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涼風習習吹來,旁邊那有些衰敗的草木在黑暗中輕輕地搖曳著,先前充斥著這片空間的強烈戰意早已隨風飄逝,但周圍那淩亂的場地和折斷的枝幹卻無聲地顯示出在不久前這裏分明進行過一場激烈的交戰。

    那名叫曲霸的駝背老人離開這個地方已經好幾分鍾了,可蕭炎卻依舊怔怔地站立著。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今晚一時興起想出來看看讓自己寶貝孫女兒每天早出晚歸的人到底怎麽樣,竟會意外的碰上四十年前就莫名其妙消失的武林傳奇人物——“霹靂飛猿”,並且和他酣暢淋漓地大打了一場,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昔年威鎮天下的人雖然今日修為變得更加精湛,但那種令人畏懼、令人臣服的強者氣勢卻幾乎消散殆盡。

    唉!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這位“霹靂飛猿”性格如此大變哪?

    風力漸漸加強,一片枯葉悄悄飛起,撲打在蕭炎的麵頰上。蕭炎這才迴過神來,兩眼向遠處望去,見市區裏輝煌的燈光兀自閃爍個不停,而天際那片漆黑的夜幕中卻似翻起了幾絲白色,心中暗道:“天快亮了,我也得趕緊迴去了,要是被媛媛這丫頭發現自己一晚未歸,又不知要糾纏到什麽時候!”

    蕭炎心念一動,剛欲邁開腳步,眼中卻驀地閃過一絲淡淡的微笑,向著身後那片暗林輕輕的道:“丫頭,就要天亮了,你也該迴去休息一下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一說完,他的雙肩輕微晃動了兩下,身體瞬間便消失在了原處。

    但他剛才站立之處卻幽靈般地閃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不過從此人的身形可以判斷出她是一位十分年輕的女子,看來蕭炎剛才那番話確是對她說的。這女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忽然輕聲自語道:“這老頭到底是什麽人,我這麽小心都還是被他發現了?”

    其實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步飛煙。昨天上午她聽姬如綿說又有人想殺害琴仙雲時,就暗自猜測這人和前些時候那潛入醫院病房對琴仙雲不利的人會不會有什麽關聯,所以便決定晚上前來探察一番,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深夜,她剛悄悄地來到小區,就見簫炎正從樓上跳下,而還沒等她看清簫炎的麵貌,那人的前麵又出現了一個長相極其古怪的駝背老人。她見這兩人說了幾句話後便一前一後飛速地向郊外馳去,心中好奇之下,也不禁跟了上去,結果便瞧見了兩人那場令人心襟震蕩的比試。

    簫炎與駝背老人的那場比試固然令她震撼,但當她得知那駝背老人竟然就是四十年前的“霹靂飛猿”時,心內的震驚實是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她雖然年紀不大,沒有親眼見過“霹靂飛猿”的神采,但卻從她師傅等人口中聽過不少關於他的故事,而且在“霹靂飛猿”消失多年後,武林中人都以為他已不在人世,步飛煙自然也是如此認為,可如今“霹靂飛猿”卻突然出現,這讓她一時怎能相信得過來。

    “時隔四十年,‘霹靂飛猿’怎麽又出現了呢?看他的樣子好象是在保護琴仙雲,想必前天晚上出手救了琴仙雲的也是他了,隻是他和琴仙雲到底是什麽關係呢?”步飛煙沉吟良久,終是不得其解,不禁搖了搖頭,飛身飄入了那曙光到來之前的濃濃黑暗當中……

    簫炎臉帶笑容地迴到了別墅,剛才的那場大戰讓他渾身說不出的輕鬆舒爽,到現在都還讓他迴味無窮。武功到了像他這種境界的人能夠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的確是件畢生幸事,所以雖然他知道“霹靂飛猿”曲霸是在最後關頭收迴了一些真氣才使得兩人打了個平手,但心中卻依然異常興奮,這不為別的,隻為能夠與值得自己出手的人一戰。

    在體內激蕩沸騰著的熱血使他身上的活力不停地燃燒著,那種久違了二十餘年的感覺再次蔓延全身,蕭炎差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仰天大聲唿嘯起來。

    “爺爺,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啊?”一陣香風拂麵而來,簫炎還沒坐下,身穿睡衣的媛媛就已經掛在了他的胳膊上。

    簫炎捏了捏媛媛的臉頰,卻哈哈大笑反問道:“媛媛,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啊?”

    媛媛不依地搖著簫炎的胳膊,嬌聲道:“爺爺,你還沒有告訴媛媛,你為什麽這麽高興呢?”

    “好,媛媛,你別搖了,爺爺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搖得散架了。”簫炎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道:“爺爺今天啊,是去看了一個人……”說到這裏時,這老頭子卻停了下來,笑眯眯地看了自己的孫女兒一眼。

    “琴仙雲!”媛媛心中一喜,腦中馬上冒出了這三個字,隻是她卻沒有將自己的喜悅之情流露在臉上,反而有點裝做有點漠不關心的道:“爺爺,大晚上的,你去看什麽人啊?”不過她口中雖這樣說,心裏卻將那個人的形貌放映了一遍又一遍。

    簫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媛媛,那個人爺爺就是不說你也知道吧,是嗎?”

    “是啊,那你覺得他怎麽樣呀……”媛媛心中盡是想著那個人英俊的樣子,一時大意,忍不住脫口而出,心中大是羞澀,急忙把自己的嘴給捂上了。她看著老頭子那促狹的眼神,臉上微紅,不禁使勁地在他的肩膀上捶著撒起嬌來:“爺爺……”

    見到媛媛這副神情,這老頭子竟是得意地笑道:“媛媛,你那點小把戲爺爺早就知道了!”

    媛媛看自己爺爺把話都挑明了,反倒沒那麽害羞了,嘟著紅紅的小嘴道:“知道就知道,爺爺,你到底覺得怎麽樣啊?”

    昨晚上,她因想著心事,一直都沒有睡著,忽然聽到外麵響起了門聲,她走出臥室一看,卻見爺爺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這丫頭也是好事之人,於是也立即跟了出去,待看到他進了春苑小區後,怕被爺爺發現,她才又獨自趕迴了別墅。隻是如此一來,她卻更是睡不著,不然也不會簫炎剛一迴來,她就發現了。

    “什麽怎麽樣呀?”簫炎故意裝愣道。

    媛媛心中大急,在老頭子身邊坐了下來道:“爺爺,就是琴仙雲啊!”

    簫炎慢條斯理的道:“那小子呀,他雖然長得不賴,修為也不錯,不過可惜啊,他現在隻是個半死不活的人嘍!”說完,他禁不住歎了一口氣。

    媛媛神色也有些黯然,但聽爺爺的話似乎對琴仙雲的印象很不錯,胸中頓時又升起了幾絲希冀,睜著那雙圓亮的美目,道:“爺爺,那你肯不肯答應幫上次我說的那個忙嘛?”

    簫炎笑道:“媛媛,爺爺這次是真的幫不上忙了,那小子的病情十分嚴重,就算爺爺再厲害,也救不了他。”

    媛媛小嘴扁了扁,忽然眼睛一亮,驚喜的道:“爺爺,我們家不是有那個……”

    “媛媛,你可不能打那‘天香鏡’的主意啊!”簫炎滿臉戒備地看著自己的孫女道:“‘天香鏡’可是我們蕭家的祖傳之寶,每用一次它的靈性就少一分,傳到現在幾百年了也隻不過才用了兩次而已,那小子和我們簫家非親非故的,爺爺幹嘛要用‘天香鏡’去救他,況且能不能救得成還不一定呢!”

    眼見自己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爺爺一口迴絕了,媛媛那張俏臉頓時繃了起來:“我不管,你要是不肯答應,那……那媛媛以後再也不理你了!”說完,瞪了老頭子一眼,氣唿唿地背過了身去,看她那架勢,好似真的再也不理老頭子了。

    “媛媛……”簫炎輕輕叫了幾下,不見媛媛支聲,不由笑道,“媛媛,真的生爺爺的氣啦!”

    他轉到媛媛的前麵,卻見媛媛眼圈通紅,淚珠子在眼眶內滴溜溜地轉悠著,完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老頭子登時慌了手腳,忙道:“媛媛,別哭,別哭,爺爺答應你還不行嗎?”話還沒說完,腦門上就已是沁出了不少汗水。

    “爺爺,你答應了可不能反悔哦!”媛媛微微啜泣了兩下道。

    簫炎慌忙不迭地應道:“媛媛放心,爺爺決不反悔!”

    媛媛聽後卻是“噗嗤”一聲馬上轉哭為笑,從沙發蹦了起來:“爺爺,這可是你說的,那明天你可一定要把他帶到我們家來哦!”這丫頭此時哪有一點不高興的神情,她喜滋滋地衝著老頭子眨了眨眼睛,旋風似的衝進了自己的臥室。

    簫炎沮喪地歎了一口氣,“天香鏡”就像他的心肝寶貝一樣,當年他祖父與人比武時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但盡管如此,卻仍然舍不得使用那“天香鏡”,可沒想到如今這“天香鏡”傳到自己手裏時,竟會給一個外人使用。

    這老頭子歎息不已,而躺在床上的媛媛則興奮得不得了。她的“迷魂術”連續數次失手,但此刻她沒有施展那“迷魂術”卻反而如願以償,對老頭子來說,媛媛那欲落未落的眼淚確實比她的“迷魂術”要難以應付得多了……

    春苑小區。

    琴仙雲半裸地躺在床上,姬如綿卻是拿著條濕毛巾溫柔而細心地在他身上來迴擦了好幾次才歇了下來。

    她的這番舉動讓景芊玲和很早就趕了過來的梅怡君禁不住麵紅耳赤起來,不過景芊玲畢竟是習武之人,性格比較活潑,心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梅怡君卻硬是等到姬如綿忙完了才肯進來,異樣的眼光在姬如綿和琴仙雲的身上來迴看了一會才紅著臉驚奇的道:“綿綿,你每天都這樣幫他擦身子嗎?”

    姬如綿脈脈地看著琴仙雲,嫣然道:“是啊,你們不肯動手就隻好我自己來了!”

    “可你們……你們……”梅怡君見姬如綿儼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看著兩人怔怔的道。

    姬如綿當然知道梅怡君想要說什麽話,心中盡管有些羞赧,但因她早已下定決心要讓琴仙雲成為自己的男朋友,雖然琴仙雲和她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卻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景芊玲幫琴仙雲蓋好被子,來到梅怡君的身邊笑道:“怡君,又不是沒有看過男人的身體,這有什麽好害羞的!”隻是她話音一落,才發覺姬如綿和梅怡君都神情古怪地看著自己,特別是姬如綿,唇角還掛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臉頰頓時如火燒般滾燙起來,掩飾道:“其實,我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們把他當成病人來看待就沒什麽的啦!你……你們這樣看著我幹嘛,我……我去買些早點迴來……”

    景芊玲話沒說完,就見姬如綿和梅怡君兩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愈加的怪異起來,心中有些發慌,急忙找個借口飛也似的逃出了房間,到了樓道上時耳邊卻隱隱傳來姬如綿和梅怡君那清脆的笑聲,她的耳根不由得更是臊紅,加快腳步下樓而去。

    姬如綿和梅怡君誇張地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但景芊玲卻出去了十多分鍾都還沒有迴來。姬如綿朝臥室門口張望了一下,笑道:“怡君,你說芊玲她不會是被我們笑得不敢迴來了吧!”

    梅怡君微微一笑,正要答話,忽聽外麵樓到中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阿彌陀佛……”這聲音雖小,但卻震得她耳朵都嗡嗡作響。

    和尚怎麽跑到這地方來了?梅怡君詫異地看了看姬如綿一眼,卻見她眼中也滿是疑惑之色。

    姬如綿對梅怡君點點頭道:“怡君,你在這裏照看著仙雲,我出去看看是什麽人?”不同於梅怡君,從那和尚的聲音裏,姬如綿竟發覺其中蘊含著極其深厚的功力,這種修為根本不是她所能望其項背的。剛才聽那聲音好像就是在自己家門口傳來的,姬如綿心中立時有些緊張起來,如果這和尚真是衝著仙雲來的話,那可就糟了。

    姬如綿開門一看,門口果然站著個身枯瘦如柴的和尚。這和尚年約六、七十歲,穿著身寬大的紅色袈裟,不過他雖然身子瘦小,似乎隻要稍一用力就可將他一把給拎起來,但他的渾身上下卻到處都透露出一股祥和的氣息,讓人望之如沐春風,似飲甘霖,心中不自覺地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阿彌陀佛!女施主,老衲有禮了!”老和尚一見到姬如綿便雙手合什道。

    姬如綿看這老和尚有點眼熟,而且也不像是個壞人,也急忙還禮問道:“不知能否請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唿?”

    老和尚道:“老衲靈覺!”

    靈覺!原來是小彌勒寺的住持,怪不得剛才看去有些眼熟。姬如綿恍然笑道:“原來是靈覺禪師!快請進吧!” 姬如綿也曾經去過幾次小彌勒寺,隻是靈覺禪師很少見客,她也隻是從側麵看過靈覺禪師兩眼,所以才一見麵時沒有立刻認出他來。把老和尚讓進屋裏後,姬如綿又問道:“禪師來這裏化緣的嗎,如果需要什麽的話,盡管說一聲就是!”她直覺地以為這老和尚不是衝著琴仙雲,而是來化緣來的,因此馬上便問了出來。

    誰知靈覺禪師卻淡淡的笑道:“女施主,老衲來此非為化緣,而是為了琴小施主。”

    “仙雲?”姬如綿驚疑的道。

    靈覺禪師點頭道:“不錯。老衲聽聞琴小施主身受重傷,至今仍昏迷未醒。小施主與老衲頗為有緣,故此老衲特前來一看,或能稍盡綿薄之力!”

    姬如綿心中立時警覺起來,這靈覺禪師向來很少走出小彌勒寺,而且仙雲在菊影市認識的人很少,他又是聽什麽人說仙雲身受重傷呢?而且仙雲和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淵源,他怎麽會為了仙雲而特意趕下山來?另外他又是如何知道仙雲住在自己家裏呢?

    靈覺禪師似已了解姬如綿心內疑惑,當下合掌笑道:“女施主無須多心,告訴老衲這一切的是胡清遠胡老施主,而請老衲來此的也正是他!”

    姬如綿雖是奇怪自己還沒有說話,靈覺禪師怎麽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但看靈覺禪師不象是在說謊,如果真是胡老頭子告訴靈覺禪師的話,那他能找到這裏倒是不足為奇了,而且她又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仙雲曾經在小彌勒寺呆過好幾天,或許真和這靈覺禪師有什麽關係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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