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鎮外,韃靼軍營大汗的大帳內。幾位身材雄偉,身著胡服獸皮的韃靼將領,正在把酒言歡,密談謀事。


    坐在上位的,是一位須發斑白,頭戴一條狼牙穿掇而成的窄巾,將花白頭發緊緊的束縛在額頭兩側,眼中精光乍現,聲音卻如同洪鍾一般,


    “楚力克,這次你幹的不錯,如果能夠與明朝開通互市,用那無盡的牛羊馬匹,就可以從從南人那裏換來鹽鐵、糧食、茶葉、絲綢、美女、奴隸,我部也不用每年都來這邊塞圍狩。我草原勇士的血,本也不該在搶奪財物中流盡。”


    楚力克受到大汗的讚譽,臉上笑意浮現,說道:“大汗,開通互市本也是大汗的旨意,孫兒隻是按照旨意行事,不敢言功。”


    俺答汗不住的點頭,大笑了幾聲:“哈哈哈......好,謀事而不貪功,果斷卻不魯莽,治國之才。楚力克,你無愧於黃金家族的血脈。”


    近幾年,楚力克在軍中逐漸成長,直到如今成為部落的梁柱。俺答看到自己的嫡長孫如此的卓越不凡,心中甚慰。


    “大汗,依我看,跟那些狡詐的南人,沒什麽好談的,踏平了大同鎮。想要什麽,盡皆搶來便是。”說話的,卻是俺答汗的胞弟,也是三軍的統帥青台吉。此人膂力過人,鋼髯短須,鷹盼狼顧,乃是土默特部權勢僅僅次於俺答汗的人物。


    楚力克臉色一變,說道:“王爺,不可魯莽,我部與大明開互市,通商貿,和睦相處,才是雙方共同發展的上上之策。”此話,說的毫不客氣。


    青台吉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聲音中帶著些許怒氣,“魯莽?當年成吉思汗就是靠著魯莽,征服了萬裏江山。你所說的魯莽,是在詆毀先祖嗎?”


    楚力克麵對這位王叔,也不敢太過造次,兩眼偷偷看向另外一人。此人淡黃的麵皮,鬑鬑有須,正是楚力克之父,世子黃台吉。


    黃台吉看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又看了看對麵的青台吉,說道:“此時非彼時,南人勢大,我草原又內訌叢生,曆經多次沉浮,難以合力對敵。與那南人互市,確實是絕佳的謀國之策。”


    楚力克不等其他人反對,見縫插針說道:“一旦與大明結成了盟友,我部勢力必將與日俱增,控製了互市,就控製了漠南的命脈。到那時,隻要謀劃的當,征服萬裏江山,享萬代國運,重振黃金家族的榮譽也不在話下,大汗必將成為一代天驕。”


    一代天驕?俺答汗的雙眼之中,精光流動,顯然他的心已經被這四個字深深地吸引了。


    俺答身側的一位婦人,察言觀色,早已看出了大汗心中所想,於是便柔聲說道:“楚力克,近幾年來,大汗數次稱臣納貢,卻無一不被小人破壞。都說南人狡詐,我部也不乏奸詐之徒。楚力克,你要謹小慎微,為大汗辦好此事,也為你的父王和自己的將來鋪路。”


    楚力克何等的聰明,怎會聽不出自己這位祖母的話中的意思。


    “克哈屯,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青台吉是奸詐小人,那幾個明朝使節瞧我不起,我才割了他們的腦袋......”


    “好啦......”俺答汗見雙方又要爭吵不休,隻好出言安撫:“不用吵了,你們都是我部族的股肱棟梁,需合舟共濟。互市是一定要開的,但仗也是要打的,打贏了仗,我和那朱家的皇帝說起話來,也有底氣。”


    端坐在矮桌之後的楚力克,心中一震:看來大汗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有些仗是避免不了,希望雙方隻是互相試探,不要過多殺戮才好。


    接著,楚力克又將沈牧如何謀劃國事,又如何主使大明,二人又是如何義結金蘭,詳述了一遍。帳中眾人聽的暗自點頭稱是。


    當他說道‘仿南人之製度,尊南人之禮教’的時候,那青台吉臉色陰沉,怒氣漸漸濃了起來,但他懼怕俺答汗,也不好發作。


    “嗯,這沈牧的確是治國安邦的大材,隻不過他一個小小的威遠把總,雖有些利用價值,但你作為黃金家族的後代,又是我的嫡孫,卻與他結拜為異性兄弟,難免有些自降身份了。”


    楚力克卻不卑不亢,“大汗,孫兒與那沈牧結拜,隻是看重他的才能和品行,並不完全是拉攏利用之意。”


    那大汗卻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孫兒,你還是年輕重義。南人民間有一句話叫做門當戶對,常用於男女婚配,但我倒是覺得用於男人之間的友情也無不可。一個唿風喚雨的王孫,一個朝不保夕的把總,能做一輩子的兄弟?誰會相信呢?哈哈哈......”


    這俺答汗久經沉浮,於人情世故,看得頗為透徹。一番話,也讓楚力克下定決心,幫助沈牧加官進爵,將來也能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威遠衛內,唐進早已收到了宣大總督王崇古的令信,信中也說到,聖上下旨要召見沈牧,以了解邊關戰事,兩國互市的相關事宜。


    得了聖諭召見,沈牧作為使團的護衛將官,重新領了往日的親兵下屬,又點起五百兵卒,即刻啟程,開往大同鎮,匯合王崇古、方逢時兩位老大人,一同進京。


    臨行時,唐進帶著威遠大小將領前來餞行,眾人一起飲盡了杯中酒,唐進說道:“沈牧,此次麵聖,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你的才能,定會備受重用。記住,位置越高,職責也就越大,用心行事才好。”


    沈牧應了一聲,辭去眾人,便跨上了驚雷獸,率領五百精兵護著使團,浩浩蕩蕩朝著正東方向的大同鎮進發。


    傍晚時分,沈牧命人尋了安全平坦之處,安營紮寨。


    夜裏,沈牧於帳中熟睡。忽然,一隻滑滑膩膩,溫潤如玉的手,伸到了衣袍之中,沈牧在睡夢之中,大驚失色。睜開眼來看時,竟是一兵卒坐在自己身邊,正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


    沈牧一陣惡寒,這是什麽情況。軍中兵卒,哪有雙手細膩柔軟如女子的?沒時間多想,他全身一個激靈,便站起身來,問道:


    “不許動,你......你是什麽人,意欲何為?”


    那軍卒,一臉的錯愕,隨後便伸手拿去鋼盔,又解開紮好的發籫,登時一頭烏黑秀發散落開來,輕聲細語說道:“夫君,是幼卿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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