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中情人?!


    不理會滕嶽的驚詫,鍾語歡鄭重其事的將她做夢的始末給分析得一清二楚。


    漸漸的,他倒聽出了端倪,鍾語歡這女人在十九歲生日當天,在路上見過一位風采迷人的英挺男子側影,隻是驚鴻一瞥,那男人卻自此成了她夜夜夢裏的不知名拜訪者。


    久而久之,她就將之稱為情人,滕嶽聽了卻隻覺得那是她的自作多情。至於她的情人在夢裏為她許下情誓,也隻怕是她自編自演的夢戲,戲演久就當真了。


    鍾語歡還沒說完,滕嶽已經失笑出聲。“你是在告訴我,你有夢中情人,你的夢中情人在夢裏給你諾言,而你相信了?”滕嶽不可抑製的大笑。“那麽請問,他給你什麽樣的諾言?”


    “他說,他總有一天會走出我的夢與我重逢,當我的夢中不再有他,就表示他在我身邊了。他要我隨時準備好迎接他的到來……”鍾語歡不理會他譏笑的表情,很正經的迴答。


    夢中的情話,縱使再纏綿悱惻,也隻是夢!難道這女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嗎?


    唉!女人就是太愛癡人說夢。


    “鍾小姐,不是我要取笑你,實在是你的不切實際,讓我無法茍同,我愛莫能助,沒有人會對夢中虛幻的情人認真的。”


    “我就是認真了!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真實出現在我麵前,我從不懷疑他在夢中給我的訊息。”鍾語歡極力捍衛自己夢中的戀情,不容別人隨便詆毀和貶抑。


    “你該去看看醫生,鍾小姐。我有認識很好的心理醫生,或是……”精神科醫生。有心病看心病,有瘋病看瘋病。這是他良心的建議。


    “你以為我是神經病?”鍾語歡倒很訝異自己被這樣認為。


    “幾近。”滕嶽淡然以對。她有自知之明就好,旁人何必多嘴。


    聞言,鍾語歡終於動了怒,她知道自己是正常人,頂多……隻是被愛衝昏頭!


    被愛衝昏頭?對方——是“夢中”情人啊!頓時,鍾語歡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究竟在執著什麽?一個夢而已,難怪別人要笑……


    不!她的夢是永恆的,她不會因為別人不相信,而對“他”有所懷疑!


    “我不是神經病,我隻是要追尋我的愛。”


    “還說你沒病?你要追尋你的愛,請你也去找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夢裏的幻影,抓不到也摸不到,愛個屁啊!”再怎樣不濟,滕嶽也絕沒想到他的暴發戶紀念日會被瘋女纏上,而他還好心的為她開示、勸導,看來,連他自己都有病了。


    “不要汙辱我的夢中情人!”夢中情人神聖不可褻瀆。鍾語歡大聲的喝斥滕嶽沒禮貌的嘲諷。


    “你的夢中情人隻不過是你思春情切之下的產物,我強烈建議你趕快去找個真正的男人談戀愛,不要光在那邊做白日夢!”


    “那不是白日夢,他夜晚才會出現!”鍾語歡嚴厲糾正。


    滕嶽快昏了!一時無言以對,琢磨半天,他終於聽見自己期期艾艾的說話聲。“你……到底是活在哪個世界的人?鍾小姐,我真的沒辦法與你溝通。”頻率差太多,一個是音樂台,一個是賣藥台,再纏鬥,徒然多費唇舌。


    “滕先生,你到底要不要答應我?”鍾語歡絲毫不理會他話中的諷刺,她隻想從他口中得到正麵的迴覆。


    “我怎麽答應?你的夢中情人就算是真有其人,誠如你自己所說,不知長相、不知姓名,就算他現在站在你麵前,你也不可能知道!”滕嶽語氣愈來愈不好,能忍受她這麽久,已經難能可貴。


    他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好先生啊!滕嶽真是太崇拜自己了。


    “他說他會讓我知道的!”鍾語歡堅信。


    “既然如此,你在擔心什麽?就等他‘讓你知道’啊!”滕嶽略嫌大聲的吼出來。


    “問題是過了這麽多天,我等不下去了。”


    “夢做那麽多年你都不嫌久,他才不見幾天,你就這麽沒耐心?鍾小姐,操之過急傷心費神,何況真愛難求,你愛的又是個夢幻莫測的‘夢中情人’,你的耐心必須比別人更多才是。”滕嶽口氣收斂了些。在她麵前,他的優雅形象岌岌可危,他得努力維持。


    “可是……”


    還可是?他都已經盡量以不傷人為前提、很慈悲為懷的安慰她,她還不懂!


    “我不管,願望是你開出來的,你非幫我如願不可。”鍾語歡再度亮出手中籌碼,蒙矓的眼睛變得晶燦無比,也很挑釁。


    “那你希望我怎麽幫?總不能登尋人啟事吧?”


    消失的夢中情人,限你見報三天內迴到夢裏或現身,否則在外一切行為後果自行負責?


    老天爺!救人喔!這種事他若做得出來,也會因為被笑死而此生蒙羞啊!


    滕嶽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有承諾,必定負責,隻是麵對她無理的要求,他難能坦然。他仰頭望著星空,突然好遺憾自己竟隻是個有錢無用的暴發戶,而非萬能的願望之神啊!


    “我如果知道怎麽做,就不會帶這張爛紙來找你。”鍾語歡倒還嫌棄他。


    “早知是你這種人來索取願望,當初寧願讓朋友打死我,也不會算上我一份!鍾小姐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好像你很挑而我很爛似的。”真是!本以為用錢就能輕易打發的事情,沒想到竟是這般為難。


    “言下之意,你是答應了?”鍾語歡的眼睛比剛才又亮了好幾倍,當然,她綻放笑容的樣子,楣氣去掉大半,也比之前的憂愁滿麵漂亮多了。


    “嗯……我答應了。”滕嶽無奈的應允,瞧她嬌顏染上光彩,他忽然有別於剛才不耐的感覺,一個念頭乍然而起。“不過,今天是我一年一度的暴發戶紀念日,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跟我提‘夢中情人’四個字。你要嘛迴家去睡覺,要不就整天陪我好好的過這個紀念日,你考慮看看。”


    “暴發戶紀念日?”鍾語歡喃喃複念一次。


    “對,我的暴發戶紀念日……你都沒聽說過我的事跡嗎?”滕嶽這個名字可是轟動“股”林、驚動萬教,她卻表現得一副癡呆樣!


    “能陪暴發戶過紀念日,那真是我的榮幸!”鍾語歡愣了許久,言不由衷的說著。


    其實她對他沒印象,根本也不知他是從哪裏暴發的暴發戶,她現在隻不過是在滿足一個大男人的虛榮心。


    “沒錯,這絕對是你的榮幸。”滕嶽稍感滿意的笑了。


    不錯,不錯,鍾語歡還算是挺可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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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白霧在墨藍色的夜中緩緩飄移,空氣比稍早還涼爽些,兩個互不相熟的男女,沿著桂花道並肩而行……同行不牽手,這讓滕嶽心裏有些遺憾。


    跟唐曜凡比起來,滕嶽根本算不上是色狼,他生性溫厚、愛好和平,也非常尊重女性,但此刻的情境雖然怪異,卻也不可思議的旖旎,盡管他是個人人稱許的正人君子,身邊有佳人為伴,也難免會令他心思癢癢,邪念在腦裏亂竄,直想要他“身體力行”。


    牽牽她小手,親親她比桂花更香的芳澤,或者更深入繾綣也未嚐不可。


    撇開鍾語歡神經不太正常這點,她無疑是個頂級美女,渾身散發讓人說不出理由的媚,光那長發隨著徐徐步履而微微飄動,就已無端襲人心魂,讓滕嶽直想將手指撫過那發間,按在胸懷,狂野的弄亂它!


    “過了暴發戶紀念日,你就會努力幫我,對不對?”鍾語歡仍是不放心。


    她的話像把大鐵槌,當頭敲下,他的遐思頓時無蹤,引發的卻是一股此生目前為止發不到三次的雷怒。


    “我不是說過,今天不準再提這事?”他冷睨著她,她的表情有些無辜,但也沒特別激發他的善心,他隻想罵她一句時下最流行的——白目。


    “我隻是想再確定一下你的心意。”鍾語歡還不識趣的辯解。


    “我現在什麽想法也沒有,除了……”除了邪念蠢動,其他什麽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善念全然沒有!


    今天又不是催情月圓夜,他著實不懂自己怎會想要與她溫存,可能是桂花香氣誘人,也可能是體內酒精作祟。


    但是,桂花再香,鍾語歡總是個妄想尋找虛幻“夢中情人”的怪怪女,而他是千杯不醉的酒國英雄,怎可能區區一杯紅酒就擾亂了他向來波瀾不興的心池!


    “除了什麽?”他的神態或許傲岸,令鍾語歡為之瑟縮,但對於他戛然而止的話,令她更為好奇。


    “我隻想快樂的過我的暴發戶紀念日。你可以提問我的一切,而舉凡與你有關的一切則一字也不準說。”為了驅逐她的夢中情人,滕嶽寧願犧牲自己的隱私。


    “是嗎?什麽都可以問?不過,我還是比較想跟你討論我的夢中情……”


    “閉嘴。”語氣異常的平穩,暗藏的是星星之火——隻要她不懂得節製,星火瞬時可燎原。


    這一秒鍾,滕嶽認識自己更深一層,他的修養和風度沒有外界評價的優,也沒有自己認為的好,也許,他隻是個很注重形象的偽君子罷了。


    雖不至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他很會做表麵功夫,這一點無庸置疑。


    “人。”鍾語歡硬是要將話說完,尤其是夢中情人對她如此重要,怎能無端被砍?“再怎樣,你也不能打斷別人未說完的話。”


    她還真固執嗬!滕嶽搖了搖頭,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往前踱開幾步,但覺得話說得不痛快,又側身半迴首,嘴角一扯,冷笑著。


    “‘夢中情人’對你很重要,這我知道。但接下來,隻要你開口提到,我不會聽你說完那四個字,我絕對讓‘他’四分五裂,你相不相信?”滕嶽不惜對一個初識的女孩展現他青春期沒發揮夠的叛逆。


    鍾語歡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麵前這名距她幾步之遙、佇立在一團霧氣中的男人,那側身側臉、那輕飛的發絲——


    這是多麽熟悉的景象!


    她一時看傻了。


    不,不會,這是錯覺吧?不可能是他呀!如果是他,她應該要第一眼、第一個接觸、第一句話就感受得出來,而不是在兩人談了幾十句不投機的話以後,才會突然有感覺。


    而且,她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把她當瘋子。除了現在這一幕,其他所有的感覺都不對盤,所以他不是她夢裏為她許下情誓的人,他不是她要尋找的人!


    他隻是湊巧擺了個那樣的姿勢而已,但是——


    “你……對我有沒有什麽特殊感覺?比如說,似曾相識?”明知機會不大,又怕錯過,鍾語歡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有。”滕嶽斷然迴話。走幾步,站迴她的麵前,他挑了挑劍眉,忍住笑,決心戲弄她一下。“你該不會懷疑,我就是從你夢中跑出來的男人吧?”


    鍾語歡一驚,心跳凝結,下意識握緊雙拳,皎潔的臉蛋也瞬間由粉紅變白。


    他有感覺嗎?他也有感覺嗎?她竟有那麽一點興奮!


    “你、你,你是嗎?”他不問就沒事,問了,她的心不亂才怪!


    “我——當然不是。哈、哈!”她竟然這麽激動!滕嶽麵無表情的迴答,隨後又大大的取笑了她兩聲。這女的,思春病不是普通的嚴重,隨便唬她兩句,她就當真,有夠好騙。她的反應,讓他心血來潮的逗弄,得到前所未有的樂趣。


    滕嶽掛在臉上的取笑逐漸變得邪佞,鍾語歡隻覺得羞愧而無地自容,白臉立即變迴紅臉。


    她很希望手中有根狼牙棒,一舉擊爛他那笑口開開且全都露的亮白牙齒!


    夜更深了,兩個不相熟的男女,劍拔弩張,很有默契的,誰都不想睡。


    但屢相抵觸的話題,又毫無疑問的顯示,他們根本沒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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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亮,白霧散去,滕嶽與鍾語歡夜遊結束,兩人相對站在白色大門前,沉默不語。


    一夜不睡,她的眼神有些茫然,臉色有些陰暗,但夜的桂花香好似還留在她的發梢與衣間,滕嶽聞著那股馨香,心神擺蕩。


    他是嗅覺動物,隻要聞到對味的香,野心就難駕馭了,即使鍾語歡此刻的模樣幾近憔悴,看上去不大吸引人,他也無所謂。


    “嗯……我是不是該……”告辭?鍾語歡話還沒說完,就被同時開口的滕嶽給掩蓋過去了——


    “我們去睡覺吧!”滕嶽是這麽說的。


    “睡覺?!”鍾語歡大吃一驚。“我們?你是說你跟我……”


    “各自去睡覺,你不要想太多。”滕嶽是藏了一整夜莫名其妙的情潮,但也沒必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破功,他指的睡覺純粹是休息、補眠。


    “暴發戶紀念日也要睡覺嗎?我還以為你要玩一整天。”


    “我當然可以玩一整天,但是我既然邀請了你,就必須考慮到你,依我看來,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非常糟了,你應該好好睡一覺。”溫柔體貼,禮貌周到,隨時隨地為他人著想,他滕嶽就是這樣成為萬人迷的!


    “可是我一定睡不著的。”鍾語歡低下頭去,滿臉挫敗。“沒有夢中情……”


    “拿出點對我的信心來,我會讓你睡著的。”滕嶽是言出必行之人,他說過不讓那四個字從她口中完整說出來,就絕不會讓她如願。


    鍾語歡抬起頭,輕蹙的眉宇間盡是疑惑。“用什麽方法?給我吃安眠藥嗎?不行,我不想藉由安眠藥入睡。”鍾語歡工作的地方是知名藥妝店,若她要吃助眠的藥,店裏也有藥劑師會幫她調配,何必吃滕嶽“來路不明”的安眠藥?


    萬一他圖謀不軌,給她迷幻藥吃,那不是比沒睡還慘。


    “誰說要給你藥吃的?”瞧這女人窮緊張,真是汙辱他的清高。


    他滕嶽若想要她,一整夜他有的是機會,何必用那種不入流的小人招數?


    暴發戶歸暴發戶,他可是人間少數清流之一,人格“高尚”,要女人,兩情相悅才來,一廂情願的事他可不屑。


    “不然你要用什麽方法?”鍾語歡疑問更甚。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滕嶽故作神秘。


    “希望能奏效。”鍾語歡挺願意相信他的能耐,至少他的眼神還頗令她放心。


    重點保留在喉間,滕嶽已打開門扉,示意她跟隨他的腳步。


    突然被他的眼波電到,鍾語歡像隻聽話的小狗狗,乖乖隨他走。


    左轉右轉,上樓梯、直走,再轉進了雅房,和衣躺上床,從頭到尾,滕嶽都以“循循善誘”的眼神和嘴邊輕勾的微笑,指示她完成所有的動作。


    滕嶽隨後往她身邊一坐,她一驚,自床上迅速坐起身來,他一手將她的肩膀往下輕壓,此刻他清亮的眼眸,讓人找不出任何邪佞的雜質,這使得鍾語歡有了安心的感覺,她漸漸躺迴綿軟的枕頭去。


    但是在他輕柔的安撫之下,鍾語歡卻還是睜著大眼睛,定定望著他,似乎真的沒有睡意。


    “怎麽還不閉上眼睛?”見她人躺下了,眼睛卻亮晶晶,滕嶽輕蹙著眉心,覺得這小姐還真是“睡意不堅”。


    “再等一下,滕先生……你能不能再跟我聊天?”


    “可以,不過你要正常點跟我聊。”望著她秀麗的臉龐,那晶亮的眼睛深處潛藏著令人費解的迷茫,竟使滕嶽很想要更進一步認識她。


    “難道我給你的感覺……一直很不正常?”她一向是再實際不過的人,可為了夢中情人,在別人眼中,她變成一個思想不正常的人,她不禁有些氣餒。


    “嗯……不過那不重要了。因為想來想去,我本就有義務幫你,根本沒有推卻的餘地,況且……我還能容忍你的怪異。”滕嶽笑了笑。


    “那你先前還恥笑我一夜,讓我求了你一夜?”鍾語歡也挺委屈。


    “誰教你帶了個這麽霹靂的願望來,我真被你嚇得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滕嶽又是一笑,俊逸的臉加上那迷人的笑,著實魅力無敵。


    “你……”實在很帥。鍾語歡雖想稱讚他,卻羞於啟齒。她一生中還沒與任何異性如此親近,何況又在同個房間、同一張床上……她很難不心跳加速。


    “我怎麽了?”接收到她眼裏的崇拜,這下滕嶽倒很希望聽她說些中聽的話,好好補償這一夜她對他詭異的轟炸。


    “你……現在沒有昨天夜裏那麽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如果我沒看錯,你應該是個好人才對。”


    “笨蛋!你反應還真遲鈍,我本來就是個好人。”滕嶽不由得板起臉孔,卻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那麽就萬事拜托了。我期待你可以幫我達成願望。”鍾語歡又將話題繞迴原點。


    “答應我的事你也別忘了,今天不許提的事,就別提。”滕嶽警告著她,但語氣和眼神卻很柔和,百分之百就是個剛正不阿的大好人。


    “我盡量。”鍾語歡應答著,卻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想睡了?”滕嶽輕問。


    “可是,我寧願你跟我聊天。”免得入睡卻無夢,她還寧可醒著。


    “想不想知道我要剛才說要用什麽方法讓你入睡?”


    “該不會是說故事?”鍾語歡微微一笑,若真如此,那麽她寧願自己數綿羊,否則她一定會很認真的聽故事而忘記睡覺。


    “我不會說故事,況且用說的,還不如用唱的……”他開口輕輕唱起歌來。


    寶寶睡,快睡,沒有夢也無所謂,寶寶睡,快睡,桂花香香陪你睡……


    鍾語歡初聽到第一句,就忍不住笑得眼睛彎起來,此時的她看起來天真無邪,清純可人,一點也不怪。


    隨著滕嶽低柔的催眠歌聲在耳際,一遍又一遍,鍾語歡感覺飄飄然,僵硬的身軀逐然放鬆,戒備的臂膀和緊握的拳也漸漸失去力量而軟軟的癱在棉被外,頭也緩緩的往一旁垂去。


    她真的睡著了!暴發戶滕嶽今日又做善事,這種前所未有的行善方式,竟然讓他的心有點滿足。


    成功哄騙一個不睡覺的女人睡著,這說來會不會太無聊?


    或許無聊,但這無聊,妙不可言的讓他有著不小的成就感。


    看著她美麗的睡顏,他竟有點入迷。舒開眉心的她,整個臉散發出雲淡風輕的細致之美,純淨得像個小孩兒。


    一個女人有脫俗的外表或許頗具吸引力,但她連思想都很脫俗,這著實為難了滕嶽。


    他真的不知如何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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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發戶紀念日快樂!暴發戶紀念日快樂!


    每年這天,滕嶽的手機裏的簡訊空間總會被這句話塞得滿滿的,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吝於給他這暴發戶祝福,卻也同時懂得離他遠遠的,讓他一人獨享暴發戶專屬的慶祝時光。


    滕嶽看著床上酣睡的鍾語歡,她跟他想像中要找來共享他一切榮耀與富貴的女人有很大的出入,但既然她碰巧出現,看起來也不錯,試著“用用看”,也許他的人生真的會有另外一片綺麗風光。


    他一向樂觀進取,即便是對鍾語歡腦子裏的繆想很不以為然,但她美,而美麗的女人通常可以讓男人瞎了眼,蒙了心。


    滕嶽小睡了一下,醒來後便在她房裏望著她的睡顏足足三個鍾頭,對她的好感竟莫名其妙的往前大跨了幾十步!


    他想,他是瘋了,不然腦子裏不會竄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來,而且還覺得理所當然,絲毫沒感到阻礙或可笑。


    夜裏在銀色桂花樹下,她問他是否對她有特殊感覺、是否也感到似曾相識?


    他沒有。


    不過,他現在對她倒很有男女間該發生點“什麽”的感覺,而且那感覺還強烈得讓他有如吃了迷藥,有點樂逍遙、想要一展雄風,卻又有點想要好酒留最後再細細品嚐的惜物心態。


    “你不會是一直在這邊看我睡覺吧?”鍾語歡幽幽醒來,看見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瞧,她不禁有些惱怒。


    他是該唱完催眠曲就走人的!“我是啊!”他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無聊。


    “你這樣盯著我瞧……不覺得太冒昧了嗎?”


    “不會比你三更半夜像遊魂般來我家找我還冒昧!”她的蒞臨在他心中已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她絕對比他冒昧。


    “我有苦衷。”鍾語歡深知自己的行為絕非一般人所能接受,但她竟希望他能了解她的處境和感受。


    “我不想聽你的苦衷。”她的苦衷必定是來自那個“逃逸無蹤”的夢中情人,很不巧,他對“他”絲毫沒有半點想像力和包容心,所以他根本不想聽到有關於“他”的事,至少,今天不行。


    “我還是沒有夢見‘他’。”聽得出來他已不太高興,但鍾語歡還是忍不住喃喃抱怨,好似他成功讓她睡上一覺,卻沒如願夢見情人,這覺等於白睡了一樣。


    “我說我不想聽有關於你‘苦衷’的任何事情!”滕嶽眼睛眯成縫,警告的意味更加濃厚。


    “他不見了!”


    “你再說這些五四三的夢話,我就讓你也消失不見!”滕嶽被逼得大動肝火,站起來指著她咆哮。


    他實在很懷疑自己能否平安度過今年的暴發戶紀念日。


    “你,很兇。你的脾氣,跟你溫文的外表很不符合。”鍾語歡不但麵無懼色,兩隻眼睛還無辜地直望著他,好似他的脾氣發得毫無道理。


    “還由得你來批評我?”滕嶽掀起棉被,稍嫌粗魯的將她從床上拉起來。“不睡了就給我起床,不要淨在那兒瞎說夢話。”


    鍾語歡被他那麽使勁一拉,本以為自己會隨地心引力摔出去,沒想到滕嶽還很有技巧的抓得她死緊,使她身子在迴轉了一圈之後,還迴到原點一頭栽進他懷裏。


    “你——”駭然中仰起小臉,本想抗議他的蠻橫,但在接到他襲人的眼光時,她訥訥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要毀了我的紀念日,我期待今年的紀念日能過得很特別,但絕不是特別到光聽一個女人在我耳邊說些我全然不茍同的夢話,而什麽開心的事都沒發生!”滕嶽緊緊拎著她的肩膀,將她往他懷裏帶,近距離的再次對她告誡。


    “我知道了。”鍾語歡低下頭去,算是認錯。


    她的確答應過他今天不提有關夢的事情。


    “知道還不夠,要牢牢記住。”滕嶽語氣柔和下來,力氣也鬆開不少。但他既想放開她的身子,卻又不甘心地再度加上幾分力道,不放心的問:“記住沒有?”


    “記住了。”他的溫熱鼻息直在她頂上蒸騰,而他的男性軀體是如此緊密地貼近,她的心好慌,連忙應答著,希望他息怒趕緊放開她。


    “那麽我們現在去吃飯,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說的是平常話,但詭異的是,滕嶽覺得自己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冒出一波又一波的熱氣來。


    “沒有,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鍾語歡說的也是平常話,但臉兒卻像染了番紅花般,一片嫣然,表情空前地羞澀。


    “你哪裏不對勁?”滕嶽也察覺出她的異樣,她此刻臉上的紅,讓他很難相信她與昨夜裏那個蒼白憔悴的女人是同一人。


    “那個,滕先生,你、你靠我……太近。”鍾語歡支吾老半天,萬分羞赧地說出原因。


    哪裏靠太近?


    滕嶽本來還有點疑惑,但在體悟到自己也的確怪怪時,他終於明白,躁熱事出有因,原來是情激素作祟,男性天生自然的反應。


    “你稍微整理整理自己,我去樓下等你。”他飛快的推離她綿軟的身子,暗咒自己一聲,匆匆轉身離去。


    要命!才不正不式的抱她那麽一下下,就讓火上了身,到底是犯什麽毛病?


    他從沒有這麽快燃的經驗,這鍾語歡可嚇了他很巨大的一跳。


    躁熱這玩意兒,會使男女之間的隔離變得薄如蟬翼,隨時都可能失控,千萬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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