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城隍府的名聲竟然在華陽城臭了!夏青丘又是懵比又是無奈,他沒想到留言會變得這麽誇張,這些天一直是在忙著辟謠,以至於都還沒來得及找秦五德算賬。“那判官私害人命,又與陽世子孫勾結幹擾人間,本就是十惡不赦的罪名,你殺了他也是為天地除害了,這倒沒什麽關係。”“如今關鍵的問題,是你毀掉了華陽城隍府,又壞了他們的名聲……華陽城隍氣的急了,已經向天上地下都參了你一本,這事可不好辦啊!”守元老道長歎一口氣,沒想到素來懦弱的城隍,竟然也硬氣了一迴。夏青丘也有些懊悔:“這事情確實是我沒做好,一直想找他們談和,誰知道城隍他一直避而不見。”他在打塌了城隍府之後才發現,背後算計自己的人竟然真就判官一個,頂多了再加個秦五德,華陽城隍府真沒參與。因為華陽城隍府根本就沒有人,城隍與其他鬼差都出差去了,隻留了個判官看家,所以對方才會有速戰速決留城隍頂缸的念頭。天元界雖然是個修真世界,整體秩序卻很完善,平民百姓也是安居樂業,這基本都仰賴於兩個製度:庇護宗門和城隍府。庇護宗門指的就是玄清觀、金身寺這樣的小型宗門,他們往往是那些佛道嫡傳出來開山立派的小分支,負責解決城池附近出現的妖、魔二類。而城隍府則是隸屬於陰曹地府的下屬機構,負責一城一地百姓的生老病死,他們有著《生死簿》摹本,可以準確地勾魂索命,對於百姓中的好人壞人也有賞善罰惡的職責。除此之外,城池中的怨鬼惡鬼也是他們負責的範圍。華陽城隍本來就很忌憚夏青丘,下令讓其他鬼神不要招惹他,而到了要將城中鬼魂送去陰曹地府的日子,他幹脆組織了一場團建,讓全城的鬼神一起去送鬼,順便避開夏青丘,隻留了判官看家。誰知道他這一走,看家的判官不好好看家了,躲著的夏青丘也打上門來了,最後一死一惹事,最無辜的還是華陽城隍。“華陽城隍是個很能屈能伸的鬼神,如果是之前,你得罪了他的話,大概一千兩銀子就能解決。”守元老道搖搖頭:“可惜現在,不行了。”“我可以加錢,不知一萬兩足夠嗎……用念頭支付也可以!”夏青丘表示想要接受調解:“我家工地就有匠人,隨時能去修複城隍府,隻是那邊沒有鬆口,一直不能前去。”“如若是之前,你用香火做賠禮,他肯定是願意的……不對,這段時日查的嚴,華陽城隍不會和你善罷甘休的。”夏青丘這段時日裏的操作,可以說是踩著華陽城隍的底線跳踢踏舞。《白狐》的仙緣反饋就不說了,華陽城百姓們有病治病、沒病強身,極大地幹擾了《生死簿》分簿的勾魂計劃。他去找怨鬼們談合作的事情,也是很觸城隍府的黴頭,畢竟按照常理來說,這群怨鬼都是城隍司要解決的不穩定因素。城隍府沒能力解決,但也見不慣外人插手。而攻擊城隍府、打死判官、打塌城隍廟……這一樁樁一件件,雖然罪魁禍首是判官和秦五德,但打的卻是城隍的臉麵。“這些事情,正常價格五千兩銀子就能搞定。”出雲在一邊插了句嘴:“但是最關鍵的是《生死簿》和城隍的名聲。”出雲看著一臉好奇的夏青丘和淡定喝茶的師父,開口解釋了起來:“城隍也是有考評的,人間的官吏一般是三年一考,而城隍府則是六十年一考。”“考評好了,升官加爵,位列仙班。考評差了,擼奪官位,打下地府……而咱們華陽城隍,上上次考評是人間大災,他治災不利,得了一個下等。”“上次考評又正巧碰上了狀元街怨鬼,又得了一個下。”整個華陽城北,化作人間煉獄,數千鬼魂徘徊不去,盡數變成了永不超生的怨鬼,華陽城隍上次的考評,顯然不怎麽樣。“還有不到半年,便會有天帝侍者下凡遊曆,考察人間各地城隍風評,按照咱們城隍現在的情況看,他多半得考慮自己下輩子投胎做頭豬好,還是做條狗好了。”《生死簿》是地府重寶,就算是摹本也是珍貴法寶,誰能想到判官敢把他當盾牌?隻是風評這事,怎麽就傳的這麽快?好家夥,自己這簍子捅大了……夏青丘有些無奈,如果不是這個時間段,說不定他還有私了的可能。現在看來,華陽城隍是打算跟自己拚了,而對方的手段也隻有一樣:打小報告。城隍是個很奇葩的崗位,它同時受到兩位老大的鉗製,它一邊屬於陰司體係,同陰曹地府的六大輪迴和因果報應有所牽連,另一方麵又受天庭管轄,負責保衛人間百姓的安全。這本來是個兩頭受氣的位置,但華陽城隍卻是個奇葩,他非但不覺得自己受管轄了,反而很開心他有兩把保護傘了!是的,他跟他兩位老大都打了小報告,給天庭的報告是:老大!這裏有妖怪不遵守人妖協定,非法衝擊城隍辦公部門,殺害違法判官,簡直是目無法度,快來收拾他!而給地府打的小報告則是另一副說法:大佬我被欺負了,這裏有人悄咪咪誘拐怨鬼,還編造對您不好的小段子,簡直不把你放在眼裏,快來救命啊!當然原話不是這樣,但大體意思相近。是的,他把《白狐》裏冬君前往地府,為小翠王恆申冤的情節總結了一下,認為怎麽會有神隨隨便便就能下地府撈人呢?簡直太侮辱陰司的法律了!必須嚴懲!而夏青丘聽到了對方的小報告,整個人也是呆了,他單知道華陽城隍會告狀的,但這種口吻怎麽就跟小孩子告家長似的?而他為什麽能夠知道這一點呢……“老夫看了城隍的青詞,也覺得很是奇特,不過地府和天庭,倒是就吃這一套!”守元老道喝了口茶,對方告狀的內容其實就是他泄露給夏青丘的,“不過這也是件好事,他沒有使用很鄭重的官方措辭,應該也是希望你能找他和解。”所謂青詞,便是人間道士和鬼神上奏天庭之時,用朱砂筆在青藤紙上寫下的文字,擁有專門的各式和字體,等於地方官員和皇帝的奏章。城隍隻是個小神,根本沒有上天的能力,下地倒是可以,但是上次下去自己家就沒了,免不了留下幾分心裏陰影,所以幹脆找玄清觀來轉交。而這裏麵其實也藏了他的暗示,如果他采用鄭重的駢文格式,完全可以自己送……這就像找郵差寄信和自己去郵局的區別。而用這種口吻托玄清觀去傳達,還需要玄清觀再給自家的主宗,主宗由道士重寫之後,一齊傳去天庭地府,這就像是郵差幫他寫地址、貼郵票,和其他人的一齊送出去,其中就算耽擱多久都是有可能的。“小友你《白狐》裏有出雲的表演,現在住著的也是玄清觀的外宅,所以那城隍自然知道你我有些關係,他這也是想與他談和啊!”守元道長將其中的彎彎繞繞講給夏青丘聽。“原來是這樣。”夏青丘有些感歎,沒想到這見到的一次轉交,裏麵就藏著這樣的細節。“我願意與城隍談和,一切損失由我來彌補,還請觀主幫我約個時間。”夏青丘想起這一連串事件,隻覺得頭都要疼起來了:“還請觀主你告訴他,我能恢複他的名聲,更能幫他解決狀元街的怨鬼們,更關鍵的是……能讓他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第43章 自從夏青丘托玄清觀傳話之後,沒過幾天,城隍府那邊便同意了見麵。待到第二日入夜,天剛微微黑的時候,那已然倒塌的城隍府廢墟裏,突然卷起一陣陰風,隨即大街上嗡的出現一座轎子,八個麵色慘白的轎夫站在前後,隨即將這棗紅色轎子給抬了起來。他們的腳步輕快,好似在飄一樣,往往蹬出一步,便能走出好幾丈距離,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夏青丘在華陽城裏的居所。其中一位轎夫走了出來,敲了敲門上的銅環,高聲喊道:“夏仙師可在家?”“來了,來了。”李大郎就住在門邊,聽到有人敲門立刻出來:“請問幾位是誰?為何深夜前來拜訪?”轎夫拱手道:“我等是裴老爺家的下人,老爺與夏仙師有約,特地讓我等來請他過去。”哪有入夜了請人上門的?李大郎有些蹊蹺,但想到夏仙師獨特的身份,有些奇怪的好友也是可能的,連忙進去通報了。夏青丘一聽,立刻明白了來人是誰,他從出雲的口中知道華陽城隍姓‘裴’,隻是名字沒人知道,不過因為他的性情,旁人便給他取了個‘裴不了’的外號。“是有這件事,我出去一趟。”夏青丘拎起桂枝,又收起了照影珠,最後想了想,將降神畫揣進了懷裏,心裏就安穩多了。他剛一出門,就被這些轎夫嚇了一跳,他們的臉色沒有什麽血氣,一個個白的跟紙人似的,在這夜裏走在街上,還不知道會嚇到多少人。“請夏仙師入轎。”轎夫們將轎口放低,拉開外麵的簾子,夏青丘隨即坐了進去,這還別說……坐起來還挺舒服的。這些鬼卒們抬起轎子,隨即又像之前那樣,飄似的朝著城隍府的方向感,不過還沒走到一半,附近的街景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好似穿越了一道無形的隧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夏青丘掀開簾子,外麵已經不再是華陽城,而是一座巨大如城市的府衙,同當日判官召喚出的城隍府幻象極為相似。怪不得城隍要派人來接他,原來是要來這城隍神域密談,此刻的他其實還在華陽城,不過已經到了它的另一麵。夏青丘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神域,別看城隍的實力和地位都比不上月璽那樣的真神,但他也是有神域的,正是這城隍府。但是神靈皆有神域,不過有大有小,譬如山神土地這些小神,神域或許就隻有一個院子大小;而那些真正的大神,他們的神域則能像一個小世界那樣龐大!夏青丘知道的最大的神域,便是庇護了自家靈狐一族的月君大人,傳說他的神域已經化作了世界,甚至能夠在現世顯現,正是天上那輪萬古不變的月亮!不知道月璽的神域是什麽樣子……夏青丘想著想著,思緒就歪到了一旁,應該會比眼前的城隍神域要大吧?外麵轎子猛地一頓,轎夫打斷了夏青丘的思緒:“夏仙師,已經到了,城隍老爺在裏麵等你。”夏青丘走下轎子,還沒來得及道聲謝,那些轎夫便像風似地跑了,背後好似有鬼在追似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大概自己的形象在他們眼中很可怕吧?畢竟能撕毀生死簿、打塌城隍府,放在這些鬼卒眼裏,大概已經堪比魔王了。夏青丘走進大殿,隻見殿裏坐著一個身穿紫袍的鬼神,對方生的白白胖胖,十分年輕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個身材‘富態’的公子哥,兩個小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夏青丘,但看上去沒有一點兇性。這……這就是華陽城隍?夏青丘有些驚訝,在他的腦海裏,城隍不說長得如同鍾馗一樣,至少也得有點官吏威儀吧,這位城隍怎麽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比起他這白麵湯圓似的模樣,那個暗算不成反被打的判官都能算是‘豹頭環眼、燕頷虎須’了。夏青丘的臉色太過明顯,裴城隍臉色一沉,拍了拍身旁的驚堂木,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無形物質的氣勢朝著夏青丘鎮壓而去!他吼道:“凡間狐妖夏青丘,你可知罪?”喲,脾氣這麽大?夏青丘身上銀光一閃,直接破開了這份氣勢,他隨即坐到城隍右側的位置,冷笑道:“我何罪之有?”“衝擊官府、打死判官、結交怨鬼、撕毀神器!每一樁可都是大罪!”裴城隍眼裏‘兇光湛湛’,努力地想要先聲奪人,然而他這軟乎乎的模樣卻沒有半點威嚴。如果是在過去,他這樣‘兇人’的時候,文判早就過去恐嚇了,可惜文判被作死涼了,搞得他現在隻有一個唱獨角戲。“衝擊官府,那是因為有人暗中算計於我;擊殺判官,也是因為他先對凡人下手;而所謂的結交怨鬼,正是為了解救一群可憐人而已。”夏青丘抬了抬眼,不屑地看向他:“怎麽?城隍府沒本事超度狀元街怨鬼,還不許旁人前去援救了?”“當年本就是你們城隍府無能,看著數千百姓無辜枉死,其後更是瀆職,放任他們永不超生……怎麽,這麽急著掩蓋自己的罪行了?”夏青丘將裴城隍懟的無話可說,因為狀元街怨鬼之事,本就是他鬼生犯下的最大一次過錯,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城隍府可是有賞善罰惡、監察凡間的職責的。華陽知府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在他還沒做出來的時候,城隍就該派鬼神前去警告,但是犯懶的鬼神們根本沒有發現這件事!而後木已成舟,狀元街百姓盡數死絕,怨氣大到讓他這城隍都感到可怕,當日數千怨鬼齊齊湧進城隍府中,流著血淚訴說冤屈,隻想讓城隍為他們討個公道……但是裴城隍卻顧忌華陽知府凡間官吏的身份,還有金身寺的保護,不肯自己出手。所以才會有後來怨鬼們圍攻金身寺,發下毒誓永不超生,這才殺死華陽知府的結局!夏青丘短短幾句話,就像是一道鑽心的利箭,直接戳進了裴城隍的心中,他的氣勢一下子跌落下來,整個人都有些瑟縮。裴城隍沒想到,自己不但沒嚇到夏青丘,反而說起了他這平生最害怕悔恨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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