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品人間煙火色。一個“品”字,用得真是極好,餘味無窮。


    人間百態,世事無常,又譬如朝露,終將逝去,需細細品味。


    蘇黃州再入玉京,心態已然改變,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黯然離場的落榜憂鬱考生。


    這六年間,他遊遍名山大川,玩盡江河湖海,見盡人間春色,賞盡秋黃遍地;他野遇賢遺,談古論今,讀千秋史冊,閱百家典籍,看刀光劍影琴棋書畫。


    入朝為官,不再是他的畢生理想,蘇黃州,他立誓要做聖人。


    “老哥我此番再次入京,見這京畿之地竟繁華如斯,比之大名府‘路有凍死骨’慘象,還真是判若雲泥啊,心中頗受觸動,陽明老弟可願作詩一首贈予老哥?”


    說話的老者身穿布衣,腳踩草鞋,容貌清臒,兩鬢微微頒白,眼眸渾濁而深邃,腰間掛著一隻普通的酒葫蘆,葫蘆中酒已被他喝盡。


    蘇黃州,字陽明,有驚世詩才,文章更是無雙。


    老者與蘇黃州在青雘山奇妙相遇,初次便相談甚歡,後來引為忘年之交。此後兩人結伴同行三千裏,一路遊山玩水,蘇黃州飲酒作詩,老者吟酒作畫,留下許多佳句妙染。


    他們此番正是特意來玉京城觀中秋燈會盛況。


    身穿青色儒衫的蘇黃州爽朗一笑,“吳老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借您酒葫蘆一用。”


    老者解下葫蘆遞給他,讚佩道:“這兩句真是極妙,當浮一大白,二大白。”


    蘇黃州搖了搖酒葫蘆,沒響,頓時沒了作詩的興趣,癟了癟嘴,“吳老哥,您也不給我留一點。”


    老者尷尬笑了笑,一手攬住蘇黃州肩頭,“唉,陽明老弟,莫急莫急,老弟你不是說在萬年縣中有一同年嘛,我們這就尋他去。到時你提筆寫妙詩,我灑墨作丹青,豈不是又將留下一段佳話。”


    蘇黃州習以為常!


    兩人相視一笑,勾肩搭背,大搖大擺朝萬年縣縣衙走去,路上行人對他們暗中指指點點,兩人渾然不在意。


    突然,老者看見前麵有道極其豐腴飽滿的妖嬈背影,頓時一把將蘇黃州推開,疾步跑去,三言兩語就把那位豐腴的婦人惹得嬌媚含春,恨不得當場把這個老不羞吃掉。


    等到婦人眷念不舍地離去,蘇黃州怪笑一聲道:“老哥,沒想到你竟鍾情於此。”


    他當即吟詩一首:“夜深曲曲圓圓月,徐娘雖老尚嬌嫵。開尊擬探叢深去,老當益壯猶識途。”


    老者還在迴味那極富彈力的飽滿觸感,待婦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仍舊癡癡的意猶未盡。


    他聽得蘇黃州吟詩,驚唿連連,搓著雙手,振奮說道:“老弟,你這首詩真是絕妙呀,還沒有起名吧,就叫《萬年縣贈老哥吳希玄》如何?”


    蘇黃州奸笑一聲,吳希玄再次伸手順勢勾住他肩頭,賤兮兮的說道:


    “老弟呐,如此徐娘,才算是人間極品,十八武藝無不精通,莫說玉人吹簫爆漿鎖喉,便是老漢倒推車也能讓你欲罷不能。走走走,喝酒去,今夜我們就去清平樂坊品嚐品嚐。”


    年輕儒生蘇黃州和老不羞吳希玄,又是相視而笑,“走,喝酒去!”


    ————


    萬年縣縣衙大堂。


    “商兄,你意下如何?”薑麒麟滿懷期冀地問道。


    商慶無語至極,他並無成家之意,如今既已入得仙途,女人隻會影響他拔刀的速度。


    薑麒麟正欲再勸,便聽得堂外響起一道爽朗的聲音:“麒麟兄,你這縣衙大門還真是難進啊!”


    蘇黃州和吳希玄已進入大堂。


    薑麒麟微微一怔,他隻覺得來人有些麵熟,卻認不出到底是何人。


    蘇黃州再次說道:“麒麟兄,當年玉京一別,沒想到你如今已出仕為官,而我卻還在人間盤桓,蹉跎歲月。麒麟兄真不愧是聖人欽點狀元,羨煞我矣!”


    話雖如此,眼中卻沒有絲毫羨慕之色。


    “哎喲,竟是陽明兄,失敬失敬。陽明兄胸懷天下,詩才文章俱是上佳,何愁不能玉華門唱名,如今隻是時運未濟罷了。”薑麒麟這才想起他來,拱手驚唿道:


    “陽明兄,你我已有六年未見,沒曾想竟有雅興來看望弟弟,今日真是雙喜臨門,麒麟倍感榮幸,理當暢飲一番,我這就吩咐備酒備菜。”


    他看著與蘇黃州齊肩站立的布衣草鞋老者,也未怠慢,“陽明兄,不知這位老前輩是?”


    布衣草鞋老者擺擺手,“小子,快去備酒吧,要備好酒。”


    薑麒麟麵色不改。


    蘇黃州笑道:“麒麟兄,這是吳希玄老前輩,你我一會再敘舊,速速去備酒吧!”


    薑麒麟心中凜然,轉身對商慶帶著歉意說道:“商兄,你且稍待,弟弟去去就來。”


    待薑麒麟離開,商慶也便不想待在這裏了,他察覺到小姑娘手心冰涼,已浸出汗珠,想來是被嚇著了。


    蘇黃州卻攔著了他,笑道:“這位兄台,不知如何稱唿?我叫蘇黃州,字陽明。既是麒麟兄的朋友,何不一起小酌兩杯。”


    商慶談談迴道:“商慶,無字。”


    蘇黃州微微愣神,隨後爽朗一笑,“原來是商兄,久仰久仰!”


    “我們認識嗎?”


    “這不就認識了嘛,商兄不必緊張,我不是壞人。”


    “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嗎?”


    “...嗬嗬嗬,商兄真乃妙人!”


    商慶不再理他,他抬腳越過蘇黃州,卻驚訝地發現身前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壁壘,怎麽也無法踏出去。


    如此神乎其技般的手段他從未見過。


    “小友,你可有師承?”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商慶腦海中直接炸響。


    先前吳希玄僅掃了商慶一眼,便看出他已是煉氣境五層修為,心中吃驚不已,眼中精芒綻放,流光溢轉,沒想到在這小小的縣衙內,會遇見如此璞玉。


    他之前本欲收蘇黃州為親傳弟子,但蘇黃州此人,體內已經養出了浩然氣,他也隻能作罷。若是眼前少年還未經雕琢,便決定收其為關門弟子,水墨山莊也算有了繼承人。


    商慶暗自運轉氣海,神闕中頓時如怒濤狂湧。


    白玉亭中的兩位男子皆臉色劇變,紫袍男子欲一腳踏出白玉亭,卻被硬生生的彈了迴去。


    吳希玄越看越驚奇,此子神闕中氣海如大海寬闊,水泉、丘墟、陽池、勞宮四處氣穴內更是形成了一座座湖泊,不該讓如此明珠蒙塵啊!


    這關門弟子,吳希玄表示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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