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挺快步走入帥帳,看見石虎後,抱拳行禮:“末將石挺參見父帥!”


    石虎大笑:“我兒迴來了,此次奪取廣固,我兒當為首功!”


    高梁看向身前這名年輕的將領,恨得牙根癢癢,就是他在己方都已經打出白旗後,仍然率軍攻城,才導致自己一方陷入被動……


    石挺繼續說道:“末將入城後,找到一人,可以說是德才兼備,正是伯父趙王所需要的人!”


    石虎皺眉道:“哦,是何人?現在何處?能得我兒如此評價!”


    石挺道:“廣固城琅琊王氏家主,前任睢陵公王根!老人家此時正在門外等候……”


    石虎展顏一笑:“嗬嗬,剛剛還提到這個睢陵公,沒想到竟被我兒找到了,快快帶進來!”


    石挺有些疑惑,也沒有多問,在石虎的安排下,坐在父親的身側……


    不多時,王根氣定神閑的走入帥帳,老人環顧四周,最後把視線落到了石虎身上,朗聲道:“前麵可是石虎石季龍?”


    “大膽!”


    “混賬!”


    “公爺的名諱也是爾能直唿的!”


    石虎擺擺手,說道:“不錯,正是本公!”


    王根昂然而立:“是你就好,老朽有話倒是要問問你這大趙的鎮東將軍!你們到底是準備搶完就走的匪徒?還是準備留下來治理青州的趙國軍隊?”


    石虎不悅道:“廢話,你是在拿本公開涮嗎!我們當然是朝廷軍隊,是準備接收青州的大趙國!”


    王根凜然道:“既然是接收青州的官軍,那為何要屠戮青州百姓?”


    石虎怒道:“這些人都是一些不知好歹的亂民,殺掉一些又有何妨!”


    “那麽,敢問石大將軍,這些無辜的百姓是怎麽作亂的?”


    石虎一時語塞,用手指著王根:“你,你……”


    石挺急的想要去拉王根,他不知道這老人要幹什麽,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在杵父親的肺管子,這是要找死的節奏……


    王根仰天大笑:“怎麽說不出來了,隨意屠殺治下百姓,這樣的政權不論是漢人的,還是胡人的,斷無長治的道理。希望鎮東大將軍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也希望您能將這個道理轉告給你們趙王石勒!”


    石虎血灌瞳仁:“你在教訓我?”


    王根歎了一口氣:“算是給你們一些衷告吧,善殺者,必亡於殺戮!”


    崔望驚道:“王老,你這是在說什麽?還不快給公爺道歉!公爺,王老此人性格耿直,驚擾了公爺大駕,公爺莫怪!”


    王根看向崔望,然後又看向廳中的一眾漢人:“看來諸位已經投降了羯人,老朽想要問上一句,諸位漢人的脊梁可還在?”


    廳中青州軍的將領無不汗顏,不敢與王根對視。


    石虎終於忍不住,喝道:“混賬,快將這個老匹夫拿下,推出去砍了!”


    王根大笑:“老朽這條老命,還輪不到你這羯族胡虜說了算!”


    說罷,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王根的嘴角滲出暗紅色的血,老人再一次輕蔑地看了一圈廳中的眾人,輕啐一口,緩緩地倒在地上……


    石虎看著地上王根的屍首,額頭上青筋暴起,怒道:“老匹夫,老匹夫……”


    廳中寂靜無聲,連石虎咬牙發出的“咯咯”聲都清晰可聞,眾人皆知道石虎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無人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石挺更是將頭埋進胸口,本以為為伯父找到一個治國的賢者,沒想到卻發生這樣的事兒,這老人也太過剛烈了一些,竟然敢當麵斥責父帥。


    片刻後,石虎逐漸平靜下來,嘲諷一笑:“嗬嗬,好個漢人的脊梁!我就要打斷這根脊梁,來人!將這老匹夫的屍體拖出去,鞭笞三百,扔到荒野暴屍三日!”


    兩名羯族士卒走進來,拖著老人的屍體往外行。這時,崔方突然開口:“公爺,請息怒!”


    石虎迴頭撇了一眼崔方,冷哼一聲:“怎麽?崔世兄難道質疑本公的做法?也想要做那漢人的脊梁不成?”


    崔方笑道:“方怎敢質疑公爺!隻不過是想為公爺分憂罷了!”


    石虎疑惑道:“光正,有話但說無妨!”


    崔方道:“公爺是否對那項辰遠起了愛才之意?”


    石虎點點頭:“愛才談不上,隻是這小子能獻出以疫破敵的絕戶之計,想來是有些能耐的!如果曹嶷真的依此計執行,那本公很有可能步了霍嫖姚的後塵,想起來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啊!”


    “方這裏有一條計策,可引出那躲起來的項辰遠!”崔方看了一眼地上王根的屍體,繼續道:“項誌名義上是睢陵公的關門弟子,實際上他二人早已結為翁婿之好,否則項辰遠怎麽能那麽輕鬆地就將王根的愛女帶走!


    二人情同父子,公爺隻需將那王根的屍首高高懸於廣固城城牆之上,那項辰遠如果仍在臨淄一地,就算他知道是圈套也一定會鑽進來!何況王嫣蓉如果沒有死,礙於自己女人的麵子,他也得想方設法的將王根的屍體解救迴去,誰讓那項辰遠是個大情種呢!嗬嗬……”


    石虎眼睛一亮:“光正此計甚妙,就依此計行事吧,哈哈……”


    崔方猶豫道:“隻是公爺,這王根相當於間接死在咱們手上,就怕那項辰遠並不能為大趙所用啊!”


    石虎擺擺手:“能夠為本公所用最好,如果此子不識時務的話,殺了便是!但是絕對不能讓此子落入敵人手中,恐成大患!”


    第一抹晨輝灑在廣固城這座經曆了一天一夜血與淚洗禮的雄城,街道上幹涸的血漬,訴說著難以言明的屈辱,濃重的血腥氣息直衝口鼻,令路過的活人陣陣作嘔……


    而在廣固城的東城門外,高聳的城牆上懸掛著一具屍體,老人的麵色呈絳紫色,顯然是中毒身亡的。幹癟的身軀迎著初秋的朝陽輕輕晃動,就像是水中浮萍那樣的無依無靠,又如秋風中的野草,迎著淩冽的寒風不屈不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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