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正召又不走了。


    這次,這位爺給了護衛們一張清單,清單上有三十多家桑蠶園,全部是規模不大的散戶,又給了他們每人二百兩銀子,要求他們從這三十多家中選九家買地付定。而且,那位爺還很貼心的寫好了九份契書,下麵直接簽了‘江正召’的大名,讓他們帶上。


    不止是南英,從老甲到老壬全懵了。如果沒記錯,他們的任務是護衛吧?江正召沒給他們反對的機會,讓周止培訓了一天,直接放出去,隻是這九人中並沒南英。


    當然,江正召也沒閑著。不僅每天都要出門,而且出門前,都要細細打扮一番。這身低調的奢華,完全仿照家中那位騷包九弟,連走路、神態都學了七、八成。


    也不知那個騷包有沒去纏著柳姑娘?不用猜,肯定去了,而且還說了不少自己的壞話。


    現在,最好能寫封信給柳姑娘,畢竟之前,她的態度隻是有禮有節,稱不上熱情。不過,這封信應該到不了她手上。這事,江正召心裏盤算了好久,終於還是放棄。


    打扮完畢的江正召,每天都相當招搖的帶著離塵、沈維漢、南英,由周止安排,參觀起一家家上等的散戶桑蠶園。真沒想到,這當中有一家是英國公名下,居然隻有一百五十畝地,難怪錦繡的絲品產量少。


    一連幾天,江正召這種紈絝敗家子的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錦繡綢莊,議事房。


    張斕聽完李掌櫃的匯報,愣了愣。這是什麽操作?買園子的價格高出市場價,還給月例銀子?這不虧死?據說已按此收了四家桑蠶園。世上真有人傻錢多的草包?竟還讓自己見識到了。


    “他沒說要收我們的莊子?”張斕好奇的問。


    “我們家管事一進門就說明,這是英國公府的產業。那位江公子進來看了看,閑聊了一會,走了。”李磐也不太明白那位江公子是什麽意思。


    “應天府那邊查到什麽了?”張斕繼續問。


    李磐覺得很扯,為難的說:“按他路引上的地址,主人家是原先宮中的管事太監,年紀大了。早幾年前放出宮,留在京中安享晚年。”


    “姓江?”


    李磐搖頭,“不姓江。不過,這些管事大太監,一般都被賜過姓名,原來叫什麽,沒人知道。”


    “太監?”當今聖上,確實有用太監辦事的習慣。張斕不解的看著李磐。


    李磐苦笑:“我想著,那位江公子也不一定就是太監,說不定是過繼到那位老公公名下,為他送終的。而且,在宮中這麽多年,又是管事太監,錢肯定有,給江公子也不奇怪。”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張斕皺眉細想,下意識覺得,不會這麽簡單,於是微笑道:“行,再查詳細些,滿足下好奇心。”


    在張斕還在猜他的目的、來曆的時候,江正召是真的鬱悶了。


    就算再怎麽遊山玩水,以每天走一家的速度,周止安排的幾家上等桑蠶園也是要走完的。都這麽多天了,怎麽就沒人想和自己談一談呢?


    難道王氏認人真隻看衣服?更糾結的是,還收了四家桑蠶園呢,這錢是付還是不付?萬一釣不來王氏,難道去喝西北風?


    所以,第六天,江正召真的去看了縱橫的水網和連綿稻田。逛了一天,迴到城裏,琢磨著明天是不是去喝個花酒,畢竟來了這麽久,連蘇州青樓的門往哪裏開都不知道,至於那幾份桑蠶園的契約,反正都沒過紅契,毀約算了。


    “爺。”江正召剛進家門,門房就哈腰迎了上來,手上拿著份請帖,“爺,今日,娘娘家送來份請……”


    “誰?”江正召打斷他問。


    門房賠笑道:“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蘇州出了個貴妃娘娘,今日就是貴妃娘娘的娘家王大人府上,差人送來份請帖。”急忙將手上的請帖遞上。


    離塵接過請帖,江正召看了眼周止,終於,臉上忍不住帶上了絲笑容。


    一天後,蘇州城外,花隱園。這處別院是王氏的產業,王氏當代族長是王貴妃之父王其繒。


    天有些陰,不過心情不錯。現在,連江正召都知道,蘇州但凡別致些的花園,都在城外。


    花隱園的大門在一片竹林中,王其繒的嫡長子王永誠早就等在路邊。江正召從車上下來,注意到他正細細打量自己,無所謂的笑了笑。


    王永誠立即微笑迎上來,“在下王永誠。江公子大駕光臨,花隱園蓬蓽生輝。家父已恭候多時,請公子隨在下進園。”


    “麻煩王公子了。”江正召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多禮。


    這處園子小巧別致,處處透著花香。王其繒立在花廳中等待,但內心絕對沒表麵那麽鎮靜、坦然。


    當年,若不是覺得官途無望,也不會將嫡女送進宮中。知道容顏無法與高麗來的諸妃相比,索性一心侍奉徐皇後,可惜皇後早逝。將近十年,宮中的各種委屈、艱難,才換來‘寵妃’二字。這裏還有王氏一族的隱忍和放棄,畢竟族中富貴都要靠在這個女兒身上。


    年初,從京城傳來的消息,聖上已派欽差到蘇州。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為了什麽。


    隻是,來人的身份……不過,這位一來就以二萬兩收絲緞。蘇州農稅一向奇高,但商稅就不一樣了。同樣一畝地,種桑的收益要遠高過種稻,隻是經商一途,普通老百姓玩不起。


    難道是為了抑商?


    至於‘江正召’,若是知道去年底聖上曾與楚王秘談;知道楚府春節祭祀天地時,少了一人,而聖上什麽都沒表示;再加上揚州原本楚王側妃名下的銀滿樓,長江上突然緝查私鹽。‘召’、‘炤’……這位的身份不難猜。隻是完全沒想到,所謂的‘欽差’會是他。


    聖上果然還是相信楚王。


    但讓宗正來查,難道是因為涉及皇族?漢王?難道聖上發現王氏一族與漢王私下有聯係?


    但在漢王眼中,王氏不過是他的一處財庫罷了。動不動就向王氏族內索要財物,甚至還有僭越之物,他就看準了王氏不敢告狀。


    而且漢王意在太子之位,早就是司馬昭之心。但太子仁厚,聖上不可能廢棄,再加愛重皇太孫。最怕的就是漢王多行不義,結果還要連累王氏。難道,聖上是來查這個?


    王其繒盯著院門,眼神堅定起來。不管他來做什麽,一定要抓住機會脫身。


    這次赴王氏之約,江正召隻帶了沈維漢、南英,及五名護衛。進門就發現這個園子極靜,於是,直接示意南英,帶著他的兄弟們散到園中。王永誠看在眼裏,一聲不吭。


    王其繒在花廳門口將江正召迎了進來,而王永誠靜靜行禮退下。隻見,王其繒關上門,轉身,深吸口氣恭敬行了一禮,大聲道:“光祿寺少卿王其繒,見過景陵郡王殿下。”


    這就對了嘛。


    一直化名‘江正召’的景陵郡王朱孟炤,終於露出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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