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瀾整了整襦裙上的褶皺,又撫了撫鬢角,帶著略顯嬌羞的笑容,邁著蓮步走向廊亭。


    不過隨著她的出現,原本還圍在一起議論的一眾女賓紛紛收了聲,反而一臉古怪的看了過來,開始捂著嘴小聲交流。


    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似乎帶著同情,這令她感到詫異和不解。


    “難道是那首詩出了問題?”李清瀾的心中犯起了嘀咕,不過橫豎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在這三年之中,她讀過不少書,及笄之後參加過很多次聚會,包括林家的,從未聽這個世界的人提起過這首詩。


    而且她很確定,那首“子衿”很符合大楚文人的文風,按道理說,應該足夠讓不遠處的廊亭中那些小女娘們趨之若鶩才對,可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


    她的心裏感到了疑惑,也感到一些不安,腳下的步子邁的也快了些。


    俄頃,便進了廊亭,盈盈一福。


    李清瀾在小女娘的圈子裏人緣不錯,眾女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隻有坐在一眾女賓居中位置的李素錦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是郡守李如賢的長女,其父與李萬裏同為前朝官員派係,兩家關係不錯,彼此間常有往來,兩女也一直姐妹相稱。


    她看著一臉迷惑的李清瀾,心中很複雜。


    不久前的那件事,到底是會錯意,還是表錯情,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不論如何,今日這事都會被當做笑談傳出去。


    “到底怎麽了?”李清瀾看到李素錦的表情,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李素錦再次歎了一口氣,才輕聲把男賓那邊不久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聽到蘇玉穀竟然隻穿灰白兩色的袍衫,而且從來不佩戴玉質配飾,李清瀾愣了半晌。又聽到那首嘲諷讀書人的詩,更是驚得說不出話。


    她緩緩走到欄杆旁,看著獨自站在小湖邊,戴著銀色麵具的黑衫男子,那個地方,很顯眼,也很僻靜,不會有人打擾。


    “素錦姐姐,那暗探到底是誰?”


    “聽潤公子說,叫冬耳,皇都來的大人,身份很特殊。”李素錦解釋了一句,沉默了一陣,啐了一口:“真是個災星。”


    “皇都…大人…站在湖邊是在等我嗎?”李清瀾低聲喃喃,嘴角微不可查的翹起,這可不是災星,是貴人,比蘇家管用的多。


    想著,她轉身便繞出廊亭,向著那座小橋走去。


    李素錦趕忙出言勸阻:“清瀾妹妹,不可過橋!”


    “無妨。”李清瀾轉過頭微微一笑,淡淡說道:“今日之後,我已再無臉麵參加聚會,還何必在意這些。”說著,便踏上了小橋,向對岸走去。


    ……


    “果然來了。”看著越來越近的李清瀾,陳羽轉過身,嘴角掛上了淡淡的笑意。


    冰冷無顏的麵具,孔洞中淡漠的眼神,偏偏露在外麵的嘴帶著笑意,很不協調,也有些怪異。


    李清瀾緩緩走到近前,看著這樣一副麵孔,心裏有些沒底,不過她還是嫵媚一笑,說道:“這位小哥哥,你的詩隻念了半首。”


    開場白很直接,很通俗,稱謂也很熟悉,有點像對暗號,陳羽雖然做足了心理建設,仍然感到有些恍惚。


    沉默了片刻,他才搖了搖頭,說道:“後半首不應景。”


    李清瀾眨眨眼,歎道:“是啊,還是你細心,不像我,找了個目標卻沒注意他平時的穿著,鬧出這樣的笑話,我可真是命苦...”說著,眼神變得有些幽怨。


    陳羽嗤笑一聲,說道:“既然見麵了,就說點有用的吧,別在我麵前擺出這種我見猶憐的樣子,我可不是那些十幾歲的小屁孩。”


    李清瀾聞言一滯,臉色逐漸恢複平靜,撇了撇嘴:“你可真是個直男癌,既然如此,能說說為什麽把事情鬧這麽大,你是打定主意壞我的好事嗎?”


    “李萬裏做的那些事,必死無疑,你也一樣。”陳羽淡淡說道:“蘇家已經被盯死了,你嫁進來不是活路,所以我幫你一把,別在死路上浪費工夫。”


    聞言,李清瀾柳眉皺起,驚訝道:“你從皇都過來是為了查那個老東西?”


    “老東西?那好歹是你名義上的爹。”陳羽說道:“不過看來你也不在乎,這樣最好,不如你配合我,讓我破了案子,升官發財,我保你性命,如何?”


    李清瀾不滿的迴道“你可真行,先是坑了我,現在又讓我去坑爹,一環一環的都算計好了吧,不過你給的條件也太沒誠意了,憑什麽認為我會同意?”


    陳羽笑了笑,沒迴話,而是轉身看向湖麵。話已經說清楚了,需要給對方一點考慮的時間,而不是討價還價。


    看到對方的樣子,李清瀾陷入了沉默,衡量著,思考著,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件事她的選擇不多。


    要麽,相信麵前這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家夥,然後把命運交給別人。


    要麽,不再考慮後路,提前展開自己準備已久的計劃,憑自己搏一條活路。


    片刻後,她唿出一口氣,輕聲說道:“你準備讓我怎樣配合你?”


    “先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麽吧。”陳羽轉過身,看著麵色仍帶著猶豫的李清瀾,說道:“比如,你來蘇家的目的,還有,李萬裏都有哪些異常。”


    “老東西並沒有跟我說實話,前些日子我隻是無意中聽到,他與福伯在說一些殺人滅口,清除後患之類的話,其中還包括陸遠山,不過我剛聽兩句就被發現了,他們也沒再說下去。”李清瀾皺著眉迴道:“之後,老東西就開始安排我的事,等到陸方與我成婚,陸家的生意就會交到我的手中管理,而來蘇家,是為了談西域通商的買賣。”


    “也就是說,你無意間聽到的並不多,而且,與蘇家談生意真正的原因,你也不知道。”陳羽略感失望,對方所說的這些,與目前所掌握的情報基本吻合,所以根本沒有什麽價值。


    李清瀾微微一笑,說道:“別失望,雖然老東西沒告訴我太多事情,不過蘇玉穀那個傻子,卻告訴了我一些事,也許對你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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