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餘臣琰站了起來,劈手奪過了李天霽的手機,把手裏的刀衝著李天霽搖了搖,“刀刃是鬆的,會迴彈。”


    餘臣琰的手一摁刀尖,刀刃就自動收迴了刀把裏。


    原來……


    根本就沒有刺到他。


    “你他媽損死了!”


    李天霽舉起拳頭就要砸下去,而餘臣琰麵色不改,甚至揚了揚下巴,絲毫不帶怕的。


    李天霽的拳頭已經貼到餘臣琰的臉側了,卻沒有打下去,而是轉身一腳踢在牆上。


    餘臣琰心情不錯,站在原地,頗為欠打地問他:“我做到了,帶你迴溯到他活著的時候,就是現在。”


    李天霽氣得雙眼通紅,看著眼前這個人,這個時候才感覺,之前那個溫婉居家、知書達禮的小魚,是真的死了。


    永遠死在了過去。


    死在了名為惡劣的過去。


    第100章 離開


    李天霽緊攥著雙拳,看著眼前一臉冷靜的餘臣琰,也看著他死去的小魚。


    “你一早就謀劃好了一切。”


    餘臣琰微微歪了頭,一雙上挑的狐狸眼被夜風吹得眯起,燈火照在臉上,連睫毛的陰影都被李天霽看得一清二楚。


    “是。”


    李天霽聽見自己麻木地詢問:“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你家搬走,被人埋伏,是我做的局,為了讓你不放心。”(第十四章左右)


    餘臣琰誠實地看著他,李天霽已經不知道什麽叫生氣了,他隻覺得鼻子很酸,眼睛很澀,哽咽著問:“從那麽早,你就想著會有今天……?”


    餘臣琰看著他紅透的眼睛,心中不忍,垂下頭,上挑的眼尾堆了愁,也有愧疚,最後小聲說:“是。”


    李天霽嗤笑一聲,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兒,在安靜的天台上劃出空寂的聲響。


    和他的心一樣空寂。


    他愛的人,是他討厭的人。


    他愛的人,從始至終就是在做籠,引他入局。


    他愛的人,心如蛇蠍,不配為人。


    “霽哥。”


    餘臣琰站在原地,甚至一步都沒動,不知悔改,他知道自己錯了,但他不後悔,就算讓他重來一次。


    他也會和當初做一樣的選擇。


    他也會讓一切重蹈覆轍。


    “閉嘴,別這樣叫我。”


    李天霽剜了他一眼,坐在桌前,看著搖曳的煤油燈,抬眼看向洛瑜和文彬的背影,“都過來吧,把事情都說清楚。”


    洛瑜和文彬瞧了餘臣琰一眼,餘臣琰站在一邊,淡淡地迴看。


    文彬心裏一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餘臣琰的臉,不怪他驚訝。


    哪怕是個路人,看到餘臣琰這種驚豔的容貌,都會打個冷噤,就更別說是一直仰視餘臣琰的文彬了。


    在他們這一輩人裏,“餘臣琰”這三個字已經被神化得太嚴重,手段高明,心腸夠毒,卻又恩威並重,把人吃得死死的。


    而現在他見到了餘臣琰的真容,看上去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這種由外貌到內在的反差,帶來的震撼才是更攝人心魄的。


    餘臣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都入座了,笑聲裏帶了不滿,“你們坐著,我站著?”


    “那你請坐行吧?”


    洛瑜說話前,先看了李天霽一眼,選擇了給兩人一個台階。


    文彬扯了把椅子放在他和洛瑜中間,“坐這兒,亮堂。”


    李天霽始終一言不發,視線一直集中在桌麵,像是在出神,完全不在意身邊發生了什麽。


    餘臣琰看著他的眼神變得很暗沉,最後悄無聲息地坐在了洛瑜和文彬中間。


    處於一個被三人擁護的位置。


    “我爸媽死得突然,也沒留下什麽有用的信息,我隻知道他們死的前一天,有三個人來找過他們,說了什麽我不清楚,他們走之後,我爸很著急地在家裏找個什麽東西,說能證明事情和他們無關,但沒找到。”


    李天霽的話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餘臣琰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涼,又將視線移向了洛瑜。


    洛瑜接著說:“我小叔跳樓的前一天,也被人找過,然後就提前給我送了生日禮物,禮物被我爸扣下了,損壞了留有線索的手機,後來我帶著小叔留下的東西離開了家。”


    然後到了文彬,文彬攥著手裏的衣料,憤憤地說:“和你們一樣,也有人找過我舅舅,然後第二天他也死了,但是什麽也沒來得及給我留下,所有的遺言都是餘臣琰告訴我的。”


    餘臣琰點了點頭,“你這個脾氣,難怪他不給你。”


    文彬被他咽了一句,也隻能忍著,低下了頭。


    李天霽看著平時橫得五萬八萬的文彬,現在到了餘臣琰麵前,也隻有做低伏小的份兒。


    難怪他以前就覺得小魚手段了得,做什麽都滴水不漏……


    洛瑜打了圓場,說道:“你應該早就知道是誰幹的,對吧?”


    餘臣琰捏著手裏的刀,刀在指尖轉來轉去,每一下都好像會劃破手指。


    “我知道又怎麽樣,沒有證據,你們敢信?”


    餘臣琰輕笑一聲,臉上的燈火映照出的溫柔,在李天霽眼裏不寒而栗。


    確實,他們不敢信。


    畢竟沒人能猜到餘臣琰心裏在盤算什麽。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當了槍使。


    “所以你們也別問是誰,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吧,我對你們沒什麽安排,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們自然而然會知道的。”


    洛瑜沒那麽好糊弄,問了一句,“什麽時候。”


    “今年三月份,你們親人的忌日之前,這段時間,你們隻需要對我保持信任。”


    洛瑜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甚至連時間都算好了。


    既然如此,其他人也沒什麽話好說了,洛瑜和文彬交換了一個眼神,選擇安靜地離開。


    將天台留給了餘臣琰和李天霽。


    文彬摸了摸桌子上的煤油燈,想幫洛瑜把它提走,又不敢,隻好試探地看了餘臣琰一眼。


    餘臣琰抬起眼,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文彬連忙收迴了手,最後摸了摸煤油燈的腦袋,被洛瑜拉走了。


    李天霽見他們都走了,他也站了起來。


    “坐下,我們談談。”


    餘臣琰靠在椅背上,視線沒有和李天霽看在一起,像是出神一樣看著桌麵。


    李天霽看著他頭上的發旋,他曾經不止一次看著那一個發旋,看著小魚乖乖地蹲在地上摘菜,看著那白皙的手將白菜洗幹淨。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麽?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跟小魚比了。


    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現在他看著餘臣琰,覺得無比可笑。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我沒有開車來,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


    餘臣琰抬起頭,那張漂亮的臉在火光裏熠熠生輝,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讓李天霽想起每次小魚早上醒來時,一瞬間的迷惘。


    “你自己會解決,與我無關。”


    李天霽強硬地說出這句話,然後頭也不迴地往前走,餘臣琰也站了起來,拎著燈,跟在李天霽後麵。


    “霽哥,你不帶我迴去嗎?”


    餘臣琰拉住李天霽的手,李天霽下意識想甩開他,卻瞥見了他另一隻手裏的燈,忌憚打碎之後會失火。


    於是他沒有動,任由餘臣琰拉著。


    也讓餘臣琰看到了點希望,問道:“你不帶我迴去,明天爾爾迴來,你怎麽跟他說?”


    李天霽深吸了一口氣,他就知道餘臣琰會拿他弟弟說事兒。


    李天霽冷靜地轉過身,情緒看上去很平靜,語氣是前所未有地輕:“餘……餘臣琰,我會告訴爾爾,他死了,被你害死的。”


    餘臣琰微微蹙了眉,“他下半年就初二了,很關鍵。”


    “那也和你沒關係了!”


    李天霽甩開了餘臣琰的手,把餘臣琰甩得靠在了門板上,燈火一晃,把兩人的臉都映得時明時暗。


    餘臣琰垂下手,耷拉著腦袋,聽到李天霽的唿吸聲很急促,他小聲地問道:“那誰給他輔導作業呢?”


    “隻要給錢,聘個私教,有大把人求著輔導他。”


    “那你可以聘我啊。”


    餘臣琰看著李天霽,神情和他們兩個你儂我儂時一樣,和平常他們鬧矛盾時,那個示弱又可憐的樣子,一模一樣。


    “我聘得起你?”


    “當然。”


    李天霽覺得餘臣琰很可笑,嗤笑一聲,抬手重重點著餘臣琰的胸口,低聲說:“我聘得起,但你不配。”


    話語如同利劍,紮進餘臣琰心裏,卻又如同細密的鋼針,鑽進了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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