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沒有令人打造過類似的武器。


    而天皇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範圍之內,不可能悄無聲息就製造了出來。


    隻有一種可能,是前任幕府大將軍瞞著自己所造。


    隱瞞自己的意圖很清楚,為弟弟藤原秋積累軍功,給他臉上塗金,庇護他日後上位。


    倭人向來自負,這不,藤原春三下兩下就推論出弟弟有罪。


    審案開始。


    石村當然會維護自己的父親,問他沒有任何意義。


    藤原春把目光移到五花大綁的秦知古身上,“你是何人,又因何被縛,從實招來。”


    “大將軍,小人冤枉啊!”見矛頭指向自己,秦知古忙將他所知道的哭訴一遍。


    “一個女統帥,三艘戰船,六千人,就想滅我平安朝?無異是白日做夢!”藤原春輕蔑一笑,頻頻搖頭,“原以為那位公子胸中有些丘壑,能成大事,原來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的泛泛之輩。他們身在武士團的重重包圍之中,還夢想布下天羅地網,他真以為北宋是昔日的強漢盛唐嗎?哼,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大將軍聖明,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我稀裏糊塗,隻是奉命行……”


    “等等,你是什麽罪名來著?”藤原春不耐煩地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反問道。


    “迴稟大將軍,罪名莫須有!”


    “莫須有?無須有,不須有?”藤原春喃喃自語著,忽然臉色大變,冷哼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居然敢當麵戲耍本將軍,天下有這樣的罪名嗎?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來人,拉出去重責四十軍棍!”


    秦知古被拉出帳外行刑,慘叫聲撕心裂肺,不一會兒終於沒了聲息。


    此時,大帳外落下兩頂轎子,分別走下來兩名女子,年紀大一點的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羅袖動香香不已,紅蕖褭褭秋煙裏。


    再看一旁的少女,正說笑著,她的唇角綻出一朵清蓮般的笑,一對星眸在這抹微笑中緩緩闔上……


    二位天仙般的人物,不是別人,正是惠子陪伴著藤原春的夫人到了。


    “石村,裏通外國,私造兵器,你可知罪?”藤原春把賬都算到了侄子身上,出口就是重罪。


    他倒是大義凜然,直接給侄兒安上了兩大誅九族的罪狀,也不怕自己受到牽連。


    “大將軍!冤枉啊,我與那幾個域外之人,見麵籠共不足半個時辰,姓字名誰都不曉得,何以裏通外國?”生死關頭,石村泣告,“至於私造兵器,更是空穴來風,侄兒不敢擅領,何人首告?我請求對質!”


    “哼!”藤原春二話不說,把手中的匕首扔到他麵前。


    石村從地上撿起,拿在手上顛來倒去看了好一會兒,“大將軍,你是知道的,侄兒除了上私塾,便是閉門苦讀,近幾年,又一直被關押在宅邸,哪會造什麽兵器?”


    藤原春當然知道他造不出來,但不代表他爹造不出來。


    藤原春繼續旁敲側擊:“你會不會沒關係,難道府中之人不能幫你嗎?”


    很明確,矛頭直指他爹。


    藤原秋呆立一旁,噤若寒蟬,不敢辯解。


    他心裏哀歎,時也命也!自己前腳剛執掌大權,石兒後腳便迴來了,本以為隱忍蟄伏,終於換迴榮華富貴,父子團圓。


    從此,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偏偏天不遂人願,侄子慘死在他的帥帳,兇手又是兒子的同窗,禍不單行,半路又蹦出個域外之人,滿嘴胡謅什麽“莫須有”,這不是坐實了他裏通外國的嫌疑嗎?吾命休矣!


    沉默。


    守衛帥帳的武士,見大將軍夫人親臨,忙低首行禮,並不敢阻攔。


    夫人進入大帳,映入眼簾的,是兩具血淋淋的屍體,慘不忍睹。


    她忙扭頭,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藤原春一看夫人到了,心情複雜,頗不是滋味,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王爺!”夫人野田櫻焦慮不安,“我聽惠子說柳兒受傷了,人在帥帳,昏迷不醒,心裏一時著急,就直接闖了進來,不想你也在此。柳兒人呢?要緊嗎?”


    “這……”藤原春難以啟齒,支支吾吾想著法子遮掩過去。


    惠子眼尖,驚懼道:“夫人,那地上的屍體,看衣服,好像是公子的衣服啊!”


    野田櫻猛然迴頭,再看擔架上的死屍,杏眼圓睜,眸中仍映著驚愕。


    “柳兒,”確認過衣服,野田櫻不顧一切撲上去,悲聲大哭,“兒啊!昨天你還好好的,一夜之間就陰陽兩隔,是誰下手如此殘忍,殺害了你?”


    野田櫻的每一句哭訴,都像拿著刀子剜藤原春的心一般。


    許久,藤原春目射寒光,五官似乎都扭曲到了一起,麵露猙獰:“沉默,就是對抗。既然你拒不認罪,那就闔府陪葬吧!”


    藤原秋父子仍然沉默不語。


    他們知道,多說無益。現在不管說什麽,都難以平息藤原春的怒火,隻會罪上加罪。


    “來人,將石村推出大帳斬首,同時封鎖大老府,捉拿所有人到案。”


    “且慢!”一聲嬌喝,又有兩位女子進入大帳。


    出言嗬斥的女子,服飾華麗,一臉怒容,頭上的金釵玉飾不停亂顫。


    “藤原秋!眼看著滿門抄斬,你屁都不敢放一個,你還是個男人嗎?”


    原來是大老的夫人藤井樹到了。


    另一名絕色女子,不須說也知道是巾幗英雄黃鳳仙了。


    夫人藤井樹,一語驚醒夢中人。


    “眾武士聽令,”藤原秋覺醒,既然難逃一死,不如反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他手持將軍令牌,“見此牌不尊者,殺無赦,誅九族!給我拿下藤原春!”


    自古以來,軍人隻唯令牌行事。


    畢竟是在藤原秋的帥帳,幾名心腹蠢蠢欲動。


    藤原春喝道:“大將軍我在此,誰敢造次?想被夷九族嗎?”


    眾武士納悶,今天算是倒了大黴了,一個將軍一個令,不管聽誰的,都會被斬盡殺絕,橫豎是個死。


    你們兄弟掐架,我們招誰惹誰了?


    那就誰都不聽,看笑話行嗎?


    軍令如山。


    事後,勝出的一方會認定他們抗令不遵,陽奉陰違而軍法從事,或下入大獄,或斬首示眾,或滿門抄斬皆有可能。


    這是逼著屬下站隊啊!


    藤原秋清楚,形勢本來就對他不利,久拖不決,必遭禍殃。


    於是,他拔出寶劍,振臂一唿,“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凡跟隨我殺敵者,平分天下,共坐江山!”


    藤原秋喊著,揮劍劈斬藤原春,後者急退幾步,拔劍迎擊。


    眾武士權衡利弊,猶豫不決,黃鳳仙順勢奪過一名武士手裏的刀,不管青紅皂白,逢人便砍,故意製造混亂。


    幾名武士瞬間倒地。


    她的舉動,成功引起戰火,雙方人馬紛紛投入廝殺之中。


    黃鳳仙見目的已達到,扔掉兵器,與惠子一起跑出大帳,二人一邊往幕府跑,一邊不停地喊著報信,“有刺客,有刺客,在帥帳圍攻大將軍。”


    武士團各首領禦家老,忙率人馬前往大帳相救。


    帳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各地武士團的人,裏麵的人殺紅了眼,外麵的人進不去,局麵越來越混亂,難分敵我。


    帳內,打小倆兄弟的文采武功就不分伯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危急關頭,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鬥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


    幕府。


    趙楠的書房內,茶香四溢,黃鳳仙詳細敘述了一遍武士團內鬥始末。


    “公子,”鳳仙說的口渴,抿了一口茶,提出她的看法,“武士團群龍無首,一片混亂,若趁機出擊,定全殲之。”


    “不急,還差一個契機。”趙楠當然不能全盤托出,要將倭國男子一網打盡的計劃。


    尤其是惠子與山口在場。


    紫霞軍在幕府內的一切行動,都是以不驚動後院為前提的,即便搬空了幕府庫存的金銀財帛,女眷都一無所知。


    這就是穆桂英親自把帥府紮在後院的一個原因:便於封鎖。


    禁止出入的理由就更充分了,天皇與大將軍互相廝殺,任何人不得出門。


    “隻等平仲迴來,一切就可以按既定計劃實施了。”趙楠微笑道。


    山口這才發現,似乎一大早進門,就少了一位貴人。


    “貴人,你真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哪,早料到船底會殺柳村報仇,激化矛盾,又及時說動二位夫人火上澆油,攪亂局勢,引起內訌,一環銜接一環,引君入甕。實乃當世奇才也!佩服佩服!”


    “過獎,過獎。全仰仗惠子和鳳仙之功。當然,你命人及時把船底石村送至幕府,也功不可沒。”趙楠輕描淡寫道,“我隻不過喝喝茶,說說嘴而已,什麽都沒幹,不敢貪功。”


    “公子,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惠子頷首低眉,“能效忠天皇,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惠子,你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天皇。”趙楠偷換概念道。


    趙楠的確是為了天皇。


    不過不是花山,而是明天的天皇寇準。


    日影西沉,用罷晚飯,趙楠看了一會兒書,寇準方迴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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