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滬州的驛道上,衛學海與穆忠君及洛重雲三人走在最前,三萬飛燕軍浩浩蕩蕩的跟在他們三人身後,如今,他們距離京城還有不到千裏的路程。


    “駕!”


    馬鞭揮動之聲從近處響起,驛道前方拐角處,衝出一馳馬狂奔而來的男子。


    “保護都督,駙馬與國舅!”


    見人朝他們方向奔來,穆忠君的一眾親兵作勢便圍了上去,將走在最前的三人三馬擋在身後,神情格外警惕。


    “可是穆忠君穆都督?”


    那疾馳而來的男子利落下馬,朝著穆忠君等人抱拳行了一禮,“在下滬州都司都事吳煋(xing),奉指揮使徐軒徐都司之命為都督報信。”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銅製令牌,上方寫著“滬州都司”四字。


    穆忠君屏退周圍親兵,下馬道:“我是穆忠君,你們徐都司有何事要稟報本都?這都馬上到你們滬州了,有什麽事值得讓你這個都事趕在驛道上攔我?”


    “都督,出大事了!”那名為吳煋的都事苦著臉說道:“數日前,滬州各地收到都督大封水路之令,我滬州都司不敢怠慢,至收到都督軍令,便連夜將滬州水路封鎖,就在昨夜,數百隻過水渡江的商船被我等喝止,然這群人聽得水路封禁,我等欲查探彼等船隻時,他們卻悍然反擊,與我滬州都司兵卒發生了衝突。徐軒都司感知不妙,便攜從都司兵馬將他們拿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上百商船內竟暗藏眾多糧餉與軍輜器械,所捕人數更達八千之多,另有幾百人趁夜色遠遁逃走,未能被我等捕獲。”


    聽到吳煋交代事由,衛學海穆忠君及洛重雲三人同時色變。


    洛重雲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道:“可知曉他們的身份背景?抓住這夥人後可有及時審訊?”


    “這幫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吳煋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低聲道:“乃齊藩兵卒,正因此,徐都司才特讓我趕來告知都督,徐都司說,這事他拿不定主意......”


    衛學海麵露恍然之色,這夥人是齊王的藩軍兵卒,事關齊王,那便意味著跟皇室相關,這種事,確實不是徐軒一個都司指揮使能夠摻和的了的。


    “你與本都協同前行,給我軍指路。”


    穆忠君再度上馬,朝著後方伸手一揮,“朝滬州全速開拔,誰他媽敢拖慢進度,老兒就先砍了他的腿!”


    吳煋見狀,也不敢絲毫猶豫,上馬調轉方向,往滬州方向奔馳而去......


    ……


    夜色驟降,溫度驟寒,穆忠君等人抵達滬州已是酉時。


    滬州都司會堂內,都指揮使徐軒見走在最前的吳煋帶領穆忠君,衛學海及洛重雲三人跨步走來,當即便要上前行禮。


    “別整些虛的!”


    穆忠君出聲製止他的行禮,拽起他的胳膊,“領頭之人可曾抓到?是否審訊?”


    徐軒臉色一白,迴應道:“迴都督的話,領頭之人下官已經抓到,然,事關藩王,臣,不敢貿然審理!”


    “我草你媽!”一邊的洛重雲聽到這話當即就朝他踹了一腳,“你他娘憑啥不敢審?你知不知道他們這夥人北上的危險有多大?若你昨夜將他們逮捕時便開始審問,說不定早將重要情報審理出來傳至京師了!你他媽的......”


    見他作勢又要動手,衛學海連忙攔住,事實上洛重雲這話說的沒錯,當夜逮捕這幫人時,徐軒就該連夜審問領頭者,說不定此時早將重要情報審理清楚匯報至京師了。


    然洛重雲懂兵,卻不通政治,這徐軒也是個倒黴蛋,這種事關藩王的皇室家事,他不敢摻和也是人之常情,想來他的想法很簡單,這事重大,他索性不審,將這塊燙手山芋交到穆忠君這種能管的人手中。


    穆忠君雖不似洛重雲那般激動,但此刻看向徐軒的眼神也明顯帶著些怒意,他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一眾親兵,指著其中一身材清瘦的男子命令道:“蔣耀,你去給本都審!”


    “是!”


    蔣耀抱拳領命,隨即跨步走出。


    被洛重雲狠踹一腳的徐軒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 臉色蒼白的說道:“在右堂,被綁住的那人便是領頭之人。”


    身材消瘦的蔣耀沒做迴應,徑自朝著徐軒所指的方向走去。


    徐軒帶眾人走入堂中入座,並命下人奉茶。


    看著熱氣升騰的茶盞,穆忠君坐在位上未動分毫,冷著臉道:“領頭之人你不敢審,粗略情況你總有數吧?”


    “這股近萬兵卒身份已然確定,確是齊藩兵卒無疑。”徐軒耷拉著臉,苦笑一聲,“據他們之中的一些兵卒所言,他們是從益州出發,佯裝商船掩人耳目,專門北上的。”


    “其他的,下官一概未知。”


    說著,徐軒似乎還深怕他們不信似得,又虎頭蛇尾的補充了一句。


    半柱香後,渾身浴血,宛若血人的蔣耀走到堂前。


    霎時間,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充斥整個內堂,見蔣耀那森然血狀,徐軒忍不住皺了皺眉,身軀猛地一顫。


    若是此前未與飛燕軍出京,留待翰林的衛學海,見到此狀定會嚇得舌頭打結,甚至當場幹嘔,然如今的衛學海,已大不如前,這位昔日麵容儒雅的書生,現在手上沾的血可不比徐軒這個都司少......


    穆忠君猛地站起身,急道:“審清楚了?”


    “領軍之人名劉大光,為分散益州的一萬齊藩兵卒的主將,此軍為齊藩右大營,兵卒總數共有一萬。”


    “劉大光曾言,他奉齊王命......”


    蔣耀正說著,一旁的徐軒卻幹咳出聲,緩緩站起身,“都督,下官......”


    “你他媽別打岔!”穆忠君怒瞪徐軒,破口大罵道:“有本都在,你他媽死不了!你怕個球啊?”


    徐軒本欲再說,但當他發現一旁的洛重雲與衛學海同時朝他投來殺氣凜然的目光時,他瞬間老實,縮著腦袋不敢說話了。


    “劉大光言,其帶領齊藩右大營從益州出發,其任務有二,其一,是為北上與齊藩主軍匯合,其二,是為護送齊藩十萬大軍的糧餉軍輜!他們從益州出發,佯裝商船掩人耳目,其船中偷藏諸多糧餉與軍輜器械。”


    “屬下曾問,齊王讓齊藩總軍北上匯合,所圖為何?劉大光直言,齊王將齊藩匯集,意圖謀反!甚至齊王在出發前曾與諸將放言,此戰定乾坤,一戰奪大位,一戰,奪天下江山!”


    “混賬!”


    穆忠君怒而拍桌,咬牙怒吼:“好一個狼子野心的畜生!”


    衛學海在一旁也聽呆了,他知道齊藩展現出來的四萬藩軍是假數,但萬沒想到齊藩共有十萬之軍!


    蔣耀抱了抱拳,繼續道:“至各省封禁水路後,劉大光所領右大營行進速度延緩,曾在二日前收到齊王書信,齊王言右大營若三日未達京師周圍與主軍匯合,便不做等候!或許在劉大光的右大營行程放緩之時,齊王便察覺到了不對,故在傳予劉大光的書信中,未提及抵京的匯合之地。”


    “三日?”洛重雲微愣,隨即臉色一變,“不好,明日便是齊王與其書信所言的第三日,劉大光等人既不能如約與齊王主軍匯合,想來明日便是齊王動兵之時!”


    穆忠君與衛學海也在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緊張之色。


    至於一旁的徐軒,早已嚇得渾身癱軟了,還真被洛重雲給說中了,因為他的膽小怕事,竟然延誤了如此重大的情報,此事若被皇上得知,他......


    “抖你媽啊!”穆忠君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怒聲道:“趕緊去傳令,開水路!並從你滬州都司派遣三路斥候,通知沿途各省大開水路!”


    “是......是,下官明白!”


    徐軒不顧臉上被穆忠君砸出的淤青,失了魂似得跑了出去。


    洛重雲是精通兵法之人,穆忠君剛說完那番話便知曉其用意,“都督是打算帶兵走水路進京馳援?”


    穆忠君有些煩躁地招招手,“怎麽?你覺得不妥?”


    “在下本想讓都督偽裝劉大光等人的右大營與齊王匯合,好打齊王一個措手不及。然現今時間緊急,此計已不可行。”


    說著,洛重雲抬頭望了一眼邊上的蔣耀,“那劉大光,可還活著?”


    蔣耀森然一笑,道:“在屬下手中受審的人犯,生死自然是由屬下說了算,他還死不了。”


    “那就好!”洛重雲緩了口氣,看向穆忠君,鄭重道:“都督,將那劉大光帶上,並且從被逮的齊藩右大營中選出數位軍官隨同飛燕軍一同進京。”


    衛學海還未明白洛重雲的意思,一旁的穆忠君則是眼眸一亮。


    洛重雲的意思很簡單,齊王藩軍現所處宣京周邊何處,所有人都不得而知。若帶上這些熟悉齊藩特點,甚至弱點的昔日同澤,對付起齊藩軍隊來,就要容易的多,起碼不至於兩眼抓瞎了!


    衛學海在一旁出聲提醒道:“另外,應派一隊斥候連夜趕往京城,將這些消息送達京師。”


    “隻怕消息還未送達,齊王便帶兵攻京了。”洛重雲歎了口氣,又道:“不過駙馬說的不錯,無論如何,也得先派人將消息送過去才是,這是咱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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