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快要哭了,直到淩玉曦伸手將他抱進懷裏,半晌,他才很委屈的道來,「娘親,外祖母和舅舅為何不跟我們一起?」


    「舅舅要在書院讀書。」


    「我們去的地方不是也有書院嗎?」這幾日為了多了解京城,淩霄逢人就問個不停,就是林夫子也難逃他的好奇心。


    「舅舅已經習慣淮州的書院了,而且舅舅明年就要考試了。」


    「我還可以見到外祖母和舅舅嗎?」


    「當然可以,隻是,要等上好幾年。」


    淩霄終於安靜下來,但感覺得出來他情緒很低落,淩玉曦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銀珠連忙取來果脯遞過去,不過,淩霄看也不看一眼,甚至恨不得將腦袋瓜藏進母親懷裏,這時,馬車突然停下來,傅雲書的聲音從車窗邊傳進來——


    「小包子,要不要跟爹爹一起騎馬?」


    原本低垂的頭瞬間抬起來,淩霄渴慕的看著母親。


    淩玉曦見了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拿了披風為他穿上。


    見淩霄飛快的從馬車鑽出來,傅雲書伸手將他抱到馬背上,接著自個兒上馬。


    小狼很熱情的衝過來迎接淩霄,繞著他們跑來跑去,可是過了一會兒,又按捺不住的跑前麵,再過一會兒,又折迴來跟著馬兒慢慢前進——就這樣玩得不亦樂乎。


    淩霄見了,笑容重迴臉上。


    「十歲那一年,爹爹第一次隨著祖父離開京城去北城關,當時,爹爹也舍不得京城,京城有祖母、母親,還有許多好朋友,夜裏還躲在被寓裏麵偷哭。」


    淩霄覺得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真的嗎?爹爹也會哭?」


    傅雲書低下頭,兩人額頭輕輕碰了一下。「當然,爹爹也有害怕的時候、不知所措的時候,尤其聽說北城關很冷,鼻子、耳朵會結成冰塊,嚇死了。」


    淩霄驚叫一聲,「鼻子、耳朵會結成冰塊?」


    「這是道聽塗說,鼻子、耳朵不會結成冰塊,隻會凍傷。」


    淩霄咯咯咯的笑了,「原來爹爹也會受騙上當。」


    「這是當然,我沒去過北城關,難免被身邊的人誤導,還好我知道男兒誌在四方,即使北城關很冷,鼻子、耳朵會結成冰塊,我也要親眼見識。」


    淩霄很用力的點頭附和,「男兒誌在四方!」


    「爹的小包子真是太棒了!」


    頓了一下,淩霄挺起胸膛道:「小包子不怕了。」


    「小包子當然不怕,因為爹娘會陪在小包子身邊。」


    淩霄笑得好開心,眼睛都眯起來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對,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淩霄學小狼大叫一聲,大聲道:「再也不分開。」


    父子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看了馬車一眼,然後一起開懷大笑。


    淩玉曦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發生什麽事,可是卻暗暗打定主意,今晚到了客棧,非要狠狠的修理他們一頓,嚴重警告他們,別以為最近她特別溫柔好說話,就可以當她不存在、狠踩她臉麵。母老虎不發威,不是因為沒脾氣,而是因為心情好,一旦惹火她,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若是趕路,從淮州到京城不到半個月就到得了,可是他們足足走了一個月,隻因為傅雲書想藉此機會讓兒子四處走走看看,於是他們走走停停,遇到熱鬧一點的城鎮就多待上一日,因此待他們抵達京城,已經入冬了。


    為了隱藏行蹤,未到通州之前,傅雲書就躲進馬車裏麵,進了通州,幾輛馬車轉由傅峻派來接人的傅崢接手,而傅岩他們平日明麵上跟著傅雲書的侍衛在通州待一夜,隔日一早再跟著上路。


    淩玉曦相信傅雲書一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可是一走進他預備的宅院,看見伺候的人整整齊齊站在一旁,她還是很感動。


    「爺!」傅峻帶著兩名侍衛上前行禮。


    傅雲書點點頭,側過身子,讓他見後麵的淩玉曦和淩霄。「夫人、小少爺……還有,小狼。」原本不知跑哪兒玩耍的小狼又突然現身了。


    「夫人、小少爺、小狼。」傅峻一一行禮,目光禮貌性的掠過淩玉曦,就落在淩霄臉上,雖然隻有眉眼跟爺一樣,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是爺的兒子。


    「峻叔叔!」淩霄迴以傅峻一個大大的笑容。


    傅峻忍不住一陣激動,「小少爺知道卑職?」


    「岩叔叔說峻叔叔最威猛了,小包子一眼就認出峻叔叔了。」淩霄的記性很好,傅岩如何拍傅峻的馬屁,他就原封不動的搬出來。


    淩玉曦真想雙手掩麵假裝不認識,這顆小包子也不知道像誰,為何無人教導就如此懂得拍馬屁?


    傅雲書忍俊不禁的笑了,難怪傅岩他們被這顆小包子迷得團團轉,他就是一個鬼靈精!


    傅岩拍馬屁不稀奇,可是小少爺實在太可愛,傅峻也忍不住笑了,那張平日可以媲美茅坑石頭的臭臉瞬間變得俊俏無比。


    「峻叔叔笑起來真是好看,就像小包子一樣。」


    這會兒眾人都笑了,小少爺不但懂得拍人馬屁,也很自戀。


    傅雲書伸手摸了摸淩霄的頭,彎身將他抱起來。「我們進去吧。」


    傅峻讓管事婆子負責安排銀珠、張通和傅嵱,而他自個兒帶著傅雲書他們去了主屋,安頓好淩玉曦和淩霄,他們隨即轉去花廳。


    「侯府是否一切安好?」


    「侯府一切安好,隻是五日前,太夫人上承恩寺祈福,遇到幾個藏匿在承恩寺的亡命之徒,因為侯府的侍衛皆在寺外,沒能就近保護太夫人,不過,當時鎮國公府的人正好在承恩寺,緊要關頭出手解圍,其中一位姑娘還伸手護住太夫人。」


    鎮國公府?緊要關頭出手解圍?傅雲書微蹙著眉,這唱的是哪一出戲?「你沒安排傅家軍的人暗中跟在祖母身邊?」


    「有,傅崢親自跟著,見那些亡命之徒並未有傷人之意,因此沒有現身。」


    「未有傷人之意?」


    「是,傅崢很確定,那些亡命之徒隻想要太夫人她們身上的金銀珠寶。」


    略一思忖,傅雲書實在想不明白,「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也不清楚,不過,太夫人正在相看侯爺的正妻。」傅峻不屬於侯府,更別說他一個外男不便進入內宅,為了見侯爺的奶嬤嬤陳嬤嬤,他還得千辛萬苦的夜裏翻牆找人,因此他能夠掌握的反而是侯府外的事,若想探得內宅的事,最常做的是躲在暗處偷聽。


    「祖母為我相看妻子與鎮國公府有何關係?」


    「鎮國公府也受邀參加太夫人的壽辰。」


    「祖母為何會邀請鎮國公府?」雖然武陽侯府並未明明白白與鎮國公府處於敵對關係,可是祖父在世時曾警告過祖母,武陽侯府與鎮國公府不可往來,因此長久以來,兩家並未有私交。


    「我問過陳嫂嬤,太夫人好像擔心不給鎮國公府發帖子,有失禮之嫌,沒想到鎮國公夫人會親自帶女兒過來給太夫人祝壽。」


    傅雲書若有所思的目光一沉,「若非有人在祖母耳邊嘀咕,祖母不會留意這種事。」


    「我也認為如此,太夫人以前沒發帖子給鎮國公府,也不覺得失禮,為何這次有了計較?可是陳嬤嬤也不清楚細節,如今爺迴來了,要查清楚此事就不難了。」


    傅雲書點了點頭,轉而問:「祖母和母親近來可有異常的舉動?」


    「太夫人和老夫人身邊的人很少出府,看不出有異常的舉動,倒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身邊的人經常往外跑,可是爺沒交代,我沒讓人跟著。」


    「侯府的丫鬟婆子可以經常往外跑嗎?」雖然多年不在侯府,但他知道祖父治家很嚴,祖父認為奴才沒有約束很容易生亂,尤其內宅的丫鬟婆子經常會扯到一些陰私的勾當,因此更不容許她們隨意外出。


    「據我所知,門房隻看主子們給的出府令牌,並不會多問。」


    「看樣子,祖母應該不清楚侯府如今的規矩亂七八糟。」


    「如今侯府掌家的是三老太太。」傅峻言下之意,侄子總不好責問嬸娘。


    祖母年紀大了,就算有心管家,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娘自從爹過世之後根本不管事,掌家的事當然落在三嬸身上。


    「該過問的事還是要過問,否則,京裏哪日出了事,人家還沒殺上門,我們已經亂成一團了。」曦兒總有一日要迴侯府,她是侯爺夫人,管家的當然是她,而他不願意她一迴去就要麵對侯府亂七八糟的情況,整頓起來總是耗心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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