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幾人是為甄英蓮的案子發愁,賈璘連忙說道:“不用為這事擔心。馮淵純屬無理取鬧,必會自食惡果!”


    聽他這樣說,賈敏等人的心情稍好一些。


    馮淵果然很快整理了訟狀,把賈璘告到了應天府衙門:搶劫待嫁女子,毆打鄉紳。


    拿著他的狀子,薑瑜德隻好命人把賈璘找來。


    兩人在二堂的側廳見了麵,薑瑜德說了這件事之後,神情有些為難。


    “馮淵雖然混賬,但他父祖輩畢竟在當地有些頭臉。所以,本官也覺得有些為難。”他遲疑著說道。


    賈璘早有準備,微笑著提示道:“知府大人既不必偏袒,也不必煩惱。馮淵本就行為不端,惡名在外。他與拐子又並未達成什麽確定的婚娶儀禮,這世上怎麽可能憑誰的一句話,就能實現婚姻呢?”


    薑瑜德見他說得鎮定,也不由得笑著點點頭。


    “不僅如此!知府大人更要追究他違律!”賈璘認真地說道,“《大成律》之《逃人法》,明確有不得私自買賣人口的規定。馮淵明知甄玉蓮是拐子偷賣,還敢說要買,這豈不是明顯的違律嘛!”


    “嗯。”薑瑜德思索著迴應。


    “拐子罪大惡極,馮淵應屬從犯!”賈璘斬釘截鐵地說道。


    薑瑜德看著這個少年,感慨地說道:“解元公精熟經書,更還通曉律法。”


    說罷,他不禁大笑著說道:“又有武藝在身。試問有誰能對抗得了呢?”


    賈璘忍住笑,拱手說道:“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


    “哈哈哈。”薑瑜德被他吟出的這首詩逗得大笑不止,“我佛!敢欺負誰,也不要欺負璘公子啊!”


    賈璘拱手道別,薑瑜德挑個日子,把相關人員集中到大堂。


    案子立刻宣布結案:拐子被當場處以斬首之刑;拐子之妻被處以絞刑;甄英蓮無辜,由應天府重新補錄戶籍,聽她自願暫住賈府;賈璘又立新功,予以公開表彰……


    馮淵跪在一邊,聽到這個消息後,覺得自己或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薑瑜德再把驚堂木一拍,沉聲喝道:“馮淵私自買賣人口,已屬從犯!”


    “啊呀,老大人啊!”馮淵連忙大喊,“在下並不知情,”


    “不知情,你會對賈解元汙蔑嗎?!你自己的訟狀也說,是你要買來做妻子的!”薑瑜德怒喝道。


    馮淵連忙改口道:“老大人,在下實在是昏了頭,其實都是被拐子蒙騙的……”


    “混賬狗才!此時再做狡辯還有什麽用處?!”薑瑜德喝道,“馮淵可惡可恥,與拐子勾連作惡!念其一時糊塗,隻做刑杖四十,並處以紋銀五百兩的處罰,以示警戒!”


    馮淵聽罷,當即覺得天旋地轉,和那個早已嚇得昏死過去的拐子夫婦,癱倒在了一起。


    隨後就有如狼似虎的一眾衙役,把這幾人或抬或綁著,押解了出去。


    賈璘看著馮淵,低聲喝道:“你記得我的話否?”


    馮淵的眼神很呆滯,機械地連連點頭:“踏實過活,已是今生之大不易。隻是又被罰沒銀兩,家業幾乎無存。”


    “總好過你過去的浪蕩!”賈璘嗬斥著說道。


    馮淵的腦袋再也無力抬起,被衙役們拖到堂外的廣場中,當眾予以打屁股、腿股的刑罰,可謂既是丟臉又險些丟了性命。


    拐子夫婦被處死,這更是賈璘及百姓們覺得大快人心的事。


    甄英蓮雖然哀歎自己這七八年來的悲慘遭遇,但總是親眼見到惡人受到嚴懲,自己也脫離了苦海。


    拜謝了知府薑瑜德之後,她和賈璘分乘小轎,迴到了賈府。


    才進入後宅,甄英蓮的眼淚本就還沒擦幹,又更加如同泉湧。


    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婦人,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抱著她痛哭失聲。


    得知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封氏,甄英蓮哭道:“都是因為女兒,您才會如此衰邁。”


    其她女眷陪著落淚,再接連勸慰道:“總是蒼天有眼,你們母女終又見了麵。”


    封氏聽到這話,轉身就要跪拜賈璘,被他連忙攙住:“太太萬不可如此!晚輩偶然得知,覺得她身世悲慘,所以一定要救她。”


    甄英蓮早已跪伏在地,替母親和自己拜謝道:“璘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不忘!又無以為報,願做牛做馬!”


    賈璘拉起她,隻說她的名字不宜再用。封氏與甄英蓮想起過往遭遇,再是賈璘予以搭救,更使得她們母女團圓,連忙紛紛點頭認同。


    賈璘隨後感慨地說道:“這也是機緣巧合。英蓮名字聽著又忒柔弱,幹脆就叫做玉蓮,甄玉蓮。”


    甄英蓮轉頭看看賈敏,見她也點頭後,立刻拜禮道:“玉蓮拜謝璘公子賜名!”


    林黛玉近前拉起她的手:“我母親這是要我們做姐妹呢。”


    甄玉蓮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搭言。


    封氏開口說道:“總是無家可歸的人,蓮兒就服侍玉哥兒也好。”


    賈敏連稱“不可”,封氏抹著眼淚說道:“別說玉蓮,就是我若出得這個門,也不知道去投奔哪裏呢。”


    聽了她的話,賈敏和宋氏再陪著掉了一會兒眼淚。


    甄士隱出家不見,封氏和兩個丫鬟相依為命。但她的父親封肅年齡既長,卻仍是刻薄,對她的用度管控得很緊。


    不僅如此,封家其他的兄弟妯娌,更是視封氏如眼中釘。


    也就是賈璘命杜正把她請來這邊,否則的話,或許用不了多久,也就是病餓而死了。


    重新落了座,賈璘肯定不敢直說,但賈敏對封氏、甄玉蓮早就有了同情心。


    “既然封大嫂子這麽說,不如就留在這裏,和我也做個伴兒。”賈敏開口說道。


    封氏不用多說,連忙再要起身施禮道謝,被賈敏按住了。


    甄玉蓮跪在賈敏身邊哭道:“太太救我母女,玉蓮願意隨時侍奉。”


    拉起她,賈敏心疼地說道:“也不多說,你就做玉兒的幹姐姐。”


    封氏母女隻說不可,賈敏和林黛玉卻也不同意她們做婆子、婢女。


    宋氏開口勸說道:“也不必再多說什麽,隻要玉蓮和黛玉處得好,這就是皆大歡喜的事。”


    封氏還覺得難為情,但也隻得如此。她給父親封肅那邊去了信,算是有個了結。


    甄玉蓮不是名義上的丫鬟,卻也知道懂事地照顧林黛玉。


    這件事厘清,賈璘就要麵對拜會薛家的事。


    薛姨媽、賈敏和宋氏,以及與王家、史家,彼此之間也是有走動的。


    可要是正式的拜會,就要有一份合適的禮物拿出才好。


    幾家都不缺錢,薛家更是頂著“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令內府帑銀商”的名頭,各樣店鋪遍及金陵城不說,更還開遍了都城長安呢。


    賈敏覺得一時犯難,賈璘卻很坦然:“太太不必煩惱,晚輩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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