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到大佳臘後兩日,霍晟也到了。賈璉賈琮依然去十二生肖廣場相迎。霍晟乃是騎馬而來,身後領了一群兵士,瞧著不像個國主倒像個將軍。這幾年也黑了許多,氣度倒是沒怎麽變化。


    三人前腳剛到驛館,水溶後腳便來了。賈家哥倆一看見他就笑。賈琮嘴快,先道:“陛下怎麽沒穿那件騷包的龍袍了?”他今兒換了件鴉青色的長袍。


    水溶道:“朕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


    霍晟頓時樂了:“水叔父當真穿著龍袍來了?”


    賈琮使勁兒點頭:“可傻了!”哥倆與霍晟一道大笑。


    水溶有些惱,使勁兒咽下那口氣去,白著臉道:“何至於那般不好。先帝太上皇皆如此。”


    賈琮忍笑道:“侄兒明白叔父的心思。這一趟過來,霍晟周小蘭都在,想彰顯一下大成國實力嘛。本來就是你們大成立國最早,您老想弄點天子威嚴無可厚非。”乃斂去笑意,“可他們二位又不是穿不起龍袍麽,立國之初艱苦奮鬥幾年嘛。再說,唯天子可衣龍紋乃是——”他手指頭朝北方一指,“規定的。既不是彼國,何必遵循彼國規矩?還不如另以別物為圖騰。例如,天家可衣麒麟而臣民不可。至於他們司徒家看重的龍鳳,在大成反而尋常百姓可衣。叔父是國主,你說了就算,何必遵循鄰國規矩。”


    霍晟聞言眼神一亮:“好主意!我如今極煩的一事便是人心不穩,恐怕百姓心念故國。”


    賈琮道:“你們還好。你們遠,他們縱心念故國也迴不去。周國主那邊也不近。倒是大成最近。”


    水溶道:“我國移民不多,卻是土人最多。”


    賈琮摸了摸下巴:“對啊!你們土人多,想讓他們改學我朝話是挺難的。不如也引些移民去稀釋一下。”


    霍晟忙說:“他們地方不過那麽大,哪裏容得下移民!我們可差得遠呢。”


    賈琮道:“可以自由流動起來。兩廣、雲貴、東瀛、天竺、緬甸、台灣、大成、爪哇、馬來、澳洲。整個泛太平洋生態圈自由流動。各位,咱們成立apec。”


    霍晟問道:“什麽?”


    “亞洲太平洋經合組織非正式首腦會談。”賈琮正色道,“asia-pacifiic cooperation。”他想了想,問霍晟,“你累麽?”


    “累。”霍晟道,“可你才剛說了個頭兒,我也歇不住。”


    賈琮點頭,讓人取文房四寶來,提筆寫了一長串的名字:周小蘭,司徒岑,衛若蘅,呂三姑,龔鯤,林黛玉,賈探春。乃交給自己身邊一個助理,“分頭去請,都請來。”


    水溶瞄見那單子,吸了口氣:“司徒岑是蜀王的老三不是?”


    “是。”賈琮道,“衛若蘅就是你們想的那個衛若蘅沒錯。這幾位眼下都在大佳臘呢。”


    水溶瞧著他道:“怎麽燕王的人沒有?”


    “諸王的人都沒請。司徒岑是碰巧趕上趟子,他剛從西洋遊學迴來路過台灣府。”水溶思忖著點點頭。


    賈琮遂問霍晟些澳洲之事。這會子澳洲真真是塊荒地,什麽也沒有,野獸還多。霍晟領著人開荒建屋子,很是辛苦。袋鼠他們早遇上了,後世著名的考拉還沒見著。他們才剛到那邊不久,許多地方沒去過。賈琮忽然想起“保持生物物種多樣性”的後世課題,趕忙拉著霍晟苦口婆心說了起來。霍晟全然聽不懂,不知道保護野獸做什麽。直說到外頭門子來報,周小蘭的打發人來說約莫兩刻鍾之後就過來,霍晟趕忙站起來命預備茶點——顯見不想再聽賈琮嘮叨了。賈璉也覺得賈琮所言有些荒唐,麵帶歉意跟在霍晟身旁出主意去了。


    賈琮巴巴兒瞧著他倆的身影,苦笑道:“也是,這會子野獸正是他的敵人,哪有保護敵人的。”


    水溶道:“朕倒是明白你的意思。為時過早。”


    賈琮歎道:“等他把澳洲全占了,隻怕已來不及了。”


    水溶移目看了霍晟半日,忽然低聲說:“既然霍晟和周國主都還沒成親,他們兩國還不算遠,為何不幹脆結了親?”


    賈琮莫名不已:“……什麽?您老這腦洞太神奇了。哪兒跟哪兒!他們各自負著一國重擔,不得亂套啊。一山不容二虎知道不?”水溶麵色遲疑,張了張嘴,顯見有話沒敢說。賈琮皺起眉頭,“水叔父,該不會到了今日你還覺得周小蘭有嫁人為婦、聽丈夫話的可能吧。”


    水溶道:“她縱然跟手下成親,早晚不得生孩子?”


    “嗯,怎麽啦?結婚生子不是很尋常嗎?”


    “生了孩子之後難道她還依舊執掌爪哇國?”


    賈琮眨眼:“為什麽不?”


    半晌,水溶輕歎一聲:“她當真是將自己當作男子了麽?”


    賈琮抽了抽嘴角:“您老這陳舊觀念,我就不指望了能跟上時代了。”


    水溶又歎一聲,擺擺手:“罷了罷了。”


    賈琮也歎氣,低聲道:“虧的原本就沒指望你。”


    水溶眼神一動:“琮兒,你說什麽?”


    賈琮聳肩:“原本就沒指望水叔父能驚天動地。”扭頭看賈璉霍晟早湊作一堆說話兒呢,他幹脆道,“北靜王府乃武勳卓著的異姓王府。你們家明麵上交了兵權、暗地裏留著土匪,本是極高明的。偏您老卻高調結交那麽些文士,還與賈寶玉這樣‘有來曆’的武勳子弟往來莫逆,隻能算半個聰明人。”


    水溶一愣:“朕何時同賈寶玉往來莫逆了?”


    賈琮猛然閉嘴——本時空秦可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水溶壓根沒有結交賈寶玉!自己腦子打結了……遂有幾分不好意思,幹笑道:“對不住,記混淆了……”乃解釋道,“我若沒下來攪和,水叔父本該同我寶玉哥哥結交的。當年他就是個二百五,你總不可能是看重了他的才,那隻能是看重了他的身世了。”水溶半晌才明白他說的什麽,怔住了。


    沒過多久周小蘭到了門口,霍晟賈璉忙趕著相迎。而後賈琮那單子上的人陸陸續續而來。大約是因為呂三姑已成親之故、或是自己年歲閱曆漲了,霍晟見她並無異樣,如常拱了拱手。司徒岑最後才到。


    大夥兒互相打招唿寒暄了半日,賈琮咳嗽一聲走到中間,作了個團揖:“各位,大家聚到一起不容易。晚生有話說。”眾人立時安靜下來。賈琮道,“謝謝幾位陛下趕來參加晚生的婚禮。我本不願意讓婚禮參合上正經事,可聚齊這麽些人物兒委實不容易,至少可以起個頭、科普一下不是?”


    林黛玉道:“你有話隻管說。”


    賈琮遂說起各國合作來,標準化、自由移民、技術流動、資源買賣等說了一大通。他坐下喝口茶之際,水溶道:“說了半日,你是想讓我們都減了關稅去?”


    賈琮擺擺手,飲盡了手中之茶道:“關稅隻是其中一件,自由流動才是最要緊的。香港為何繁盛?從開港到現在一直都是不上關稅啊!明著走私。從前算是黑朝廷的稅錢,如今呢?黑王子騰的稅錢?王子騰幹嘛不收香港的關稅、還大刺吧啦宣揚出去?”


    霍晟道:“王子騰一收關稅,許多船就上天津、無錫等港口靠岸去了。橫豎都要交稅的,還能省下從嶺南到燕國吳國的車馬費。”


    賈琮笑拍手:“還是霍王爺機靈。說起來,你們澳洲鐵礦很多,找著沒?我們台灣府想買。”


    “還沒呢。”霍晟道,“先開荒種地再說。”


    賈琮忙道:“你們可以去天竺、爪哇買糧啊!你們隻管開鐵礦,我們跟你們買。大家各司其職,豈不便宜?”


    霍晟眯了眯眼:“原來你們想買我們的鐵礦!難怪攛掇不收關稅。”


    賈琮翻了個白眼:“迴頭我們賣蒸汽挖礦機給你們也不收關稅好麽?那玩意一台還不定頂多少人力呢。諸侯國不缺人、未必肯買,對你們而言最合用了。”


    霍晟哼道:“你們說改良蒸汽機都說了多少年了,還沒改良好,我信你才有鬼!”


    “這迴當真好了!”賈琮道,“而且在廣西找了個礦試驗。你若不急著走可以去瞧瞧。”


    霍晟斜覷了他一眼:“真的好了?”


    龔鯤道:“真的好了。”


    霍晟雖與龔鯤算不得熟悉,卻信他所言,頓時笑開了眉眼:“好極!我明兒就瞧瞧去!橫豎賈琮成親還有幾日,來得及。”


    龔鯤道:“隻怕王爺到了那兒就舍不得走了。”


    周小蘭也說:“當真弄出蒸汽機了?朕也瞧瞧去。我國礦也不少。”


    龔鯤道:“諸位想去的可一並過去。”


    司徒岑不明所以,問道:“蒸汽機是什麽?”


    賈琮粗略解釋了此物之用,道:“說不清楚,你們看了自然明白。”


    周小蘭道:“昨兒我同瑞錦在你們大佳臘第一百貨頂樓看到了一家買留聲機的鋪子。那個有趣,我想買兩個去。可要算關稅麽?”


    “那個不過是玩意兒,買幾個都不算稅。”


    周小蘭似笑非笑瞧著他:“哦?你們淡水港那些免稅店是做什麽的?”


    賈琮一時沒轉過來。林黛玉接口道:“陛下是友邦國主,享有外交免稅權。”


    賈琮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司徒岑忙說:“我免稅麽?”


    賈琮瞥了他一眼:“免~~你又不去外國,要什麽關稅!”司徒岑猛然想起自己不是外洋來的,微微一笑。


    賈琮空有滿腹從後世帶來的理念,真正同諸位國主議事他並不擅長。後頭遂由龔鯤主持。霍晟自打來了驛館還沒好生歇過,就開了半日的會。虧得他年輕力壯、商議的又都是要緊有用之事,精神尚可。


    晚上大夥兒就在此處用飯,預備吃完飯接著議事。飯後稍作休憩,賈琮欲上後院走幾步消食,水溶聽了也要同去。霍晟這驛館建造時什麽都沒管,讓台灣府的人做主便好。因後世之澳洲幾乎沒留下什麽強大的土著文明,賈琮直命人將此處修成了現代風格。他與水溶二人沿著費馬螺線形小道散步,中央是個簡約的八角亭。


    到亭中坐下,賈琮含笑看了水溶一眼:“叔父可是有話說?”


    水溶猶豫了片刻,道:“你們家三姑娘可許了人家?”


    賈琮便有幾分不快:“您老這麽八卦啊!”


    水溶忙說:“不過是瞧見她與霍晟都在。早年霍晟不是向令尊提過親麽?”


    賈琮擺手:“我三姐姐如今是台灣府要員,霍晟已開始入主澳洲。且不論他們根本不熟悉、沒有感情,兩個對各自陣營這麽重要的人物怎麽可能結親?結親了他們住在哪裏?”


    水溶搖搖頭:“我當真是老了麽?並不老啊……”


    賈琮瞧著他道:“叔父還不到四十吧?根本不老啊!隻是腦子僵化得厲害,寧可自欺欺人也不願意接受現實。您老若是存了‘跟周小蘭成親、謀爪哇國’或是‘娶榮國府的小姐、與台灣府結盟’這種陳舊過時的念頭,大成最快十年後就得落伍。五十年後會不會被別國滅掉就未可知了。”


    水溶深吸一口氣,挺胸道:“朕倒想看看誰有那個本事!”


    賈琮指著外頭道:“誰都有那個本事。霍晟司徒岑周小蘭都在盤算著花重金買蒸汽機的時候,您老還在念著擺排場、做龍袍。錢都花在做龍袍上了,得少買多少火器。叔父是知道的,如今打仗比的不是誰的刀快誰的箭準,是比誰的火器精良。打起來也快的緊。而且你們大成國多半是土民,換個皇帝老百姓一點問題都沒有。”


    水溶怔了半晌,苦笑道:“你說的是。偏我手邊多是武將,治國之才甚少。”


    他顯見還有後話,賈琮趕忙打斷道:“您老好歹是個郡王爺,人家周小蘭隻是個海盜,您的人才能比她少?大成境內良田人口房屋皆不缺,霍晟那邊皆是荒地、每日隻管對付袋鼠鱷魚蟒蛇,您能比他艱難?陛下,大成國簡直就是奢靡。”他頓了頓,“隻不知能奢靡多久。”


    水溶聞言又怔了。賈琮在旁坐了許久,忽聽他問道:“你們那個蒸汽機當真那麽管用?”


    賈琮立時笑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水溶道:“罷了,橫豎你小子少不得陪著去。”


    賈琮連連擺手:“我才不去!旁人陪著你們去。到時候我在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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