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那黎明的曙光才微微露出,琴仙雲便喚醒了步飛煙,隨便吃了點食物,就帶著曲霸離開了那片綠洲。這次他們把帳篷等比較重的東西都扔在了沙漠裏,隻帶上了些隨身衣物和幾瓶水,一路上要輕鬆多了。

    在一陣健步如飛的急趕之下,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寬廣的沙漠。再望前行了十數裏路,便見一道雄偉的山脈橫亙在眼前,那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平地而起,遠遠望去便似一排鋒銳的利劍。而當越走越近時,仰望著那巍峨屹立的劍峰,似有一股股排山倒海的氣勢從空中傾瀉而下,讓人心中不自覺地生出一種對這偉大自然的孺慕之情。

    望著那一朵朵在山澗幽壑中嫋嫋升騰的浮雲,步飛煙喜道:“這就是鳳凰山了嗎?”

    琴仙雲笑道:“哪有那麽快,鳳凰山在這條山脈的最深處,就算走得再快都還要好幾個小時呢!”見步飛煙神情微有些沮喪,琴仙雲又道:“飛煙,你先不要擔心,這接下來的路雖然有些難走,不過比昨天沙漠裏的那段路可要舒服得多了。”

    步飛煙這才鬆了口氣,想起夢中編織出來的美麗的仙境,她芳心不禁有些神往起來,道:“那我們就別說那麽多了,趕緊走啊,真想早點看看傳說中的‘縹緲仙府’究竟是什麽樣子。”

    琴仙雲忍不住道:“你也不要把‘縹緲仙府’想的太好了,它並沒有人們所說的那麽漂亮,不然到時候你也要失望了。”

    步飛煙不信地瞥了琴仙雲一眼,向前麵那座巍然聳立的山脈飛掠而去,唇邊卻是露出了一縷淡淡的微笑。琴仙雲見狀,也忙拉起曲霸那瘦弱的手,朝步飛煙的背影追了上去。

    縱橫交錯的羊腸小道盤繞在深山老林之間,將這條山脈布置得就跟迷宮一樣。

    步飛煙也不知道跟著琴仙雲翻過了多少座高峰,穿過了多少片森林,那腳下的路就好似沒有盡頭一樣,永遠都走不完,有時候明明看著那山路在一堆灌木叢前嘎然而止,但琴仙雲拿這根枝條在裏麵隨意撥弄了兩下,另外一條道路登時又出現在她的麵前。

    這一路上,步飛煙被繞得頭昏眼花,不過即便如此,與穿行沙漠比起來,可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了,最起碼在這山中熱了可以躲到樹蔭下乘乘涼,渴了可以隨處掬起那沁涼的山泉喝下去。

    “終於到了!”

    琴仙雲忽地停下腳步,重重地籲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又是高興又是激動。

    步飛煙聞言大問興奮,仔細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卻突然詫異的問道:“沒有搞錯吧,這就是你所說的鳳凰山?”

    三人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凹穀,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參天樹木,將天空灑落下來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到處黑糊糊的,顯得淒冷陰森之極,而且這林子的空隙裏處處堆滿了腐爛的樹葉,虛空的每一個角落都飄蕩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步飛煙想象中的鳳凰山是一個風景迷人、仙氣飄飄的美麗去處,沒想到卻會是這樣的一片原始森林,難怪她會驚詫莫名了。

    琴仙雲微微點了點頭,淡然一笑道:“從這裏一直往前走便是鳳凰山的最高處醉臥峰了,這醉臥峰的半山腰有一叫絕緣台的地方,繞過絕緣台來到醉臥峰後麵,就是‘縹緲仙府’的所在地了。”

    步飛煙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自己即將踏入那千百年武林傳說中的聖地,便禁不住渾身熱血沸騰,陰沉的麵頰也因情緒的波動而染上了幾層淡淡的紅霞。

    琴仙雲向前走了幾步,見步飛煙還愣愣地站在原處,不由迴過身來拉起了她那冰涼的小手,笑道:“飛煙,走啊……”

    步飛煙但覺嬌軀一震,掌心處似乎有股熱流洶湧地滾滾而來,她那冰冷的外表似乎一下子就潰散得無影無蹤,便如忽然全身赤裸裸地站在琴仙雲的麵前。步飛煙有些驚慌失措起來,聽到琴仙雲的聲音,隻無意識地應了一句,兩腳卻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向前邁去。

    過了好一陣子,步飛煙那顫栗的芳心才稍微寧靜了下來,她想把自己的手從琴仙雲的掌中抽迴來,可又舍不下那種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嚐試過的怪異而又帶有幾縷甜意的感覺,遲疑不定之時,神情不由變得極為古怪起來。

    而琴仙雲距家越近,心中便越是五味雜陳,喜悅中夾雜著幾分惆悵,興奮中又帶著幾絲愧疚,一股說不出的別樣感受在心頭不停地激蕩著,哪還注意得到與自己並肩而行的步飛煙臉上那種異樣的神色。

    不久,琴仙雲一手牽著曲霸,一手拉著步飛煙,繞過了那四十年前琴鳳陽與曲霸大戰過一次的絕緣台,來到了醉臥峰後麵。

    那是處高得一眼望不見頂的絕壁!這裏周圍生長著一種不知名的怪草,一般草木到了冬天便“壽終正寢”,可這種草卻越是天冷反而長得越茂盛,放眼望去一片碧綠,處處生機勃發。而上麵這絕壁與醉臥峰之間的那片高空卻彌漫著濃濃的雲霧,那雲霧反射下來的微弱陽光灑落下來,為這冰冷的世界增添了幾絲暖意。

    來到這時,琴仙雲與不知不覺地放開了步飛煙的手,而步飛煙也是渾然無覺,在原地轉著身子觀看了幾圈,道:“就是這了嗎?可我怎麽沒見到這周圍住有人家呢?”她眨了眨那冰雪般清冷的眸子,忽然望了望頭頂的那片雲層,有些天真的道:“仙雲,你說的‘縹緲仙府’不會是在那上麵吧?”

    琴仙雲啞然失笑,道:“傻丫頭,那雲裏怎麽可能住人,‘縹緲仙府’裏的人又不是神仙。”

    第一次聽到琴仙雲昵愛地稱自己為“傻丫頭”,步飛煙心裏非但沒有怪琴仙雲,反而有些甜絲絲的,望著琴仙雲,嬌聲道:“你快告訴我‘縹緲仙府’在什麽地方嘛!”

    琴仙雲邊向那絕壁走去,邊微笑道:“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步飛煙待要出聲,卻見琴仙雲神情忽然變得肅然,以一種怪異的步法在那絕壁前那兩丈方圓的地方遊走起來。開始的時候速度比較慢,步飛煙還能看清琴仙雲每一步的變動,可隨後琴仙雲的速度卻越變越快,隻見到處殘影飄飛,看得她眼花繚亂,怎麽也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但沒過多久,那一個個虛影卻驟然合為一起,化作一道亮光向那堅硬的石壁猛地撞了過去。

    “仙雲……”步飛煙見琴仙雲撞向那絕壁,隻嚇得花容失色,飛身閃了過去,可卻不但沒有見到琴仙雲頭破血流的樣子,反而連琴仙雲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步飛煙仔細查看了一下那方才他所撞之處,可好似琴仙雲真的從中穿透過去了一樣,石壁上未留下任何的痕跡,心中不由焦急起來:“仙雲,你在哪裏,快出來啊?”

    “飛煙,我在你身後呢。”

    琴仙雲的聲音竟從步飛煙的後麵傳了過來。步飛煙急忙迴頭一看,果真見到琴仙雲完好無損地站在那,正衝著自己哈哈笑著。

    “你剛才跑哪去了?嚇死我了!”步飛煙嗔怪地瞥了琴仙雲一眼,臉色卻微微好轉了過來。

    琴仙雲笑道:“我進‘縹緲仙府’裏麵去了啊!”

    步飛煙哼道:“你騙人,我怎麽沒見你進去了,難不成那‘縹緲仙府’還在這石壁裏麵不成?”

    “你還真說對了,‘縹緲仙府’的確就在這絕壁中!”琴仙雲向前一指,笑眯眯的道。

    步飛煙驚異地看了看琴仙雲,又看了看那絕壁,實在想不通這堅硬的石頭裏麵怎麽可能建造得出一座府邸來。

    琴仙雲拉著步飛煙向前走了幾步,問道:“飛煙,你看清了我剛才走的步法沒有?”

    步飛煙搖了搖頭,道:“我隻看清了前麵一部分,後麵你走得太快就沒能看清楚了,莫非你那步法中藏有什麽奧妙?”

    琴仙雲頷首道:“不錯,隻有用那步法才能進入‘縹緲仙府’。這樣吧,我先帶你進去,然後再把步法詳細得講給你聽。”

    步飛煙輕輕嗯了一聲,卻忽覺纖腰一緊,身子便被琴仙雲抱了起來。步飛煙忍不住驚唿一聲,芳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那張雪白的俏臉更是臊得通紅。自長這麽大,她還沒有被一個年輕男子如此親密地抱過,這讓她如何能不害羞。

    這時,琴仙雲已經開始在絕壁前轉動起來了。一股濃鬱的男性氣息隨著身體的身體飄入步飛煙的鼻端,讓她禁不住一陣頭暈目眩,僵硬的嬌軀逐漸變得酥麻起來,整個軟綿綿地貼在琴仙雲的身體上。步飛煙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那顆冰冷的芳心漸漸地迷失在這股讓她顫栗的氣味當中……

    隻是那美好的東西總是顯得特別短暫,琴仙雲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飄蕩起來:“飛煙,你先站在這裏等我,我去把曲老前輩和行李都帶進來。”聲音消失,步飛煙也覺雙腳踏上了實地,可那種溫暖安全的感覺也陡然離體而去,讓她心內湧現出一陣陣的失落。

    步飛煙睜開了雙眼,撐著那綿軟的雙腿站穩了身體,琴仙雲的身影果然已經消失了。步飛煙環視了周圍一眼,卻見自己站在一個三麵都都矗立著懸崖峭壁的穀地裏,身前是一條用平整的石板鋪就的寬約兩米的道路,道路兩旁種滿了花草。

    這條道路在前麵十幾米處向左折入了一條狹小的拱形通道中,但那拐彎處的石壁高處卻刻著兩句話:

    紫清雲雨自飄渺

    伴月琴書亦逍遙

    這十四個大字乍然瞧去歪歪扭扭,大小不一,難看之極,但仔細一觀賞,便會發覺那歪斜之間,儀態萬方,而大小之中,則是玄機飄渺。兩句話刻得圓轉自如,渾然天成,與那石壁之凹凸不平形成了一種完美而又和諧的統一。

    步飛煙觀望之間,驀聽得身後風聲響起,原來是琴仙雲帶著曲霸從半空中降落了下來。

    琴仙雲放下曲霸,笑問道:“飛煙,覺得這裏怎麽樣?”

    步飛煙有些陶醉的道:“看來這‘縹緲仙府’果然名不虛傳啊,連這入口處都布置得這麽有情境,我想等真的到了裏麵,肯定會如仙宮一樣更加漂亮。”

    琴仙雲展齒一笑,也不解釋,帶著兩人向前走去。

    順著石道穿過那拱形通道又來到了另外一處峽穀,而這道路便在這峽穀中一直延伸。

    步飛煙踏著輕捷的步子走在石板上,忽然出聲道:“仙雲,剛才我們是怎麽進來的,那石壁上沒有門,也沒有洞口啊!”

    琴仙雲嗬嗬笑道:“飛煙,其實你在外麵所看到的那處絕壁並不是真的,而是我們琴家祖先用‘鎖天大陣’所製造出來的幻象。而且不單是醉臥峰後麵那一處,方圓數十裏的地方都可以見到類似的幻象。”

    “‘鎖天大陣’是什麽,這麽神奇?”步飛煙滿臉迷惑的道。

    琴仙雲微微一笑,大略地將“鎖天大陣”解釋給步飛煙聽。

    千年前,琴家先祖根據河圖洛書悟出一種隱含八卦九宮與五行生克變化的迷天陣法,後其厭倦江湖紛爭,攜妻子隱居於這鳳凰山內,挑選了一風景優美之處,在周圍方圓十裏內布下了九九八十一座迷天陣,而且又以絕世功力將自身真氣注入陣中,使得這陣法變得更具靈性,而更奇妙的是他還配合著巫術中的“幻鏡法”將這八十一座“迷天陣”聯合為一個整體,由此便形成了這曠古絕今的“鎖天大陣”!

    這座“鎖天大陣”千百年來吸納天地靈氣,如今更為變化莫測,無論誰走進陣前,眼前都會出現一處聳天而立的絕崖。這崖壁看起來是實的,但以昔年那位琴家先祖留下來的“遁天步法”便可毫發無損地穿透石壁,可如說它是虛的,若有不明就裏之人往前撞去,那等待著他的便隻有腦袋開花這一下場了。

    另外,這被“鎖天大陣”所包圍之處的上空常年被那翻滾不息的厚厚雲層所遮掩,便是從高空望去,也察覺不到“縹緲仙府”的所在,就算穿過這雲層,所能見到的也隻是一座直插雲天的高峰,誰又能猜得到這高峰之內別有洞天呢?

    “飛煙,你注意到了入口處那石壁上刻著的那兩行字嗎?”琴仙雲說完後又問道。

    聽得目瞪口呆的步飛煙這才迴過神來,點頭道:“看到了,是‘紫清雲雨自飄渺,伴月琴書亦逍遙’吧,隻是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琴仙雲道:“這兩句話就是那位花了數十年心血才布下這座‘鎖天大陣’的琴家先祖所題下的。他本名琴紫清,別號‘琴書伴月’,他所伴的‘月’指的其實便是他的妻子月如心。昔年,他帶著家族人搬到此處後在峰巔上建造了一座閣樓,就用他自己的名字命為‘紫清樓’。這座樓到現在都還在呢,等有時間我帶你去那裏看看。”

    步飛煙這才明白過來那兩句話寓意何指,恍悟時不禁對那位別號“琴書伴月”的琴家先祖所建之“紫清樓”神往不已!

    兩人邊說邊走,近千裏的距離眨眼便過。

    驀地,步飛煙忽覺身前一暗,原來方才想得入神,竟沒注意琴仙雲已帶著她與曲霸走進了一處隧道內。

    隧道盡頭被一扇寬大的石門擋住,琴仙雲在門前停下腳步,對步飛煙笑道:“做好準備了嗎?推開這石門,就是真正的‘縹緲仙府’了……”

    步飛煙一聽,心弦立時繃了起來,激動中隱約又帶著幾絲緊張。琴仙雲見狀,手掌輕輕地放在石門上,微一用勁,隨著“咂、咂”之聲響起,石門應手而開。

    步飛煙頓覺眼前一陣豁然開朗,視線隨之無限延伸。可著眼處既無雲氣飄渺的亭台,又無仙意盎然的樓閣,所見到的竟是一望無際的田地。那地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望之綠油油的一片,煞是惹眼。

    步飛煙愣愣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許久後才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這……這就是‘縹緲仙府’?”她實在難以相信那被人們傳說得神秘詭譎的“縹緲仙府”之內竟會是這個樣子的,那巨大的心理反差讓她一時很難適應得過來,傻唿唿的道:“怎麽到處都是菜地啊?”

    琴仙雲啞然失笑道:“不種地,在這杳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裏麵,大家吃什麽啊,難不成都餓死在這嗎?”

    步飛煙赧然道:“我還以為……”

    琴仙雲風趣的道:“你以為住在‘縹緲仙府’裏麵的都是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吧,其實說穿了,我們琴家隻不過是世代以琴書和武藝傳家的農民而已,哈哈……”

    步飛煙聽後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望之便似冰雪初霽,寒梅綻放!

    琴仙雲看得微微一呆,轉過眸子向遠處一望,忽然喜道:“快看,有人來了……”

    步飛煙順著琴仙雲的眼神看去,便見一個小小的紅點正急速朝這邊飛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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