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少小離家老大迴,


    鄉音未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離別家鄉歲月多,


    近來人事半消磨。


    唯有門前鏡湖水,


    春風不改舊時波。


    且說當時眾人離了斷龍嶺,養好了傷,往天水去打探黃家道動靜。才走到天水城外,才聽聞那大將軍黃家道竟而不在城中。眾人急忙打探時,才知那黃家道點起了大軍,打著勤王討逆的旗號,殺奔洛陽去了。雲龍驚道:“梁王篡立已久,怎地黃家道先前按兵不動,恰好在此時勤王討逆去了?”


    卻原來黃家道、許晨奇兩邊都按照方冷所說籌備,互通情報。卻是先前吐蕃讚普圖裏斯聽聞虛子臣又興兵伐蜀,故而果然亦發兵南下,欲得西川。黃家道聽聞此信,情知後顧之憂已去,便而約會了許晨奇,兩麵都大起旗號,自西北兩麵同時進攻神都,教他首尾不能相顧。


    那裏神都洛陽城中,相國傅程鵬聽聞此信,絲毫不見慌亂,反倒仰天笑道:“來得好,來得好!”眾仆從見傅程鵬瘋癲之狀,豈敢靠近。傅程鵬卻將眾人揮退,自在書房之中踱步。


    傅程鵬卻自言自語道:“單憑一張口,一條舌,一年時間竟能將這天下格局全然打亂,令諸侯大將都為你一人傀儡,當真可謂這天下第二聰明之人了。張永馨啊張永馨,看來東王府中“縱橫”一欄的《陰符經》,你已然是讀的了然於心了。然而你卻斷然不料東王府中其餘的藏書,卻都為我傅程鵬所讀了吧。饒你唇槍舌劍,在我麵前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當時他恰在那裏自言自語,卻聽得宣徽使來報,說定統陛下宣相國傅程鵬覲見。傅程鵬收起臉上喜色,整理了衣冠,卻投大殿而去。到得殿上,卻見姚子萌早在那裏相候,文武百官都侍立在旁。文官那裏以大司徒泰富為首,武將那裏卻是以大司馬葷頓為首。傅程鵬三拜九叩起來,見了這兩人,眉頭微蹙,暗暗道:“這一文一武兩條臂膀不除,大事不成!”


    姚子萌見傅程鵬愁眉不展,隻道他是憂心國事,卻道:“如今大將軍與驃騎將軍兩麵,受大都奸臣蠱惑,擅自興兵犯駕。西北兩麵,同時告急,不知相國大人有何妙策,能為朕分憂?”


    傅程鵬尚未開言,那裏轉出泰富來,躬身奏曰:“啟稟陛下。大將軍興兵犯駕,必從長安而來。長安數朝皇都,城高池深,更有華山天險,可謂固若金湯。隻需譴一員良將鎮守,隻守不出,縱然兵力不及十分之一,堅守有餘。黃浩叛軍軍心不穩,又是遠來,久戰不利必然自潰。可慮者唯有那驃騎將軍許煊,屯兵山西,北方邊軍盡數在其掌握。又平定了胡亂,聲望極高。那許煊統領影麟精騎兵,又偏擅長途奔襲。自山西而下神都,數日可至,乃我心腹之患。可急令越王自山東發兵北上,攻取大名府。燕京那裏吃過越軍的虧,見越王兵馬到來,必然恐慌,將調許煊兵馬支援自保。如此一來,則邊境可安。”


    姚子萌大喜,正要許之,卻聽傅程鵬奏道:“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此計不妥。”


    泰富怒道:“何處不妥?”


    傅程鵬奏道:“越王、楚王兩邊,雖然投順陛下,其實內懷私心。此時必存觀望之意,陛下勝,令其乘勝追擊則可,然陛下若顯頹勢,其若不反戈一擊已是天幸。陛下不可指望此二人會於危難之際替陛下分憂。當今之計,唯有鬥一場硬仗,顯我中央鎮軍之威,才能使楚越罷觀望之心,出手相助。黃浩難勝且遠,如今隻是要取一員如狼似虎的大將,與許煊一戰!”


    那裏前將軍葷頓閃出道:“陛下,此等反國之臣,何足道哉!末將請親提一旅,為陛下討之。”


    姚子萌喜道:“那便有勞將軍。”


    卻見泰富稟道:“陛下三思。葷頓將軍統領蠻象鐵甲軍,乃是精銳中的精銳,隻可拱衛神都,不宜外調。倘若神都有失,無此良將,隻怕難以救援。傅相國飽讀百家典籍,文武雙全。既然定下此計,便請傅相國領兵,大破許煊賊兵,以顯我神都鎮軍神威!”原來是泰富妒忌傅程鵬位在己上,是以要借許煊之手殺他。


    姚子萌道:“此言差矣,傅相國乃是一介書生,雖然奇智百出,豈能上陣殺敵哉?”


    泰富奏道:“臣聞善用兵者,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蜀漢諸葛武侯百戰百勝,豈是僅靠關張之勇哉!”


    姚子萌聽了,卻問傅程鵬道:“傅相國可願為朕分憂?”


    傅程鵬此時被泰富言語擠兌住了,隻得再拜道:“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微臣縱舍此微弱之軀,亦當為陛下力阻賊兵。”


    泰富本來隻想令傅程鵬大大出醜一番,卻也沒料到他竟而當真接下這個差事,心中卻也疑惑,卻隻得說道:“傅國公有此忠君愛國之心,泰某佩服。”


    姚子萌卻問道:“如今北方有傅相國領軍抵擋,然而黃家道乃是沙場老將,慣能用兵,縱有長安堅城,亦不可小覷。卻不知誰能為朕分憂?”


    泰富奏道:“臣保舉一人,必能守住長安。”


    姚子萌喜道:“卻是何人?”


    泰富奏道:“便是豫州牧、許昌東軍都督陸焱。此人雖是大都逆臣門下,卻素懷忠君愛國之心。前日楚越朝見之事,也多虧了他在其中運作,才能順利而成。若能將此人調去長安,必然無虞。隻是大將軍與驃騎將軍均是位高權重的大將,不過是受了大都蠱惑,還當先禮後兵。若是不從,再交戰不遲。”


    姚子萌準奏,便令泰富一麵擬詔令兩人退兵,一麵卻自然分割軍馬調令,預備廝殺。那泰富自然給傅程鵬派去一幹老弱殘兵,傅程鵬卻也不作爭執。


    且說不數日傅程鵬收拾停當,拜別了姚子萌,領軍自往北麵去了。到了河內卻令那神都來的老弱病殘原地修整,竟點起了河內兵將,直取上黨。那河內守將姓徐名允路,是上界天微星降世,相傳乃是梁山伯好漢金槍手徐寧之後。也會使一杆描金鉤鐮槍,卻是一點點積軍功升到此位。為是曾獨力斬殺群盜五人,人稱霹靂金槍徐允路。


    當時徐允路見傅程鵬點起兵將北上,急忙諫道:“相國大人,河內以北便是上黨。上黨自從守將王龍死後,便一直是驃騎將軍屬下,不宜擅進。”


    傅程鵬笑道:“朝廷令我先禮後兵,此去不是廝殺,隻是宣撫。”


    徐允路道:“隻怕驃騎將軍不聽。廝殺起來,若是折了精銳,難以保守河內。”


    傅程鵬怒道:“你身為國家將領,怎地隻顧畏首畏尾!你且為先鋒,點輕騎五百,去殺殺敵軍銳氣!”徐允路不敢不聽,卻知此戰兇險,卻換上了祖傳的雁翎圈金甲,提了鉤鐮槍,點了五百精銳北上。怎見得這徐允路好漢?正是:


    臂健開弓有準,身輕上馬如飛。彎彎兩道臥蠶眉,鳳翥鸞翔子弟。


    戰鎧細穿柳葉,烏巾斜帶花枝。以一敵五河內將,金槍一脈無對。


    徐允路領軍而前,一路都無阻礙,方到高平,卻見前麵塵頭起處,一支軍馬殺來。看旗號時,卻是那許晨奇麾下影麟精騎兵中的風麟騎前哨。徐允路拍馬上前,厲聲喝道:“許煊世受朝廷大恩,怎敢背信棄義,擅自興兵!若是速速迴馬,令驃騎將軍親自來投,還有話說,不然叫爾等玉石俱焚!”


    那風麟騎騎兵統率正是趙猛,聽了之後,隻是一笑,仍指揮全軍衝鋒。徐允路大怒,拍馬向前,來尋趙猛廝殺。卻不料那夥風麟騎跑馬到前,卻不廝殺,隻是一聲唿哨,亂箭齊發。徐允路部下不備,衝在前麵的登時被射倒一片。徐允路卻是有寶鎧護體,羽箭不傷。當時徐允路大怒,拍馬向前,直取趙猛。趙猛卻不接戰,唿哨一聲,風麟騎一齊調轉馬頭,迴身便走。


    徐允路急忙率軍趕時,馬匹卻不如那風麟騎跑得快,追趕不上。走了數裏,那裏風麟騎看看拉得遠了,又是迴過身來一通亂射,射完又走。徐允路五百兵馬,未與敵軍交鋒,先折了百餘,卻暗暗想道:“不擒他那主將,不能破這風麟騎。”卻獨自一騎在前,令眾軍跟隨在後。


    那裏趙猛見了,卻暗暗冷笑道:“這廝仗著身有寶鎧,不怕我羽箭,竟而獨自一人離軍逼來,難道當真欺我風麟騎隻會騎射麽?”當即撥轉馬頭,一抖手中一柄出白長槍,直取徐允路。那先前的風麟騎統領被雲龍在鵲尾坡射死,奪了那匹坐騎的驌驦玉獅子。此時趙猛所騎的這匹馬,卻喚作鐵腳青驄馬,雖然比不得驌驦玉獅子,也是百裏挑一的好馬。


    當時趙猛仗著馬快,欺到徐允路麵前,挺槍便刺。徐允路暗暗冷笑道:“來得好!”卻把手中鉤鐮槍撥開了趙猛的長槍,翻身一招直取趙猛咽喉。趙猛急忙躲過,卻是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凝神待敵。兩人鬥了十餘合,趙猛武藝本就不如徐允路,徐允路又身披寶甲難傷,眼見不勝,賣個破綻撥轉馬頭便走。徐允路見趙猛馬快,便也不急著追趕,自緩緩北上。


    且說徐允路引軍一路向北,數日間便殺到潞州羊頭山地界。趙猛鬥不勝徐允路,早領著風麟騎去了,也未再做阻攔。那裏許晨奇聽報,卻是不敢怠慢,親自點了一支軍馬南下,恰與徐允路在羊頭山相遇。徐允路當時在陣中看時,怎見得那許晨奇厲害?但見:


    頭戴妝金嵌寶三叉紫金冠,身披錦邊珠嵌鎖子黃金鎧。身上猩猩血染戰袍,袍上斑斑錦織金翅。腰係白玉帶,背插虎頭牌。胯下龍紋赤兔馬千裏追風,手中靈寶大黃弓百步裂石。金馬槊起神鬼驚,威震胡虜許驃騎。


    當時許晨奇見敵軍人少,卻也不急著交戰,自出馬在前,將手中金馬槊指著徐允路道:“便是你破了本將軍的風麟騎麽!”


    那裏徐允路厲聲喝道:“驃騎將軍,你驅逐胡虜,光複朔方,實是我國家棟梁,亦使宗族光耀。那裏大都賊臣謀害先帝,罪不容誅,將軍卻何必受其馭使!眼下傅程鵬相國親至,不出數日便可將反賊一鼓而平。隻是定統陛下憐將軍功高,一時被奸人迷惑,不忍加誅。將軍若肯立時退兵,反攻燕京,尚可將功贖罪,休要自誤!”


    許晨奇聽罷,瞪圓雙目,戟指罵道:“致元陛下眼下好好地在大都,爾怎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陛下何處有負爾等,竟而倒戈相助篡逆!久聞你徐允路乃是金槍手徐寧之後,霹靂金槍之名,也名揚一方。今日一見,才知是這等反國狂徒,當真辱沒了你手中這杆鉤鐮槍,更令徐家蒙羞!”


    當時徐允路聽了,哪裏忍耐的住?咬碎一口鋼牙,使動鉤鐮槍便來直取許晨奇。兩人一杆鉤鐮槍,一柄金馬槊,就在陣前鬥了三十餘合。徐允路見許晨奇武功厲害,不敢戀戰,撥轉馬頭便走。許晨奇馬快,趕上就著後心便是一槍。饒是徐允路身披寶鎧,未曾受傷,卻也嚇得魂飛魄散,抱鞍而走。


    許晨奇一擊不中,卻也不再補擊,隻是領軍追殺。大軍一路趕殺敗兵,追過了高平、澤州。趕到天井關前,見傅程鵬將大軍屯在那裏,不敢強攻,卻收兵迴澤州駐紮。


    那裏徐允路敗迴天井關,見了傅程鵬,備說前事,並請領敗軍之罪。不料傅程鵬隻笑道:“驃騎將軍騎戰天下少逢對手,卻怪不得你。且待本相今日親出關外,往他軍中說以利害,教他退兵。”徐允路聽了大驚,急忙道:“許煊反國之臣,相國怎可自入險地?”


    傅程鵬隻是不聽,也不要扈從兵馬,執意獨自一人往許晨奇大營之中去了。徐允路勸不住他,隻得暗暗跌腳罵道:“這個書生不知軍陣之險,特意前去討死!”卻又怕他有失,暗暗點起了兵將,預備往關外搶人。


    不是傅程鵬此去見許晨奇,管教:一夜之間,大軍盡數興動;數載籌備,真龍終於飛騰。畢竟他能否說動許晨奇退兵,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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