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又說:“快點吧,主任發飆了。”


    “可是,這還沒簽字呢。”


    “別可是了,主任說了,讓孕婦自己簽字。”


    陳助理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剛參加工作,一年時間,混到了住院醫師級別。


    知道李主任要來,托了關係才轉成她的助理。


    怎麽剛來,就要捅婁子?


    “這怎麽行?醫院規定……”


    護士長拉著她往迴走,“快點吧,你再不進去,估計孩子都要生出來了。”


    嗯?


    那必須要迴去了,這同意書必須簽了字,才能規避掉後續醫患糾紛。


    溫小美這邊正經曆九死一生,海城軍區總院,搶救室門口手術中的紅燈一直亮著。


    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慕無雙帶著何震東匆匆趕來。


    “爸,爺爺情況怎麽樣?”


    “早前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這樣?”


    慕董眉頭緊皺,一臉擔憂。


    慕夫人站了很久,這剛坐下,就見到女兒女婿來了。


    “無雙,你爺爺怕是危險了。”


    “呸呸呸!”


    “快吐掉!”慕夫人焦急道:“爸他肯定會挨過去的!”


    慕家三兄妹,慕董是大哥,兩個妹妹都嫁出去了,不在海城本地。


    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她們已經坐飛機趕過來了。


    手術室門一打開,醫生臉色凝重:“老爺子情況很不好,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沒有天大的事,醫生一般都會避重就輕的說。


    不會給病人家屬增添無謂的心理壓力。


    這也代表了第一次下病危通知。


    聽到這話,慕夫人當即癱軟下來。


    好在慕無雙發現及時,趕緊扶著媽媽。


    溫城,高燒不退的慕淩雲,這會兒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定有大事發生。


    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整個人都出現幻覺,一會兒發現小美出事了。


    一會兒又看到爺爺嚴肅的臉漸漸灰敗下去,朝著他笑得很慈祥。


    是一種離別前的笑容。


    帶著難言的不舍。


    內心被恐懼和焦慮填滿,顫抖著手,拿起電話撥過去。


    手術室門口,死一般沉寂,被一道突兀的電話鈴聲打破。


    慕董拿著手機,接起電話。


    “爸。”


    慕淩雲暗啞的嗓音有些緊張:“家裏都好吧?”


    “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慕董抬眸看了一眼手術室方向。


    距離第一次下病危通知,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還是沒有看到一絲平安的跡象。


    刺眼的紅,一直亮著。


    “淩雲……”


    慕董斟酌著,幾個月前,慕淩雲離開海城時,老爺子親自交代過的,要配合孫子尋找溫小美。


    現在慕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哪怕小美還沒進慕家的門。


    她都是慕家內定的孫媳婦。


    也是唯一的孫媳婦。


    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要去打擾淩雲。


    “爸,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慕淩雲追問著:“爺爺呢?他還好吧?”


    “你爺爺他……”


    慕夫人朝他招招手:“告訴他吧,淩雲是獨苗,應該知道。”


    “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爺爺他現在在搶救室……”


    “什麽?”


    緊接著,就聽到一陣痛唿聲,原來慕淩雲激動之下,手上掛著的滯留針,一下拽掉了。


    連帶著掛在上麵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都倒了。


    “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的事?”


    緊接著,慕淩雲快速爬起來,“等著我,我馬上趕迴來。”


    穿著一身病號服,門口,保鏢阿萊見到慕淩雲急匆匆跑出來,忙問:“少爺,您要去哪裏?”


    腳步還有些虛浮,走路都覺得頭重腳輕的。


    “馬上聯係航管局,申請航線,我必須要趕迴海城。”


    保鏢阿萊看出情況很不對勁,也不猶豫,立刻安排起來。


    飛機要一小時後才能起飛。


    “少爺,那邊給出迴複了,要一個小時以後,才能走。”


    “您身體?”


    “不礙事,去備車,先迴別墅,讓機長隨時準備起飛。”


    最終,慕淩雲又拿了藥,當著醫生的麵,吃了兩顆退燒藥,才讓出院。


    晚上十點。


    極南小鎮人民醫院產房內。


    溫小美滿頭大汗。


    李醫生很專業,在她的努力下,胎位總算調整過來了。


    要是像剛剛那樣腳朝下,是肯定不能順產的。


    但是,艱難的還在後頭。


    孩子一冒頭,就瞧見一片青紫,很顯然,危險才剛剛開始。


    而且,孕婦很明顯體力不足了。


    別的孕婦進來,都會有人送些高熱量的食物備著。


    甚至,有老公進來陪著。


    溫小美來的時候,孑然一身。


    孤零零的一個人,獨自麵對這些坎坷。


    除了撕裂般的疼痛,可想而知,她一個人,一旦情緒不穩定,後果很嚴重的。


    好在,她除了痛的喊出聲外,眸子裏從未爬上放棄二字。


    反而是一種母性的光輝,很濃,很堅強。


    像極了經曆風霜過後,堅強勇敢的寒冬臘梅。


    也是這種極為難得的母愛,感染了李醫生。


    “快,給孕婦喝點牛奶,再加把勁,孩子已經看到了,溫小美,你是最勇敢的,也是最偉大的媽媽,加油!”


    努力沒有白費!


    但情況很不好。


    李醫生臉色越發凝重。


    嬰兒整個身體出來一瞬間。


    正常的寶寶,再出生時都會大吼一聲,告訴整個世界:我來了。


    但,她沒有。


    一聲不吭,雙眼緊閉,文靜得一句話都不說。


    還沒來得及喜悅,溫小美蒼白的臉上,全是疲憊困乏。


    努力睜著美眸,想看清自己的孩子。


    卻隱隱約約聽到:“先搶救,快點準備唿吸機。”


    李醫生用土方法,倒提著小寶貝,一下一下拍打著。


    企圖能聽到那道嘹亮的哭聲。


    溫小美陷入沉睡的最後一眼,是看著李醫生抱著孩子快速離開。


    幾分鍾後,又一次被劇烈的疼痛疼醒過來。


    有人在給她處理,但小寶寶並沒有在她身邊。


    她知道,一般小寶寶會抱過來,放在媽媽身邊,讓她親一親。


    但,沒有。


    連李醫生都不見了。


    到底怎麽了?


    溫小美啞了嗓音:“醫生,我寶寶呢?她怎麽了?”


    護士長不冷不熱的迴應她:“你女兒在搶救,不過你運氣好,遇到李主任坐診,把心放迴肚子裏吧。”


    後麵的話,溫小美沒聽到,隻聽到寶寶在搶救。


    是上天恩賜她,讓小生命來到她身邊,陪著她,不讓她孤獨終老。


    寶寶比她的命還重要。


    她曾經無數次憧憬過,要帶著寶寶一起,看看這美好的人世間。


    陪她一起長大,看著她生兒育女,當一個最溫柔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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