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散布了城隍的謠言,將這池水攪的更渾,裴城隍為了自證清白,肯定也會和夏青丘拚命!然而他等啊等,一直都沒有等來消息,當初那個收他賄賂的鬼卒,更是像避瘟神那樣躲著他。秦五德明白,自己這最後一搏也失敗了。他還怕有鬼卒上門索命,所以將門窗封的死死的,卻又不敢躲在黑暗的房間裏,於是用牛油蠟燭點亮燈光,然而這些都不能帶給他一點安慰。時至今日,秦五德已經快三天沒有睡覺了,他是既怕睡覺,又怕睡不著。秦五德的腦袋點啊點,終於忍耐不住困意,隨即伏在了桌子之上,徹底地睡了過去。“喂!快醒醒!你的事發了!”沒睡一會兒,就有一道粗獷的聲音落到秦五德的耳朵裏,還伴隨著推搡的動作,秦五德心頭一怒,隨即猛地睜開眼睛。然而剛看上一眼,他就差點沒被嚇死,隻見一個牛頭人身的怪物站在他的麵前,手裏拎著一把鐵索。“嘿嘿,秦五德是吧?你的事發了!閻羅王遣我等抓你去受審!”另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出,秦五德猛地看過去,隻見到一個人身馬麵的怪物站在一旁,手裏握著把鐵枷。“你們是誰?為什麽要闖進我的家中?”秦五德裝作不知,連忙質問兩人,身體卻不停的後退,朝著門後走去。“咱哥倆是地府的牛頭馬麵,專門負責擒拿人間的不法之徒前去地獄!秦五德,你作惡多端,還想往哪裏跑?”那馬麵開口道,隨即伸出大手,將秦五德給拎了起來。“放開我,我還沒死呢?怎麽就要把我抓去地府?”秦五德大吼大叫起來,想要將家丁守衛叫來,然而他那封死的門窗,卻有效的隔斷了他的聲音。“你作惡多端,閻君已經削了你的陽壽,你已經死啦?”馬麵似乎十分恨他,兩根手指在他背後一捏,就將他捏昏了過去。等到秦五德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跪在了一座大殿之中,隻見這殿裏鬼氣森森,到處掛著血淋淋的刑具,四周燃起的火把都是白色的,十分的陰森恐怖,大殿兩旁還掛著兩道楹聯,寫的正是:任爾蓋世奸雄,到此就應喪膽;憑他騙天手段,入門再難欺心!秦五德看到這裏,三魂嚇沒了七魄,差點再次昏死過去,然而兩旁的鬼差卻拎著水火棍上來,將他左右夾住,痛的他齜牙咧嘴。秦五德抬頭看去,隻看見大殿之上,左邊站著黑白無常,右邊立著牛頭馬麵,判官恭謹的站在下首,正中間坐著一個黑衣的大胡子閻君。閻君開口,聲音迴蕩在房間裏:“台下何人?報上名來!”“報,報閻君,小人秦五德!”秦五德瑟瑟發抖,他沒想到自己真的就來了這閻羅殿。“秦五德啊……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麽罪?”閻君開口道。“小人冤枉,小人也不知道我犯了什麽罪啊!”秦五德滿頭大汗,心裏卻想著欺瞞閻君,忙說自己是冤枉的。“哼!早知道你不會說真話!”閻君冷哼一聲,那大殿中的白色火焰立刻變成了綠色的,“判官,你來給我說說,這廝都犯下了什麽罪?”“是!”一旁的判官點點頭,隨即取出一卷冊子:“二十九年前,秦五德曾欺壓寡嫂,占據了兄長的遺產,該如刀山地獄;二十五年前,秦五德以次充好,逼死了布商王生,該下蛇洞地獄;十八年前,秦五德堵死了同行李生,夥同華陽城文判清除了證據,該下車裂地獄……”秦五德聽著判官將自己的罪行一一說出,還有那一個又一個恐怖的地獄,身上是冷汗直冒,整個人瑟瑟發抖,恐懼到了極點。還不等判官說完,他便尖叫道:“別說了!閻君大王!我願意自首!我願意將家產全部捐給窮苦百姓,還請大王開恩啊!”“這些真是你幹的?”閻君聽他自首,隨即笑了,“在這閻羅殿前,你可不許說假話!”“小人知罪,小人悔改,這些都是小人做的!但我願意贖罪賠償,我的萬貫家財都可以換成紙錢香燭,供奉給大王。”秦五德被嚇壞了,露出諂媚的神態看向閻君,“還請大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閻君卻不理他,而是朝著一旁開口:“你們可聽見了?這些他全部都招了。”“那天想要在夏仙師地盤放火的人既不是怨鬼,也不是城隍爺,而是這廝啊!”怎麽迴事……秦五德看著氣勢陡變的閻君,整個人都蒙了。然而下一刻,這‘陰森森’的閻羅殿卻被直接拆開,這大殿竟是用黑布和道具組成的一個片場,而那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也紛紛卸妝,變迴了孔家班的模樣。那‘閻君’取下冠冕,露出一張秦五德熟悉的麵孔,正是曾經被他欺壓算計,想要送他女兒去應酬的孔臣樓!而在片場之外,則是無數對他怒目而視的華陽城百姓!“孔臣樓,你算計我!”第45章 秦五德徹底完了。孔臣樓一場《閻羅戲》,直接嚇得他承認了自己的所有罪行,不同於現代哪怕你自己承認是自己犯的罪,隻要沒有證據就不能定罪的規定,秦五德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主動承認,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了。秦五德發現自己被耍了之後,自然是大喊冤枉,自己是被騙過來的……孔臣樓不過一戲子而已,他有什麽資格審判自己?然而這個世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正是那從省城而來,負責省察華陽城官吏自首一案的蘇巡撫!當初夏青丘為了整治欺壓掠奪《白狐》門票的那些人,將華陽城官府可以說掀了個底朝天,這樣巨大的動作也引來了京城的關注……這位蘇巡撫便是從京城而來,負責調查華陽城中案子的官員。秦五德當日為了討好這位即將到來的巡撫,不惜和孔臣樓撕破臉,想要將‘小翠’孔碧霞獻給他,結果這巡撫一直沒到,再加上夏青丘願意為孔臣樓出頭,所以最終作罷。但誰也沒想到,這位蘇巡撫竟然早就到了,不過他隱藏了自己的身份,裝作一位普通商人在這城中常住,觀察著這華陽城的蹊蹺。關於那些官吏的自首,蘇巡撫早就查清楚了,沒想到這一城官場的震動,竟然隻是那位‘夏仙師’在清理害蟲,《白狐》他也去看過,更是為裏麵王恆與小翠的人狐之戀感動不已,連寫了好幾首詩來抒發自己的感受。這位蘇巡撫本想現身結案,但沒想到華陽城中又出現了‘怨鬼害人’一案,不但打塌了華陽府的城隍廟,還將一城城隍的名聲傳的臭不可聞。這位蘇巡撫可不是普通人,他也算得上半個修行者,明白各地城隍可都是存在的,涉及他的一般都不是小事。還不等他繼續調查,夏青丘便找上門來,讓他以巡撫的身份授權給孔臣樓,演一場《閻羅戲》揪出秦五德這害群之馬。是的,夏青丘沒打算用自己的手段解決秦五德,這樣隻會落人口實,對方可以刷一些鬼蜮伎倆,但他和裴城隍卻不能這麽做。他既然是個凡人,那就用凡間的刑法來解決他,從他曾祖判官和他逼迫小翠的手段來看,這人身上絕不可能是幹淨的。蘇巡撫的身份,乃是城隍府的鬼卒們提供的,而秦五德的黑料,則來自他賄賂的那個鬼卒,以及許多因他而死,困在枉死城裏的亡靈,在這個世界裏可沒有死無對證這件事,隻要受害人沒有魂飛魄散,那就別想把自己洗白。而之所以要假冒‘閻君’,演上這麽一場戲,也是因為他們手中隻有‘人證’,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讓秦五德伏法。不過在這個有著鬼神的世界裏假冒‘閻君’,算不算的上是在作死這迴事……夏青丘本來有些忐忑的,但在詢問了孔臣樓和守元道長之後,卻發現這並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而問了月璽之後,他則直接表示,如果閻君要來找你麻煩的話,他會直接出麵。夏青丘得到了保證,這才放手施為,不過他並沒有動手,而是讓孔臣樓全權負責。畢竟孔臣樓扮演‘閻君’,同他在戲台之上扮演‘金甲神將’、‘道門天師’並沒有什麽差別,如果真有天譴的話,那麽早在他幾十年前剛入行的時候就已經涼透了。真要追根溯源的話,那就要從這個世界的戲劇起源說起了,‘戲’這種東西起源於太古的鬼神祭祀,最初隻有神官和祭祀可以進行表演,他們戴上代表著鬼神的‘麵具’,然後用舞蹈、唱和與禮樂來與鬼神溝通。這個時候的祭司,代表的便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對應的‘神明’,在那久遠到時間都被忘卻的太古時代,人族與神明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進行溝通的。不過隨著世事更替,神官、祭司與方相氏們紛紛逝去,戲劇走下了神壇,從天子的禮樂進入了普通百姓的視野之中,唯一不變的便是演員們通過‘扮演’來宣揚神之事的權利。可以說如果是裴城隍來扮演‘閻君’,那麽立刻就會有隻手從地下伸出來,把他直接拍進地獄;如果是出雲來扮演‘閻君’,那他這輩子也別想度過雷劫了;而夏青丘來扮演‘閻君’的話,那他就能欣賞月璽和閻君打架的場麵了。而隻有孔臣樓,可以在扮演‘閻君’之後沒有任何後果,甚至如果他演得好的話,以後死了都能在地下謀個好差事。畢竟他演出的‘閻君’形象,觀眾看了之後產生的‘念頭’是可以被閻君被人獲得的!夏青丘沒有在其中插一點手,除了牛頭馬麵是按照他的建議做的皮套,‘閻羅殿’的布景也是他親手設計的,對方的所有罪行也都是他拖城隍去搜集的;至於白色的火焰變成綠色,那是白磷和銅的焰色反應……夏青丘真是一點都不記仇呢!秦五德自曝了所有罪行,全被幕後的蘇巡撫記在了下本本上,他本人更是鋃鐺下獄,按照他承認的那些罪名,基本也是死刑沒跑了。這廝沒有老婆孩子,家裏也沒什麽長輩,他進去了之後,那偌大的秦氏瞬間就倒了,他大半的家產充了公,蘇巡撫做主分給了那些被他坑害過的苦主們,小半的家產被他的遠方親戚們給分了,而且這群人在分家產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想過去給牢裏的秦五德送飯的,氣得他成日在牢裏怒罵白眼狼。還有人提議過給夏仙師分一份,但是夏青丘沒要。他收拾秦五德,既是為了私仇,也是為了公義,而不是圖謀對方的家產,他要是收下了這份錢,實在有些謀財害命的嫌疑,聽起來不講究。不過秦五德還是給他留下了一份另類的‘遺產’,秦氏倒台之後,華陽城的娛樂業也算是塌了半邊天,不少勾欄瓦市關了門,華陽河外的畫舫都不開了,不少藝人竟然托孔臣樓的關係,想要投身到夏青丘這裏賺錢。其中有說書的、有演戲的、玩雜耍的、變戲法的、使皮影戲的、操練藥發傀儡的、耍口技的、針灸按摩的、看卦算命的……一樁樁一件件可以說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對於這些手藝人,夏青丘是來者不拒,絲毫不提漲租分成的事情,甚至告訴他們自己這瓦市開業的前三個月,不收他們一分錢的門麵攤位費,便是劇場也是一樣,至於分成更是日後再說。不過夏青丘也有三條規矩:第一是不可坑蒙拐騙、欺騙顧客、惡意坑錢,便是看卦算命這種考驗口才的,也隻能當個心理醫生,不許用‘血光之災’這些套路坑人。第二是不許賣假售假,什麽珍玩古董、靈丹妙藥、大力丸這些東西統統不許賣,而那些擺攤開飯店的也不許坑人。第三是不許偷盜拐賣,夏青丘這廣場簡直不可能不火爆,未來人流擁擠的時候,不但這些人不許偷盜拐賣,在看到偷錢、拐賣的時候,還可以向夏青丘舉報。夏青丘可知道,這些人‘行走江湖’經常在黑白之間遊走,經常在罪犯和演員之中反複橫跳,他這是提前約法三章,勿謂言之不預也。夏青丘這幾條規矩,根本算不上嚴苛,甚至可以說是寬厚了,在場眾人紛紛同意,表示自己一定會遵紀守法,共建和諧華陽城。對於他們的承諾,夏青丘並沒有多麽在意,他可沒打算隻靠口頭承諾來約束旁人,對於廣場裏的監督和工作人員,他早已經有了打算。夏青丘又處理了一些事務,將手裏的事情告一段落,這才走進院子裏一座偏遠的房間。這房間四麵緊閉,倒與那秦五德自閉的時候十分相似,夏青丘將房間裏的燭火點燃,借著這明淨的火光,顯露出一麵密密麻麻到讓人恐懼的台麵!隻見這房間裏麵放著一座好似瑪雅金字塔的高台,層層階梯壘起,邊緣上放著數不盡的紅色木牌。這木牌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從下往上看去,好像是一片紅色的樹林,每一張木牌都極厚,兩旁雕刻著仙桃、蝙蝠、葫蘆等紋路,中央凹陷一塊平麵,篆刻著許多奇異的符文。這木牌既像是牌位,又如同神龕,夏青丘取出一枚最大的,然後朝著身邊道:“沐夫人,請問你的生卒年歲是多少?”他的身旁虛空處,倏忽間走出一位身材婀娜的藍衣女鬼,正是沐夫人!她思索片刻,隨即爆出兩個年月,夏青丘隨即以指尖為刻刀,在那神龕之上雕刻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做好了一張木牌,放迴了那座‘牌位金字塔’上。“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可以有獲得祭祀的資格。”沐夫人看著這座神龕之‘山’,眼底複雜至極。她乃是枉死怨鬼,又沒有親族後人,本以為在徹底瘋狂入魔之前,她都會這樣淒涼窮苦地過完鬼生,卻不想竟也有獲得供奉的時候。“我給你的這可不是供奉,而是你們的工資而已,咱們不論做人還是做鬼,不能老想著別人接濟,自力更生才是最重要的。”夏青丘擺擺手,他這些可不是白做,狀元街怨鬼們就給他老老實實幹活吧,這世上能收到他的祭祀的可隻有兩個人,其餘的都是交易關係。聽到他的話,沐夫人並沒有生氣,反倒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口道:“即便如此,我們也很感激你。”第46章 夏青丘的‘勾欄瓦市’建成的極快,才過了幾個月,就已經正式完工了。雖然在旁人眼中是勾欄瓦市,但是夏青丘卻是按照大型廣場的規模來建造的,而且覆蓋麵積還要更大。而之所以能有這樣的速度,全靠了這是個修仙世界,白日裏有匠人施工建造,夜裏還有狀元街的怨鬼們通宵開工,一千多個怨鬼匯聚在一起,卷起陣陣陰風,似乎連空氣都冷上了幾分,簡直是拍攝恐怖片的最佳片場。但如果有人能夠看到怨鬼的話,隻怕會大跌眼鏡,因為這鬼氣森森的表象之下,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開工景象。有些怨鬼變成巨人,搬運著各種施工材料;有的怨鬼長出利爪,把木頭刨的幹幹淨淨;幾個小鬼飄來飄去,合力拖著些許雜物;生前就是匠人的鬼魂們站在高處吆喝,指揮著同伴們如何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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