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飛煙跟隨琴仙雲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那千百年來令萬人崇慕的武林聖境——“縹緲仙府”。

    在來此的路途中,步飛煙便斷斷續續地聽琴仙雲講述了“縹緲仙府”的大略情況,此後又經琴靈嶽的那番詳細描述,她對“縹緲仙府”的基本情況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雖然與她所相象的有些差別,但“縹緲仙府”中人那種與世無爭、悠然自得的心境卻是令她感慨良多。

    傍晚時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琴仙雲迴來了,許多白天在僻靜處修武習文的年輕人都來到了琴仙雲家中。那本就不怎麽寬敞的房間突然湧進來這麽多人,頓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琴靈嶽和鬱紅裳夫妻二人看著這些興高采烈的子侄,感慨地退出了出去,把時間留給了這群年輕人。

    大家的興致極為高漲,都紛紛詢問起琴仙雲這幾年在外邊的情況,聽琴仙雲說到有趣處,這些少男少女們兩眼直發光,心中也期待著自己能如琴仙雲一般得到長老們的允許到外麵去闖蕩一番。

    步飛煙性喜安靜,聽大家高聲談笑了一會,便走出房間,獨自來到了那懸在崖邊的平台上。

    夜空萬裏,星月交輝,佇立高處,微風徐吹,令人心曠神怡。

    步飛煙斜倚在欄杆上,雙眼靜靜地望著遠方。天際那群插天而上的峰巒便如一座座漂浮在雲端的寶塔,巍然屹立,而那縈繞於畔的幾縷暮靄煙雲則似成了舞帶飄搖,翩翩若飛的仙女,朦朧淡遠,比之白天,顯得愈發的迷人。

    若是自己以後有幸能生活在這個地方,便是每日粗茶淡飯,卻也要比置身於外麵那喧囂塵世要好得多了。看著看著,步飛煙芳心內禁不住冒出了幾絲終老山野的想法,隻是這念頭一出,她腦中卻陡地閃出了琴仙雲的身影,暗道:“不知他是否也曾這樣想過,如能與他一起相伴居住在這世外桃源,那世間最美好之事也莫過於如此了。”

    驀然,步飛煙眼前閃現出了點點耀眼的燈光,她恍然迴過神來,那冰冷的俏臉上卻已浮出縷縷醉人的酡紅。

    “飛煙,在想些什麽呢,這麽入神?”

    琴仙雲不知何時已離開房間,突然出現在了步飛煙的身後。

    步飛煙芳心怦然一跳,微有些慌張的道:“沒……沒什麽……”

    為掩飾自己羞赧的神情,頓了頓,步飛煙又問道:“哦,對了,仙雲,我們來時見這百裏不見人煙,怎麽仙府裏還有電燈呢?”

    她臉色雖因琴仙雲的驟然出現而變得更是紅潤,不過幸好此時天色已晚,琴仙雲並沒有發現其異常的神色。

    琴仙雲笑了笑道:“飛煙,這你就不知道了。‘縹緲仙府’盡管是在杳無人煙之處,卻並非真的完全與世隔絕。從此處往北走數裏有一處幾十米高的瀑布,那裏便建有一個小電站,電量雖小,卻完全可供‘縹緲仙府’所用了。”

    “原來是這樣啊。”步飛煙點了點頭,說話之時,臉色已是恢複了正常。

    琴仙雲微笑道:“不單是這個,‘縹緲仙府’還有許多外麵的東西,等明天我帶你去到處走走,你就明白了。”

    步飛煙正要應聲,後麵卻傳來幾聲窸窸嗖嗖的怪異聲響。

    琴仙雲和步飛煙兩人迴頭一看,卻見方才那般年輕人都已跑了出來,各自憋著一臉的笑意。

    “九哥,你和嫂子在說什麽悄悄話啊,連我們大家來了都沒發現?”

    一個十四、五歲的俏麗丫頭衝著兩人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神情頗為曖昧。

    這話一出,旁邊的那些小夥子、小姑娘都開始附和起來。幸好此時月蓮兒不在,不然又夠她去生氣的了。

    琴仙雲俊臉微微一紅,見步飛煙神情頗為尷尬,不由狠狠地瞪了眾人一眼,板著臉對那小丫頭道:“蕾兒,不許胡說,飛煙隻是九哥的朋友,還不快向你飛煙姐姐道歉。”

    蕾兒這丫頭卻似一點不怕琴仙雲,低聲笑道:“現在是朋友,以後就是我們的嫂子了。”

    琴仙雲喝道:“你這丫頭,再這麽口沒遮攔,明天待我見過七叔,你就等著去‘觀音堂’麵壁吧。”

    “觀音堂”其實是一個洞穴,為“縹緲仙府”中一處修煉內功的場所,偶爾也用來懲罰一些犯了錯誤的族人。洞中氣溫變化極大,忽而炙熱,忽而陰冷,功力稍弱的人是很難在內呆上幾個小時的,不過這“觀音堂”對磨練人的意誌卻是極為有利。

    蕾兒以前也吃過“觀音堂”的苦頭,故此一聽琴仙雲的話,頓時俏臉微微一變,淚珠盈眶,可憐兮兮地看著琴仙雲道:“九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爹哦,蕾兒再也不敢了。”

    步飛煙見狀,心中有些不忍,淡淡的笑道:“仙雲,你就別再嚇唬蕾兒了。”

    琴仙雲本不是真的想責怪蕾兒,隻是怕蕾兒這樣亂叫會讓步飛煙臉上難堪,所以才借題發揮,現在見步飛煙都發話了,那凝住的臉頰也倏地鬆弛了下來,笑道:“蕾兒,這次九哥就不跟你追究了,不過你下次再犯這樣的錯誤的話,‘觀音堂’可就在那等著你了。”

    “謝謝九哥。”蕾兒破涕為笑,喜滋滋地跑到步飛煙身邊,卻又故態複萌,湊著步飛煙耳旁笑嘻嘻的輕聲道:“我就知道嫂子最好了。”

    步飛煙見蕾兒仍是那樣稱唿自己,臉色雖然有些怪異,可並沒有生氣,芳心反有幾絲莫名的喜意,雙頰微泛桃花,偷偷地向琴仙雲瞥了一眼過去。

    蕾兒那聲“嫂子”聲音雖弱,卻依然沒能逃過琴仙雲的耳朵,隻是琴仙雲知道自己這個族妹的調皮性子,所以隻要她當著大家的麵說,琴仙雲也隻能由著她去胡鬧了。

    眾人又圍著琴仙雲和步飛煙嬉鬧了許久,才陸續從那崖間的繩索飄蕩而下。

    時已至深夜,“縹緲仙府”寂然靜謐。

    涼風激蕩,倦意襲來,琴仙雲和步飛煙在眾人離去不久,也隨後返迴了室中。

    勞累了數天的兩人,今夜終於可以做個好夢了……

    翌晨,琴仙雲早早地便起來。

    琴仙雲悄悄地走出房間,來到了那懸掛在半空的平台上。

    朦朧的晨曦在天邊蕩漾開來,琴仙雲覺得時光好似倒流了幾年。

    三年前,他每天都是在這個時候起床,然後便到崖頂讀書、練功。雖然日日如此,難免會有些枯燥,但卻過得十分充實。

    往昔情景曆曆在目,琴仙雲心中一動,忽然聳身一跳,抓住丈外一根從崖頂垂下來的藤草,瞬息間,便攀了上去。

    這隻是一塊長約百米、寬約五十米的平地,上麵植滿鬆柏,著眼一片蒼翠。

    小林外架著一間小木屋,而林後則矗立著一重更為高聳的崖壁。

    緩步走入林中,但見鬆風拂麵,清爽怡然。琴仙雲來到一株高大的柏樹下麵,撫摸著那熟悉的樹幹,親切的低歎道:“老朋友,幾年沒見,你可還是這般健壯啊。唉,這段日子把你孤零零的留在這裏,沒再來陪過你,你是否覺得寂寞?”

    柏樹的枝葉隨風微微搖曳,似在應和著琴仙雲的這句話。

    琴仙雲負手在樹下靜靜地站了一會,突然一聲輕嘯,腳步輕柔地移動起來。

    配合著這神妙的步法,他將“縹緲雲掌”一招招的施展出來。

    初時隻見衣袂飄飄,琴仙雲的身影如行雲流水般在柏樹下遊移著,旋而他身周便如包裹著一層柔和的勁氣,身形也變得愈發流暢,柏樹方圓數丈之內處處閃動著他的身姿,所到之處,就似驟然刮起一陣狂風,將地麵的樹葉吹得在虛空中獵獵震蕩著。

    也不知琴仙雲究竟將“縹緲雲掌”施展到了第幾招,那受勁氣吸引而來的枝葉一直懸浮在空中,在柏樹周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攔網,開始時還可見琴仙雲那模糊的身影在網內飄來蕩去,但隨著四周勁道的增強,這道由樹葉構成的網也越來越緊密,將琴仙雲遮擋得嚴嚴實實,隻可依稀從上方那霍霍震響的柏樹枝上感受到從琴仙雲體內散發出來的那身驚人真勁。

    驀地,一聲清越的長嘯聲從中激蕩而出,聲音雖震耳卻不帶絲毫火氣。

    嘯音過後,那張圍繞柏樹旋轉不停的網卻陡然膨脹起來,片片樹葉朝四麵八方激射而出。

    勁氣逐漸消散,意態蕭然,樹下現出了琴仙雲那卓然而立的俊拔身影。

    “好一招‘孤天狂歌獨悲風’!師兄,看我這招‘梅花萬裏盡飛雪’!”

    這嬌柔之聲驟然響起,琴仙雲的身邊突然射來五道豔紅的影子,幾十根晶瑩剔透的纖纖玉指霍地出現在虛空中,翩翩起舞,展現出萬種風情。琴仙雲眼前便似乍然綻放出朵朵梅花,黯然銷魂卻冷意峻峭。

    琴仙雲唇邊露出了幾絲微笑,雙掌平伸,如封似閉地向外推出,十指吞吐不定,迎向了那一朵朵“梅花”。

    隻聽得接連響起五下“蓬、蓬”之聲,琴仙雲輕飄飄地向後退了五步,卻猛然聳身躍起,駢出兩指點向頭頂虛空。

    “哎呀……”

    一聲驚唿響起,琴仙雲身畔的五道紅影與那些“梅花”全都消逝而去,但卻有道人影從他頭頂上空墜落而下。

    琴仙雲手掌托住那人影,暗運真氣,將其往前方送出。

    那人連續在空中翻了數下,才卸去這股勁力,在琴仙雲身前落下。

    她正月蓮兒,一身紅裝,嘟著張嫣紅的小嘴,火辣辣地望著琴仙雲。

    琴仙雲走了過去,笑道:“小蓮兒,你剛才用的是什麽武功,我以前怎麽從沒見過?”

    月蓮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你猜猜看,猜不出來我在告訴你。”

    琴仙雲哈哈笑道:“你這小丫頭倒考起來我來了,好,我就猜給你看看。”說著,琴仙雲負手在月蓮兒麵前邊踱步,邊沉吟道:“梅花萬裏盡飛雪……梅花萬裏盡雪……小蓮兒,我知道了,這一定是老祖宗新創的招式。”

    月蓮兒鼓大眼睛,道:“師兄,你怎麽這麽快就猜出來了?這還是老祖宗在你離開後才教給我的。”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師兄我精通易理卦象,能夠未卜先知了。”琴仙雲故做神秘的道。

    月蓮兒不信,道:“師兄,你騙人,我從沒見你學過占卜,快告訴我嘛。”

    這丫頭邊說邊粘在琴仙雲身上,抓著琴仙雲的胳膊又搖又晃。

    這情景在他們兩人小時候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琴仙雲迴想起以前的時光,不由膩愛地捏了捏月蓮兒的小臉蛋,笑道:“好,我告訴你,其實呀,老祖宗早就悄悄地跟我說過她要創一套‘飛雪梅花掌’,剛才你那招又是雪,又是梅,我當然一猜就知道是她老人家教給你的了。”

    月蓮兒這才知道剛才被琴仙雲騙了,頓時噘著嘴撒嬌道:“師兄,你好壞,又耍人家。”

    琴仙雲聳了聳肩,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我猜的,可不能怪我哦。”

    “就怪你,誰讓你是我師兄?”月蓮兒大發嬌嗔,眉宇間卻隱含著綿綿情意。

    琴仙雲任這小丫頭淘氣了一會,笑道:“時間還早,小蓮兒,我們到那木屋裏去看看吧。”

    月蓮兒這迴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陪著琴仙雲向林外而去。

    路上,琴仙雲忽然感歎道:“以前老祖宗說要自創一套‘飛雪梅花掌’時我還有些難以相信,可卻沒想到才這麽幾年的時間,她老人家竟真的創造出了這麽一套精妙絕倫的掌法。”

    月蓮兒笑道:“是啊,去年老祖宗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是不相信,因為她可是我們‘縹緲仙府’裏麵唯一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哦,可後來我照著她給我的圖譜練了練,才發現‘飛雪梅花掌’雖然沒‘縹緲雲掌’那麽厲害,但卻特別靈巧精細,比‘縹緲雲掌’更適合女孩子練習,隻是我資質有限,現在才練成了前麵一半。”

    頓了頓,月蓮兒又歪著腦袋,極為詫異的道:“師兄,你說老祖宗既然沒練過武功,為什麽又能創出這麽奧妙的招式來呢?”

    琴仙雲歎道:“唉,老祖宗其實也練過武,而且年輕的時候,修為還很高呢,是當時‘雪山派’的一名得意傳人,隻是後來卻被因為和曾祖兩情相悅,觸犯了門規,才被她師傅廢掉了武功,還逐出了師門。”

    月蓮兒驚訝地叫了一聲,許久才道:“原來是這樣啊,她師傅也太可惡了。”

    琴仙雲道:“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她師傅,畢竟這與雪山門規想抵觸嘛。”

    月蓮兒道:“我知道‘雪山派’以前有弟子不能嫁人的規定,隻是這也太沒有人性了,早就該廢除了。”

    琴仙雲笑道:“是啊,老祖宗雖然被逐出了‘雪山派’,但心中還是一直念著‘雪山派’了,不然她自創的這套掌法也不會以‘雪’字來命名了。”

    “老祖宗不想提起這段隱秘,我也是聽鳳陽叔祖說了一下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的,小蓮兒,你可不要到處去說啊。”

    月蓮兒笑嘻嘻的道:“師兄,你就放心吧。”

    兩人說話的當兒,已來到小木屋外。

    琴仙雲輕輕地推開了屋門,環視了一眼,卻見地麵、門窗上纖塵不染,桌椅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好似剛打掃過了一樣。看到琴仙雲那驚疑的眼神,月蓮兒蹦跳著來到小木床上坐下,笑眯眯的道:“師兄,怎麽樣?很意外吧。”

    琴仙雲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翻了翻,笑道:“確實很意外,小蓮兒,是你幫我打掃的嗎?”

    月蓮兒撇了撇嘴道:“那當然,自從你走了後,人家每天都來收拾一遍,不然才沒有這麽幹淨呢。”

    琴仙雲微微一怔,奇怪的笑道:“你這小丫頭,以前讓你幫我掃一天都不肯,怎麽有心情堅持幫我掃三年啊?”

    月蓮兒俏臉居然紅了一紅,嗔道:“你管我!”

    琴仙雲見狀笑嗬嗬的道:“你這小丫頭……”

    月蓮兒鼓著腮幫子,抗議道:“師兄,麻煩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叫我小丫頭好不好?”

    琴仙雲愣了愣,道:“你本來就是個小丫頭嘛。”

    “你……”月蓮兒生氣的道,“人家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琴仙雲忍住笑意,忙道:“好,好,你是大人了,那我叫你蓮兒總成了吧。”

    月蓮兒雖看出琴仙雲有些口不應心,但還是很高興地嗯了一聲。

    琴仙雲搖了搖頭,低聲自語道:“這些女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還是個小丫頭,非得要裝出副大人的模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月蓮兒有些緊張的問道:“師兄,還有人跟你這樣說過嗎?是不是你昨天帶迴來的那個步飛煙?”

    “不是,是另外一個女孩,跟你差不多大。”琴仙雲隨後答了句,便走到了窗前,向外望去。

    沒想到除了步飛煙之外,還有一個女的。月蓮兒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孩子這樣做的心思。

    她這時就像喝下了好幾壇陳年老醋,心裏酸酸的,澀澀的。

    忽然,她咬了咬牙,走到琴仙雲身後,莫名其妙的說了句:“師兄,你知道嗎,老祖宗教我‘飛雪梅花掌’的時候,說這套掌法不能外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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