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宸和蘇碧落一旦陷入熱戀,和任何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沒什麽兩樣。在華宸的記憶中,那種背著外公偷偷摸摸把媽媽拉出去偷吃的感覺很刺激。

    他們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就因為這,兩人感動得不得了,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以為會是彼此的一輩子。

    結果,熱戀久了,也是開始了爭吵。主要爭吵點還是在於華宸當混混的事情。

    媽媽不止一次跟華宸說過外公之所以反對就在於他沒有一個正經工作,勸華宸為了自己好,也為了兩個人的未來,找個正經事做。就算不去上班,也可以開個店做個小生意。

    可是華宸哪裏肯聽,為了不和女朋友起衝突,他隻是哼哼哈哈敷衍著,基本上是這隻耳朵進,那隻耳朵出。

    不僅如此,為了擴大地盤,養更多的小弟,他不再局限於保護賭場、夜店,收取保護費、停車費,打打殺殺,還鋌而走險開始販毒。

    因為這事,媽媽和他吵架吵得最兇。她不讓他販毒,說那是害人不淺的東西,可是巨大的利潤擺在麵前,華宸哪裏有可能放手?為此,兩個人不知道吵過多少次,華宸也不知道甩過媽媽幾記耳光。

    媽媽很心寒,為了不讓華宸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一次在獲知毒品交易的信息之後,打電話報了警去抓。華宸怎麽也想不到,一向溫柔如水的媽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可是,在警方抓捕華宸的過程中,媽媽又像是瘋了似的,拚命幫著華宸逃跑,甚至為了保護華宸,還為他擋了一顆子彈,險些命喪黃泉。

    華宸逃了,流亡海外兩三年之後,風聲過後,才又迴歸。

    當時華宸還不算大哥,挺多就是大哥身邊的得力助手,所以,警方對他也不算上心,隻是把主事的大哥抓了判無期,小嘍囉四散飛逃了幾個也沒有多在意。

    華宸迴來之後,又找到了媽媽,兩個人又重新在一起。媽媽以為,這次的教訓會讓華宸不再涉毒。

    可是媽媽錯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華宸這次變本加厲,混得更加風生水起。大哥不在了,他就通過努力坐上大哥的位置。當然,在他上位的背後,也有一些流言蜚語,說當年就是他讓自己的女人去給警方通風報信,為的就是取代大哥的位置。

    華宸笑笑,也不去辯解。

    他心裏知道這是個別眼紅的人在造謠。況且總不能說出事實真相,把責怪推到媽媽這樣的弱女子身上吧。如果說出真相,隻怕一百個媽媽都不夠道上兄弟們砍的。

    媽媽也有些感動華宸的隱忍與保護,於是,又繼續和他糾|纏著。可是,沒過多久,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吵。爭吵的又是同一個問題——販毒。

    兩個人在爭吵中,似乎也漸漸明白彼此真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一個黑,一個白,永遠溶不到一塊兒去。

    有一次黑吃黑,華宸把人砍了,被抓了進去,判了兩年。

    媽媽去看望他的時侯,問他:“如果出獄後,你能夠痛改前非不再販毒,我就等你。然後,我們就結婚。否則,我就嫁給別人。”

    華宸的脾氣,怎麽受得了別人的威脅,反而警告媽媽:“我改不了了,又怎樣?可如果你敢嫁人,我一定拿刀劈了你們的小吃店,再劈了你。”

    沒想到,兩年後,華宸出獄後,發現倔強的媽媽真的在外公外婆的促成之下,嫁給了爸爸林棟梁。

    爸爸當時家境不錯,爺爺奶奶經商經營得風生水起。可爸爸就是一個在公司掛著總經理頭銜卻完全不做事的紈絝子弟。

    當時爸爸看上了媽媽的美貌,媽媽看著爸爸長得還算不錯,又跟華宸賭著氣,加上外公外婆逼迫,一氣之下就把自己嫁了。

    可說來也巧,就是在媽媽嫁給爸爸的那一年,爺爺奶奶就出了車禍,雙雙罹難。然後爸爸就繼承了整個公司。可爸爸哪裏平時玩慣了,哪裏會管理公司?隻管拿著公司的錢,滿世界飛,吃喝嫖賭。

    後來,華宸出獄了,一聽說媽媽真的賭氣嫁人了。一氣之下,真的拿把刀把小吃店給砸了。可是,他沒有去劈媽媽,而是一怒之下,走了。

    他說他當時心裏想著,就算把媽媽逮迴來又怎麽樣?他不可能不繼續走這條道,而媽媽肯定又會和他吵架,與其這樣,不如各過各的,聽說媽媽找的人很有錢,能給她舒心的日子,那就祝福她吧,好過跟著他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

    直到現在,聽我說了媽媽之後的境遇,華宸就後悔不己。

    早知如此,他會不顧一切去把媽媽給搶迴來,然後不再不做飯毒的事情。

    媽媽真的很可憐,懷著我的時侯,爸爸幾乎把整家公司賭垮了。到了生下我那年,不僅賭垮了公司,還欠了一屁|股債,於是,帶著我們娘倆迴到老家鄉下生活。

    我的童年就在稻花村長大。

    媽媽一個從來沒幹過農活的嬌滴滴的女人,一邊照顧娃,一邊種起了地。可想而知,那有多難。

    爸爸更加難以適應。本來就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富貴公子哥兒,現在突然要吃起民間苦,哪裏適應得了?

    女人會為了孩子選擇堅強,而男人卻選擇了逃避與墮|落。

    爸爸像是不肯麵對現實,拚著命兒就去賭,去玩樂,媽媽則拚命幹活,家裏家外,都是媽媽一個人。於是,不久,媽媽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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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到了那步境地,連生病都是奢侈的事情。沒錢沒時間去看病,活卻照樣要幹,還得被爸爸打罵。於是,我六歲那年,媽媽就油盡燈枯,病死了。

    至於外公,在一次爭吵中,也早就被爸爸氣得心髒病發作,撒手人寰了。外婆則是在外公去世之後的第二年病逝的。

    同年,爸爸娶了繼母,繼母還帶來了一個女兒,那就是小姐姐簡嘉妮。

    沒錯,小姐姐簡嘉妮是繼母帶來的女兒,嚴格說來,與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但故事到這裏,我也就講完了。我沒有告訴華宸更多。因為再往後發生的事情,就與華宸無關了。華宸也沒有再追問,他所關心的點也就是母親一人而己。

    當他聽了我的描述之後,就深深自責。

    我告訴他,媽媽當年肯定也後悔與你分開。因為在我的記憶中,媽媽常常獨自莫名其妙垂淚,我每次問她:“媽媽你為什麽哭?”

    她都迴答:“沒什麽,媽媽是太想念一個人了。”

    當時,我以為她是想念外公外婆,現在迴想,應該是在想華宸。

    華宸聽說,更加欷歔不己。

    年少氣盛,總有許多不可調和的矛盾。當時覺得天塌地陷,現在迴想,原來也可以雲淡風清。就比如販毒這事。

    華宸說也就是從那時侯開始,他再闖蕩江湖,什麽壞事都可以做,就是不再販毒了。算是他虧欠母親的補償吧。

    他不僅不販毒,也嚴令他底下的人販毒。而華強,卻偏偏和他對著幹。

    華宸娶華強的母親,並不是為了愛,而是奉子成婚。在女人堆裏混,總有失手的時侯。當華強的母親告訴華宸她懷孕的時侯,當時對愛情已經心灰意冷的華宸就一口答應娶她了。

    娶她,是為了忘記蘇碧落,也是為了給華家留一個後。

    沒有想到,越是把自己捆綁在婚姻裏,卻越是忘不了我母親。

    所以,才有了這艘“碧落號”的存在。

    當年,母親勸他遠離黑|道時,他就是不肯,還老是猛誇海口,說等將來有了錢,就買一艘遊輪,完成她和愛人環遊世界的夢想。

    他卻沒有想到,母親是寧可這個夢想落空,也不願意他走上邪路。

    如果華宸那時可以明白母親心裏的大是大非,也許他們就會走在一起。可惜……

    華宸說:蘇碧落是生命裏的第一個劫,而華強就是他生命裏的第二個劫。

    華強的母親鬱鬱寡歡,死於癌症之後,華強就把這筆帳全部算在華宸頭上。他越是要兒子學好,兒子就越不學好,還美其名曰“是兒子向老子學習”。

    其實表麵上,華強還是很怕華宸的。這是因為從小華宸的棍棒教育起了作用。所以,華強反抗華宸的方式就是破罐子破摔,明知道華宸要他學好,他就偏偏往邪路上走。明知道華宸不讓底下人販毒,他就偏要偷偷摸摸地幹。

    華宸想趁我這個事件,把華強關進去教育幾年,就是不想讓他碰毒品,何況他也知道華強本身也多多少少有吸食毒品,關進去幾年,趁機讓他把毒給戒了,不好麽?

    天下父母心。因著華宸,我對華強的恨意似乎少了一些。

    我們聊了一個上午,把過去長輩們的恩怨全部弄清楚之後,我對華宸的感覺好像又親近了幾分。至少,我知道她是母親心底的摯愛,因此對華宸難免有種愛屋及烏的心理。

    華宸離開了我一會兒,然後我發現遊輪不再停頓在公海,而是全力向前行駛。不一會兒,華宸迴來叫我下去二樓餐廳吃中飯。

    我們下去吃飯的時侯,華宸對我說:“等我們去環遊了幾個著名港口之後,我再送你迴去,到時侯時間也就差不多了。上岸之後,你馬上帶我去你母親的墓地,我要把這二十三幅畫像燒給她,她必定喜歡。從今往後,這遊輪上不會再有紀念堂,將改造成一艘單純用來娛樂的遊輪。我再也不想用這種方式祭奠你母親了,因為我有了你。看著你,就是最好的祭奠。”

    我瞬間無語。

    真的不知道怎麽迴應。

    華宸怎麽會莫名其妙說出這話,什麽叫“有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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