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看了一眼柳雲夢,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


    不一會,一套筆墨紙硯就擺在了任平生的麵前。


    任平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提筆蘸墨,書寫記憶中的詩句。


    一首詩寫完,心中鬱結之氣竟是煙消雲散。


    不過短短幾行文字,卻能極大鼓舞人的內心,給人以希望和力量。


    這便是偉大作品的神奇之處!


    “希望詩仙的這首詩,能幫小姨子從消沉中走出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任平生將寫好的詩,遞給了身旁的柳雲夢。


    柳雲夢下意識地接過,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任平生道:“殿下看了便知。”


    柳雲夢見他臉色莊重,以為是什麽重要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打開,才發現原來是首詩。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柳雲夢認真地瀏覽,不知不覺中念了出來。


    不遠處。


    幾名年輕官員聽見柳雲夢念詩,下意識地看向了她。


    “難得,雲和公主竟也會作詩。”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倒也符合眼下的情景,算是佳句。”


    柳雲夢沒注意到幾人的目光,繼續往下念。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話音落下。


    幾名年輕官員都是一怔。


    “方才還是美酒佳肴,盛情款待,一轉眼竟是停杯投箸,拔劍茫然,這轉折......有點兒意思。”


    他們都是近幾年的新科進士,文學鑒賞水平相較勳貴子弟,更勝一籌,自然能感受這兩句詩蘊含的激烈的情感變化。


    “欲渡臨河冰塞川,將登大羅雪滿山。”


    臨河是大周最洶湧的一條河流,位於東南的江州。


    而大羅則是大周最險峻的一條山脈,位於北境的雲州。


    柳雲夢聽過但沒去過,沒太大的感觸,隻是用平淡的語氣念誦。


    與此同時,注意到她在念詩的人越來越多。


    “雲和公主在作詩?”


    “真是稀罕事!”


    眾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聽見這兩句詩,全都一怔。


    他們本以為,以公主的水平,能做到平仄對仗,已是不易,卻沒想到這幾句詩竟然出奇的不錯。


    此刻,已經有人在打聽公主之前念的那幾句詩。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柳雲夢心無旁騖的念詩,沒注意到四周已經安靜下來。


    “這兩句放在這裏,似乎並無意義,隻是為了湊數?”


    “或許是用了某些生僻的典故,你我不知。”


    “以公主的水平,還會用典?”


    “十兩銀子,不然告訴公主,你編排她!”


    “你......無恥之尤!”


    眾人議論的同時,柳雲夢再次開口: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到了此刻,整個大殿隻有柳雲夢的聲音在迴蕩。


    話音落下。


    眾人感到一股歧路彷徨的苦悶席卷而來,一時間心情有些低落。


    文人總是自認懷才不遇,即便是進入了六部九卿,隻要還沒入閣,就覺得才華無處施展。


    因而聽到這首詩,全都代入其中,歎息起來。


    甚至有人麵露愁容,在心底重複了一遍: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就在苦悶愁緒在大殿裏蔓延的時候。


    柳雲夢念出了最後一句。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刹那間。


    大殿一片安靜。


    啪!


    不知何人的酒盞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在大殿久久迴蕩。


    眾人仍舊沒發出一點聲音,沉浸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邁氣概中,不可自拔。


    原先愁容滿麵的讀書人,在心中念誦這首詩,心中忽地湧起一股勇氣,一股力量,仿佛再艱難的前路,也不值一提!


    而諸如袁哲一類的武夫,雖然不如讀書人來的感觸深,卻也感受到一股激昂的情緒,無法用語言形容。


    當然。


    大殿裏也有一些不學無術的皇子和勳貴,麵露茫然,不知道大家為何突然安靜下來。


    而念誦這首詩的柳雲夢,感受和武夫們相同。


    念完以後,原先失落的情緒一掃而空,感覺渾身暢快。


    不知道這首詩好在哪裏,但就是覺得好。


    “任平生,這首詩是為本宮做的嗎?”


    柳雲夢看向任平生,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


    她能從詩中感受到鼓舞,自然能想到任平生是在用這首詩寬慰自己。


    任平生本想說是詩仙李白所作。


    轉念一想,這麽說總有點兒做了婊子還立牌坊的感覺。


    畢竟就算這麽說,別人也找不到李白,還是會將這首詩算在他的頭上。


    與其扭扭捏捏的剽竊。


    不如坦坦蕩蕩的白嫖。


    一念至此。


    任平生理直氣壯的點了點頭:“沒錯。”


    話音落下。


    整個大殿響起一陣熱烈的議論聲。


    “原來是鎮北王世子所作,我就說以雲和公主的水平,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詩!”


    “沒想到鎮北王世子竟然有這樣的詩才!”


    “欲渡臨河冰塞川,將登大羅雪滿山......大羅位於北境,隻有北境的修士才會登頂,方才讀到這裏,我就猜到作者必定是北境人!”


    “久聞鎮北王世子資質平庸,卻不甘沉淪,每日花費大量的時間修煉,時至今日未曾放棄,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做出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樣的句子!”


    眾人看向任平生,相較之前的冷漠和戲謔,多了幾分敬佩。


    柳雲夢聽見周圍的議論聲,後知後覺,原來大外甥的這首詩那麽好,竟然能得到這麽多新科進士的推崇!


    這麽好的詩,是送給她的。


    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裏就美滋滋的。


    “大外甥表現不錯,不枉費我這幾日照顧他。”


    柳雲夢精致的臉蛋有幾分驕傲,眉眼間滿是笑意。


    就在她沉浸在任平生帶來的喜悅的時候。


    不遠處。


    一名衣著樸素的青年,忽然站起身,用慷慨激昂的聲音念誦。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柳雲夢被他嚇了一跳,轉頭望去,心中嘀咕:這誰啊?什麽毛病?


    其餘人則是意識到了什麽,投去驚詫的目光。


    “楊盛這是要突破了?”


    “僅僅因為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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