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景烜愣著不動,冼氏奇怪道:“怎麽?明王殿下……不願意麽?”


    景烜眸子微動,看向褚歡。


    褚歡道:“娘,怎麽好端端的要看殿下的臉?殿下臉上有疤,還頗有些嚇人,殿下一向不喜以真麵目示人的,您就別看了,免得被嚇著。”


    冼氏道:“我不怕嚇到,我什麽都見過,何況一點傷疤?不妨事的。”


    褚歡隻得看向景烜,讓他自己看著辦了。


    景烜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冼氏柔柔道:“明王殿下,或許我唐突了,可歡兒是我的女兒,她嫁給了你,你也認了我這個嶽母,我想看看我女婿長什麽樣子,總是應該的吧?”


    景烜思量片刻,看向冼氏點了頭:“是應該的。”


    他說著,抬手解了綁在後腦的金絲繩,摘下了做工漂亮的赤金麵具。


    他的臉,就這樣露在了冼氏眼裏。


    經過這段時間的用藥,景烜臉上的疤痕愈合結疤了,比以前平整許多,不再是猙獰嚇人的模樣。


    不過還是挺嚇人的。


    可冼氏並不被嚇到,反而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女婿的模樣。


    雖然傷疤毀了這張臉,可依舊能看出這張臉原本俊美精致的模樣。


    她滿意的點點頭,含笑道:“端看長相,明王殿下和歡兒很是般配。”


    景烜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怎麽接這話。


    被嶽母這樣誇,他竟有些靦腆,不好意思了。


    褚歡覺得自己眼睛出現幻覺了。


    冼氏瞧著那疤痕的模樣,怪道:“殿下的傷疤頗為奇怪,不是舊疤,倒像是剛傷不久的,可聽聞你五年前就麵容受損……殿下可是在治臉上的疤?”


    這點,景烜承認得痛快:“不錯。”


    “能治好麽?”


    “能的。”


    冼氏點頭,又問:“那明王殿下是真的體弱麽?”


    這個,景烜一時間沒迴答,垂眸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將麵具戴迴去。


    冼氏輕輕柔柔的說:“明王殿下,我不是想要打探你什麽底細,我隻是擔心我的女兒,歡兒吃了太多的苦,我這個做娘親的以前沒能護好她,隻盼著她將來能順遂無憂。”


    她看著褚歡,滿目憐愛:“殿下對她好,我很是欣慰,可殿下若真體弱,壽數難保,我便無法放心,她如今還懷了殿下的孩子,說句冒犯殿下的話,我怕我的女兒日後孤兒寡母無法安生。”


    “娘,您別……”


    冼氏握著褚歡的手,打斷了褚歡想說的話:“當年我帶著你顛沛求存數年,太明白孤兒寡母的不易,何況身在皇室,雖得享富貴卻有人虎視眈眈,歡兒,你是娘的命,娘真的很怕你和外孫日後過不好。”


    褚歡沉默了。


    她從不擔心這個,因為沒了景烜,她大可一走了之。


    可是她要走的想法,現在不能跟冼氏說。


    在冼氏眼裏,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景烜,可景烜這樣的情況,冼氏不擔心才怪。


    景烜也明白冼氏的擔憂,所以沒介意,而是鄭重道:“嶽母的心思,本王明白,嶽母放心,不論如何,本王都會讓阿歡和孩子一世無憂的。”


    頓了頓,他愈發誠懇:“即便本王會死,也會安排好一切,足保他們母子安好。”


    冼氏聞言,放心點頭:“有殿下的話,我便放心了。”


    過了會兒,褚玉成過來了。


    景烜已經安排了他去承華書院的事情,等冼氏再好些,褚玉成就要去學院了。


    褚玉成很感激這個姐夫,喜愛崇拜之情溢於言表,尤其是得知姐夫以前還戰功赫赫,一個勁的想要請教打仗的事情。


    褚歡還有事要和冼氏說,讓他們出外麵去叨叨去了。


    其他人也被她遣出去了,屋內隻剩下母女二人。


    冼氏欣慰的笑著,對褚歡道:“如此看來,明王對你是很是真心,娘是真的放心了。”


    褚歡笑了笑:“我懷著他的孩子,他自然緊張著,真心假意虛虛實實的,也就這樣了。”


    冼氏意外:“歡兒,你……不信他?”


    褚歡輕笑:“娘,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的真心,我以為這一點,娘應該最明白。”


    冼氏愣著,後嘲弄笑著:“是啊,男人的真心,是最不能信的。”


    她看著褚歡,分辨不住眼裏是傷感還是欣慰,點頭道:“你這樣想也好,總歸少走了彎路,不過明王既然有心思,你應付著些,別讓他冷了心思,免得你自己吃苦。”


    男人都是賤的。


    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愛珍惜,可太被冷待忽視,也會容易失了耐心,就得吊著才好。


    不容易得到,也不至於永遠得不到,便會抓心撓肝的放不下。


    褚歡點頭:“我知道,娘放心。”


    冼氏思索著,試探詢問;“那你自己呢?你……對他毫無心思?他對你好,你也不曾動心?”


    褚歡灑脫笑道:“娘,我隻想好好活著,活得開心,活得恣意,男女情愛太過傷人,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我不碰這種東西。”


    女兒過於清醒理智,像是心如槁木,冼氏說不上欣慰還是難過,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曾幾何時,也有個人跟她說,男女之情是世間劇毒,不碰則矣,觸及傷人傷己,萬劫不複。


    當真是如出一轍。


    冼氏伸手,褚歡察覺她的意圖,伸臉過去給冼氏撫摸。


    冼氏摸著女兒的臉,眼神卻逐漸深長,像是在凝視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別人。


    褚歡將冼氏的神情盡收眼底,又好似什麽也沒注意到。


    冼氏道:“娘總是在想,當年帶你迴褚家,是不是錯了?”


    褚歡記憶中有原主幼時和冼氏的困苦記憶,她苦笑道:“若不迴來,我和娘或許已經死了。”


    冼氏不置可否,隻是苦笑著。


    褚歡看在眼裏,心中猶疑。


    她不由得去想,或許並不是這樣,或許冼氏當年不是隻有帶她迴來才能活。


    冼氏身上明顯有秘密,哪怕不迴來,冼氏也能有別的選擇吧,隻是冼氏選擇了帶她來褚家認祖歸宗。


    冼氏收迴了手,斂著眉目平複心緒。


    褚歡也不多問不該問的,而是問道:“娘,這兩日褚眀修來看過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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