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拓地三千裏,往返速若飛。


    歌舞入鄴城,所願獲無違。


    晝日處大朝,日暮薄言歸。


    外參時明政,內不廢家私。


    禽獸憚為犧,良苗實已揮。


    竊慕負鼎翁,願厲朽鈍姿。


    不能效沮溺,相隨把鋤犂。


    孰覽夫子詩,信知所言非。


    這一首詩,寫的是那昔日魏武帝曹操得勝班師之景。這世間忠奸難辨,人心難測,有許多的能臣武將無奈之下,便隻得歸隱山林,遠離是非之地。然而卻另有一等忠誠誌士,明知事不可為,而偏要為之,刻苦勉力,上報國,下安家,才不負了一身所學。


    且說翌日早朝過後,傅程鵬卻又求見姚子萌,稱有妙策獻上。姚子萌早聞傅程鵬多智,隻是奈何他一直托病不出,不為己用。此時見傅程鵬主動求見,隻道他迴心轉意,大喜過望,急忙宣見。


    卻見傅程鵬先對著姚子萌跪下,三拜九叩行了大禮,朗聲道:“微臣傅程鵬,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姚子萌大喜,親下龍椅,扶起了傅程鵬道:“相國身體勞頓,已然兩載未朝,今日朕聽相國聲如洪鍾,必然早已康複。相國這個智囊複出,真是天佑我天朝啊!”


    傅程鵬慌忙拜倒,扣頭道:“臣有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姚子萌道:“相國如何欺朕?”


    傅程鵬俯首道:“臣先前告病,其實是假。隻是為了先帝下落不明,臣以相國之身,不願歸附陛下。是以方才告病不出,以明微臣之乃帝相而非王相也。如今凱寇等老臣勾結胡虜謀逆先帝,致使我天朝疆域割裂。臣以此為己咎,日夜難寐,故今日來此自明與陛下,請陛下降罪!”


    姚子萌哈哈笑道:“相國忠於先帝,何罪之有?今日朕得相國,如魚得水。朕不罪相國,相國有何妙策,便請直言!”


    傅程鵬慌忙道:“陛下寬宏大量,罪臣銘記在心!微臣計議,若依昨日方冷先生之計,南麵大患的確可除。不過大都、大將軍、驃騎將軍三處軍馬仍舊難退。臣有一計,可使褚天劍為陛下驅使,對抗大都。”


    姚子萌大喜道:“是何計策?”


    傅程鵬道:“臣昨日與方冷先生計議,便請方冷先生再行北上,往大都處說服那幹老臣發兵兗州之地。如是,則越國必為可用。”


    姚子萌驚道:“兗州乃朕勢力所在,豈有反而請人攻打的道理?”


    傅程鵬便將張永馨的計劃說了,道:“如此一來陛下隻需早早將百姓撤走,便可坐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任由燕越交戰,豈不妙哉?此戰燕京倉促而來,而越軍屯兵已久,勝負可知。燕軍既然被褚天劍殺敗,那麽自此以後,越王非歸順陛下不可了!”


    他話音剛落,便聽人聲嘈雜,那泰富慌慌張張從外奔入,奏道:“啟稟陛下,探子來報,昨日那方冷進入相府之中,數個時辰方出,不知在策劃些什麽——”


    泰富抬頭之間,忽然一眼看到傅程鵬,登時大驚失色,立時住口。姚子萌見了,哈哈大笑道:“愛卿不必多疑。傅愛卿是在與方冷先生計劃一條妙計。”


    泰富一愣,卻聽傅程鵬道:“微臣先前果然有瞞陛下,不過如今卻是死心塌地,效忠陛下了。”


    姚子萌也笑道:“大都的偽詔一出,分明將傅相國冤枉了抄家滅族之罪。當此之時,我二人隻該同舟共濟,傅相國豈會不為寡人盡力?”


    傅程鵬慌忙道:“微臣惶恐。”


    當下姚子萌便起詔書,令張永馨往褚天劍軍中賜沈米凡為妻,皓封五品夫人。就以褚天劍兼管徐州,自刺史以下大小官員盡自行版授任命,無需上奏朝廷。並令其進軍兗州,約定在平複青、兗二州後便即賜還沈米凡。張永馨新得榮官,持詔徑往城父而去,宣讀了姚子萌的旨意。


    褚天劍聞之愀然不樂,說道:“本將軍之所以願臣服神都,無非三者:其一,新得徐州,境內未穩,尚未能大動刀兵。其二,致元皇帝生死不知,故而梁王居神都為天朝正統。其三,亦是我一點私心,欲得沈米凡耳。如今大都那裏致元皇帝究竟如何還未得知,沈米凡亦不能得,而我輒興大兵助梁攻燕,恐非良策。”


    張永馨笑道:“這有何難?請將軍屯軍徐州之北,將洪印首級賜給下官,作表稱其謀反,故而斬殺以獻朝廷。眼下新春佳節將至,便由下官以朝貢新春為名,持表往大都一行,探其虛實。若是致元天子健在,便可因此表以顯將軍並非謀反,便與大都一同進軍兗州,除去梁王僭逆。若是天子有所萬一,則將軍可奉梁王之詔進軍青州,討伐弑君奸相。此兩可萬全之策也。”


    褚天劍聞言大喜,當即便令阮騰再起一表,備言與洪印約會起兵,而洪印密謀暗殺,反情已露。故而不得已誅殺洪印,暫領徐州,特將洪印首級承送,並請大都旨意。又表奏方冷為伏波將軍,請大都發兵共取兗州,討伐梁逆。


    張永馨持表往北便去,不則一日新春已過,總算來到大都,奉上褚天劍之表。待要朝見姚子劍時,卻聽聞有司說姚子劍病重,難以理事,一切事宜都由凱寇二老負責。張永馨令有司通報了相府,趁著等待之際,卻去大都城中打聽了那刑部員外郎的住處,登門拜訪。


    原來這人姓肖名逸,表字陽越,世代在京城之中為官。乃是上界天牢星降世,自幼聰明智慧,精熟典籍,最喜韓申法家刑名之學,常將張湯自比。然而其父大怒,責之:“張湯乃酷吏也,效之何為?”便令其轉攻禮記。


    後來肖陽越學成拜在國老凱鑫門下,出為成皋令。成皋民風彪悍,其地多有山賊大盜,而朝廷不能禁止。於是本地百姓多結堡自守,不奉朝廷教令。肖陽越到任,卻用漢時虞詡的舊法,暗中以重金招募會紡織之人,譴他們假意投效盜賊,偷偷以赤線縫在盜賊衣服大襟之上,以為標記。肖陽越派遣衙役守候於集市之中,但凡見到衣襟有赤線者,便即立刻逮捕審問,無不立驗。盜賊不知肖陽越用的什麽法子,都認為他乃是有所神助,於是紛紛遠避,不敢入縣。


    然而肖陽越也知道賊眾勢大,一時間難以盡除,便張榜號令,但凡擒殺一個賊人,便懸賞五金。百姓都不相信有如此重賞,肖陽越卻密令隨從獻上一個賊人,便從府庫中交付給他五金以立信。


    卻有人諫道:“士卒貪圖賞金,卻畏懼盜賊,恐怕會私殺良民以冒功。”肖陽越便秘密取來死囚二人,將其一先行斬首,卻厚賜另一人的家屬,令那人當堂獻前者首級。肖陽越取過那頭,假意仔細觀看,忽然大喝道:“此非賊首!”於是令左右拷打其實情。


    那死囚尚未迴答,肖陽越的從屬便假扮村夫來訟,說道那死囚夜入其家,殺害其弟以冒功。肖陽越假裝大怒,令左右立斬那個死囚,轉而將五金賜給死者之兄。縣中人聽聞此事,更以為肖陽越乃是神人,不可欺瞞。


    肖陽越見時機成熟,便張榜以百金懸賞賊首張立。那夥盜賊本就畏肖陽越神助,又貪重賞,於是爭相內鬥,死者十之六七。剩下之人共取張立首級,來到縣衙當堂獻之。肖陽越乃令左右盡取府庫百金分給這夥盜賊,其盡數大喜。


    那夥盜賊得了賞金,正欲離去,肖陽越卻道:“本官以百金懸賞張立,如今將百金分給爾等,是賞之信也。汝等為賊,依律當斬,今斬汝等,是罰之信也。”遂令甲士盡殺賊眾,梟其首級與百金共置於縣門十日,而後又將首級與百金取下,令人帶著巡行縣中富戶、鄔堡。一縣之人盡皆震恐,莫不拜伏,成皋遂治。


    後來肖陽越累遷至刑部員外郎,當時四兇之一的中常侍陶吳兄長陶亭犯法,肖陽越便令人將其收押。陶吳令門客取來千金賄賂肖陽越,想贖迴陶亭。不料肖陽越反倒以賄賂之名逮捕了陶吳門客,將千金沒收入官庫。陶吳因此銜恨,進獻讒言誣陷肖陽越從前的違法之舉,交由廷尉審判。肖陽越雖未因此得罪,卻也不敢再在朝中,於是辭官隱居鄉裏。


    當時凱鑫、寇磊之門徒阮雅文、王綿陽、梅怡慶、邱宇允、陳研坤五人皆為四兇奸臣陷害罷輟,並稱京左五賢。肖陽越辭官以後,便與五賢為友。五賢皆仁厚君子,甚是瞧不起肖陽越之“詭道”,嚐私謂曰:“肖陽越重刑名而輕禮樂,精左道而廢大義,務以重罪刑法為樂,不思教化民眾。此酷吏之所為,難稱名士。”是以頗為輕視之。


    肖陽越聞知,不怒反大笑道:“亂世禮崩樂壞,國家危亡。必用重典以肅天下,然後可以言教化。腐儒不堪與論大事!”遂與五賢絕交,而傅程鵬遍訪名士,卻頗奇其才,二人遂為密友。此後肖陽越因是凱寇門生,也留在了大都,仍為刑部員外郎之職。


    當時張永馨前去拜訪,遞上了姓名刺帖,肖陽越聽聞是越王使者,卻奇怪道:“褚天劍的使者,找我這刑部京官作甚?好生奇怪。”卻出於禮貌,隻得請他入內。張永馨見了肖陽越,略作寒暄,卻把那傅程鵬的書信摸出,呈給了肖陽越。


    肖陽越看了這封書信,臉色一變,將張永馨帶到內室之中,喝退了眾仆,看了四下無人,才對張永馨道:“是傅相國讓你來的?”


    張永馨道:“正是。”


    肖陽越把那封信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道:“方先生,此事,恕我力所不及。”


    張永馨笑道:“然而員外郎卻也不會出賣學生,是也不是?”


    肖陽越頷首道:“此事於法度不和,雖然程鵬兄與我相善,然而下官是刑部官員,不能知法犯法,請恕下官不能為之。然而先生傳書,卻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了不許。當此兩可之間,下官不會走露風聲。”


    張永馨起身笑道:“此事本就是一念之間而已,無謂強求。先生既然遵循法度,那便罷了。不過羽林衛薛鷹大人那裏,可否請大人引見。”


    肖陽越道:“這個自然。薛大人自從陛下龍體有恙以後,一直賦閑在家,近來才去出任南營都尉之職。方先生既然想見,下官卻也與他相善,便令府中仆役領先生去便是了。”


    張永馨問起姚子劍為何不能理事,肖陽越卻隻是說在山西受了傷,龍體抱恙,再問細節時,卻又支吾不答,張永馨心中便有數了。當時謝過了肖陽越,起身而去,臨行卻道:“肖大人,某有一言相贈。”


    肖陽越忙道:“先生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張永馨笑道:“功能人苟得專殺,法律底須存八議。萬一有失忠義心,宵旰深憂豈微細。律法雖重,不過忠義人情!”張永馨說罷,長笑而去,傲然出府。


    他出了肖陽越宅邸,心中暗道:“傅程鵬說此人極重律法,非法莫為,不過內心剛毅忠誌。但願沒錯。”張永馨正待去尋薛鷹,卻見已有人在下處等候,卻原來是凱鑫聽聞會稽郡侯使者到來,譴人宣見。


    張永馨不敢拖延,當即隨那人往相府而去。到了相府上,自有下人迎接,請他到堂上相見。張永馨偷眼看時,隻見那堂中端坐著一人,須發皆白,年紀五旬上下,一張銀盆大臉,頦下五綹花白長髯。腰懸龍曲玲瓏玉帶,腳踹粉底紫金皂靴。官至留守宰相,手掌生死之權,統屬文武,鎮守東北燕雲地方,十分嚴整。正襟危坐,自有一股威嚴氣象。張永馨情知是凱鑫無疑了,連忙叩見了凱鑫,先說了褚天劍效忠朝廷之意,奉上奏表。


    那裏凱鑫卻早已經聽陳研坤譴使迴報了盱眙盟會之事,說道:“洪印忠心耿耿,卻被褚天劍擅自殺害,如今又假意上表,汙蔑忠良,是何用意?”


    張永馨道:“迴相爺,洪印狡詐,於盱眙之會時設下奸謀,意圖謀害褚車騎,吞並吳越造反,此事已明,那徐州上下文武與會的皆是見證。”


    凱鑫大怒,說道:“刺殺褚天劍之事,本是你與庸良首謀,拉了洪印下水。如今怎敢巧言狡辯,欲待騙誰?”


    張永馨不知昆煙塵便是凱寇二老的門生陳研坤,哪料得到此間隱事竟已被凱鑫得知,不由得登時一驚。他本待狡辯,卻不知凱鑫更知道多少內情,誠恐反壞大事,當時急中生智,竟行險招,朗聲道:“不錯,此事本是我等計謀。然而先前褚車騎神都救駕之時,洪印便不肯發兵相從,反意早露。我等略加試探,他果欲殺害朝廷大將鎮侯,豈可謂忠心耿耿?盱眙之事,乃洪印自取其死,何必多言?如今褚車騎已然並吞徐州,兵臨兗、青,而奉表修使,請問大都旨意,其忠心難道不如洪印?相爺若要殺我為洪印報仇,那是易如反掌。然而因一人而失徐、揚兩州,轉兗州之禍為青州之難,不知也可稱良策否?”


    凱鑫聞言,一時未語,張永馨卻又道:“褚車騎以為,當今天下兩逆,楚逆尚可,不過地方作亂罷了。唯有梁王竊據神都中樞,僭越稱帝,蠱惑人心,正所謂禍起於蕭牆之內,不可不除。侯爺請纓帶兵征伐兗州之地,萬望大都亦發兵支援,南北夾攻,可除梁王東翼。”


    凱鑫聽了,緩緩頷首道:“車騎將軍忠心,本相知道了。此議絲毫不錯,老夫明日便發下兵部複議。你迴去對車騎將軍說,那叛逆偽封他為越王,自然不作數。便是老夫,那梁逆也假模假樣地封為國公,不過是一些籠絡人心的奸計罷了。不是不讓褚車騎做越王,隻是功勳未到,不合禮製。日後若是更立功勞,待天下太平之日從頭計議,未必便無王公之分也。此言請務必轉述會稽侯。”


    張永馨忙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侯爺心中清楚。相爺一片忠心,匡扶禮製,連自己的國公爺都不做。這份心意,侯爺自然明白。”張永馨肚中卻自暗笑道:“褚天劍那廝要做越王,便已然做了。以他實力,要做江南土皇帝都可以,還用得著你封?天下太平之日,正不知在何年何月哩!況且你這老匹夫如今過得如同皇帝一般,自然是不願做國公了。”


    凱鑫又與張永馨談了一陣,略問了些南方的軍情。張永馨待要告辭,凱鑫卻忽然道:“方先生已然見過刑部員外郎了?”


    張永馨一驚,暗暗道:“這老兒消息好生靈通。”卻迴過身來笑道:“正是。”


    凱鑫聽罷,便不言語。張永馨卻也不敢說話,侍立在旁,隻怕被瞧出了破綻。良久凱鑫方道:“會稽侯令你來尋陽越的?”


    張永馨忙道:“非也。是小生聽聞肖員外郎乃是丞相門生中小一輩的後起之秀。執掌法度,好生嚴謹。在下佩服不已,是以特地登門拜訪。”


    凱鑫頷首道:“陽越執法果然嚴謹。不過他所走的路子,頗有些商君法家的意思。雖說法家也是脫胎於我儒門之中的禮製,卻不免偏激了些。不過亂世用重典,陽越將來或能匡扶禮製也未可知。”


    張永馨忙道:“禮法之間,當有分寸。相爺的教誨,小生記得了。”


    凱鑫喜道:“嗯,正是如此。陽越能與你這等聰慧之人相交,也是他的緣分。”


    張永馨想到凱鑫耳目如此靈通,終究瞞他不過,便道:“相爺謬讚。小生告退以後,卻還要再尋一人,不知相爺可知他在何處?”


    凱鑫道:“什麽人?”


    張永馨道:“南營薛鷹將軍。”


    凱鑫聽了,微微蹙眉道:“你尋他作甚?”


    張永馨道:“會稽侯意思,由他與大都發兵山東,剪除叛逆東翼。再聯絡大將軍與驃騎將軍一同發兵西北,剪除西翼。四路齊進,使他首尾不能相顧,如此一來,不需一年半載,可除叛逆。為是薛鷹將軍出身影麟精騎兵,想著若能由他與小生一同去說服驃騎將軍,當更容易。”


    凱鑫聽了道:“大膽!會稽郡侯不過是一個外臣,這等擅自調動天下各路兵馬,成何體統!不過此計卻也不差,仍由你去辦也好。隻是不可再用會稽侯使者身份,隻是做大都的欽差過去宣令則可。”當即便令人擬定文書,封張永馨為禮部主客司主事,再去尋薛鷹,叫他寫成書信勸說許晨奇,約會起兵共討洛陽。


    張永馨連忙謝過了凱鑫,凱鑫卻自令人帶張永馨往南營去尋都尉薛鷹。張永馨走在路上,肚中暗暗道:“好險,這老兒消息這等靈通。我之後若是私自去找薛鷹,如何瞞得過他的眼睛,必然起疑,卻不暴露了身份?這等一番忽悠,倒反而騙過了這個老兒。隻是為了遞這一封信,卻要往山西那裏再跑一趟,好生麻煩。”


    不是張永馨今日去尋薛鷹,正是:兩麵三刀真小人,禍從口出生無門。畢竟他此去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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