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烜倒吸氣,不可置信:“你……要因此事與我翻臉?”


    褚歡沒有看他,隻淡淡道:“你我之間,本也沒什麽臉麵存在,之前是因為交易和孩子,以及那夫妻名分才維持了不錯的關係,可是你我之間的關係,相比於我的仇恨,算不得什麽。”


    頓了頓,她又看著他,平靜得幾乎是冷漠:“柳雙與你有舊也有恩,你庇護她無可厚非,那是你的情義,可是這世間難有兩全的事情,她是我的仇人,你庇護她不讓我殺她就是與我作對,景烜,是你在跟我翻臉。”


    這些話,幾乎是在戳景烜的心窩子。


    景烜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緊盯著她咬牙道:“我們之間的事情,跟這件事沒有直接的因果牽扯,你明知道我心裏有你,一心想和你交心相悅共度一生,為何還要如此混淆對錯來拒我傷我?”


    他紅了眼質問:“褚歡,我於你而言,當真如此微不足道,如此不值一文麽?!我的一腔情意,當真如此讓你厭煩?”


    他這聲聲質問中,難掩痛心和失望。


    褚歡心中略有些異樣的不適,但是她不曾在意,隻平靜的將目光移到被他抓著的手腕,淡淡道:“你抓疼我了。”


    景烜手一顫,緩緩放開了她。


    卻依舊目光固執的盯著她,裏麵翻湧著濃烈的情緒。


    儼然是她今日不給他一個交代,他就不與她罷休的堅決架勢。


    褚歡不想在原主的牌位之前和他聊這些,便越過他往外麵去。


    景烜想拉著她的,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隻穩了口氣,跟在她後麵走出了隔間。


    褚歡出了隔間步入寢閣的中堂,走去了軟榻那邊坐下,自己倒了杯果茶喝了一口。


    之後才不疾不徐道:“你我之間,再談這些沒有意義,該說的我之前都跟你說清楚了,如今翻來覆去也不過是那麽個問題罷了,”


    她看向他,笑容輕嘲:“雖說我心冷如鐵,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卸下心防跟你在一起,可顯然,你也什麽都不能為我做,不是麽?既如此,你有什麽資格如此質問我的無情?”


    景烜擰眉問她:“什麽意思?你究竟是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不等她說,他又接著道:“如果是之前說的,我是否願意為你放棄一切為你去死,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做完我該做的事情,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我……”


    褚歡直接打斷他質問:“什麽都能答應我?那你能讓我殺了柳雙麽?”


    景烜聲音被噎了迴去,一時啞然,麵色再度僵滯。


    褚歡攤手譏笑道:“你看,這就是一個死結,說明了你根本做不到什麽都答應我,你的誠意,也不過如此罷了。”


    她站起身,踱步在他周圍,淡淡道:


    “你要報仇,要算賬,所以你需要時間昨晚你該做的事情,現在給不了承諾無可厚非,可是殺柳雙這麽簡單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時間,我體諒你,也不需要你幫我動手,你隻要不攔著我就行,可你也做不到,還談什麽其他?”


    景烜深吸氣道:“你明知道……”


    褚歡倏然看向他,微怒低斥:“我不知道!”


    景烜被她的打斷噎住,愣著看她,唇畔微顫,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又覺得說什麽都徒勞,滿心都無力。


    褚歡冷嘲道:“說實話,景烜,你袒護她的模樣,真的讓我覺得厭惡至極。”


    景烜抬眼看她,一時愕然,心下膽顫。


    她說,對他厭惡至極……


    褚歡道:“當初你對我毫不在乎的時候,便是這樣袒護著柳雙和馮家,明知道錯在他們,卻依舊不顧我的委屈,如今同樣,柳雙是該死的,可你還是想要袒護她,不顧我的仇恨。”


    她那雙眼睛,像是一麵鏡子在照著他,映襯著他的自私和卑劣。


    她諷刺道:“你也有仇想要報,你也有賬需要算,所以你苦心孤詣不擇手段,你自以為你做的是對的,也確實,你想報仇算賬都無可厚非,可你的仇是仇,你的冤是冤,旁人的就不是了麽?”


    最後的質問猶如靈魂的拷問一般,讓景烜一時間迴答不上來。


    褚歡也沒想等他說什麽,繼續道:“柳雙殺死的不是別人,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親生母親,那個無辜的女子不曾做錯任何一件事,她尚且還沒成為那樁婚事的犧牲品,卻枉死在和你成婚的那天晚上,”


    “她死的時候,剛和你圓了房,也是在那天,懷上了你的孩子,是你名副其實的妻子,也是這孩子的母親,你不能因為我的到來延續了她命,就當做她的死不是一迴事,那是一條鮮活無辜的命,她是真的死了的啊,”


    “你卻罔顧她的死,渾然不在意,隻想著顧念那微不足道的恩情,袒護那個殺了她的兇手,景烜,你真的心安理得麽?”


    “我……”


    景烜心情極其複雜,有些事他其實不願意去深想的。


    確實,因為她的到來延續了這個人這條命,原來那個褚歡的死,他並沒有當一迴事。


    而且,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對於放在心上的人,他才會在意死活,不放在心上的,他也並不在意。


    如她所言,他很護短,不顧是非的護短。


    而她,恰恰厭煩這一點。


    褚歡背過身去不再看他,淡漠道:“我跟你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了,你想護著她,我也不逼你,但是這樣的你,是沒有資格來跟我討要我的真心和情意的,所以,就這樣吧,多說無益,”


    她微微吸了口氣,欲發冷沉:“能不能殺了她,是我的本事,能不能護住她那條賤命,也是你的能耐,你我走著瞧就是。”


    說完,她不再理會他,徑直迴了內室。


    景烜在原地站著好一會兒,才深深望了一眼裏麵,黯然失神苦笑一聲,轉身出去了。


    。


    下午,馮家來人了。


    得知馮毓然被褚歡刻意燙傷,且傷得不輕,馮家哪裏坐得住?連剛病愈還在靜養的馮老太君都來了。


    這是要來興師問罪來了。


    若是旁的馮家人來,倒還不算什麽事,可是馮老太君來了,可就不能不應付著點。


    景烜沒讓驚動褚歡,和常安公主一道應付著去了。


    可是褚歡還是知道了這個事兒。


    然而,她沒有去頌茗居湊熱鬧,而是趁著景烜和常安公主在應付馮家人,徑直去了柳雙的院子。


    去補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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