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永寧宮對門的內監管事房內,傅福詳邁著小碎步急急趕來,同時還不忘驅散在門前迎候獻媚的低級太監們。


    待他走入內院後,先一步聽到動靜的祝奇辰已經湊到他身邊施禮了,“卑職見過公公……”


    “突然進宮見咱家是為何事?”傅福詳瞥了他一眼,略有不耐地催促道:“有話就快說,咱家還要去萬歲爺跟前伺候著呢……”


    祝奇辰幹咳兩聲清嗓後,正著臉色將自己近期查探有關日月邪教的事情進展說了出來。


    聽祝奇辰說完他近期查探日月教一事的進展與經過,傅福詳的臉色也變得複雜起來,“你是說,沙東行這王八羔子有意隱瞞了他收集到有關日月教的情報?”


    這話剛一出口,傅福詳便十分肯定地搖搖頭,“不應該,這王八羔子沒有那麽大的膽子,當初審訊完葉高雲後,他將所有情報線索都呈給了皇上……這小子是有私心沒錯,但……”


    “等等!”傅福詳猛地一拍腦門,驚聲道:“這王八羔子是不敢瞞皇上,但不代表這損羔子會把自己費勁巴拉套出來的線索情報共享出去……”


    說到這,傅福詳恨聲切齒道:“他沙東行是想把日月教這條線死死攥在自己手裏,好讓他自個立功呢……這王八羔子,真夠陰的哈……”


    “屬下也是這麽想的。”祝奇辰緊跟著分析道,“他沙東行從葉高雲嘴裏定然探知了不少有關日月教機密之事,然而有關日月教之事,他留存內監機的文檔案宗少得可憐……”


    “這混賬東西……真不是個玩意兒……”傅福詳低聲咒罵一句,陰惻惻地說道:“ 所以這事……你沒法往下查了?你剛才不還說從護城軍登記的近期出城名簿中找到線索了麽?怎麽,連這條線……都有問題?”


    祝奇辰苦笑一聲,又將那登記名簿的貓膩說了出來。


    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後,傅福詳整個人的臉都拉了下來,“他趙敬龔怎麽管的護城軍?平時不出事,偏偏這會兒最要命的時候出簍子了!按你這說法,你們想要通過那名簿追查疑似邪教逆賊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


    麵對傅福詳直接索要肯定答複的質詢,祝奇辰一時間也不好給出準確答複,眼神略有閃躲的說道,“不瞞公公,順著徹查近期出城之人這條線,確有機會能捕捉到邪教逆賊的線索蹤跡,但要說……能不能打包票,卑職也說不好!”


    聽到這話,傅福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沙東行在的時候,查案辦差一抓一個準,一辦一個行,他這才離開京師多久?萬歲爺剛交代下來的頭等大事,你我辦來辦去就是這麽個結果?你說,這事要是讓萬歲爺知道了,他會怎麽看咱們?”


    麵對傅福詳宛若誅心般的反問,祝奇辰也瞬時沉默了。


    是啊,這抓拿京師邪教逆黨,搗毀京中邪教窩點可是傅福詳升任總督,自己接任內監機教頭以來接下的第一件大事,倘若這事辦毀了,他二人在皇上心裏的印象怕是會就此一落千丈……


    再加上有沙東行這“珠玉”在前作稱比,他二人日後該如何自處?


    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祝奇辰湊到傅福詳身旁,低聲附耳道:“公公,那……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煩您拿出個章程來,屬下聽憑公公差遣就是……”


    “能怎麽辦?做兩手準備就是了。”傅福詳微微眯眼,沉聲道:“仔細說來,現在這差事進行不下去了,也有他趙敬龔這位護城軍總兵的責任,不!這邪教逆黨之所以抓不著,還能在我內監機抓拿前先一步撤逃出京,主要責任就是他趙敬龔!”


    “你想啊,要不是他趙敬龔疏於管治軍紀,致使手下護城軍將卒軍紀散漫,輕待城防事宜,這幫潛伏在京師的邪教逆黨會這麽輕而易舉地逃出京城嗎?再者又說了,他趙敬龔要是讓手底下將卒嚴加登記出城人士的信息名錄,你們也不至於在拿到出城名簿後,兩眼一抹黑啊!說來說去,他趙敬龔的責任最大!”


    祝奇辰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傅福詳這一手罪責轉嫁的花招玩的可太滑溜了,讓人既覺無恥,又覺膽寒。


    他把話說的很明白了,這事最後要是辦毀了,他二人要不擔責,還要想著保持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那就必須得有個人來背黑鍋,而疏於管治城防的護城軍總兵趙敬龔,就是現下最合適不過的替罪羊!


    沉默好一會兒後,祝奇辰大感揪心道:“公公,這……這是不是不太合適……人趙老將軍……是有功之臣……”


    “他趙敬龔確實是有功之臣,但一碼歸一碼,就單說這事,他趙敬龔是不是有責任?疏於城防,慢待軍紀,好好的護城軍被他帶成什麽樣子了?”


    越說越是來勁,傅福詳黑臉冷哼道,“這事要是真辦毀了,他趙敬龔難辭其咎,恰好拿此事提前將他這治軍昏聵的禍害給治了,總好過他有一天把整個護城軍都給霍霍了好吧?”


    祝奇辰隻覺著口幹舌燥,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話好。


    客觀來說,傅福詳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這抓捕邪教成員的差事辦到這有些卡殼了,趙敬龔確實在其中充當了豬隊友的角色,但要說全部的責任都在他身上,這又未免太過了。


    趙敬龔治軍不嚴是事實,但護城軍在他治下遵令忠誠,雖說有不少丘八們身上慣有的小毛病,但也不至於到治軍昏聵的地步。


    可祝奇辰要是這會兒幫趙敬龔說話,那這抓捕邪教逆黨的差事最後辦岔劈了,責任又該誰來擔待?他和傅福詳麽?


    倘若事不關己,天下所有人都是公道正義的,但事情一旦牽涉到己身,人性趨利避害的本能就會替自己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選擇。


    所以,在猶豫了不到片刻的時間後,祝奇辰便堅決地表明了態度,“公公說的是,屬下照公公的指示去做便是了……”


    聽到這話,傅福詳很是滿意地朝他肩上拍了拍,饒有深意的笑道:“不錯,你今兒個才算是真正長大了……”


    “要真能把這事辦出名堂來最好,功勞是一分也少不了你的,但……假如真出了什麽岔子,不該咱們背的黑鍋,也不該咱們擔著,你說,是不是哈?”


    “是……公公說得對……”


    ……


    鳳鸞宮寢殿,身穿一身深黃龍袍的楚天耀正滿心歡喜地抱著自己剛出世不久的嫡長子楚佑極,看著孩子那雙童真純淨的雙眸,楚天耀的心靈也好似被淨化了一般,頗受觸動。


    “嗨呀,真不愧是朕的寶貝兒子,你看,被朕抱在懷裏也不哭不鬧的,多聽話懂事哈!”


    楚天耀伸出大手輕撫著懷中幼兒的臉頰,不時朝邊上的傅少卿努嘴,眼神裏時刻流露著炫耀之意。


    見此,傅少卿也跟著笑嗬嗬地奉承道,“誰說不是呢,咱們這位大皇子呀,這可人的模樣,還有這脾性,真跟萬歲爺您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


    “是嘛?”聽到傅少卿這話,楚天耀頓時笑的更歡了,“當初朕出世時,你這老家夥就在父皇跟邊伺候著了吧?”


    “是呀,那會兒老奴還年輕,剛二十歲出頭……”傅少卿眨巴著眼,陪笑道,“就萬歲爺您出世那會兒,先帝爺也跟您一樣,抱著可開心了,那叫一個愛不釋手呀……”


    “害,你這話說的是,隻有成為了父親,才能體會父愛之深呐……”楚天耀感慨出聲道,“朕年幼時尚不更事,沒少惹父皇生氣,現如今想來,還真是愧疚得很……”


    邊上,正為楚天耀倒茶的皇後聽到這話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他,寬慰道:“誰年輕時不跟自家父母頂嘴唱反調?先帝要知道皇上自登基以來宵衣旰食,日操政務,為我大宣開創如此盛世,他老人家欣慰高興還來不及呢……”


    “娘娘說的是啊!”傅少卿忙附和道,“就萬歲爺登基以來的諸多功績,先帝老人家要知道了,準要高興地不得了……萬歲爺您是不知道,先帝在世時未能平定收複南靖、緬地兩國,於他老人家而言,一直是個遺憾,如今萬歲爺您卻替先帝爺完成了前人未成的偉業,先帝爺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的……”


    “但願如此吧。”楚天耀輕輕一笑,將抱在懷中的孩子緩緩送入皇後的貼身宮女蘭淑懷中;自己則扭過身湊到皇後身邊,十分自然地端起皇後剛倒上的一杯茶,“隻可惜朕那寶貝公主睡著了……”


    聽到這話,皇後忍不住噗呲一笑,“怎麽?比起寶貝大兒,皇上要更為喜歡思凝那小丫頭?”


    “那是,民間有俗語說得好,生子都是債,生女是塊寶呀!”楚天耀邊喝茶邊調侃道,“別看這小子現在在繈褓中可人,等過幾年歲月一大,可有得你受的!朕就沒見過有不皮的男娃!相較之下,還是女兒較為貼心呐……”


    “您這話說的……萬一以後思凝這丫頭比男娃還要來得皮實活潑呢?”


    “不能吧……”


    洛長凝又是一笑,眨巴眼道:“這誰又能說得準?好比毅國公家的寶貝閨女,那不就是女娃男氣的典型麽?”


    一想到自個以後的女兒有可能會像穆雨寒那混世小魔女一樣惱人,楚天耀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扶額苦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咱倆的女兒以後要真成穆雨寒那丫頭似得,朕得氣迷糊去……”


    “哈哈哈……有您這麽說自個表妹的嘛!我看人雨寒沒什麽不好的呀……”


    “你啊……左一句右一句的跟朕提那丫頭,是不是意有所指呀?”


    “您呀,是貴人多忘事,之前臣妾不還跟您提過雨寒與重雲之間的事嘛……您自個也說了,可以把這兩湊合成一對……”


    聽到皇後提及舊事,楚天耀有些無奈地拍拍頭,“你看朕,把這事都給忘了……”


    “對,雨寒跟重雲那小子湊合成一對確實合適……”


    聞言,洛長凝有些激動地握住楚天耀的大手,“那您打算什麽時候給他倆賜婚啊?”


    “這事吧,咱們覺著合適也沒用,主要也得看看他兩人自個的意思吧?強點鴛鴦譜的事,朕也不太好做吧?”


    “重雲那小子嘴上說著不願不甘的,但一聽有人敢去招惹雨寒,他呀,就跟護犢子的獵豹似得,比誰都急……要我說哈,這兩人互相之間,絕對是有意思的。”


    “得吧,既然是這麽迴事,那朕就放心多了,等過幾天,朕將你父親和二舅召入宮來議一議這樁親上加親的喜事……”


    “如此甚好,臣妾代愚弟謝過陛下鴻恩。”


    “都是自家人,無須這般客氣。”


    說著,楚天耀將手中喝幹的茶杯放下,抬頭望向一旁的傅少卿,“傅福詳那蠢奴才還沒過來?讓他去禦膳監端兩碗甜粥過來就這麽費勁?”


    傅少卿嘴角一抽,忙迴話道:“萬歲爺說的是,老奴這便派人去催……”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便見殿外傳來傅福詳風塵仆仆的腳步聲,他正端著兩碗泛著熱氣的甜粥小跑而來。


    “萬歲爺,這紅棗甜粥奴婢給送來了……”


    見此,傅少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閉上嘴什麽話都沒說。


    楚天耀隻是輕笑點頭,從他端呈的兩碗甜粥裏取出一碗遞到身旁皇後手中,自己則取出另一碗開始輕抿品嚐起來。


    “朕聽禦醫說,婦人剛產子不久,需多進滋補溫和之物調養生息,這紅棗粥就不錯……長凝,你快嚐嚐。”


    聞言,洛長凝莞爾一笑,手拿調羹輕放唇邊品抿,“唔……這紅棗可真甜……”


    楚天耀十分自得地笑笑,說道:“那是,這可是精挑細選的晉地金棗,這滋味可好了……你是不知道,這玩意兒被咱們大宣的商人們往高麗等外藩一倒,賣出的價可高著呢……”


    一聽皇上突然提及高麗二字,傅少卿傅福詳幹父子與皇後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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