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任府,已是深夜。


    任平生走入庭院,發現屋裏竟還亮著一盞燭火。


    “蕭容雪這個點還沒睡,難道又出事了?”


    任平生看著那抹並不明亮的燭光,推門走了進去。


    剛進屋,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迴來了?”


    “嗯。”


    任平生點點頭,抬眸望去。


    屋裏,一襲麒麟服的蕭容雪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一個剝好皮的粽子。


    “來的剛好,還剩下兩個,剛煮好的。”蕭容雪一隻手拿著粽子,另一隻手指向桌麵。


    任平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桌麵的另一角確實擺著兩個粽子,跟蕭容雪手裏的那個比起來,個頭大了不少。


    “蛋黃鮮肉的,味道還可以。”蕭容雪又道。


    聽見蛋黃鮮肉,任平生才想起來自己讓她帶粽子的事。


    本以為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能記得帶就不錯了,沒想到還知道挑一挑。


    嗯……不容易。


    他看著那明顯是挑過的粽子,心中湧過一道暖流,走到桌前,拿起粽子,一邊剝皮,一邊笑著問道:“特意給我留的?”


    “衙門沒吃完剩下的,我拿迴來當夜宵,便宜你了。”


    蕭容雪把嘴裏的粽子嚼了嚼咽下,沒等任平生說話,就自顧自的道:


    “提起衙門,我就來氣,除去鎮魔副使一共仨人,有倆瘋子!”


    任平生咬了一口粽子,剛好咬到鮮肉,入口即化,口齒留香,頓感滿足,嚼了幾口方才問道:“除了你,還有哪個瘋子?”


    “還有.”


    蕭容雪剛要迴答就察覺不太對勁,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任平生說自己是瘋子,氣惱道:“我帶迴來的粽子,誰準你吃的!”


    任平生聞言,一口氣把剩下的粽子全都塞進了嘴裏,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蕭容雪心裏覺得好笑,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幼稚。”


    任平生想說:“能吃到粽子,幼稚就幼稚了.”


    張了張嘴,才發現發不出聲音,幹脆放棄,慢慢的咀嚼。


    蕭容雪沒理他,繼續吐槽:


    “那個姓慕容的,背著棺材去查案就罷了,做事還那麽奇葩!


    那個失心瘋還活的好好的,他非要把人家腦殼撬開,看裏麵有沒有蠱蟲。


    也不動腦子想想,一個四十多歲還是九品的渣渣,誰瘋了在他身上浪費蠱蟲?”


    四十多歲還九品.


    任平生雖然已經踏入八品,聽見這話,還是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


    一旁。


    蕭容雪仍舊義憤填膺:“還有安國公府的那個白屏,也是個奇葩。


    跟失心瘋都能較上勁,人家罵他兩句,他在那裏擺半天造型,還說什麽,伱已有取死之道。


    堂堂的小公爺,像個話本看多了的小屁孩,本女俠估計,衙門的門房老頭議論他兩句,他都能跟人家來上一句,你已有取死之道。”


    越說越氣,下意識提高聲調。


    “真不知道他倆是怎麽修煉到五品的!案子查了一天,屁都沒查出來,最後還得本女俠親自出馬!”


    任平生咽下嘴裏的粽子,隨口稱讚了一句:“不愧是蕭女俠,聰明伶俐,美麗大方,略一出手,案子就水落石出”


    頓了頓,又好奇的問道:“那幾個失心瘋究竟怎麽迴事?湊巧一起瘋了,還是有人下毒?”


    聽見這個問題,蕭容雪的表情漸漸僵住,好一會才緩緩道:“其實.還沒破案。”


    那你驕傲個什麽!


    任平生嘴角抽動一下,一陣無語。


    蕭容雪注意到他的表情,撇了撇嘴,說道:“你以為本女俠為何等你這麽久,不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麽想法。”


    她自己查案不行。


    但她有任平生啊。


    寥寥幾句話就能破掉一個案子,想來失心瘋也沒啥問題。


    任平生眉頭一挑:“你求人辦事就是這種態度?”


    不然呢?


    還想讓本女俠以身相許嗎?


    蕭容雪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這麽說。


    為了能早日辦完五樁案子,離開京師。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放緩語調:“世子殿下,幫幫忙唄。”


    “你別說,逛了一天,這肩還有點兒疼,要是有人能給捏捏就好了.”


    任平生皺著眉頭,聳了聳肩膀。


    蕭容雪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走到任平生的身後,纖細的玉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上,問道:“世子殿下想要重點,還是輕點?”


    呀,沒想到蕭女俠還挺上道。


    任平生緩緩閉上雙眼,恍惚間竟有迴到了洗浴中心的錯覺,緩緩道:“重點,本世子吃勁。”


    “明白了,世子稍候。”


    蕭容雪應了一聲,雙手緩緩用力。


    下一秒。


    一陣劇痛襲來。


    任平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你要把本世子胳膊卸了?!”


    蕭容雪平平無奇的臉蛋露出無辜,小聲道:“不是世子殿下說要重一點?”


    “讓你重一點,沒讓你往死裏捏,你是第一天上鍾嗎?”


    上鍾?


    蕭容雪眸中露出一抹茫然,隨後小聲迴道:“世子殿下別生氣嘛,大不了等會輕點。”


    明明是伺機報複,信你才怪。


    任平生不耐煩的擺擺手:“走走走,換個姑娘來!”


    “任平生!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蕭容雪再也忍不住,咬了咬牙道。


    任平生轉頭瞥了她一眼:“還想不想讓本世子幫你?”


    “不幫就不幫,本女俠還不信了,一個小小的失心瘋案,本女俠就破不了!”


    蕭容雪臉蒙上一層寒霜,大步流星的離開了任平生的房間。


    沒一會又去而複返。


    “改主意了?”任平生看向她,眉梢上挑,問道。


    蕭容雪斜睨他一眼,上前拿起剩下的那個粽子,頭也不迴的離開。


    任平生:“.”


    罷了。


    看在那個蛋黃肉粽的份上,明早起來幫她分析一下案情。


    不過,失心瘋這種案子,多半沒什麽結果.


    任平生這麽想著,脫去外衣,上床休息。


    閉上眼睛,卻沒有入睡。


    隨著時間的流逝,眼前漸漸浮現出柳雲夢那張俏麗的鵝蛋臉,以及那一雙靈動的桃花眸。


    不一會,柳雲夢的俏臉蒙上了麵紗,身材也變得更加纖細高挑。


    烏黑的頭發垂落腰間,隨風搖曳,正是元武湖畔的柳如煙。


    平心而論。


    如果能從常安和雲和中選一個共度餘生。


    任平生一定會選擇雲和。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


    如今,皇帝賜婚的卻是常安,全天下也都知道他要迎娶常安。


    退婚改娶雲和,不說皇帝答不答應,就說任平生自己也很難過去良心這一關。


    別說退婚沒什麽大不了。


    蕭炎,納蘭嫣然.前車之鑒啊。


    他可不希望有一天聽到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


    但讓他下定決心和雲和斷絕往來,一心一意做常安的夫君。


    他也很難做到。


    畢竟。


    兩人之間不說感情深厚,但確實是情投意合。


    心裏想要純愛,身體卻很誠實的走在了成為渣男的路上。


    這就是任平生。


    說渣,也未必多渣。


    說純愛.也談不上純愛。


    他隻是和絕大部分的男人一樣,控製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心。


    “任平生啊任平生,你怎可如此墮落!先前許下的諾言你都忘了嗎?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從今往後,除了雲和和常安,絕不可再沾花惹草!”


    任平生睜開雙眼,一臉堅定。


    隨後。


    思索了幾秒,又在心中補充:“最多再加個蕭女俠。”


    翌日。


    清晨。


    天蒙蒙亮。


    任平生睜開雙眼,打開係統,默念簽到。


    【簽到成功,獲得天級功法《噬魂訣》】


    又是功法!


    聽到提示音,任平生瞬間精神起來。


    昨日一早,蕭容雪就進屋送粽子。


    簽到後,他也沒注意第二天的獎勵,現在發現是功法,頓時感到驚喜。


    “噬魂訣從名字來看,跟元神有關,不知道是不是如此。”


    想到這,任平生心念一動。


    《噬魂訣》的修煉法決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海,瘋狂湧入他的腦中。


    半炷香後。


    他已經消化大部分的內容。


    如他所料。


    《噬魂訣》是修煉元神的功法,不過修煉方法與道門有很大不同。


    道門磨練元神講究心齋,字麵意思就是內心清虛寧靜。


    進入這樣的狀態需要有功法輔助。


    進入之後,元神的強度會得到緩慢的增長。


    隻要長久的修煉,元神就會越發強大。


    這種修煉方式目前來說,最有效也最常見。


    不止道門弟子在用,就連一些有門路的武夫也在使用。


    但是,武夫因為要鍛煉體魄,心齋的時間遠比不上道門弟子。


    同等境界下,元神強度也遠弱於道門弟子。


    這也是武夫和道門弟子的差別之一。


    一個肉身強於元神。


    一個元神強於肉身。


    實戰中,遠距離,道門弟子占優,近距離,武夫占優。


    總而言之,相比磨練肉身,磨練元神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而且內心要盡量平靜。


    絕大部分武夫骨子裏都有一股桀驁不馴,性格也是粗枝大葉,很難靜心,也抽不出那麽多時間,所以元神很弱。


    而《噬魂訣》的修煉方法,完全可以彌補這個缺陷!


    因為《噬魂訣》修煉不靠齋心,靠吞噬!


    吞噬別人的元神,壯大自己的元神!


    剛入門的情況下,隻能吞噬死去不久,離開肉身還未消散,且沒有反抗能力的元神。


    吞噬的元神越強,得到的磨練也越強。


    但是,如果對方的元神強大到一定程度,即便是沒有反抗也無法吞噬,必須得等它消散到一定程度,才能吞噬。


    同時。


    功法口訣還提到,修煉《噬魂訣》會有一定的副作用,具體是什麽,卻沒提到。


    不過。


    相比《噬魂訣》帶來的提升,一點副作用又算得了什麽?


    “不需要消耗大量時間,靠吞噬死者的元神就能提升自身元神的強度,這不就是專門為武夫設置的功法!有了這門功法,元神還算個屁的短板!


    係統還是給力的啊!”


    任平生一臉激動,好一會才漸漸平靜。


    “不知道哪裏能找到剛去世的死者,試一試吞噬後能提高多少元神強度。”


    此時此刻。


    任平生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嚐試剛得到的功法。


    就在他思考去哪裏找元神的時候,耳畔傳來開門的聲音,轉頭望去,發現蕭容雪正端著茶壺猛灌。


    等她放下茶壺,看見她眉頭緊皺,臉色很不好看。


    “怎麽了?”任平生問道。


    蕭容雪沉聲道:“剛才衙門的差役來報信,那幾個失心瘋全都死了。”


    失心瘋不是致死的病,為何才兩天全都死了?


    這麽看。


    這樁案子背後一定有貓膩!


    任平生問道:“怎麽死的?”


    蕭容雪道:“還不知道。”


    說完,猶豫了一會,看向任平生,咬了咬唇,道:“這個案子本就沒什麽線索,現在人又死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查,這樣下去,估計就是糊弄了事,但是……我不想這樣。”


    “所以?”


    “所以.你能幫幫我嗎?”


    蕭容雪看向任平生,小聲道:“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不該因為這種小事煩你,但我現在能依靠的隻有你了”


    說完,似乎覺得有點兒矯情,又道:“我不會讓你白跑一趟,無論最後查沒查到線索,我都可以給你報酬。”


    “什麽報酬?”任平生眉梢上挑,開口問道。


    倒不是真想要報酬,就是好奇,孑然一身的蕭女俠能拿出來什麽。


    “我可以給你捏肩捶腿,認真的那種五次。”


    “少了。”


    “十次?”


    “附加捏腳。”


    “.”


    蕭容雪咬了咬唇,沉默下來。


    “開個玩笑,不管結果如何,你欠我十次捏肩捶背,別忘了。”任平生道。


    “嗯。”蕭容雪輕輕點了點頭。


    “為了破案,願意放下武林盟千金的架子,做婢女的活兒.


    蕭女俠的責任心很強,值得表揚。”


    任平生看著眼前的蕭容雪,心裏這麽想。


    其實。


    就算蕭容雪不說,他也會主動提出跟她去查案。


    原因很簡單。


    他想用那幾個剛死沒多久的失心瘋,試一試《噬魂訣》。


    本來都已經打算開口了,沒想到蕭女俠先行一步。


    既然這樣,自然是順勢答應。


    白嫖十次捏肩,血賺。


    “咱們現在出發?”任平生開口問道。


    想到《噬魂訣》的效果,他的元神已經饑渴難耐。


    “好。”蕭容雪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繡春刀,橫在腰間,邁步走了出去。


    越來越有股子英姿颯爽的女俠味道了。


    任平生看著她的背影,駐足了幾秒,邁步跟上。


    半個時辰後。


    外城。


    某個雜亂的庭院裏。


    微風吹拂,刮起煙塵,一陣惡臭撲鼻而來。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順著味道的來源望去,就見牆角的位置躺著一具屍體,看著還算新鮮。


    “這就是那個失心瘋?”任平生走近了幾步,開口問道。


    “對。”蕭容雪點點頭。


    “什麽時候死的?”任平生問道。


    蕭容雪看向一旁的差役。


    差役忙不迭地迴答:“不出意外,應該是兩個時辰前,也就是寅時。”


    “才死兩個時辰,怎麽味道這麽重?”任平生皺眉道。


    差役道:“他死前便溺在了身上,所以.”


    “你怎麽知道?”任平生看向差役,問道。


    “屍體之前在屋裏,味道實在太重,卑職想著頭兒愛幹淨,所以才搬出來,散散味道。”差役迴答。


    任平生看向他,正色道:“從今往後,你家頭兒沒來之前,不準再動屍體!現場的物件,痕跡,能保留的盡量保留,最起碼不要破壞,明白嗎?”


    這名差役之前來過任府,知道任平生的身份,不敢有絲毫忤逆,忙不迭道:“卑職明白。”


    任平生見狀,也不再多說,看向蕭容雪,吩咐道:“找個仵作來驗一驗他是怎麽死的。”


    “好。”


    蕭容雪點點頭,看向一旁的差役,使了一個眼色。


    差役立刻會意,轉身離開,請仵作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


    任平生在院子裏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蹤跡。


    開口問道:“死者沒瘋之前是做什麽的?”


    蕭容雪迴答道:“外城一個小幫派的打手。”


    外城很大,大到即便是天子腳下,也有很多衙門難以觸及的陰暗角落。


    這些陰暗的角落很容易便滋生出各種蛀蟲。


    所謂的幫派就是其中一種。


    這些幫派的成員,憑借著比普通百姓強大的武力,以及一股子狠勁,做一些不夠幹淨的生意,賺取錢財。


    有的時候,也會威脅百姓,收取保護費。


    住在外城的百姓,沒有背景,也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武力。


    麵對這些人的欺壓,隻能忍氣吞聲。


    偶爾也有血氣方剛的選擇報官。


    報官以後,官府會秉公辦事,派出衙役將這些人抓進去關個一年半載。


    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隻要衙門沒能把幫派連根拔起,等這些家夥出來後,報官之人就會遭到更加兇狠的報複。


    因而,絕大部分的百姓,隻要不是被欺負的太狠,都會選擇上交保護費,息事寧人。


    當然。


    絕大部分的幫派也不會把人往死路上逼,這樣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處。


    甚至,他們比朝廷和官老爺們更懂殺雞取卵的道理。


    趕上有的年頭,苛捐雜稅太多,百姓生活難以為繼,他們還會出手接濟,當然這種情況極少發生。


    總而言之,各式各樣的幫派在外城十分常見,百姓和衙門也已經習慣他們的存在。


    隻是任平生的層次太高,平日裏幾乎接觸不到他們。


    因而,聽到“幫派打手”這四個字的時候,還有點兒恍惚。


    “如果是幫派打手,記恨他的人太多,不好調查,還是得從這些瘋子的共性入手。”


    想到這,任平生開口問道:“其餘幾個失心瘋呢?”


    蕭容雪道:“一共四個,兩個是獵戶,平日裏住在城裏,偶爾出去打獵,幾天才會迴來,還有一個是伢子,平日裏什麽都做,主要是倒賣一些來源不明的物件,嗯絕大多數是偷來的贓物。”


    似乎是猜到任平生想問什麽,她又補充了一句:“在此之前,他們互相之間都不認識。”


    互相不認識。


    之間也沒什麽共性。


    為何瘋的偏偏是他們四個?


    仇殺,可能性不大。


    謀財害命倒是有可能。


    線索太少,任平生思索了一會,腦中還是一團亂麻。


    “算了,線索等會再找,先把元神吞了。”


    想到這,任平生看向蕭容雪,使了個眼色。


    畢竟之前在同一個浴桶裏泡過,不說心有靈犀一點通,默契總歸是要超過旁人。


    隻一眼,蕭容雪就讀懂他眼神中的意思,看向其餘的差役,吩咐道:“你們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是!頭兒!”


    差役們拱手行禮,轉身離開。


    “怎麽了?有什麽發現?”


    蕭容雪走到任平生的跟前,好奇的問道。


    任平生沒有迴答,擺擺手道:“你也出去。”


    “?”蕭容雪有點兒懵。


    任平生道:


    “我思考的時候喜歡一個人。


    我不說話,不要進來。”


    “.”


    蕭容雪沉默了幾秒,沒有多問,點點頭道:“好,我在外麵守著,有事叫我。”


    說完,邁步走出院子。


    此刻。


    庭院裏,隻有任平生和躺在地上的屍體。


    清風吹拂,惡臭再次襲來。


    相較剛才,任平生已經能夠忍受。


    邁步走到屍體的旁邊,屏住唿吸,感受天地間還未徹底消散的元神。


    “希望吞噬的時間不要太長。”


    想到這,任平生不再猶豫,開始運轉《噬魂訣》。


    刹那間,死者的元神如同被卷入漩渦的落葉般,湧入他的口中。


    眉心脹痛,意識豁然膨脹。


    任平生的眼前竟然開始浮現模糊的場景。


    先是他現在所處的庭院,然後進了屋子,走到桌前,看著雜亂的桌麵,從懷裏取出一麵鏡子,左右端詳。


    “這是.死者的記憶?!”


    任平生看著眼前的畫麵,心中一驚。


    沒想到,噬魂訣竟然還能讀取死者生前的記憶,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任平生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畫麵再次發生變化。


    死者將手裏的鏡子翻了個麵。


    那是一麵銅鏡,製作工藝即便是放在大周也稱得上是粗糙質樸,顯然年代久遠。


    “嗯確實是老物件,就是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五十文錢也不算貴,就當是買著玩兒了。”


    說話的是死者。


    任平生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死者拿著銅鏡把玩了一會,然後將銅鏡擺在桌上,對著鏡麵仔細端詳了一會。


    緊接著,畫麵驟然崩塌。


    與此同時。


    庭院裏。


    任平生緩緩睜開了雙眼。


    “不出意外,我剛才看到的是死者發瘋之前的記憶。


    他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銅鏡。


    難道他發瘋跟銅鏡有關?”


    一念至此,任平生陷入思索。


    結合記憶中死者所說,不難猜出。


    這麵銅鏡是從別人手裏買的。


    剛才蕭容雪說,另一個失心瘋是個二道販子。


    所以,他們之間的聯係就是銅鏡。


    而那兩個獵戶,極有可能就是發現銅鏡的人。


    他倆打獵的時候,發現銅鏡,帶迴京師,賣給二道販子。


    二道販子又轉手賣給了打手。


    然後,他們四個就全瘋了,也全死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麵鏡子有點兒邪氣。


    不對,應該是很邪氣!


    “究竟是不是猜想的那樣,還得再看看另外三個人的記憶。”


    想到這,任平生看向院外,開口道:“進來吧。”


    幾秒後。


    蕭容雪邁步走了進來,問道:“想到什麽了嗎?”


    任平生沒有迴答,反問道:“請仵作的差役去了多久?”


    蕭容雪略所思考,迴道:“兩柱香的時間。”


    進而解釋:“從這裏到京兆府衙門要半個多時辰,他一時半會兒迴不來。”


    兩柱香.除去他離開後和蕭容雪說話的半炷香,就是一炷香多一點。


    也就是說,吞噬這種層次的元神,需要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


    倒是能接受。


    “讓差役守在這裏,不許任何人進來,尤其不能進到屋裏。”


    任平生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那個白屏和慕容來了,也不許進!”


    蕭容雪沉默了幾秒,點點頭道:“好!”


    說完,喚來了差役,將任平生的話重複了一遍。


    幾名差役麵麵相覷,全都答應:“是!頭兒!”


    蕭容雪轉頭看向任平生,問道:“接下來做什麽?”


    任平生道:“去見另外三個死者。”


    蕭容雪沒有猶豫,立刻答應:“好!”


    或許是上次案件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


    又或許是任平生的語態十分自信。


    蕭容雪選擇無條件的信任任平生,幾乎是言聽計從。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


    蕭容雪帶著任平生跑了另外兩個地方。


    到了地方後。


    任平生和第一次一樣,先讓她出去,然後一個人思考,一個人尋找線索。


    蕭容雪沒有多問,全都照辦。


    於是。


    任平生順利的吞噬另外三人的元神。


    同時也得到了另外三人失去意識的記憶。


    和他預想的一樣!


    四個人失去意識前,接觸到的最後一樣東西就是銅鏡!


    而且。


    這一次,任平生發現了更多的細節。


    四人失去意識,陷入瘋狂,並非是因為接觸銅鏡本身,而是因為直視銅鏡的鏡麵。


    換句話說。


    用手拿鏡子沒事,但看鏡麵會瘋。


    任平生在大周生活二十年,各種各樣的法器也是見了不少。


    看一眼就瘋的法器,別說見,聽都是第一次聽。


    一時間,任平生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麵鏡子。


    毫無疑問,交給鎮魔司是最穩妥的選擇。


    但是,那鏡子明顯是一件極為稀少的法器,就這麽交出去心有不甘。


    而且,怎麽推斷出兇手是那麵鏡子,也不好解釋。


    嗯.其實也能解釋,從四個人的關係,可以推斷,造出這種結果的是某個物件,一件件排查,最終確定是鏡麵。


    交出去,還是自己留著。


    任平生一時間有點兒糾結。


    思索許久,他最終做出決定,交出去。


    原因很簡單.沒必要為了一件對自己不是很重要的法器,承擔風險。


    雖說從幾名死者的記憶中推斷,隻要不看鏡麵就沒事。


    但誰又能保證,他的推斷一定正確。


    萬一實際上接觸鏡子就會瘋,隻不過有延遲,剛好那個時候,幾人正在看鏡麵呢?


    還是交出去更加穩妥。


    一念至此。


    任平生走到蕭容雪的跟前,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四名死者在此之前並不認識,但同時發瘋,又相繼死亡,說明他們之間肯定存在聯係。


    這種聯係極大可能是某個物件,因為有個死者是處理贓物的伢子,另外三人可能是賣家和買家”


    一通分析後,又道:“當然,這隻是基於現有信息做出的一種合理的推論,未必就是事實。”


    蕭容雪壓根沒想到,任平生竟然能從四人的身份中分析出那麽多信息。


    像是在聽一段構思巧妙的話本故事,嘴巴微張,有點兒不可置信。


    好一會,她才迴過神,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任平生道:“搜查最後那個死者,也就是打手的屋子,把可疑的東西挑出來,一個個嚐試,接觸哪一個會得失心瘋。”


    “這樣豈不是有人會死?”蕭容雪柳眉微蹙,問道。


    任平生道:“找個該死之人去做這事不就好了。”


    “該死之人?”蕭容雪茫然。


    任平生道:“你們鎮魔司不是權力很大,從詔獄裏撈兩個秋後問斬的死刑犯出來,要是沒有,就找幾個你認為有取死之道的,給他們銀子去辦。


    你要是良心過不去,就說明利害關係,讓他們自己選擇。”


    蕭容雪聞言,陷入沉默,好一會才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頓了頓,又道:“今天謝謝你。”


    任平生聳聳肩道:“別忘了,欠我十次。”


    “捏肩捶腿。”蕭容雪補充道。


    任平生笑笑,問道:“不然呢?”


    蕭容雪知道他什麽意思,給了他一個白眼,懶得理他。


    “不說了,我迴府修煉去了,有結果跟我說一聲。


    對了,千萬不要自己去碰那些物件!千萬不要!”


    任平生一臉鄭重地叮囑。


    “知道了,我不傻。”


    蕭容雪見他一副生怕自己出事的模樣,心中湧過一道暖流,臉上卻裝作不在意。


    “那我走了。”


    “走吧。”


    兩人告別後。


    任平生沒在外城停留,徑直迴到了任府。


    奔波忙碌了一天,天色已暗。


    剛進府邸,就見李勇迎麵走了上來,稟告道:


    “世子,禮部官員等了您一天,剛剛離開。”


    “什麽事?”任平生問道。


    李勇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提醒您,別忘了明日的納征禮。”


    納征禮.


    任平生一怔,嘴巴微微張開。


    靠!


    怎麽把這茬忘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迎娶毀容公主開始修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不是趙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不是趙高並收藏從迎娶毀容公主開始修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