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林記酒樓等一眾商家一打折就是四五天,天天送酒水,那服務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


    反觀清和軒跟仙味樓,兩家沒有做任何反應,就跟往日如常,即便客人少了許多,沒了等位的客人,可無論是菜式價格又或是酒水,均未曾變動。


    這就如無形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林浮生等人的臉上,讓他們覺得自己兇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悶得很。


    這日,林浮生剛剛踏進自己的酒樓,看著店中座無虛席,人聲鼎沸,咧嘴笑了起來。


    他得意的摸著自己的胡子,搖頭晃腦道:


    “哼,葉青你如何跟老夫鬥?不過就是有個好出身的酒囊飯袋,仗著祖傳菜譜和酒方,小小翻了個身,還想騎在爺爺的撒野?”


    “哼哼,爺爺略施小計,就把你的客人弄走大半,看你幾日之後,還能不能這般淡定!”


    “喲,林東家,許久未見啊,您這店裏生意越發的好了。”一名進店的客人,笑著跟林浮生打招唿。


    背對身的林浮生,立馬換上了和善的表情,讓開道路,拱手欠身熱絡道:


    “喲,您來了啊,咱這生意,都靠您的捧場,快,快裏麵坐。”


    “哈哈哈哈,這話說得好。”客人笑著走了進去。


    林浮生擁護著客人往店裏走,繼續宣傳道:


    “咱這一段菜品打折,酒水免費,您就敞開了享用。”


    “那必須開懷痛享啊,林東家,您忙著,我這老客人熟門熟路,自己找位置。”


    “行,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林浮生越發賣力的招攬客人,麵上笑臉相迎,心中越發暢快。


    可就在這時,林記酒樓的掌櫃,拿著賬本一臉慌張的湊到了林浮生身邊。


    “東家,不好了,您快瞧瞧這賬,咱這折扣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本來得意的林浮生,聽到掌櫃這般說,心裏一沉,立馬結果賬本查看了起來。


    當看到賬本上那一串數字,臉色頓時一白,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眼一黑,身子搖晃了起來。


    掌櫃眼疾手快,趕忙攙扶好林浮生,這才讓他踉蹌兩步,卻避免了一頭栽倒的情況。


    林浮生心都在滴血,雖然早有準備,但沒想到短短數日,竟然賠了這麽多的錢。


    他拿著賬本,渾身哆哆嗦嗦,話都快說不清楚,不敢置信的問道:


    “怎麽迴事,怎麽會虧這麽多錢?之前咱們不是都算好了麽?就算不掙錢,也不可能賠錢啊。”


    “東家,您瞧那邊。”


    掌櫃臉一垮,脖子一扭,眼神一掃,順勢讓林浮生望了過去。


    隻見不少客人都大快朵頤,吃的是滿嘴是油,更是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可林浮生一細瞧,客人們他們肆意吃喝的模樣讓他的心狠狠滴血。


    菜沒幾樣,都是便宜的肉菜,做法簡單,量大管飽,都是店裏最便宜的,林浮生還能接受,價格低,打折也便宜不了多少,算下來,還能一道菜還能掙上三四個銅板。


    可每一桌的桌子和地上都隨意擺放眾多酒壇,價格有貴有便宜,這可都是錢啊。


    隨著林浮生視線瞥到正中央的那桌客人,突然心髒就猛地一揪,隻見那客人噔的一下把酒壇摔在地上。


    接近半壇的酒就這麽浪費了,雖然不貴,但心疼的林浮生直皺眉頭,真想上前狠狠責罵這人。


    這客人似乎察覺到了林浮生的視線,摔酒壇的麻布灰衣男人眉頭一橫,嗬嗬笑著:


    “林東家,再拿酒來!”


    林浮生牽強的擠出了笑容,上前拱手道:


    “客人這桌上不是還有酒水麽?咱這店雖然酒水免費,但古話說得好,不能浪費不是?”


    “您且喝著,喝完了,林某再給您拿,絕對不含糊。”


    灰衣漢子斜眼一撇,指著門口掛著的酒水免費的牌子道:


    “你說了酒水免費,那我怎麽喝是我的事,我又不是不結賬,結賬前您放心,這酒我絕對喝完。”


    林浮生嘴角扯動,還沒說完,就見這灰衣漢子伸向了桌上唯一的一盤菜,那是林記酒樓最便宜的菜肴,三錢一盤的炒黃豆。


    灰衣漢子捏起一粒炒黃豆,塞進嘴裏嘎嘣嘣的嚼著,提高了音量質問道:


    “怎麽著,林東家這牌子掛著是當狗屁放哪?”


    這話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前腳剛摔了酒壇,看到林浮生肉疼的模樣了,還這般言行,這不是挑釁還能是什麽?


    林浮生剛想發飆,就看到其餘桌的客人,都神情莫名的望了過來,原本喧囂的店內,頓時安靜了不少。


    林浮生心裏直突突,趕忙熱絡笑著,朝店內眾客拱手欠身道:


    “哪裏哪裏,咱林記酒樓多少年的口碑,我林浮生既然敢掛出這樣的牌子,就一定讓諸位客人滿意,小二,快些給這位客人拿酒。”


    其餘客人頓時鼓掌,歡唿喝彩。


    “好,林東家敞亮。”


    “不愧是林東家,好氣魄。”


    “就林東家這做生意的誠信,不想發財都難啊。”


    ……


    一聲聲如刀般的誇讚,狠狠的紮在了林浮生心口,讓林浮生是想哭,卻不能哭,還得陪著笑朝眾客人拱手欠身。


    灰衣漢子爽朗大笑:“哈哈哈,林東家果然敞亮,怪不得您生意這麽好,隻要您這店一直酒水免費,我天天來你家吃飯,頓頓都來給林東家捧場。”


    林浮生臉皮狠狠抽搐著,繼續陪笑:“多謝多謝,咱們吃好喝好就行,酒水不夠再上。”


    “哈哈,爽快!那就直接再給我來五壇酒,今兒個我不醉不歸!”


    灰衣男人豪邁大笑,大手一揮又要了五壇酒。


    聽到這話,別說林浮生了就是掌櫃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這人喝的還沒有扔的多,他不在乎隨便扔了,但他們在乎啊。


    然而林記酒樓這還隻是一個很小的縮影,放眼六家看去,所有客人都是如此,畢竟免費的就不珍貴了,即便是成壇成壇的扔了那都不心疼。


    林浮生看著五壇子就放在了那灰衣客人桌上,這人拎起酒壇就猛灌,雖然不摔壇子了。


    可是,好家夥,這廝幹起了比摔酒壇更過分的事。


    隻見他三口一壇酒,這是喝酒麽?完全是用酒洗澡啊。


    林浮生攥緊了拳頭,真想上去打死這灰衣漢子,可有了剛才的一出,他不敢再言說,給了掌櫃的一個眼神,麻溜地就閃人,躲進了後院。


    等林浮生消失不見,掌櫃滿臉陪笑,腰都快彎的跟桌子一樣高了,朗聲討好道:


    “諸位,諸位,咱們菜品打著,酒水免費,咱們林記酒樓酒水有的是,不過請諸位聽在下一言,酒雖多,但諸位這麽個喝法,咱林記不心疼,可是沒一會兒樓裏備好的酒就得見底,今個定的酒還沒送到,到時候諸位可能暫時就沒了酒喝,掃了諸位的興就不好了。”


    這話眾人卻不買賬了,尤其是灰衣男人,寬厚的手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掌櫃的甚至都看到桌子搖搖欲墜,心裏都在滴血。


    這若是因為他這個掌櫃言行不妥,怠慢了客人,導致店內桌椅損壞,那賠償都算在他這個掌櫃頭上。


    掌櫃不由暗罵道:


    “混賬玩意兒,知道是免費的就一點都不在乎了,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個個都敢在他麵前摔摔打打。”


    不等掌櫃說話緩和氣氛,周圍客人的抗議和鄙夷便將他到了嘴邊的話埋沒。


    “喲,掌櫃的,你們林記該不會是送不起吧?”


    “林東家呢,出來,瞧瞧你找的什麽破掌櫃。”


    “怎麽迴事,剛才林東家不是說酒水免費隨便喝?怎的他剛走,你就讓我們悠著點來,還用酒水不夠來當掩護,這是不讓兄弟幾個喝盡興了。”


    “嗬嗬,口是心非,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這林記,越來越不行了啊。”


    “哼,就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清和軒,菜式是真好啊,便宜好吃,更是有堪比仙釀的美酒清香汾,而且還有小曲兒聽。”


    “可不是,還真不如去清和軒,咱們來林記就想喝個酒還不能盡興,純純拿咱們逗樂呢!”


    “是啊是啊,他姥姥的,逼急了爺爺,砸了這店。”


    “……”


    諸如此類的話,幾乎要淹沒了掌櫃,嚇得他唯唯諾諾,連忙道歉。


    躲在後院連接正堂門口的林浮生,聽著這些話氣的渾身顫抖,卻不敢冒頭,牙都要咬碎了。


    眼看著事態愈演愈烈,掌櫃急忙幾步竄到店中央,虛壓幾下手來安撫眾人:


    “諸位說笑了,咱們話既然說出來了酒水肯定滿足大家,酒水隨便喝,大家開心就好,小二,快些上酒!”


    “這才對嘛,來你這兒不就是為了這口酒的。”


    “可不是,平時也沒有這等好事啊,我得多喝兩壇才行。”


    “哈哈,你才多兩壇?本公子今兒個不多喝三四壇,那就不迴去了!”


    “瞧把你能耐的,你可別吹牛了。”


    “嘿,瞧不起誰呢,公子今兒還真就喝完再迴家了,諸位都做個見證啊。”


    “好!”


    聽著他們的話,林浮生心都在顫抖。


    他撩起門簾,看著熱情高漲的眾人,對掌櫃招了招手,二人悄摸來到後院。


    掌櫃差點沒哭出來,拱手躬身哀求道:


    “東家,咱們停手吧,再這麽下去不出一個月,這店就要開不下去了。不說別的,單說酒水,咱們每天隻是最便宜,一壇五十文錢的酒水,一天就要賠個七八兩啊。照這麽喝下去,咱們……唉!”


    掌櫃的一拍大腿,欲哭無淚。


    林浮生麵色陰沉不定,萬萬沒想到最後坑害的竟然是自己:“你以為我不著急?快去把剩下的酒都摻了水送去,照他們這麽喝下去,這誰能受的了!”


    掌櫃遲疑了一下,“東家,這能行麽?不少都是酒鬼,一喝就喝出來了,這不是砸咱們的招牌麽?”


    林浮生表情陰沉,不悅道:“無妨,這群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摻水必然喝不出來。”


    掌櫃麵色一喜,直拍大腿,拍馬屁道:“誒,還是東家瞧的透徹,小的這就去弄,讓這幫雜碎使勁兒喝去吧,撐死他們!”


    看著掌櫃離開,林浮生的臉色依舊陰沉。


    其他幾家的情況隻會比他更嚴重,林浮生好歹家底厚,就算賠幾千兩也能撐著。


    但是其餘幾家就這麽幾天,已經有些吃力了。


    他們看著店內客人瀟灑揮酒的模樣,一個個肉疼的說不出來話,原本還開心店裏座無虛席,現在隻希望人能少些。


    不少人也都動了在酒裏摻水的心思,不過,沒多久,就有被發現的。


    結果,可想而知,一群喝蒙了的客人,能讓這些店落得了好?


    自然是大鬧一場,掀桌砸椅,好不熱鬧。


    最後都賠錢送酒,才安撫下來。


    氣的這些東家,那是有一個算一個都貓在自己屋中,暴跳如雷。


    這些消息,很快就被馬幫的漢子傳給了葉青。


    聽著他們源源不斷的匯報,葉青高興的哈哈大笑,拍大腿過於用力疼的他嗷嗷叫:


    “哎呦,真是笑死本公子了,這幫人真是自作自受啊,本公子就沒見過如此急於找死的人,竟然膽敢往酒裏摻水,真是讓本公子大開眼界。”


    “這麽一來,用不了多久,這群烏合之眾就得鬧起內訌來。”


    被叫來聽樂子的賀玉更是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激動的搓著他的肥手:


    “嘿嘿,公子您實在是太厲害了,這些都被您算到了,這群人,真是在自掘墳墓,上趕著找死,咱們都不用出手,他們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了!”


    葉青雙手抱胸似笑非笑,他已經想到林浮生難看的表情了。


    不過,葉青也知道,既然這群人走出了這一步,那就是硬著頭皮也得走下去!


    當然,蔫壞的葉青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落井下石的機會,可是難得的狠啊,他賊兮兮的對賀玉勾了勾手指,待他彎腰附耳這才道:


    “讓店裏馬幫的長輩去告訴馬老一聲,別讓他管的那麽嚴,馬幫的兄弟,平日做的都是辛苦夥計,閑了喝點酒享受享受也有必要,勞逸結合麽,既然有這樣的好機會,千萬別錯過了。”


    “是,我這就去。”賀玉先是驚了一下,隨後便開始同情起林浮生等人。


    不得不說,葉青這一招是真的陰損,明知道林浮生等人已經支撐不住,不少人都有退卻之心,這個時候再讓馬幫的兄弟們過去,那……


    太精彩了!


    隻是想想就已經很精彩了,而且馬幫的漢子林浮生這幫廢物根本不敢動,就算挨打那也得忍著等衙門的捕快來了才能求人主持公道。


    可馬幫現在勢大,而且,還主動幫衙門裏的捕快擺平一些事,那關係鐵鐵的。


    屬實是小白兔被貓頭鷹欺負了,找來貓幫忙,沒承想,叫來的都喜歡抓耗子,最後小白兔被他們當耗子給抓了,這個虧他們吃定了。


    坐在葉青對麵,吃著葉青親自下廚做的麻辣花生的趙滿倉,佩服的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憋了半天,拍了個馬屁道:“公子,還得是您啊,這招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葉青得瑟的一摸頭發,腿放肆的抖著越發欠揍的仰起頭:“不要迷戀哥,哥的才華是你想象不到的。”


    趙滿倉笑嗬嗬的又捏了個花生,塞進嘴裏咀嚼著,更是配了一口酒,眯著眼睛,滿是享受。


    舒服啊,跟著公子,有吃有喝有酒有肉,更是有無法想象的樂子瞧。


    另一邊,林浮生等人真是想不到葉青這麽陰損,一直不出手,當個沒事人,可一出手,就用這種招數,還用起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偏偏這敗類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一局,他們注定賠個底掉了。


    基礎規則都沒有設置好,被人鑽了漏洞那就是活該,咬碎了牙也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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