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納征就是聘禮,朝廷沒有固定的規製,給多少視男方而定。


    以任平生的身份,起碼得一千兩銀子左右。


    春風堂開起來後。


    一千兩對任平生來說,已經不算什麽。


    但問題是,他把這事忘了,沒吩咐侍衛提前準備。


    按照禮製,明天一早,禮部官員就會上門迎接,隨任平生一同前往皇宮。


    當著他們的麵買,未免顯得太不重視。


    “實在不行,隻能請蕭女俠幫幫忙了。”


    鎮魔司和錦衣衛、金吾衛一樣,執行任務時,不必遵守宵禁。


    讓蕭容雪去上門買些綾羅綢緞,茶葉蜜棗,應該問題不大。


    “話說迴來,納采結束後,我好像跟李勇提過,讓他多準備些禮品來著”


    任平生這麽想著,抱著僥幸心理,問李勇道:“禮品準備好了嗎?”


    李勇一如既往,麵無表情的道:“迴世子,準備好了。”


    “.”


    任平生頓時感覺自己白擔心一場。


    沉默幾秒,見他沒走,又問:


    “有事?”


    “迴世子,今早有人自稱墨韻齋的夥計,送來了三千兩銀票。”


    李勇說著,從懷裏取出一疊銀票。


    任平生看了一眼,擺擺手道:“放在你那,用作府上平日裏的花銷。”


    “是,世子!”


    李勇應了一聲,收好銀票,又道:“還有,這幾日,春風堂門口排隊的人越來越多,為了爭搶丹藥,每日都會發生鬥毆,今早更是差點鬧出人命,京兆府的吏員問卑職,可否想個法子解決此事。”


    春風堂開業以後,一直是李勇負責。


    任平生隻知道生意很好,一連幾天,五枚養顏丹、五枚雄風丸都是半天就能賣完。


    卻沒想到,短短幾日,生意竟然已經好到這種地步。


    “差點鬧出人命,又不是吃了就能成仙,何至於此?”


    任平生不能理解,皺眉問道:“怎麽迴事?”


    李勇道:“卑職想,是丹藥效果太好,才引得大家爭搶。”


    “我說的是為何差點鬧出人命?”


    “說起來也沒什麽,就是兩個大戶人家的侍衛,替自家老爺搶雄風丸,其中一個沒搶到便破口大罵,挨罵的氣不過,便打了起來。”


    “.”


    任平生一時無語。


    他本以為相比養顏丹,雄風丸買的人應該不多。


    畢竟,穿越前沒有靈氣的時間都能研究出西地那非,更何況是此方世界。


    誰能想到,雄風丸竟然這麽暢銷。


    “他們為何偏偏要買雄風丸?”任平生帶著疑惑問道。


    李勇解釋道:“迴世子,咱們習武之人氣血旺盛,用不到這種東西,道門弟子講究修身養性,也不會用,儒生.氣血雖然與尋常人無異,但他們有自己的法子,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故而少有修士浪費藥材,煉製這類丹藥。


    尋常之物,如鹿血、五石散,效果又遠遠比不上雄風丸,所以雄風丸才會如此火熱。”


    這番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任平生麵露恍然,隨後又心生好奇。


    儒生有自己的法子。


    難不成是指出口成章?


    想到這。


    任平生腦中不由浮現一幅畫麵。


    床榻前。


    一名儒生表情嚴肅的大喊:“我雄風不倒!”


    或者:“我的貂蟬在哪裏!”


    隨後……


    “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該跟儒生打好關係,到時候讓他們幫我也喊兩句”


    任平生正胡思亂想,就聽見身旁傳來李勇的聲音。


    “世子,您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任平生收迴思緒,看向李勇,正色道:“還能怎麽解決,無非就是先來後到,盯得緊些,誰要是插隊,或是惹是生非,便剝奪他購藥的資格!”


    “卑職明白了!”


    “還有何事?沒有就下去吧。”


    “卑職告退。”


    任平生打發走李勇,邁步迴到庭院。


    看著擺在一旁的丹爐,麵露思索。


    “春風堂比想象中還要掙錢,如此一來,肯定會吸引很多懂得煉藥的修士效仿得抓緊時間擴大生產,搶占市場。”


    想到這,任平生做出決定。


    過幾日等成親禮結束,再去一趟白雲觀,跟小姨好好商量,爭取把春風堂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想起白雲觀。


    任平生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什麽事來著……


    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忽然想到,道尊的《萬古煉丹術》,他還一字未動!


    “說好過幾天寫好就給他送去,怎麽就給忘了,好歹先寫幾頁送去,免得道尊生氣。”


    任平生這麽想著,走到桌前,提筆蘸墨,開始書寫。


    一個時辰後。


    蕭容雪已經迴屋。


    任平生還在書寫。


    又是一個時辰。


    手臂隱隱陣痛。


    任平生終於放下了筆。


    “先寫這些,剩下的明晚再寫。”


    吹幹墨跡,放進屜裏。


    任平生迴到了床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一股強烈的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瞬間。


    任平生失去了意識。


    朦朧間,他看見眼前的場景如同走馬燈一般不斷地變化。


    每一處場景都那麽的陌生,又那麽的熟悉。


    他見到了許多人,經曆了許多事,卻像做夢一樣,記不清見到的是什麽人,經曆的是什麽事。


    卻能感受到的各種不同的情感和情緒。


    隨著時間流逝,他就像是陷入了永無休止的輪迴,不斷體驗各式各樣的人生。


    人生五味,經曆個遍。


    恍惚間,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誰。


    就在此時,耳畔隱隱約約傳來聲音。


    “醒醒來”


    這聲音.好熟悉。


    是誰?


    任平生努力想要記起這是誰的聲音,結果卻是徒勞。


    就在此時。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模糊不清,斷斷續續。


    “任平生”


    任平生。


    我是任平生。


    說話的是蕭容雪,蕭女俠!


    意識短暫清明。


    任平生來不及多想,心念一動,催發淨心玉。


    轟!


    刹那間。


    心靈又一次得到淨化,腦中一片清明。


    床榻上。


    任平生緩緩睜開雙眼,看見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龐,滿是焦急和擔憂。


    正是蕭容雪。


    “發生什麽事了?為何這樣看我?”


    任平生張了張嘴,想要詢問,下一秒就感覺一陣劇痛襲來。


    頭疼欲裂!


    伸手捂住腦袋,好一會才漸漸舒緩。


    看向蕭容雪,剛想詢問,就聽她開口道:


    “今天是你進宮納征的日子,我怕你昨天太累睡過頭就來喊伱,沒想到喊了半炷香的時間,你才醒。”


    對,還得納征。


    聽見這話,任平生忽然反應過來,手撐著床想要起身,卻感覺胳膊和肩膀一陣刺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嘶——胳膊怎麽這麽疼。”


    “可能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蕭容雪說著,伸手摸了一下鼻子。


    任平生斜睨她一眼,問道:“是你掐的?”


    “.”


    蕭容雪瞬間沉默。


    “我頭疼也是你打的?”任平生皺眉問道。


    如果真是,那下手也太特麽狠了。


    “頭?”


    蕭容雪茫然了一秒,搖搖頭道:“我沒動你頭。”


    “那怎麽”


    任平生話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麽,瞬間停住。


    “難道是《噬魂訣》的副作用?夢裏那些畫麵,會不會就是那四個死者生前的經曆?”


    想到這,任平生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經曆噩夢以及頭疼。


    大概率就是《噬魂訣》導致的。


    “元神強度漲的很猛,副作用也是真帶勁,不知道下次少吞幾個,副作用能不能小點。”


    任平生這麽想著,看向蕭容雪,問道:“宮中的人可還到了?”


    蕭容雪輕輕點頭:“剛到沒多久,正在府門外等你。”


    “讓李勇準備好納征禮,隨我一同入宮。”任平生道。


    “好。”


    蕭容雪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走到一半又停住腳步,表情變得有點兒古怪。


    自己何時變得那麽聽話了,他讓做什麽便做什麽。


    我又不是他的貼身丫鬟


    蕭容雪糾結一會,在心裏歎了口氣。


    罷了。


    看在他屢次幫我的份上,不計較這些。


    一個時辰後。


    坤寧宮前。


    完成納征禮的任平生,駐足原地,靜靜的等待皇後的召見。


    不一會。


    一名宮女走了過來,溫婉道:“世子,皇後殿下召你入殿。”


    “臣遵命。”


    任平生端正的行了一禮,跟在宮女的屁股後麵進了坤寧宮。


    坤寧宮是皇後的寢宮,相較謹身殿小了一些。


    在這裏舉辦的宴會,規格也不如謹身殿。


    當然,按照禮製,納征禮的宴會本就比納采禮要小。


    上一次宴會。


    除了皇後、皇妃、皇親國戚、勳貴子弟,一些青年才俊也獲準參加。


    而這一次,能參加的隻有皇後、皇妃、皇子和公主。


    其實,按照大周的禮儀,以及朝廷的規矩,這一次的宴會,任平生都不該參加。


    因為皇後宴請的是駙馬的家人,而非駙馬。


    隻不過任平生的家人都在北境,趕不過來,所以才由他自己代為出席。


    “臣鎮北王世子任平生,參見皇後殿下!”


    任平生進了坤寧宮,端正的站好,恭敬的行了一禮。


    “賜坐,入席。”


    皇後成熟且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任平生再次行禮:“謝殿下!”


    然後,在宮女的指引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剛坐穩,便見皇後輕輕擺了擺手。


    緊接著,便有宮女端著各式各樣的菜肴走了進來。


    流程和上一次在謹身殿的宴會沒什麽區別。


    就是氣氛要嚴肅許多。


    “開宴。”


    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


    皇子、公主們這才拿起筷子,開始用膳。


    動作端莊,吃菜的過程幾乎沒有一點兒聲音。


    任平生自小在鎮北王府長大,通曉各種禮儀,就是平日裏率性而為,到了這種端莊正式的場合,有點兒不太適應,好一會才拿起筷子,和皇子公主們一樣端著架子用膳。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一炷香後。


    殿內響起皇後的聲音。


    “這是淑妃親自釀造的桃花酒,大家嚐嚐。”


    說完,便有宮女端著美酒進殿。


    皇後的這句話仿佛是個信號。


    離皇後較近的幾名皇妃,借著桃花酒開口說話。


    皇子、公主們也開始小聲攀談。


    殿內壓抑的氣氛瞬間消散。


    大家都輕鬆了許多。


    而皇後卻沒再說話,一個人坐著,安靜的品酒。


    任平生看著擺在桌上的小壺美酒,斟了一杯,抿了一口。


    味道寡淡,沒什麽滋味,倒是挺適合像小姨子一樣一杯就倒的小趴菜。


    想到這。


    任平生不由想起,那一日在聽風閣,小姨子抿了兩口桂花酒,耍酒瘋的場景。


    又可憐,又可愛,又好笑.


    也就是那個時候。


    任平生對她產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好感,隻是當時自己並未察覺。


    “也不知道,以小姨子的酒量,抿一口這桃花酒會不會醉。”


    想到這,任平生忍不住看向坐在對麵靠左位置的小姨子。


    恰巧。


    此刻,柳雲夢也在看他。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下一秒,柳雲夢一臉平靜的挪開了目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小姨子變了,放在以前,她肯定是羞怯的眼神躲閃,絕不會這麽平靜”


    任平生望著不遠處的柳雲夢,一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


    小姨子離他漸行漸遠。


    “端午那天晚上,江初月到底跟她說了什麽,她真打算與我相忘於江湖?”


    想到兩人以後形同陌路,任平生心裏一陣發悶。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是在乎兒女情長之人。


    前世看到主動追求女孩的同胞,還會嗤之以鼻的罵上一句“舔狗不得house”。


    穿越以後,因為無法突破,單身了二十年。


    這期間,他修身養心,自認心已經跟大潤發裏殺魚的刀一樣冷。


    女人隻是生活的調味品,絕不會輕易動情。


    但是,親身體會過後才發現,原來感情這種東西真的會讓人上頭。


    雖說還不至於到“戀愛腦”的程度。


    但此刻,他竟是升起一股衝動,想去問一問柳雲夢,是否已經做出決定,從今以後,相忘江湖。


    轉念一想。


    自己好像沒資格提問。


    畢竟。


    應該做決定的是他,而不是柳雲夢。


    “真的錯了.當初知道她是雲和公主,就該和她保持距離,那樣的話也不至於搞的現在進退維穀。”


    想到這,任平生不由得歎了口氣,眸中流露出一抹茫然,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追求柳雲夢,還是及時止損,趁著事情還沒到無可挽迴的地步,選擇放手。


    與此同時。


    他沒注意到的是。


    對麵的柳雲夢,正用同樣的眼神,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


    而他倆都沒注意到的是。


    坐在靠前位置的端妃,正在用若有所思的目光,來迴打量她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很快,宴席走向尾聲。


    任平生和柳雲夢各懷心思,都覺得這頓飯味同嚼蠟。


    直到走出坤寧宮,表情依舊帶著一抹恍惚。


    坤寧宮外。


    陽光明媚。


    皇子、公主三兩結對,有說有笑。


    柳雲夢落在後麵,緩步走著,形單影隻,孤零零的一個。


    任平生駐足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以極慢的速度,離自己越來越遠。


    “特麽的!跟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猶猶豫豫,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糾結個屁!


    都特麽穿越了,還搞純愛那一套!老子看書那麽多年,就沒幾個主角不開後宮的!多娶一個怎麽了!”


    任平生在心裏給自己一通罵,咬了咬牙,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今日的飯菜不合殿下的胃口?”任平生和柳雲夢並肩而行,語氣溫和。


    “你離本宮遠些。”柳雲夢麵無表情的道。


    “殿下就那麽討厭臣?”任平生的語氣有點兒失落。


    “.”柳雲夢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既然如此,那臣告退。”任平生語氣更加失落,停住了腳步。


    柳雲夢粉唇輕咬,繼續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


    在第四步的時候,她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任平生,卻發現他正站在原地,麵帶笑意的看著自己。


    刹那間。


    柳雲夢感覺心中湧過一道電流。


    “狗東西,就知道哄騙本宮”


    柳雲夢在心裏罵了一句,瞪他一眼,轉過身子,大步流星的離開。


    肉眼可見,步伐輕快了許多。


    任平生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有點兒慶幸。


    還好自己追上去了,不然隻怕從此以後,兩人真就漸行漸遠,形同陌路。


    “想娶雲和,實力是硬道理,隻要能突破四品,成就超凡,皇帝應該會睜隻眼閉隻眼。”


    想到這,任平生對實力的渴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不再浪費時間,邁步離開皇宮。


    距離坤寧宮不遠的某處宮殿。


    柳雲夢趴在桌上,迴想剛才發生的一切,眉目間不自覺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明明已經打定主意,要與對方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看見對方的那一刻,原先所思考的一切,做的一切打算,全都在瞬間煙消雲散。


    她就是如此。


    雖然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如何處理與任平生的關係。


    但是,那又如何?


    不管前路如何,繼續往下走,總歸能找到答案。


    她相信,任平生也是一樣的想法。


    不過


    “納征之後就是請期和親迎了,也不知道父皇會不會收迴旨意.”


    柳雲夢趴在桌上,一陣胡思亂想。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夢兒在想什麽?”


    “母妃!”


    聽見母妃的聲音,柳雲夢莫名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忙不迭站起來,小聲迴道:“沒想什麽.”


    說著,走到端妃的身旁,攬住她的胳膊,笑著問道:“母妃今日怎麽想起來兒臣的寢宮。”


    “母妃來這,一是給你送些吃的”


    端妃說著,看向身後的宮女。


    宮女忙不迭端上來一盤精致的糕點。


    “都是你愛吃的,拿幾塊填填肚子。”端妃笑著道。


    “還是母妃懂兒臣!”


    柳雲夢笑嘻嘻的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裏,細細品味,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


    端妃拉住柳雲夢的一隻手,繼續道:“第二件事是母妃想問問你,京師的青年才俊裏,有沒有你心儀之人。”


    話還沒說完,柳雲夢就晃了晃身子,撒嬌道:“母妃,人家還小呢。”


    “及笄一年了,還小啊?”


    端妃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笑道:“京城裏,無論是養在深閨的世家小姐,還是尋常百姓家的閨女,和你一般大的,連孩子都有了。


    別的不說,母妃我在你這個年紀,都入宮一年多了。”


    柳雲夢攬住端妃的手臂,嘟囔道:“反正兒臣不想嫁人,兒臣想一輩子陪在父皇和母後的身邊,哪也不去。”


    端妃聞言,沉默下來。


    殿內的氣氛也變得不太對勁。


    “母妃,怎麽了?”柳雲夢預感到了什麽,心中有點兒忐忑。


    “夢兒,實話告訴母妃,那日鎮北王世子的納采宴上,你為何幫他?”


    端妃看著柳雲夢,開口問道。


    “兒,兒臣想常安她修為被廢,就算嫁入鎮北王府,對寧王哥哥也沒有威脅,如果兒臣能交好鎮北王世子,說不準某一天寧王哥哥能用得上他。”


    端妃看著眼前的女兒,問道:“夢兒,你當時真這麽想?”


    柳雲夢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看見端妃平靜似水的眼神,又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殿內安靜了片刻。


    端妃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


    “是!”


    宮女們識趣的離開。


    殿內隻剩下端妃和柳雲夢兩個人。


    端妃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認真的道:“夢兒,這裏沒有外人,你告訴母妃,你是不是喜歡鎮北王世子?”


    “鎮北王世子是常安的夫君,兒臣怎麽會喜歡他呢。”


    柳雲夢竭力想要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但是,說到喜歡兩個字的時候,還是不由的發顫。


    端妃見到這一幕,悠悠的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看來傳聞都是真的。”


    柳雲夢微微一愣:“什麽傳聞?”


    端妃捏了捏眉心,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和他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


    柳雲夢俏臉微紅:“兒臣什麽也沒做。”


    “你們在青樓待了一晚,什麽也沒做?母妃不是小孩子,你覺得這樣的話,能騙過母妃嗎?”


    “可是.就是什麽都沒做嘛。”


    柳雲夢有點兒委屈,小聲道:“當時兒臣醉了,青兒在屋裏守著兒臣,任平生他在屋子外麵坐了一夜,兒臣醒了以後,他就走了.”


    說到這,她鼓起勇氣,提高聲調道:“母妃要是不信,可以驗一驗!”


    端妃顯然沒想到自家女兒會說出這麽大膽的話,先是一愣,進而有點兒恍惚的道:“你聽誰說,這是可以驗的?”


    柳雲夢麵露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說吧。”


    柳雲夢這才迴答:“青兒告訴兒臣的,她還說,若是那個.第二天會渾身酸痛,但兒臣並沒有那種感覺。”


    話音落下。


    端妃陷入沉默。


    她相信自家女兒在這種事情上不會撒謊。


    但是。


    “就算什麽都沒做,在外人眼裏,卻也等於什麽都做了。”


    柳雲夢咬了咬唇,有點兒倔強道:“反正兒臣在外人的眼裏本就是離經叛道,刁蠻無理,兒臣才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端妃聞言,歎了口氣:“這件事,母妃也有錯,對你驕縱太過,當初就不該讓你出宮。”


    “兒臣又沒做什麽。”柳雲夢撇了撇嘴,辯解道。


    端妃隻是歎氣。


    這時。


    柳雲夢想到了什麽,問道:“母妃怎麽知道,兒臣和任平生去過.那裏。”


    端妃看向她:“你哪次出宮,暗中沒有錦衣衛保護?”


    柳雲夢撅嘴道:“兒臣還以為錦衣衛隻會告訴父皇。”


    端妃無奈道:“就算沒有錦衣衛,也會有人認出任平生,進而查出你的身份,堂堂一位公主,和自家姐夫出入青樓,還經常一起廝混,你有沒有想過,旁人會如何議論?”


    柳雲夢聞言,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


    端妃再次開口:“今日過後,你與鎮北王世子斷絕往來,母妃會上奏陛下,在京師的青年才俊中為你擇選一位良配,等鎮北王世子和常安的婚事結束,你們便”


    話還沒說完,柳雲夢忽然提高聲調,堅定道:“不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宮裏宮外,都是如此,要與不要,你說了不算。”端妃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柳雲夢沒想過,一向和藹可親的母妃會在這件事上逼迫自己,心裏一涼,眼眶含淚:“兒臣不嫁,母妃如果非逼兒臣嫁人,兒臣就去白雲觀修道。”


    說著,微微昂起腦袋,好似是倔強的不願服輸,實際是不想眼淚落下。


    端妃見狀,眉頭微微皺起。


    好一會,才放緩語調,不冷不淡道:“不嫁倒也不是不行。”


    “?”柳雲夢都快要哭出聲來,聽見這話,微微一愣。


    她沒聽錯?母妃說,不嫁也行?


    “不嫁別人,就得控製好自己,不要跟鎮北王世子來往過密,偶爾一塊下下棋,倒也無妨,但是.同屋過夜這種事,萬萬不能發生!你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母妃的意思。”


    “?”柳雲夢一臉茫然,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端妃見她茫然,歎了口氣,道:“你還年輕,有些事情還不懂,對有些男子而言,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得到了,便是再好也會棄之如敝履。”


    “.”


    柳雲夢懵了一會,忽然意識到。


    母妃這是在教自己,怎麽勾搭任平生?


    勾搭這個詞似乎不太妥當,但她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


    “所以不可來往過密,當然也不可完全不來往,若即若離是好的,他想離你近些,你便保持距離,他快要放棄,離你遠了,你便主動一些.這些你做的都不算好。”


    端妃一臉的語重心長。


    柳雲夢卻聽得一臉懵,好一會才道:“母妃,任平生他是常安的夫君。”


    言外之意,你就算要教怎麽拿捏男人,也該去教常安,教自己做什麽。


    “母妃知道。”


    “那為何”


    要教兒臣如何拿捏任平生?


    後麵這句話,沒好意思出口。


    “夢兒,你可曾想過,你父皇對鎮北王是何態度?”端妃忽然問道。


    柳雲夢對朝堂上的事一概不知,輕輕的搖了搖頭。


    “朝廷想要削藩,幾年前便有傳聞,如今已是人盡皆知。


    可是,自從鎮北王世子入京以來”


    說到這,戛然而止。


    端妃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改口道:


    “罷了,朝堂上的事,母妃不該過問,你若是不想嫁人,便乖乖聽母妃的話,和鎮北王世子維持現在的關係.


    當然,你若是厭惡他,母妃也不為難你。”


    話音剛落,就聽柳雲夢堅定道:“不為難為了寧王哥哥,兒臣願意和任平生虛與委蛇。”


    雖然她到現在還沒聽明白,母妃為何這麽做,但母妃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有這份心,母妃便安心了。”端妃握住自家女兒的小手,一臉欣慰的道。


    柳雲夢看著眼前恢複和藹模樣的母妃,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母妃既然想讓兒臣和任平生交好,為何一開始不說?”


    聽見這個問題,端妃微微一愣,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覺得有點兒尷尬。


    其實,無非就是覺得,讓自家女兒去勾搭有婦之夫,不太光彩,也開不了口。


    先質問女兒與任平生的關係,再威脅讓她嫁人,最後拋出真實目的,就顯得沒那麽僵硬,而且給人一種感覺,自己是為了女兒好,想要成就女兒的幸福


    簡而言之,就是故作姿態。


    心裏這麽想,卻不能這麽說。


    猶豫了幾秒,端妃語重心長的道:“你還小,等你到了母妃這般年紀便知道了。”


    “.”


    柳雲夢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心裏想著。


    母妃剛才是不是想說,自從任平生入京,父皇改變主意,不想削藩了?


    為何會這樣?


    這個問題,柳雲夢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幹脆不再多想,轉而思考。


    母妃說對男人要若即若離。


    怎樣才算若即若離。


    下次約任平生下棋,是等他親迎常安之前,還是之後呢?


    一時間。


    柳雲夢陷入沉思。


    任府。


    庭院裏。


    從皇宮中迴來的任平生,幾乎沒有休息就開始修煉。


    靈氣入體,滋養身體,肌肉線條越發的流暢。


    不知過了多久。


    任平生停下了修煉,感覺體內的靈氣無比磅礴,有使不完的力氣,想要發泄。


    當然。


    他心裏清楚,這隻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一個八品武夫,靈氣又能有多磅礴?


    “話說迴來,自從踏入八品,除了跟蕭容雪隨便切磋了一下,還沒實戰過一次,也不知道實力在同級武夫裏算什麽水平.


    有機會出城找些強盜練練手,畢竟老爹說過,咱們武夫想要提升實力,必須得有一股意氣風發,經常實戰,不然就是繡花枕頭,最多隻能止步六品。”


    任平生這麽想著,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人還未至,聲音先至。


    “任平生!”


    蕭容雪走到任平生的麵前,眉目間有興奮之色:“你猜得沒錯!那四個失心瘋果然跟某個物件有關!”


    任平生放下手裏的長刀,風輕雲淡的問道:“是何物件?”


    蕭容雪道:“是一麵銅鏡,已經送到欽天監了。”


    果然。


    任平生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因此並不詫異,隨口問道:“能不能查到那物件的來源?”


    蕭容雪道:“應該是從古墓裏帶出來的。”


    “古墓?”任平生一怔。


    “對。”


    蕭容雪點點頭,道:“我又派人查了一遍,發現那兩個獵人實際上是盜墓賊,不出意外,那麵銅鏡就是他們盜墓的贓物。”


    倆盜墓賊偷來一麵鏡子,賣給伢子,伢子再賣給喜歡老物件的幫派打手,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任平生麵露恍然。


    “這一次多虧有你,要不然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發現那麵殺人銅鏡。”


    蕭容雪看著麵前的任平生,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任平生聽見這話,神色淡然,心裏並沒有覺得受用。


    畢竟破案隻是順手為之,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吸收元神。


    “對了,你今日的納征禮進行的如何,有沒有出現差池?”


    蕭容雪解下腰間的佩刀,放在石桌上,開口問道。


    任平生聞言,腦中不由浮現出柳雲夢的背影,還是道:“一切順利。”


    蕭容雪道:“順利就好,恭喜世子殿下即將抱得美.”


    本想說,抱得美人歸。


    說到一半才想起,他迎娶的是常安公主……修為被廢,容貌被毀的常安公主,頓時沉默。


    任平生卻沒在意,隻是隨口道:“我家娘子來了以後,蕭女俠就得騰一騰位置了。”


    蕭容雪一直跟他住在同個院子。


    等常安進來,院子裏當然不能再有別的男人。


    雖說蕭容雪是女人,但別人又不知道。


    “你要不說,我倒是忘了,明天就騰。”


    蕭容雪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任平生,道:“對了,你之前說讓本女俠每日同你切磋,前幾日忙著查案,今日難得空閑,不如試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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