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的電影之中,已經是落日時分,絢爛的太陽在沉入地下之前盡情的揮灑的光明,天際被襯的血紅一片。


    沐夫人背靠著落日,臉上的笑意被橘紅色的暮光襯托的格外光明,她朝著父老鄉親們揮了揮手:“大家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將裏麵的消息告訴給知府大人的,等到時候封禁開了,我請大家在酒樓裏吃上三天三夜!”


    “那我們就等著沐娘子凱旋。”


    “沐夫人,一切珍重啊!”


    “沐媽媽,早點迴來。”


    狀元街居民們看著慢慢遠去的沐夫人,將自己最美好的祝福全部寄托給她,對於沐夫人能否勸說華陽知府,放他們解開封禁,他們也沒有任何擔憂。


    在過去的這些天裏,沐夫人已經創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跡了,而對於同知府說和,他們相信沐夫人一定可以做到的,不過是又一個難關而已。


    然而當天夜裏,他們卻看到了沐夫人那被吊起的身體,曾經美麗動人的沐娘子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身體各處更是慘不忍睹。


    “此人身患瘟疫,竟敢私自逃離禁區,擅闖知府衙門,妄圖行刺知府大人!簡直是膽大包天,罪不容誅!”


    眾人茫然的聽著官吏的話,他們根本不信沐娘子會選擇刺殺知府,更不信沐娘子會身患瘟疫。


    淤泥塞口、黑線封嘴、賜下雙目、絞斷十指……這是讓她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手不能寫,哪怕下了陰曹地府,也不能向閻王訴苦喊冤。


    這是有著多麽殘暴的心性、有麽可怕的罪孽,才會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女子,讓她生前死後都無法訴說自己的冤屈?


    麵對著士兵的大火,狀元街的百姓們甚至都忘了抵抗,他們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整個人的心氣都仿佛消散了。


    他們又能逃去哪裏呢?逃迴狀元街深處?那裏也不過是另一個地獄而已。


    隨著孩子們的一聲尖叫,大火蔓延而來。


    曾經天真可愛的孩子被燒死了,曾經熱情勤勞的男人們被燒死了,曾經慈祥可親的老人們被燒死了,曾經溫柔善良的女人們被燒死了……狀元街裏那些溫柔、寧靜、平和、美好的一切,仿佛都在這一把火裏被燒盡了。


    夏青丘看到這裏,突然感覺月璽那邊微微一動,他垂下眼眸,心裏微微一動。


    隨著這一場大火的到來,《狀元街》的色調也從明亮溫暖變成了幽暗陰沉。


    電影已然過了大半,但作為鬼片的恐怖片段這才上演,那些被燒死百姓的怨氣從他們的屍骨裏慢慢浮現,逐漸湧入了沐夫人那慘烈的屍骨之中。


    夏青丘對《狀元街》進行了改編,真實的故事裏怨鬼有上千,但是為了保證電影的主體,夏青丘還是選擇讓作為怨鬼之主的沐夫人作為唯一的鬼魂。


    而蘇醒過後的沐夫人,也終於成為了一位怨鬼,她此刻的最大願望就是複仇,將那欺騙、折磨、殺死了自己與鄉親們的華陽知府殘殺致死!


    此刻電影裏的沐夫人恐怖至極,完全不複前半段劇情的溫柔美麗,已經近似於夏青丘記憶裏的‘美姨’了。


    她麵容慘白、身形入電,轉瞬之間就幹掉了那些作為狗腿子的官吏和小卒,在知府衙門裏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如果是一部普通的鬼片,那麽到了這個階段,就算怨鬼有著再大的冤屈,觀眾大多也會感覺到驚恐害怕。


    然而《狀元街》卻不同,夏青丘花了大半個時辰來渲染狀元街百姓的善良,他們麵對困難時的奮進向上,還有沐娘子懷揣著希望去求知府放人的場景……這些劇情曾經有多觸動人心,那麽在沐夫人無辜慘死之後,就會讓人感到多麽的憤怒和不滿。


    而在沐夫人選擇血債血償,對著華陽知府和滿手血腥的官吏複仇之後,觀眾們就不會覺得沐夫人可怕,反倒是覺得對方罪有應得了。


    而這其中,配樂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青丘特意讓胡七郎寫了一首歌詞和音調相似,但是呈現效果卻完全不同的戲曲,在前半段的時候沐夫人就經常唱起這段唱詞,那個時候大多是溫婉動人的歌聲。


    然而到了劇情暴走,沐夫人化作怨鬼複仇的時候,她的這段歌聲卻變得淒慘哀涼,仿佛一個無辜慘死的亡靈,訴說著自己的冤屈。


    兩相對比之下,更顯的沐夫人悲慘可憐了。


    而華陽知府此刻也扮演起了恐怖電影裏的主角位置,被驚嚇、被追殺、被折磨,用盡一切辦法想要逃離,被嚇的滿地亂爬……然而沒有人會同情他,大家隻想讓他早點去死。


    隨後就是大決戰的劇情了,場麵類似於青白二蛇與法海金山寺鬥法,不過在《狀元街》裏沐夫人可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想要殺死華陽知府完成最後的複仇,而金身寺僧侶們也很苦逼的被華陽知府給纏上,雖然很不屑對方的做法,但不得不護住對方的性命。


    不過最後的結局卻完全不同,這一次沐夫人擊敗了金身寺主持,華陽知府也沒有鎮寺重寶保護,最終華陽知府慘死在沐夫人手中,而完成了複仇願望的沐夫人也放棄了抵抗,在陽光下一點點化為了灰燼了。


    沐夫人沒有選擇長留人間,也沒有進入地府輪迴,複仇後的她終於放下了一切,最終選擇了永遠的安寧。


    而那最終的結局,便是沐夫人消散的地方,突然長出了一根綠色的小草,向著陽光微微搖擺,仿佛生與死的輪迴。


    而後便是幻境慢慢消散,空氣中一點點浮現出各種工作人員的姓名與形象,夏青丘直接將照影珠收起,隨後看向月璽:“感覺怎麽樣?”


    “……”月璽微微沉默,隨即開口:“還算不錯。”


    然而不等夏青丘迴答,他又開口問道: “隻是為什麽要選擇這個結局?”


    夏青丘看向月璽,對方仍看著幻境的方向,仿佛這隻是隨便一問,並沒有多做關心。


    然而夏青丘卻在心底偷笑,顯然月璽也沉浸在故事裏了,甚至還很不爽他定的這個be結局。


    然而夏青丘要的就是不爽,如果觀眾都理直氣壯的接受了沐夫人就這麽消散了的話,那他還怎麽為自家員工們解釋冤屈,洗清名譽?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意難平!


    “所謂的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


    夏青丘笑了笑,這部戲就是他對這句話的完美闡述,前半段劇情拍的有多麽溫馨,中間那段拍的有多麽激動和感人,那麽觀眾對於華陽知府的憤怒以及最後be結局的不爽就會越高。


    而他收獲的念頭也會更多!


    夏青丘將自家員工們的故事告訴月璽,還有他未來的計劃,並且表示結局絕對不能再改了。


    “真不能再改了?”


    月璽側過頭,那冰藍色的眼眸裏望著夏青丘,明明沒有任何情緒,但卻看得他心裏一軟。


    “電影裏不會再改了,但是月璽你知道的吧,以後咱們會開虛擬世界,到時候我給他們創造一個角色和好的故事線。”


    夏青丘表示認輸,就算電影裏注定要be,他在續作裏he了不也行嗎?


    月璽點點頭,“那就依你所言。”


    “其實這個結局已經比真實故事要好很多了。”夏青丘歎一口氣,畢竟真實事件可是華陽知府落入地府,怨鬼們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不是金雞嶺、惡狗山的大佬們,將那家夥撕扯的破破爛爛,沐夫人他們的仇還真沒辦法報。


    “人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監察體係不明朗的原因。”


    月璽微微皺眉,關於人間的是非功過之事,一般由天庭與地府管轄。


    “如果是在千年前的話,人間並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那是一個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時代,上有雷公電母監督,中有三屍神稟告,下有陰司鬼神約束,那個時候的人間要比現在規矩許多。”


    似乎是因為電影帶來的感觸,月璽開始向夏青丘講述千年前的人間,那個時候的大乾王朝由人間司法與鬼神天譴約束一切,甚至鬼神的約束還要強過人間的法度。


    那時候的九天之上,常常會有雷公電母巡視,一旦發現有大逆不道之事,就會有雷霆劈落下去,將犯事之人擊殺。


    而那些平日裏作惡多端,卻又不至於挨天打雷劈的家夥,就會有三屍神潛伏在他的身體之中,常常向著天庭舉報他做過的那些壞事,然後就會根據罪行的大小不同,被減去一定的陽壽。


    等到陽壽耗盡之後,那些罪人就會墮入陰曹地府,受到孽鏡台的照耀,然後投入應該去的地獄,結束他們罪惡的一生。


    這便是昔日天庭地府監察三界、約束眾生的全部體係,如果華陽知府是那個年代的人,那麽不等他放火燒人,就會有雷霆劈落下來,將他直接打死。


    亦或是在他之前作出那些小罪之時,就被三屍神告狀,然後早早青年暴斃,提前進了地府去了。


    “那為什麽現在沒有這套監督體製了呢?”


    夏青丘聽了月璽的話,心裏卻有些發毛,雖然這種約束罪人的方法十分有效,但總覺得有些可怕。


    那個時代的三屍神,並不是彭踞那樣的另類成仙,而是真正潛伏在人身體之中的蟲豸一樣的神明,一個人隨時隨地都帶著這些會告密的家夥,一舉一動都要小心謹慎,實在是有些駭人。


    “這套監督體係,乃是曾經的天帝所立,也隻有他才能賜予雷公電母監察天地的權利,以及為萬物眾生身體裏播撒三屍神。”


    月璽微微皺眉,他似乎對那個時代的記憶有些模糊:“隻是後來天帝發現了不協,整個世界似乎在朝著一個不正確的方向發展,而他雖然身為古神,但也無法找到一個正確的方向,所以最終選擇了廢棄這一套體係,將這個世界的自由還給其他人。”


    “於是他在頒布了最後一條關於念頭的禁令之後,便選擇了自我沉睡。”


    “不過我對他那套監察體係也了解的不錯,畢竟那個時候我也在半夢半醒之中,等到我徹底蘇醒過來的時候,人間已經換了天地了。”


    “沉睡……”這已經不是夏青丘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似乎許多的神明都因它而沉寂。


    而在聽到月璽自己關於沉睡的事情之後,他不免擔憂的問:“月璽,可以跟我講一講關於沉睡的事情嗎?”


    第88章


    關於神祇沉睡這件事,夏青丘已經從許多人的口中,聽到過無數次了。


    似乎所有強大的神祇,都會或多或少的陷入沉睡之中,天帝是如此、泰山府君是如此,而月璽也是如此。


    而在他們之外,如今那些仙神似乎不會陷入沉睡,但實力卻明顯比他們弱上許多。


    而麵對夏青丘提出的這麽問題,月璽思索了片刻,隨即開口道:“關於‘沉睡’的事情,我本不該對你說太多了,但既然你已經問了,那我便給你解釋一下吧。”


    “關於如今的修真界,以及修士們飛升之後的仙人,以及其他的神祇,你了解多少?”


    夏青丘想了想,他知道的不多,隻是簡單的將他知道的事情闡述了一遍:“無論是修士、和尚還是妖族,大家都可以通過修行的方式積累法力,隻要度過天界飛升,就可以成為仙佛。”


    “至於神祇,似乎是仙佛們在登上天界之後,獲得的某些職位?”


    在夏青丘眼中,成仙就是考上了教資,而獲得神位就是仙神們找到了工作,不過有的神仙運氣較好,可以留在天庭之中,而有的仙神就比較倒黴,隻能去陰司地府裏成為鬼神。


    聽完了夏青丘的解釋,月璽輕輕搖了搖頭:“再如今的天元界裏,你這番話並沒有什麽錯,但若是放在幾千年前,那你可就說錯了。”


    “在我的那個時代,神位並非是無形之物,而是一種可以被人爭搶的寶物。”


    “寶物?”夏青丘有些迷茫,難道曾經的神位是一種有形之物?


    不過他突然想起,自家的先祖拜月銀狐就曾經很想成為月神,而地府裏那頭倒黴的天狗似乎也是這條道路,再加上《三鬥》裏無影宗的祖師玉輪仙也跟月君搶過位置……隻這一個月君之位,就是這樣的熱鬧!


    而那些更加炙手可熱的神位,比如說四季、五嶽、太陽、天帝等神位,怕不是打的更加激烈?


    見到夏青丘這幅神情,月璽明白他已經有些猜想了,繼續補充道:“上古之時,天地萬物規則混亂,一切大道都沒有主人,隻要確定了自己所選定的道路,就可以朝著古神的位置拚搏。”


    “在那個時代裏,成仙也隻是獲得了競爭的機會,隻有同一條道路上的最強者才能夠登頂,眾多仙佛為了競爭古神之位,整整廝殺了上千年,最終才定下了後來的位置。”


    “即便是我,也是經曆了無數次戰鬥之後,才獲得了如今的神位。”


    夏青丘聽著月璽的講述,對方說的輕描淡寫,但他卻能從中聽出那一份被掩藏的硝煙與血腥,那一場爭奪神位的戰爭,肯定不隻是月璽說的這麽輕鬆。


    夏青丘還記得自己曾看過的典籍,其中就記載了古神的強大與威能,他們就如同行走的天道,可以為世界賦予自己想要的規則,比如日夜輪轉、比如四季輪迴、比如人死後必須前去地府……這些規則並非世界本來就有,而是那些古神自己設定出來的。


    而根據靈狐一族記載,月君就曾經數次改變過天地間的規則,比如每六十年一次的庚申年,就會有無數帝流漿垂落人間,為天地間的飛禽走獸、草木精靈帶來一份機緣。亦或是給靈狐一族設定了,隻要初一十五虔心拜月而舞,就能獲得來自月君的賞賜。


    雖然這種規則在夏青丘看來,頗有幾分自動貓糧喂食器的感覺,但也能從側麵看出,昔日的諸多古神是多麽的強大,如果說古神們是翱翔於九天的神龍,那麽現在這些仙神充其量就是一隻小貓咪。


    然而這樣強大的古神,如今卻也睡得差不多了。


    “隨著空白神位的慢慢消失,天地間的古神也差不多都齊全了,而我們也看不慣那個混亂的世界,於是紛紛聯合了起來,以天帝和泰山府君為首,創造了天界與地府,同時又定下了許多規則,將如今這個世界穩定了下來。”


    “然而在世界穩定下來之後,許多曾經很活躍的夥伴卻以一個個沉寂了下去,那個時候我們還以為他們隻是累了,或者想要享受一段新世界的生活。然而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都睡了過去……”


    “睡了過去?”夏青丘心中一凜,這是終於講到正題了。


    “與其說是沉睡,不如說是被‘神位’給同化了。”月璽的神情沒有變化,語氣卻直接冷了幾分,“神位作為天地的權柄,融合了神位就代表了合道,就算我們這些古神實力再強,也不可能以一個人的心神來對抗天地。”


    “所以被世界給同化,失去了身為修士的真靈,最終陷入沉睡之中,也是必然的。”


    “月璽。”夏青丘眉頭緊皺,有些擔心的握住了月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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