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房是賭坊。


    南風說,每年南旗航過生日的時候,都會人會到逍遙房裏賭。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年南旗航沒有賭,客人自然也就不賭了。


    以賭會友?


    千門藍道上還真聽說過以賭會友。


    但南旗航不算藍道。


    賭坊不大,最多也就容納二三十人,桌子上的賭具一塵不染,有牛牌,有骰子,有扣子,跟明清時代的賭坊差不多。


    進了賭坊,我也沒有資格坐,依然站在南風和南程的後麵。


    南一華坐在我們對麵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


    我打量著小小的賭坊,沒有發現攝像頭,這裏完全是為自己娛樂準備的,裝監控的可能性不大。不過,讓我想不到的是,南旗瑞居然沒有來,他似乎對南程的場子不感興趣。


    南程站了起來,把我拉到一邊,帶著一絲擔憂低聲說:“博學,我想過了。我不能讓你冒險。隻要你上桌,南一華一定想辦法跟你賭別的,如果你贏了,他也不會放過你。所以,不賭了,我認輸……”


    她的話讓我感到震驚。


    我一時不能確定她是故意將我,還是真心勸我。


    但,我一定要賭。


    而且,一定要贏!


    我早就計劃好了,南家一定要亂起來,我才能知道南旗龍和我爸的過去,這也是我現在掌握的唯一和我爸慘死有關的家族。


    看著南程擔憂的神情,我很欣慰,哪怕她說的是假話,我安慰道:“南程,你放心,我是不會輸的,而且我還要贏,算是送給你的禮物。”


    南程詫異地看著我,用力點點頭,“博學,如果我能躲過此劫,海瑞賓館一半是你的。”


    我們不再說話。


    再看南一華,他表現得非常焦急,一遍一遍打著電話,電話應該是沒人接。


    南風看出端倪,小聲問我:“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假裝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南風撇了一下嘴,“我算是知道了,當你想進入南家的那一刻起,就想好了計劃,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應該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幸運的是我們不是敵人,不幸的是,如果哪天你把我賣了,我還替你數錢。”


    我咳嗽了一聲,“注意你的言辭。別人可都以為我是你男朋友。”


    南風看著她旁邊的座位,“那你過來坐呀。”


    我說:“場合不對,以後吧,有了正式身份再坐也不遲。”


    南程看著我們兩個人打情罵俏,目光有些呆滯地看了看我們,緊緊抓起了手,我感覺她的指甲都紮進入肉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我一直抽著煙,眼看著煙抽了半盒,南一華的人還沒有來,我不由地看著他,他開始躲閃我的目光,按照千門規矩,如果在規定時間沒有上桌,判輸。


    此時,我完全可以以此為要挾,來個緩兵之計。


    沒等到我說話,南旗航的原配倒是開了口,她輕描淡寫地問:“一華,你的人什麽時候過來?如果沒有時間,那等以後再說。”


    這個以後,恐怕要等到明年的生日宴了。


    南程聽後,喜出望外。


    不過,南一華卻很緊張,迴道:“稍等,應該在路上了。”


    “好,現在是三點十五分,如果三點半人還沒到的話,賭局就取消,等有機會再說。”


    十五分鍾,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賭坊裏靜得出奇,沒人說話,我靜靜在看著窗戶外麵的樹影搖曳,冷風卷著細沙飛向天空,慘白的陽光照射進來……


    很快,十五分鍾已到。


    南旗航原配剛要開口,南一華卻搶在她前麵開口,對南程道:“南程,如果今天的賭局取消,無論對你對我都不好,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等等。”


    南程看向我。


    我從後麵走了出來,坐在賭桌前,對南一華說:“當然可以。隻要確定你的人沒死,我就願意等。”


    南一華皺著眉頭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微微一笑,“我很想跟高手賭一局,等等也好,我想人快來了吧。”說著,我的電話響了起來,“喂……好,我問問……”掛了電話,我站了起來,問南旗航原配:“阿姨,我能去接個人進來嗎?她是我的好朋友,保護我的。”


    “當然可以。”


    “謝謝。”


    南一華問:“你不會是想跑吧?”


    我嘲諷道:“你還是快找人吧。”


    我慢悠悠地走向別墅外麵,大約用了半個小時,才來到那座小橋處,生日宴會已經結束,除了兩名保安守著入口,其他的東西都是撤走了。初畫在外麵等我,我對保安說:“我來接人。”


    保安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初畫跟著我走了進去,她低聲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好。”


    我吐了口煙,“這次就要看你的了。賭局是小,你才是關鍵。慢慢走,反正不著急,正好看看風景……”


    因為冬天白天短,我們返迴逍遙房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電話在一路上響個不停,我也沒接。


    進了賭坊,南一華臉色非常難看。


    賭桌上坐著一個大約五十左右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扣子還是四個。這明明就是壽衣,唐裝和壽衣的區別就在扣子。活人穿的唐裝扣子都是單數。


    我看向他的手指頭,左右手都隻剩下了大拇指和小指。


    四指!


    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斷指軒轅。


    南一華站了起來,他又恢複了滿血,大聲道:“這位就是我的老師斷指軒轅先生,藍道上的人也稱四指魔!”


    斷指軒轅看著我,冷冷問:“你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贏了千手閻王就以為天下第一的狂妄小子?”


    我一臉鄙夷,“狂妄是應該的!人不張狂枉少年嗎?”


    “哼,難道你沒聽過,老要張狂少要穩嗎?”


    “我狂,我是我完整的,你狂,你都殘了!再狂,恐怕你就變成一指磨,不,一指禪了。”說著,我故意抽了一大口煙,吐了出去,煙飄到他的臉上。


    他臉色鐵青,狠狠道:“那就如你所願,想賭手指是吧。沒錯,我的六根手指是輸掉的,不過剩下的四根手指對付你足夠了!我就跟你賭三根手指!”


    我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算了,還是不要斬盡殺絕了。你輸了,就切兩根吧,有兩根在身上,還能拿個筷子吃飯……”


    “好!”


    “你錯了,我要輸了話,你把身上的壽衣給我,我自己穿上躺棺材裏……”


    眾人一聽,都大吃一驚,以為我腦子壞掉了。哪有這麽個賭法,別人輸手指,而我是輸命。我明顯沒把他放在眼裏,他道:“小子,你會後悔的……”


    我說:“我都是叫別人後悔。相信我,你一定會後悔跟我賭的。”


    斷指軒轅哈哈大笑,“小子,你這種小伎倆對我來說沒用,還是省省吧。賭什麽?”


    我淡淡地說:“你說吧。前輩說玩兒什麽就玩兒什麽?不過,看你那四根棍子,也就能捧個骰盅吧,要不,我們打骰子!”


    即使他知道我是故意氣他,讓他的心態不再平靜,但,我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無情的嘲諷,即使心態再好的人,也保持不了一顆平靜的心。


    更何況他在南一華眼裏神一樣的存在,壓箱底的寶貝,平時,聽到的都是阿諛奉承,我的話,他難以接受。


    南一華道:“軒轅先生,不要中計!”


    斷指軒轅陰沉著臉,“他也配!”轉過頭對我說,“別看我四個手指,贏你綽綽有餘,撲克吧。”


    我淡然一笑,“隨你!”


    其實,這隻是南家的內部鬥爭,我隻是想讓他生氣,沒想到他自己賭上手指,這種人就是江湖中的敗類,我和他沒有個人恩怨。


    他接著道:“我們玩兒德州撲克吧。”


    德州撲克玩法和港式五張幾乎相同,不過手裏隻有兩張牌,公共牌是五張,比大小的規則和港式五張相同。


    想要出千,當然是牌越多越好。


    但這種玩法,手裏隻有兩張牌,出千難度大大提高。


    我問道:“老前輩,怎麽才算輸贏?”


    他說:“每人五十張籌碼,五局之後,誰的籌碼多算誰贏。”


    我長長吐了口煙,點頭,“可以,那來吧。不過發牌荷官找誰呢?有的人我信不過呀!”


    南風道:“我來發吧。我不會賭。”


    南一華並沒有反對。


    南風確實不會賭,她要發牌的話肯定不會出千,即使想讓我贏,也出不了千,隻能默默祝福我。


    我看向斷指軒轅,“老前輩,可以嗎?”


    斷指軒轅似乎有些嘀咕,“可以……”


    剛說完,霍叔走了出來,一句話打消了斷指軒轅的念頭,“荷官也算參與者之一,如果荷官出千,同樣剁指。既然都沒有異議,那麽就由南風發牌。二位都是藍道上的千手,出千可以,若是被抓,判負!”


    南風走到賭桌前,接過一副新撲克,當著我們的麵把牌攤開,拿出大小王,“請驗牌!”


    我看似隨意在牌上一過,手指幾乎沒動,就藏了一張牌,接著又是一過,牌的順序頓時變得亂七八糟,這招叫秋風掃落葉。


    斷指軒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事情不對,他難道發現我藏牌了。想想不可能,剛才一招秋風掃落葉,有的牌是扣在一起的,但他並沒有碰牌,所以他肯定不知道牌少了一張。


    他說:“牌沒問題,一看便知!”


    我總覺得這老家夥話裏有話,不由地朝四周看,如果有監控可就慘了,我的身後還有兩個人,應該是暗燈。如果斷指軒轅藏牌,肯定不會有人跳出來,畢竟這裏的一切都是為我準備的。如果他們發現我藏牌,肯定會跳出來。


    想到這裏,稍稍鬆了口氣。


    抽了一大口煙。


    南風給我們發下兩張暗牌,我輕輕掀開一角,一張方片2,一張黑桃9。這種牌,下注的意義不大,五十二張牌中,想要來個三條或者葫蘆,難如登天。


    我又碰不到牌。


    雖然我藏起一張牌,是張梅花a,但換了意義也不大。


    我想了想,沒換。


    斷指軒轅也看了牌,扔上一塊籌碼,麵值已經沒有用了,不過從他下注的大小來看,牌也應該不大。無意中一抬頭,發現初畫正和南一華說著話,眼睛根本沒看牌局。我讓她站在斷指軒轅的後麵是為了震懾他,畢竟沒人知道初畫的來曆,她是什麽人斷指軒轅不清楚。


    不過,她隻能看,不能有任何表情或肢體上的動作。


    南一華看向我,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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