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禮在午時準時開始,按禮儀,先由八個巫師跳一段祭天舞蹈,之後,石宣身著禇黃色禮服,麵向東方,焚香禮拜,誦讀祭文,向上天表達了趙國國君和百姓的崇敬之意,希望上天護佑趙國子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千秋萬代,幸福安康。


    之後,重頭戲開鑼了,西塞羅被押上山頂,一眼就看見一堆壘好的木柴,他兩腿一軟,眼前發黑,要不是被人頂著,就要暈死過去。他猜了很多種死法,偏偏猜中了最痛苦的一種,火刑,石宣要燒死他。


    他被吊到柴堆上空的樹枝上,待司禮丞將那些動物屍體一一擺好後,就輪到他這個活祭了。


    “點火——”司禮丞喊道。


    一支火把扔進柴堆裏,火焰舔著幹透的柴堆,火勢迅速兇猛,西塞羅覺得一股股熱浪襲來,他仰天大唿,卻隻發出長長的悶哼。


    石宣咧嘴笑了。


    忽然,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祭台被炸飛了,站在觀禮台上的石宣和侍衛們也被炸得撲倒在地,一群蒙麵人衝過來,抽出長刀和官兵們殺了起來,這時,漫天煙火中,從樹上飄飄蕩蕩落下許多綠葉,一個蒙麵人披著綠葉做的披風從天而降,在空中,一把抱住西塞羅,斬落他頭頂上的繩子。兩人滾落在山坡上,順勢一路滾下去,沿溝底跑了,山上的蒙麵人見主人已得手,且戰且退,沿小路一溜煙消失在群山中。


    石宣大怒,大罵道:“一群廢物,快去給我追,拿不到西塞羅,你們都得給我死。”


    這邊士兵們分頭追擊,那邊畫眉拉著西塞羅飛跑,按計劃,他們跑到白水河邊,就有人接應,可是西塞羅這幾日連餓帶嚇,又生了病,根本跑不到,兩人好容易到了河邊,卻沒有人,隻有一隻小船彎在一棵老樹下。


    地方是這個地方,人卻不見那個人,畫眉不敢上船,正猶疑間,七八個官兵從四麵合圍而來,畫眉抽刀在手,又給西塞羅手裏塞了一把匕首,二人背靠背迎敵。


    官兵步步逼上來,包圍圈越縮越小,畫眉瞅準一個看起來略弱的士兵,忽然躍過去,左手揮刀佯攻旁邊的那個兵,右手直取目標咽喉,那人應聲倒地,血流如注,在地上痛苦地掙紮,這一招淩厲霸氣,官兵一時氣怯,畫眉趁勢殺開一條血路,拉著西塞羅就跑,可惜西塞羅不爭氣,跑了沒幾步,就差不多要閉過氣去,很快被官兵追上,雙方再戰,兩名官兵被殺,畫眉和西塞羅又跑,忽聽“哎喲”一聲慘叫,西塞羅倒了下去,畫眉一看,他肩上中了一飛刀。


    畫眉咬咬牙,背上西塞羅跳進河裏,奮力遊到對岸,兩人像密林深處逃去。


    他們一路且逃且走,在一個荒村,眼看西塞羅失血過多,馬上要昏過去,畫眉心一橫,見一戶人家門口坐著一個老婆婆,剝煮熟的毛豆給小孫子吃,她扶著西塞羅過去,謊稱他倆是兄弟(畫眉是男子裝扮),到舅舅家走親戚,被土匪搶走了行禮,哥哥又受了傷,天色已晚,希望婆婆發發好心,收留他們一晚,明早就走。


    老婆婆見弟弟眉清目秀,哥哥深鼻高目,生得奇異,咋看都不像一對兄弟,隻是見哥哥重傷在身,實在可憐,就讓他們快進屋。


    看來這是一戶殷實的莊戶人家,前麵是正房,中間兩側有廂房,後麵還有幾間草棚,應該是存放家具和雜物的。


    老婆婆讓畫眉二人在西廂房住下,畫眉扶西塞羅躺好,又央老婆婆幫忙燒了些熱水,她輕輕拔出飛刀,清理傷口,從腰間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麵又是一層油紙,三層後,才看見一些淡褐色的藥粉,她灑了一些在傷口上,老婆婆給她了一些白細布,將傷口包紮好。


    天擦黑時,高老公公帶著兒子兒媳們從地裏迴來,見家裏來了客人,將老婆婆扯到一邊,問客從何來,老婆婆講了這兄弟倆的遭遇,老公公說不會是騙子吧,這年頭,凡事多留點心,別好心招來災禍。


    “什麽災禍,你是沒見,那人的傷得那樣,半條命都沒了,還騙子。”


    老婆婆想了想,說:“老頭子,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現在想想,還真有點不對頭,這兩人既是兄弟,長得可著實不像。”


    “要不,你再去問問。”老公公說。


    老婆婆再進去的時候,西羅塞昏睡過去,畫眉也靠著炕頭,睡著了。兩人睡得好麽沉,看來確實累壞了。


    老婆婆悄悄退了出去,直到吃晚飯時,才叫醒畫眉。


    “羅二公子,起來吃飯了。”


    畫眉睜開眼,心想,這“羅二公子”叫誰呢,難道這家主人姓羅?她正想說“羅老太太好。”忽然想起來,這“羅二公子”叫的正是自己,當時老婆婆問她們兄弟貴姓,她知道他的名字叫西塞羅,就隨口說姓羅。


    她忙從炕上跳下來,說謝謝婆婆,我就來。


    吃飯期間,老婆婆有意套問她的家鄉,年紀,家裏都有什麽人,畫眉胡亂說了些地名人名,匆匆吃了飯,推說要照顧哥哥,端了碗稀粥迴房了。


    她扶西塞羅喝了幾口湯,他有些發燒,不想吃飯,又倒頭睡了。


    畫眉放下碗,看著他歎氣,心想,這個樣子明日可怎麽上路,這迴和線人又斷了聯係,這裏人生地不熟,接下來可怎麽辦啊?她愁眉緊鎖,雙目含淚。


    西塞羅迷迷糊糊中,看見她滿眼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清醒了一些,他握住她的手,嘴裏嗚哩嗚嚕說了句什麽,畫眉也沒聽明白,他衝她微微一笑,又睡去了。


    夜半,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高家長子高升硬著膽子問:“是誰?”


    “抓逃犯的,你家今天有沒有收留兩名男子,男的長相奇異,肩上有刀傷。”


    高升看著老婆婆,老婆婆擺擺手。


    “沒有人來過。”高升說,明顯有抖音。


    “真的沒有?若讓我們搜出來,你們全家可就別想活了?”


    “真……真沒有。”


    忽聽哐的一聲,當兵的砸門了,邊砸邊喊,明明有血跡,到你們村口就看不見了,肯定在這幾戶人家。


    高升怕砸壞了門,忙將門打開,說軍爺別生氣,真沒在我家,不信,你們搜。


    官兵們把家裏搜了個底朝天,連衣櫃都細細打開看了,連個人影都沒有。老太太從後麵廚房進來,拿了一壇酒,又讓媳婦們去準備幾個下酒菜。


    老太太顫聲說:“幾位軍爺,家裏真沒藏人,小門小戶的,往哪兒藏啊?這夜深了,露水都上來了,幾位軍爺,喝口酒,吃點熱乎菜,再去找人吧。”


    這幾個官兵跑了一天,正是又餓又累,看見酒菜,哪裏還走得動,吃喝一迴,對老太太謝了又謝,上路去了。


    老頭子埋怨老太太,都是你收留的好人,差點害一家人沒命,那兩個人呢?


    老太婆說早走了,你們快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下地呢。


    眾人安歇後,老太太悄悄開了後門,她輕輕學了三聲貓叫,過了一會兒,畫眉和西塞羅從高粱地裏出來,悄悄迴到廂房,睡了半夜,一早就懷揣老太太給的幾個粗麵餅子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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