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轉眼又是暮春時候,支道林遁已於去秋雲遊,至今未迴,前日托書來,說是在會稽,那裏山水佳妙,正好流連,歸期怕要遲上一兩月。本來謝安可以找劉惔、王蒙等老友玩,可是提親遭拒後,雖然這是他的本來意願,但真被拒了,他對劉惔有了點小看法,平日裏關係這麽好,把我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真到提親,就試出來了,到底不是他心中的才俊人物。一念及此,就覺得再見劉惔,亦覺無味,此後輕易不登劉府大門。此時的謝安有些後悔,本不該拿提親一事兒戲,本以為一件趣事,如今方知戲不得,硬生生毀了一段自己相當看重的友誼,哪怕隻是場麵上的友誼,也彌足珍貴。


    這個春天真的好寂寞,眼看柳浪成蔭,梅子掛滿枝頭,竟還未出遊過,天天悶在家裏,對幾本書,一壺酒,生生把這柳綠桃紅辜負了。


    這日,謝安打起精神,命仆從陳浪整治食盒,套上牛車,他打算去郊外遊一日,算是與春風踐行。久不出門,郊外麥苗青青,菜畦成行,遠山近樹,柳絮飄飛,亦如滿天散淡的雲,無問東西。謝安興致漸高,越走越遠,最後在一片槐樹林裏停下,槐花的清香彌漫數裏,任是滿腹愁腸,到此也心神俱醉。仆人鋪設好坐墊,酒菜,謝安說這裏沒外人,坐下來一起吃吧,陳浪也不客氣,對麵坐下,此人原是謝尚的一名侍衛,謝安見他身手不凡,向謝尚要了來,名為保家護院,事實上成了他的私人保鏢和陪練,無事就陪他練習拳腳劍術。二人喝了幾杯,謝安正要舉箸,忽見不遠處的小竹林裏,隱約露出一麵酒旗,竹林後隱著一個酒家,這倒有趣,謝安扔下筷子,拔腳就走。陳浪忙收拾東西,套好牛車跟上去。


    小酒店坐落在芳草坡上,屋前一片小竹林,雖是鄉村野店,頗有幾分野趣。他走進大堂,店麵相當寬敞,擺了七八張桌椅,且是收拾得窗明幾淨,老榆木桌椅也都抹得幹幹淨淨。店內約有十多位客人,或者三五團坐,或者一人獨酌。謝安挑了一副靠窗的桌椅,跑堂的是位中年男子,身量健碩,眉宇間一股英氣,這身材,當跑堂可惜了,應該去從軍,謝安心想。不過,興許人家就喜歡跑堂呢,他可不想操心別人的誌向。跑堂的走過來,陰沉的臉硬擠出幾分笑容,問:“客官想要點什麽?”


    “一壺酒,一碟牛肉,一盤海蜇絲,素炒龍須菜,一尾鮮魚湯。”


    “好的,您稍等。”


    等酒菜的工夫,謝安四下看了看,與隔座的一位少年目光相遇,那少年忙扭頭,佯裝喝酒,謝安覺得這少年似乎哪裏見過,但是哪裏見過呢?又想不起來。這時,陳浪進來,頭上都是汗。


    “就熱成這樣?”謝安笑問。


    “那牛倔得要死,吃草,不肯走,我死拉活拽,費了老鼻子勁。”


    謝安遞過酒壺,說這酒不錯,喝兩口解解乏。


    酒菜上桌,二人隨意吃喝,直吃到日影漸西,客人大多散去,謝安朦朧有了睡意,倚窗休息。


    這時,那位跑堂的換了一身青衣,肩上跨個搭鏈,看樣子準備出門幾日。他剛要跨過門檻,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衝出來,哭著叫父親,抱著他的腿不放,跑堂的彎腰抱起兒子,含淚說:“牢之不哭,爹爹去幾日就迴來,你好生在這兒待著。”


    “父親騙人,燒火的小二哥說,父親把我賣了,不要我了。”


    跑堂的眼淚刷地滾了下來,他扭頭抹掉眼淚,強笑對兒子說:“小二哥騙你的,東家讓我去買牛,過幾日就迴來了。”


    “真的嗎?我和父親一起去買牛。”


    “你太小,走不動道,聽話,在這兒等爹爹迴來。”


    “不,我不,我能走,父親忘了,我們來時走了好幾個月,孩兒何時走不動道了。”


    店主人和夥計們這時都圍攏過來,好幾個夥計都悄悄抹淚。


    跑堂的沉下臉,將兒子塞進一個夥計懷裏,轉身就走。


    男孩急了,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父親,無奈夥計緊緊抱住他不放。男孩急了,一口咬住夥計的手臂,那人負痛,手一鬆,小男孩箭一般衝出店門,在院子裏追上父親,抱著他的腿不放。跑堂的一腳將孩子踢開,他在房簷下找了一根繩子,將兒子綁在樹上,最後親了一下兒子的額頭,在孩子耳邊說:“你等著,我一定會迴來接你的。”


    他朝店主人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磕得額頭滲出三道血痕,說:“請善待我的孩子,拜托了。”說完,跋腳走了。


    “什麽父親呐,能生卻不願養,枉你還是七盡男兒,何不找個地縫,自我了斷。”圍觀的青衣少年譏諷道。


    跑堂的瞠目而視,沉聲不語。


    少年走到小男孩身邊,解開綁他的繩子,拉著他的小手,問:“你爹爹為什麽賣你啊?”


    “爹爹欠了店主人好多錢。”


    少年轉頭問店主:“這個“好多”是多少?就要人家父子離散。”


    店主人說:“不關少爺的事,還是別耽誤劉兄上路了。”


    “原來你姓劉?和本少爺同宗,這閑事看來當真得管管了,你能欠了多少錢,兒子都不要了。”


    跑堂的含淚說:“我的兒子我豈不疼,可惜我劉建時運不濟,千裏投人不著,流落在這店裏,盤纏用盡,去冬又生了場大病,若非這店家收留,我父子隻怕早已餓死在路邊了。隻是欠下店主二十餘兩銀子,隻好將孩兒賣與店家,店主好心,又贈我幾兩盤纏,準備迴家去。”


    少年聞言,對店主人說:“銀子呢,我身上沒有,不過,你看這黃牛和這牛車,不知值不值二十兩銀子。”


    店主人笑說:“少爺說笑了,二十兩銀子,哪能買得了一頭牛,這牛車,黃銅鑲的車轅,也值不少錢。”


    少年微微一笑說:“既如此,讓這父子一起走,牛和牛車歸你了。”


    劉建聞言,“撲通”一聲給少年跪下,伏地不起。


    少年扶他起來,說,進店去,慢慢說。


    二人迴到店中,謝安也迴到座位,細聽原委。


    原來這劉建本是將門之後,他的祖父劉羲曾是晉武帝司馬炎身邊的武將,曾任北地、雁門太守,西晉亡國之日,劉建的父親死於亂軍之中,於是劉建率家人一路南逃至江淮之間,途中為盜賊所劫,家資被搶,後流落到兗州,為保命,加入流民組織,忙時耕田,閑時練兵,結塢自保。劉建的祖父在洛陽時與王導關係不錯,他本想投奔王導,卻因家資全無,一家老小靠他保護,不敢輕易上路,一直耽擱到前年,逐漸攢了些家私,開春,他帶著兒子劉牢之到建康投奔王導。這一路,走了兩個多月,待他到了建康,恰逢王導風光大葬。劉建此時所帶路費十去七八,本指望王導相助,誰知斯人已逝,劉建欲哭無淚,欲迴家無路費。昔日曾聽父親說起過與郗鑒略有交情,他想碰碰運氣,於是又輾轉到京口去投郗鑒,好容易到了京口,郗鑒病危,幾天後駕鶴西去。


    這迴劉建已不是欲哭無淚,而是五雷轟頂。千裏投奔,卻一再落空,而今路費已盡,帶著這幼子,真真是有國難奔,有家難迴。無奈之下,他將祖父留給他的寶劍當了,一路省吃儉用,走到這家旅店時,身上隻有幾枚銅子了,秋雨連綿,父子二人衣衫破敗,難敵這秋風秋雨,遷延在店裏,不敢上路。入冬後,父子二人相繼染病,店主本想趕二人走,一來欠賬太多,這一走,就徹底打水漂了,二來看他們實在可憐,總不能任由他們病餓路旁吧,特別是劉牢之,這麽小,卻從不叫苦,有飯吃,定要與父親同享,沒東西吃,硬是一聲不吭,和父親一起挨餓。店主生了三個女兒,老板娘對劉牢之越來越喜愛,也就一直容留他們父子。


    可喜愛歸喜愛,欠債歸欠債。劉建和店主商定,在店裏做工還債,吃住除外,每月工錢六文錢,他欠店主20兩銀子,也就是說,得在這裏打三年工。好在暫時衣食無憂,他一邊做工,一邊寫信給妻子報平安。


    半月前,妻子寫信來,說劉母病重,想見兒子一麵。劉建至孝之人,聽聞母親病危,著急迴家,就打算留下兒子為質,待將來湊足欠銀,再來贖兒子。店主夫婦亦有留下劉牢之的意思,就答應了。


    謝安想,怪道此人一身英氣,卻在這裏跑堂。而這青衣少年,人生得瘦小,出手卻十分豪爽,一頭大黃牛說送就送,可見不識世務,白白讓人占了便宜。他走過來,從袖裏摸出一塊金子,約三兩重,他將金子交與劉建,說這些大約足夠抵債了。


    劉建站起來,正要施禮道謝,青衣少年一拍桌子,大聲說:“本少爺行俠仗義,誰讓你多管閑事。君子一言,四馬難追,我說了用牛抵債,就用牛抵,凡事都有個先來後道,你若先拿金子抵債,我無話說,現在卻來做好人,本少爺不喜歡。”


    謝安心想,人不大,好大的脾氣。他微笑說:“既如此,謝安不敢爭功,我這金子,就送與劉兄父子做路費吧。”


    劉建推辭道:“先生盛情,劉建心領,這金子斷不敢受。”


    謝安道:“劉兄別推辭,路上用得著,別讓孩子再受罪了。”


    劉建接過金子,滿心感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日,轉身問青衣少年:“不知少俠尊姓大名,他日定當厚報。”


    青衣少年笑說:“在下一介布衣,不敢比謝氏高門,賤名不足掛齒。再說我幫你也不是圖迴報,隻因我自幼喪父,深知無父的痛苦,所以不忍你們父子離散。閣下不必放在心上。”


    “世上真有如此高義之人,我劉建何德何能,得遇二位,也罷,大恩不言謝,此恩,我劉建記下了。就此別過,願老天爺可憐我,他日再相逢。”


    劉建父子喝了一杯壯行酒,和謝安及少年灑淚而別。


    二人目送他們父子遠去。


    謝安笑對青衣少年說:“今日出遊,不想遇這等奇事,大為快意,你我相遇,也是緣分,劉公子不肯告訴劉建你的名字,總該告訴我吧。”


    “這是當然,在下劉小甲,家住秦淮河畔的永寧巷。”


    “太巧了,我家在青衣巷,和永寧巷並不算遠,我們也該迴去了。公子的牛車沒了,不如坐我的牛車同迴如何?”


    劉公子的臉刷地紅了,拒絕說:“不勞謝兄掛心,天色尚早,春色如此好,正好邊走邊賞,謝兄隻管請迴,不必管我。”


    “既如此,我和你一起走,你我說說笑笑,更有趣。”


    劉公子無法,隻好和謝安同行,二人的仆從跟在身後,牛拉著空車,慢悠悠地跟隨,難得愜意一迴。


    走了幾裏地,劉公子的額上就布滿細密的汗珠,體力漸不支,他逞強,不肯說出來。謝安想,這個劉公子,也太嬌生慣養,走了這點路,就累成這樣,還有十多裏路呢。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謝安說:“不知劉公子平日喜讀什麽書?”


    “我因自小體弱,並未認真上過學,家裏也沒多少藏書,肚子裏著實沒什麽學問,不像謝兄,出身詩書禮樂之家,家學淵源,博學多識,著實讓小弟羨慕。”


    “你又打趣我,今日幾次譏諷我出身高門,我還沒找你算賬,這會兒又拿這個噎我,你雖不肯說,可你這雙眼睛全都說了,如此聰慧的雙眼,說你肚裏沒學問,鬼才信。”


    劉公子吃吃地憨笑,看著謝安不語。


    “又在想怎麽圓謊,省省吧。”


    “那你又喜歡讀什麽書呢?”劉公子反問。


    “我生無定性,諸子百家,詩書佛經,琴棋書畫,見一樣愛一樣,結果樣樣不精,成為學人的笑話。”


    劉公子哈哈大笑,說:“謝兄欺我,你當年和王蒙等人通莊子《漁夫》篇,洋洋灑灑兩萬字,滿天下誰人不知,這會在我麵前裝謙虛。”


    二人說說笑笑,不覺又走出幾裏路。這時,不知謝安說了句什麽,劉公子不高興了,賭氣不理他,謝安拉他的衣袖道賺,劉公子撲哧一笑,順腳向一塊小石頭踢去,石頭飛了出去,劉公子也跌坐在地,抱著腳喊痛,原來石下有一小截樹枝,刺進劉小甲的大腳指,鞋襪都刺破了,往外滲血。


    “怎麽啦?”謝安、陳浪、青揚(劉小甲的仆從)都圍了上來。


    血從鞋子裏滲出來,劉公子脫掉鞋,襪子被染紅了一大片,謝安說脫了襪子,看看傷到哪裏了?可是劉公子死活不肯,又急又痛,眼淚隻在轉眶裏轉。


    謝安扶他站起來,看能不能走,有沒有傷到骨頭,劉公子走了一步,疼得心裏直哆嗦,腿一軟,人就往下溜。謝安一把抱起劉公子,向牛車走去。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謝安理都不理,將他抱上車,說你就乖乖坐著吧。


    一行人走了幾裏路,忽然一夥強人從樹林裏竄出來,約一二十人,手持兇器攔住去路。謝安拔劍擋在牛車前,護住劉公子,兩個仆人也背靠背護在主人前麵。


    為首的強人大聲喊:“識相的放下武器,跟我們走,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


    謝安道:“你們想幹什麽?要錢,我身上還有一些,牛也送給你們,放我們走,如何?”


    “這牛能值幾個錢,有二位在,還愁換不來一百頭牛?”


    “你們這是要綁票?”


    “我就愛跟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怎麽樣,是自己跟我們走,還是讓我們捆了,拖在地上走。”


    謝安想,陳浪雖勇,自己也能抵擋一陣,可對方人多,怕是兇多吉少,可是就這麽不抵抗就被人綁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扭頭看劉公子,隻見他雖然臉色蒼白,但並無懼色。


    謝安低聲說,衝出去。


    陳浪和青揚撲進敵陣,左衝右突,殺出一個缺口,謝安用劍背在牛屁投上猛擊一下,牛痛極,四啼生風,直衝過去,謝安追著牛車跑了一裏多地,牛勁泄了,前腿跪地,滿口噴白沫。謝安見牛指望不上了,眼見強盜追過來,他俯身,說:“快,我背你走。”


    劉公子說不,我不走,你快走,不用管我。


    謝安說:“既如此,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生死交由天定。”


    劉公子急道:“這又何必,你我素昧平生,今日偶遇,豈能連累謝兄白白送死,你快走吧。”


    那夥強人邊打邊追,離二人的牛車越來越近,劉公子催促謝安快走,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謝安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劉小甲,那眼神明明白白:你不走,我就不走。萍水相逢也好,素無交情也好,隻相處了半日也好,可是難得我們一見投緣,我認你為紅塵中一知己,所以,生也好,死也好,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劉小甲無法,隻好說你過來吧。謝安在車廂前微俯身,劉小甲紅著臉,伏在謝安背上,抱住他的脖子,謝安背著他向前跑去。


    陳浪二人斷後,開始還能背靠背互相照應,很快被分頭包圍,二人身上早已結結實實挨了好多棍,體力漸不能支,若非強人們不想殺人,隻想生擒,他們早成斷頭鬼了。強人們留下五六人收拾殘局,其餘人急追謝安。


    一條小河擋住去路,謝安放下劉公子,讓他藏在自己身後,他按劍護在他身前。強人們撲上來,謝安揮劍迎上,他的劍術本就平常,此刻還要顧及劉公子,更是左支右絀,敵人的包圍圈越壓越緊,衣服被割得像漁網,若非對方一心要活的,他早死八迴了。


    正危急間,一個身影殺入陣中,接連砍傷數名強人,強盜們不敵,唿哨一聲,逃散了。


    原來是劉建。謝安二人驚魂初定,問劉建你怎麽來了。


    這時,劉牢之從竹林裏跑過來,依偎著他父親,滿心都是崇拜,剛才父親勇鬥群寇的英姿,看得他童心怒放,之前還對父親賣掉自己生氣難過,此刻隻感到驕傲自豪。


    劉建撫摸著兒子的頭,對謝安說:“我走在半路上,先後見好幾撥壯漢朝酒館方向走去,我就有幾分好奇,後來聽其中一人說,這樣的呆鳥一個都難找,這迴碰上倆,咱兄弟們這迴準發財。我就悄悄跟蹤他們,他們在灑館旁不遠處的小樹林裏集合,然後五六人騎馬上路,十多人跑步隨後。我忙和牢之緊隨其後,總算及時趕到。


    謝安拉住劉牢之的手,說:“你跑這麽多路,累壞了吧。走,到叔叔家去,叔叔請你吃好吃的。”


    劉建說:“這前麵已無危險,我們就不去叨擾了,趕路要緊。”


    “天色已晚,明日再走不遲,你不累,孩子如何受得了。而且,在下還有一言,正欲與劉兄相商,請不必推辭。”


    劉牢之見了謝安和劉公子,頓生親近之心,不想分別,眼巴巴地看著父親,劉建心下也想結交謝安,隻是怕打擾人家,見此情狀,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邊走邊聊,經過剛才的惡戰,大家情緒高漲,並肩作戰後,三路陌生人,頓時親如故友,聊得十分開心,不知不覺,到了劉公子家附近。


    劉公子要在這裏下車,讓仆從扶著下車,和眾人一一別過,從頭上拔下一支玉簪,插在牢之頭上,說這個送給你,留作紀念。


    牢之甜甜地一笑,說謝謝劉哥哥。


    劉公子輕輕一笑,轉身靠在仆從身上,一步步往家挪。


    謝安滿心不舍,而且連劉小甲的家都不知道,他日想去看他,都不知哪裏找,一念及此,他喚了一聲“且住,劉公子。”


    劉小甲迴頭。


    “讓陳浪背你迴去吧,別傷了腳骨。”


    “不用了,真不用了,我能走迴去,等我腳好了,我就去找你。”


    謝安聽懂了他的話,此刻不能讓你知道我住哪兒,你知道,就等於劉建知道。


    謝安不好再強求,看著他的單弱的背影,硬硬心腸,和劉建父子迴家去了。


    晚上,謝安設宴招待劉建父子,席間,謝安說:“劉兄既為將門之後,身手又如此了得,不知劉兄可有心從軍?”


    “在下日思夜想,千裏投奔,也是想謀一軍職,隻是投人不著,有心殺敵,報效無門。”


    謝安笑道:“家兄謝尚,現任建威將軍,駐軍曆陽,最喜招納英才,劉兄可願到家兄麾下效力?”


    劉建大喜,納頭便拜。道:“謝將軍風流多才,名滿天下,在下仰慕已久,若能在他麾下效力,平生所願。待我迴家安頓好妻小,定去投奔。”


    謝安要來紙筆,寫了一封推薦信,交付劉建。當晚,賓主盡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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