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趁著人物兒齊全張羅著籌備成立亞太經合組織。眾位海外國主在霍晟的驛館隻商議了一日,次日便移到大佳臘政府大樓去了。因此事乃是賈琮臨時拍腦袋提起的,霍晟等人都沒做準備,呂三姑賈探春兩位便猶如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無它,滿屋子唯她倆是專業人士。


    此二女執掌台灣府商務財政多年,條理清晰、脈絡分明。呂三姑本為京中一代奇商,而後又成了林海不記名的弟子,最擅以商業規律本身調控市場,尤其將“賦稅”、“流程”等手段使得爐火純青。賈探春乃曹雪芹親批的“才自精明誌自高”,打小便從賈琮那兒耳濡目染後世的種種信息理念,自跟著兄弟打來台灣府起便管錢。哪兒掙、哪兒花,哪兒急、哪兒緩,怎麽使錢能齊全周到,竟比戶部尚書還妥帖些。不過半日功夫,將旁人悉數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倆猶如同時打開了好多扇新世界的大門,縱然在座的都是人精、也一下子接受不了那麽多聞所未聞的念頭。


    午休時,司徒岑一個箭步衝到賈琮身旁抓著他閃到外頭,低聲問道:“你們家打哪兒弄來這麽兩個女人!都是尚書之才、宰相之才!”


    賈琮掰手指頭:“一個生來的,一個娶來的。”


    “賈探春既是姓賈,顯見是你們家的。呂三姑呢?”


    “娶來的啊!那是我嬸娘。”


    司徒岑看著他道:“莫要哄我。你哪裏來的嬸娘,你嬸娘不是在京城麽?”


    賈琮伸出一個巴掌:“我還有個五叔。早年讓我祖母……額,早年讓拍花子的拐走了,找迴來還不到十年。呂三姑就是他老婆。”乃得意洋洋道,“我們賈家的女人,不論是自家生的還是外頭娶的,沒有一個不聰明。”


    司徒岑呆了。半晌才罵道:“他大爺的!這樣都能撿到人才,你們手氣也太好了!”


    可巧這會子霍晟也湊了過來,賈琮抬目瞥了他一眼:“這位當真是撿來的……原本在人家手上,人家不要,我們趕緊撿走。”霍晟耳朵靈光,前頭兩句話他聽見了,頓時黑了臉。


    司徒岑哪裏知道這些內情?還說:“誰家那麽沒眼色,放著如此大才不要。”


    賈琮臉對著司徒岑,眼睛瞟著霍晟:“也算不得什麽稀奇事。女人再聰明也上不得台麵不是?你們蜀國敢這麽用女人麽?左不過收到後院裏頭,不是跟烏眼雞似的鬥死、就是跟烏龜似的悶死。”霍晟麵上愈發難看。


    司徒岑嘖嘖道:“迴去讓我哥哥看看他那些大老婆小老婆,有沒有可用之才。”


    賈琮忽然想起一事:“我給你哥哥寫了封信,有點子煽情,潤筆還找的我家林表姐。”


    “啊?”司徒岑眯起眼睛,“寫了什麽?”


    “就是你猜的那事。”賈琮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感謝我,請叫我少先隊員。”


    他轉身朝霍晟揮了揮手才要說話,讓司徒岑一把抓住:“別走!說清楚!”


    賈琮眨眼道:“不就是勸他立女兒為世女麽?”司徒岑顯見不大相信,瞧著他不移目。賈琮道,“我打聽了,這幾年你哥哥又添了三個女兒,如今是六位小郡主在膝下。我寫信告訴他,你從西洋溜達一趟迴來,見西洋女主尋常事,遂想勸他立嫡長女為世女。又恐怕蜀王和大臣們不答應,跑來台灣府尋我求主意。我沒撒一個字謊吧!這些都是真的吧!”賈琮攤手,“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如西洋那般能立女主就好了’?”


    司徒岑呆了呆:“就這個?”


    “就這個。”賈琮滿麵無辜,“不然你以為我會寫什麽?我是那麽八卦的人麽?”司徒岑又看了他片刻,實在看不出他可有扯謊,將信將疑的走了。他身子才轉過前頭那個彎兒,賈琮輕聲笑道,“我當然就是那麽八卦的人!”


    霍晟斜眼覷了他半日:“你又幹什麽壞事了?”


    賈琮拍手:“好事、絕對是好事!”


    霍晟哼了一聲,四顧左右無人留意,低聲問道:“呂三姑怎麽有了這麽大本事?莫跟我提她原就有這本事,跟‘秦三姑’那陣子乃是秤砣與泰山之別。”


    賈琮道:“世上總有雙高善學之人。讓她做小老婆她就能引得男人替她精心挑選一個性子和軟、好欺負的大老婆娶,讓她當市井小寡婦她就能做成錢袋子、城西一霸,讓她當商務部長她就能撐起一個apec,不服不行。”


    霍晟默然片刻:“依你說究竟是我老子的不是了?”


    “可不就是你老子的不是麽?”賈琮溜了他一眼,“我五叔可沒撬你們家牆角,要撬也撬的是燕王的。”霍晟又哼一聲。偏這會子賈琮抬頭就看見賈敘大步流星走過來,忙喊了一聲“五叔!”


    賈敘早猜到他媳婦今兒必大展奇才,特趕來得瑟。笑眯眯上前摸了摸賈琮的腦袋:“琮兒辛苦了。”


    賈琮順杆子往上爬:“侄兒不過是敲邊鼓的,五嬸子才辛苦呢。”


    會議室的門極大,這會子與會人員多半還在裏頭說話,他們叔侄倆又沒收斂嗓門,遂有七八雙眼睛齊刷刷投向門口。賈敘手裏拎著個紙袋子大刺吧啦走到呂三姑跟前:“辛苦你了,餓了沒?”


    呂三姑揚眉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整理文件,嘴角含笑:“餓了。”賈敘從袋中取了塊棗泥酥伸到她嘴邊,呂三姑張口吃了。


    賈探春在旁癟著嘴道:“五叔~~你侄女兒也餓了。”


    她秘書趕忙取出一個紙包:“部長,我帶了點心。”


    探春側頭看看她叔父嬸娘全無分一塊給侄女的意思,重重一歎:“罷了罷了,我就不該指望。”接過秘書的紙包來朝大夥兒道,“有人餓了麽?我這個人最是大方,從來不吃獨食。”眾人哄堂大笑。賈敘呂三姑兩口子充耳不聞,非但半塊棗泥酥也沒分出來、喂了點心還喂水,簡直亮瞎了一屋子精英。


    打從這日下午起,會議便改由呂三姑主持了。呂三姑思慮事情全麵,各色可能性都想到,要取舍的也果決。到了第三日,商議起了“技術合作”的話題。顯見台灣府的科技居亞太之首了,賈元春作為科技和教育部長被請了來。霍晟早年在自家府裏見過她,特上前打了個招唿。看主持會議的三個女人兩個都給自己老子當過小老婆,霍晟心裏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


    會後水溶悄悄問賈琮:“這就是當年你們大鬧南安王府、打了老太妃搶迴去的那個姐姐?”


    賈琮點頭:“對啊!”


    水溶扭頭看看元春,半晌才歎道:“霍煊本是極好的福氣……可惜了。”


    賈琮眼皮子一翻:“他那哪裏是福氣,根本就是福薄、擔不起!”


    因見霍晟拿著文件走到呂三姑跟前說話,賈琮心下好奇,溜達過去探腦袋。原來霍晟在請教保護專利權事宜,不禁點頭——這哥們算是看開了。


    眨眼賈琮陳瑞錦的好日子要到了,周小蘭提起自己乃是陳瑞錦師叔、可否讓花轎從爪哇國驛館抬出去。陳瑞錦拒了。她自己在大佳臘是有宅子的,一應婚禮準備都在她自家宅子裏,臨時搬動倉促且麻煩。乃請周小蘭做“女方家長”。


    就在成親前日,真明道長領著柳鵠等人趕到了。賈琮聞報大喜,跑出去相迎。一看這老頭跟不會老似的,比離開之前還精神了些。趕忙上前作揖:“哎呀舅公!可想死我了!”拽了老頭的胳膊由衷的開始拍馬屁。真明也許久不曾聽他拍馬屁了,尤其這小子近年愈發出息、還馬上要娶親,聽在耳中甚是舒服,遂負手聽了半日。


    幾個人到裏頭堂屋坐下,賈琮問起歐洲如何。真明指著柳鵠道:“原本想著,我既迴來,就讓他在那邊領頭兒。誰知他非要跟著來。如今是明秋那丫頭主事。”


    賈琮道:“明秋大侄女顯見是個能幹的,讓她主事極妥當。”又向柳鵠道,“對了,柳大哥知道你們家中變故麽?”


    柳鵠一愣:“什麽變故?”


    賈琮道:“你們大內柳家已經整個從宮中脫離出來了。”遂將柳家之事從頭到尾說與他們聽,連柳老爺子臨終前透露的、他們家祖宗同一僧大師之母私通也說了個明明白白。此事連真明都不知道,聽得瞠目結舌。


    良久,真明猶自不信:“他竟是因為這個緣故去做的和尚?”


    賈琮道:“您老還不知足?若非有此事,依著師叔祖那麽大本事、根本活不到那麽大歲數。就是因為生母有此汙點他才能去當和尚、而不是被滅口。他被滅了口舅公您老人家也決計不可能獨存。隻不知他自己可知不知道。”


    真明想了半日,歎道:“……他……想是知道的。”


    柳鵠也懵了。他在西洋絞盡腦汁替太皇太後打探火.槍作坊,不曾得京中半點迴應。聽真明說想迴來看賈琮成親,定要跟著來。還想問問陳瑞錦為何忘恩負義、不報太皇太後救命之恩呢,劈頭就聽見此事。猶如在懸空處被抽掉了腳底踏板——整個人往下墜、半日落不到底。賈琮自然得先安慰真明道長,顧不上開導他;他遂如泥雕木塑一般呆著。


    待賈琮哄好真明扭頭一看,這貨跟泄了氣似的,乃戳了他一手指頭:“喂,你們家兄弟子侄們都挺好的。雖說老爺子沒了,好歹保住了一家子、還得了自由。對了,聖人解放你們闔族的聖旨在你七弟柳鷹手裏,你得空可以親去瞧瞧。”


    柳鵠半晌才問:“他們現在如何?”


    賈琮道:“當保鏢、走綠林、開鋪子、買了莊子種地,幹什麽的都有。小七在京城開了家書局,生意挺興隆的,過個一兩年還預備開巧克力工廠。你是不是有對雙胞胎,叫柳莊柳明月?”柳鵠點頭。賈琮道,“兩個孩子如今都跟著小七過日子呢,都很聰明。小莊兒可惹人喜歡了,還懂事,念書也念得挺好。”見他還在發愣,勸道,“都過去了。”又看了看真明,“那私通宮妃之罪天曉得是不是真的,是個圈套也未可知。我可不信有人真的給皇帝戴了綠帽子還能不誅滅九族。”


    真明立時說:“貧道也有此疑!”


    賈琮趕忙喊:“打住!我就不該多嘴!”又勸,“何苦來,舅公都這把歲數了。這本是太.祖爺朝代的事,難道還能查得明白不成?師叔祖多虧了此事方能活命,柳家再冤屈也解放了。總不能把太.祖爺的陵寢掘了吧。”真明長歎一聲。


    柳鵠聞言又呆住了。他在宮中多年,陰司手段見多了,也深知天家秉性。漫說賈琮真明疑心,他自己豈不疑心?多年信仰轟然倒塌,良久,大吼一聲跳出窗外,眨眼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次日就是正日子。賈琮兩輩子頭一次結婚。雖說媳婦兒是自由戀愛,依然緊張得一宿沒怎麽合眼。好在諸事有王熙鳳、陳紅.袖主持,他隻管照做就好。吉時一到,賈琮披紅掛彩、騎上高頭大馬去接新娘子。依著習俗,娘家人該刁難他一二才是,賈琮還特意寫好了十來首詩、早飯隻吃了一點子因為怕周小蘭要灌他五味茶什麽的。不想才到陳瑞錦家不一會子,大門“吱呀”的開了,迎親隊伍順順當當進了庭院。


    周小蘭身後立著的那女子,縱然頂了蓋頭賈琮也認得。他乃作了個團揖:“請各位親朋好友、父老鄉親、天地乾坤作證。我賈琮願意娶陳瑞錦小姐為妻,不論順境或逆境、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青春或年老,我都將愛她、尊重她、忠於她,直至永遠。”眾人哄然鼓掌。又向周小蘭深施一禮,“小師叔,請你把瑞錦嫁給我。”


    周小蘭笑中含淚點點頭:“好。”迴身扶起陳瑞錦的胳膊,緩緩送她上了花轎。四麵起哄聲起,十幾架照相圍著他們拍照。


    喜婆才喊一聲“起轎”,吹奏的樂師正要開始奏樂,賈琮忽然舉起兩隻拳頭,朝天空高聲喊:“喂——從今天開始——我是個有老婆的人啦——我終於是個有老婆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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