,若是出去讓他們瞧見了,隻怕到時候我也幫不了。”

    許顏真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天寶閣的海船!也就是說她現在還在東海,隻是不知道在哪裏。天寶閣,流光大人,朱先生……她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似乎曾經見過這位朱先生。還是托了他的福,她才能靠著一枚八級冰淩蛟的妖丹進入了天寶閣,買下了扣扣農場和蛇果種子。那是她最後一次返迴合歡宗之前的事。

    她從前曾好奇過天寶閣怎麽能夠搜羅到那麽多諸侯列島的奇珍,原來這天寶閣本身就有海船。而敢在諸侯列島出現的,大多數都是些窮兇極惡臭名昭著的修真者。不論誰,修為一定不會低到哪裏去。在這裏,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權。天寶閣能淩駕於正邪兩道之上,沒有強大的實力支撐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忽然想起早先看得言情小說裏,女主穿越後發現自己身處皇宮,總會玩一個探路的遊戲,比如自己成了一名浣衣局的宮女,卻總能在大半夜到處亂竄,而且在不經意之間一定會在月色中/流水邊/桃花下/牡丹叢,遇見皇子/皇帝/王爺/朝廷重臣,他們還都必須有一個特點,俊美無儔。唱個歌吟首詩就能俘獲美男心,讓他們一見鍾情再見定情最後深情款款的說:“親,來我身邊吧,包郵哦。”

    若是換成她們落難到這艘海船上,蔥恩口裏那些脾氣古怪的海客們,大概也會變成花團錦簇的一群帥鍋,爭先恐後的臣服在女主的腳下。然後在女主好奇心的驅使下,在船頭/船尾/船艙中發生一段曠古絕戀。像傑克船長和肉絲娘娘一樣,展開雙臂,迎著海風自由自在的翱翔。

    想到這裏,許顏真不由撲哧一笑。

    這幾天可把她憋壞了,目不能視,口不能言,隻能靠修煉打發時間,有事沒事豎著耳朵聽動靜。她忽然想起海倫凱特,又想起林鏡,這究竟是怎樣的毅力和心性,才能讓他們在黑暗中堅持下去。

    隻聽蔥恩喃喃道:“你生的可真好看,我若是及得上你一半,說不定流光大人就會喜歡我了。”

    這句由衷的感歎聽在許顏真心裏,卻是一個沉重的枷鎖。若是在早些年,她還曾為自己的美貌沾沾自喜。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驚人的美貌沒有帶給她任何好處,反而讓她處處碰壁。尤其是現在,自己隻能隨著天寶閣的海船在險惡的東海上漂流。或許在下一刻的停泊,迎來的就是死神的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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