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楚河意識到是自己的錯,小玉說的孩子,不是現生的,而是血玉棺材中的那一個。


    “她叫漢界,是柳……大叔給起的名字。”


    “漢界?聽起來和楚河挺配的樣子,不會是公子的童養媳吧?”


    能感覺到小玉的字裏行間有些怨念。


    “當然不是,她出生那天她的媽媽已經死了,我收養了她,但我不是他的爸爸,柳大叔的意思是讓我做他的哥哥。


    ”


    “好可憐的孩子,不過她的眼睛好漂亮,奴家……我可以叫她妹妹麽?“


    “噢,我想可以的,她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姐姐,一定會很高興。”


    寫完這行字,楚河往血玉棺材中瞟了一眼,頓時一呆,裏麵的小孩兒也正瞪著自己,隨後翻了個白眼,轉過頭自己玩耍。


    “嘿,這孩子脾氣這麽大,給你找個漂亮姐姐不是很好嗎。”


    ……


    楚河第一次體會,和一個鬼魂用文字聊天。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人一鬼聊到了半夜。


    從屋中,聊到了廚房裏,對著爐火的光芒,用盡了幾乎所有白樺樹皮。


    從飲食,到玩耍,到詩詞曲賦,到民歌小調,無所不談。


    夜至三更。


    楚河伸個懶腰。


    “公子疲憊了麽?”


    “是的,你呢?”


    “我不累,我伺候公子入睡。”


    “得,隻有地主和官老爺才讓人伺候呢,我自食其力,如果你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倒是可以幫你。”


    說罷楚河裏裏外外的檢查了一遍,然後迴到榻上,又提筆寫道:


    “小玉早些休息。”


    然後畫了一個笑臉。


    “公子早些休息。”


    同樣畫了個笑臉。


    楚河感覺迴到了網戀的感覺。


    雖然看不到人,但是能從字裏行間,體會到對方的心情,也能感受對方的笑意。


    甚至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楚河休息了,看見那件衣服落在了血棺的旁邊,不動了。


    開始楚河還有點擔心:


    “萬一小玉趁我睡著的時候,吸我的陽氣怎麽辦?”


    顯然是多慮了,小玉生前很有修養,死後也不會做越格的事情。


    楚河放心的閉上眼。


    感受著溫暖的火炕。


    “房子、孩子,都有了,現在連媳婦都有了,隻不過是個鬼妻,略略有些遺憾啊。”


    轉念一想:


    “嘿,想那麽多幹啥,一個收屍人,能有媳婦就不錯了,管她是人還是鬼。”


    楚河帶著疲憊的笑容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楚河醒來。


    小玉的早飯備得也早,小孩兒也喝完了奶。


    楚河看著熱粥,心裏頭暖極了,但是他隻吃了個大半飽。


    “不能讓她知道我的飯量,這鬼丫頭要把這點糧食都做完。”


    楚河今天決定不背血玉棺材,因為小孩在家被照顧的很好,反倒是跟著自己顛簸流離。


    推開了門,離開了熱乎乎的家,楚河竟然有些留戀。


    “欸,誰願意拋家舍業,不過是為了碎銀幾兩。”


    ……


    用了一刻鍾的時間,楚河就到了收屍點。


    收屍點的收屍人們剛剛起來,看見楚河來了,紛紛上前詢問。


    都聽說楚河上天台小便,一失足掉進汴河中淹死了。


    楚河也不能說實話,隻說自己掉入水淺的地方,被浪給衝上來了。


    這話,別人不信,但是也無人追究。


    大家都為了那兩塊黑麵炊餅而已,至於望江閣上的大餐,誰也不會再指望有一次,楚河的功勞也就被忘了。


    不一會,緝捕班的騾車來了,卸下了二十具屍體。


    其中有一具女屍,年紀比較年輕,生容也很俊俏。


    幾個身強力壯的收屍人就開始爭搶,三推五搡,就炸廟了。


    處置班頭一怒,狠狠的踢了這幾個收屍人。


    “他奶奶的好色,連命都不要了嗎?”


    “五羊村詐屍的事,都忘了嗎,那幾個老癟犢子死有餘辜,但是他奶奶的,把處置班的名聲整得臭不可聞,我在值夜司頭都抬不起來。”


    “他奶奶的,把你們一個一個都閹了算了。”


    這些收屍人挨了罵,誰也不敢吱聲,畢竟出了值夜司,沒人給他們發炊餅。


    但是心裏都不服,至於詐屍,那是概率問題,四舍五入等於沒有。


    即使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處置班頭罵夠了。


    “楚河你來。”


    他可不是偏向楚河,他也感覺這玩意有點邪性。


    在五羊村收女屍的時候,連死了兩個收屍人,當時緝捕班的迴來,可把收屍人埋汰壞了。


    “當著人家村民的麵,就對女屍動邪念。”


    當時三班班頭,柳副值夜都在場。


    處置班頭被磕磣的老臉通紅,當時把自己二十年不用的收屍囊都找出來,就等著楚河那邊傳出消息,自己親自去收屍。


    沒想到楚河真迴來了。


    把三班班頭和柳值夜都震驚了,都說楚河命大。


    後麵停屍間詐屍,也是被楚河陰差陽錯的用桃木枝給定住了。


    求穩的時候,還得用楚河。


    “小楚,你來。“


    處置班頭拿起了緝捕班的隨屍案宗,看了看。


    “這女屍,還有一個男屍,是一對。”


    處置班頭把男屍也扯過來,兩具屍體擺在一處,處置班頭簡略的介紹了一下:


    兩個屍身是一對夫婦,由外省來京城經商,幹的卻是非法的買賣,販運私鹽。


    當時不同現在。


    魏太祖末期,朝廷官員貪腐,亂政非為,朝廷國庫虧空。


    開始仗著家大業大,虧空的還不明顯,但是這些貪官不但不收手,還變本加厲,肥了自己,虧了王朝。


    到魏太宗時,朝廷已經不能正常發月俸,甚至軍隊的戰馬都吃不上青草。


    有道是:


    苦了誰也苦不了官員,餓了誰也不能餓了當兵的。


    當兵的要打仗有情可原。


    小官小吏們沒貪到大錢,但是還想過山珍海味,三妻四妾五個仆人的幸福生活。


    缺的銀兩,想管老百姓要,但是不好開口,老百姓也不願意交。


    那咋辦?


    漲價唄。


    按現在的話,叫割韭菜。


    食鹽是生活必需品,吃鹽的都是好韭菜,一茬又一茬。


    價格一高,私鹽就有利潤空間,個人販運,鹽幫販運,地方的官僚也開始涉足。


    官吏的利益被分,相當於受到損失。


    要知道大魏的律法就是人家寫的,一來二去,販運私鹽成了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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