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隔了半個多小時,笑茵最後還是決定勇敢地麵對現實,好好跟他麵對麵地解決問題。


    她隨手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針織小外套,往身上一穿,悄悄開了門。


    笑茵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四周狀況,確定無人,才躡手躡腳地往後院移動。


    真是的,她為什麽要像個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她是要去跟他談判,又不是要跟他幽會,為什麽要這麽心虛?為什麽把自己弄得像個壞人似的呢?


    秋涼如水,中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意,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緊把著淡綠色的針織薄衫。


    一走出後院,就看到於任高大的人影,月光下的他沉默不語,目光深邃,像一頭守在暗處靜靜等侯獵物的獅子。


    沒想到才相隔不到三個小時,再見到他的心情居然是這麽複雜,感覺上,好像認識了很久,又分開了好久。


    “有話快說,叫我出來到底什麽事?”她冷著一張臉,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感情。


    於任沒答話,隻用黝黑深邃的眸子瞅著她,這樣無聲的抗議,反倒更讓她心慌。


    “喂,到底有什麽事快說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要是被我家人看到——”


    “你要是怕被人看到就別那麽大聲。”於任倒是沒有這層顧忌,被人看到他可一點也無所謂。


    “你——”她是真的怕吵醒別人,隻好壓低了音量。“你到底想怎樣?”


    “你的演技不夠好。”他目光深沉地盯著她,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笑意。


    “什麽?你半夜把我找來,就是為了要討論我演技好不好的事?”笑茵不但一頭霧水,更覺得莫名其妙。


    “為什麽要說謊?”他問。


    “我哪有說謊?”她心慌地低下頭,手心緊握,微微冒出了薄汗。


    “哦,沒有?那你真的有男朋友了?”想起她今天晚上當眾說出她有男友時,那生澀拙劣的演技根本毫無說服力,但於任雖然明知是假話,聽了還是忍不住生氣。


    原來是指這件事?笑茵猛地抬起頭,噘著紅唇,不服氣地抗辯著。


    “當然是真的!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難道不行嗎?”


    “可以!但是既然已經有了男朋友,還要去跟別人相親……你這樣不會太水性楊花了一點嗎?”他顯然對她的行為相當不滿,眼裏還不時冒出憤怒的火光。


    “你你你、你說什麽?!”她沒有聽錯吧?笑茵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圓滾滾。他以為他是誰啊?自己的行為不檢,居然還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樣,大聲責備她水、性、楊、花?“對!我就是水性楊花,怎麽樣?!我有男朋友但是還要去相親又怎樣?我就是喜歡貨比三家不吃虧,你管得著嗎?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她這挑釁強硬的態度,可徹底惹惱了於任,而她那因逞強而幾乎要泛著淚光的雙眸卻又教他打心底疼惜。


    “我是沒資格管你——”於任向前一步,把住她的手腕。哇啊!他該不會想對她怎麽樣吧?“不過……你既然那麽喜歡比較,何不再多比較比較我?也許,我更適合你——”大掌覆上她的腰,帶著三分狹弄七分熱情,大膽地湊近她。


    “你……”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麽迴事,隻感到於任放在腰間的手一使力,整個人便落進他懷裏,那片溫熱柔軟的唇瓣已經覆上了她。


    一陣瘋狂熱烈的吻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吻得她天旋地轉,吻得她亂了手腳,吻得她心跳失速、失去理智,忘了生活倫理也忘了公民道德……


    她從不知外表溫文俊雅的他,竟然有這樣瘋狂激情的一麵,她想掙脫他,卻發現那強而有力的手勁根本無從讓她逃脫,更要命的是,她的雙腿早已不爭氣地發軟,鼻息更戀上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雙眼漸漸迷蒙了起來。他的吻來得太快、太突然,在她還來不及防備下直接衝破她的心防,直抵她心靈最深處的渴望。


    一個原本狂野霸道帶著點懲罰意味的吻,這時卻漸漸變得溫柔萬千,他可不是生氣找碴,更不是對她輕薄無禮,而是他真的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她了,難道這可惡的女人真的一點都沒有知覺嗎?


    哦不,她怎會沒有感覺?那猛烈的攻勢已經融化了她,從她逐漸放軟的身子、微微合起的星眸、急促不勻的唿吸、陶醉迷惘的神情看來……她可是非常有感覺的呀!


    當雙唇接觸的刹那,她全身像是觸電般,麻麻的、熱熱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穿透著她的靈魂,像兩塊磁鐵彼此吸引,再也分不開。


    當於任接觸到那柔軟的身軀時,他知道,他再也不想離開了,那芬芳的幽香令他著迷,柔軟豐滿的雙唇更教他無法自拔。他的舌放肆地在她口中吸吮,雙手穿進白色的薄衫裏貪戀她的肌膚,他的唿吸為她而急促,他的神魂為她顛倒,所有的血液因她而沸騰。


    “汪汪!汪汪~~”正當兩人陷入狂熱激情,吻得天旋地轉時,門口的大黃狗不知何時繞到後院來,在兩人腳邊好奇的吠了兩聲。


    “啊!”被老黃的叫聲嚇了一跳,笑茵忽地迴複了理智,用力一把推開他。“不!我們不可以這樣——”


    她不僅被老黃的叫聲嚇了一跳,更被自己逾矩的行為嚇了一跳,趕緊推開他,一連往後退了兩步。


    “笑茵,別怕!”於任以為她怕的是狗,正要超前保護,她卻伸出雙手抵死拒絕。


    “你別過來!我怕的是你。”


    “為什麽怕我?為什麽要躲我?”


    “汪汪!汪汪~~”老黃的視力不好,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噓!不要叫。”笑茵把食指抵在唇間作勢要老黃閉嘴,再轉頭責備於任。


    “你怎麽可以這樣做?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啊!”而他居然把她的雙唇吻得又紅又腫。


    “汪汪汪汪~~”老黃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


    “小聲點啦,老黃!”


    “笑茵,聽我說,我其實根本不是月莎的男朋友——”於任試著在一片混亂中向她解釋。


    “天啊,你怎麽可以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笑茵怒視著他。


    “汪汪汪汪~~”


    “老黃,求求你,不要再叫了啦……”


    “汪汪汪~~汪汪汪~~”


    房裏的燈一間間地亮了起來,笑茵正想把老黃的嘴搗住,門口卻傳來一聲輕咳。來不及了——


    “咳咳!”月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笑茵整個人瞬間僵直。


    “姐?!”笑茵轉過頭,像犯了滔天大錯被人逮個正著般,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像姐姐站在那裏已經多久了?那剛才發生的事……月莎不是都看到了嗎?


    該怎麽解釋?不,再怎麽解釋也無法彌補她的罪行,如果她傷害了姐姐,她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月莎,你聽說我……”於任向前一步,想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笑茵,還不趕快迴房間睡覺?”月莎淡淡地說著,言語間聽不出任何情緒,臉上也沒有特殊的表情,但那聲音對笑茵來說,卻像海螺一樣深沉而神秘。


    “喔……”笑茵低著頭,連頭都沒迴,拔腿便匆匆衝進屋裏。


    她一路低著頭衝迴房間,不敢看於任一眼,更不敢接觸月莎的眼神。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明天該怎麽麵對姐姐和於任呢……笑茵躲在被子下翻來覆去,暗自祈禱天不要亮,黎明永遠不要來。


    不行!明天一定要把事情講清楚!於任坐在床上,背倚著牆,腦子裏全是笑茵的麵容,經過了剛才的“第一次接觸”,更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是一廂情願。


    隻有月莎靜靜地躺在床上,深沉的瞳眸,讓人猜測不出她的想法。


    月兒還高高掛在天上……這夜,卻有三個人失眠了。


    一大清早,大門口傳來熱鬧喧騰的嘈雜聲,隱約聽到媽媽、舅媽與客人寒暄的招唿聲……


    拜托,誰那麽一大清早跑來他們家作客啊?好不容易稍微有點睡意的笑茵,又被這喧鬧的聲音給吵了起來。


    才剛剛清醒過來,腦中立刻出現昨晚於任抱著她的畫麵,她趕緊坐直了身體,嚇出一身冷汗。天啊,多希望昨晚隻是一場夢……可是,伸出手指輕撫過被他激吻過的唇角,那卻是再真實不過的感覺啊!


    “阿茵啊!趕快開門喔!”媽媽在門口急切地敲著門,口氣略帶著欣喜與興奮。


    “什麽事啊……”她沒精打采地開了門,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被媽媽一把拎進洗手間裏梳妝打扮。


    “動作快一點,來來來……哎呀,怎麽都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呢?”媽媽打開她的衣櫥,翻箱倒櫃卻找不到一件洋裝。


    “媽!你在說什麽啦?”


    “啊!這件好了,這件比較大方,快點穿上,大家都在等你了。”媽媽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硬是把衣服套在她身上。


    “到底什麽事啦?”笑茵簡直快抓狂了。


    “相、親啦?!”媽媽手插著腰,聲音如雷貫耳。“你昨天自己答應的啊,阿財伯和阿旺現在都在客廳等著見你呢!”


    “你、你說什麽……”相親?笑茵一連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牆壁。天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心髒已快麻痹了啊。“媽……你開玩笑的吧?現在……才六點半耶。”


    媽媽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她,忽然散發出一股母親的威嚴,當然,這一點也不是開玩笑的,在鄉下地方,六點半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


    “你快給我穿上!”媽媽命令道,同時手腳俐落地拿起粉撲和口紅往她臉上抹去。


    十分鍾後,鏡中出現一個芙蓉般嬌美動人的女子,笑茵眨眨眼,那真的是她嗎?她的肌膚看起來晶瑩剔透水當當,淡淡的粉色眼影,讓她的明眸顯得更深邃朦朧,自然的蜜桃色腮紅完全展現出少女的嬌羞,讓五官本就清麗秀氣的她,多添了幾分女人的嫵媚……天啊!老媽不愧是農會彩妝班的第一把交椅。


    “哇,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功力,居然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媽媽滿意地看著鏡中自己的傑作,心裏還不斷驕傲自己有個這麽漂亮的女兒。


    “什麽化腐朽為神奇?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腐朽嗎?”笑茵把臉轉過來,一雙大眼睞著老媽。


    “當然不是,你是我女兒嘛……別說這麽多了,快出去吧!”老媽推著她走出門外。


    笑茵穿著小圓領白色短袖襯衫,鵝黃色的碎花圓裙——這已經是她衣櫥裏最有女人味的衣服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房間。


    一心隻想逃離現場的她,沒想到一走進客廳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沒想到平日整天穿著七分褲的野丫頭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偶像劇中甜美可人的美少女。


    “嘖嘖!這就是我們家阿茵啦,打扮起來有夠水呢!”舅媽誇張地讚歎著,大聲向親朋好友介紹。


    於任和幾個小朋友坐在門口的小木椅上,手裏還拿著螺絲起子和幾個故障的玩具,飛機、挖土機、鹹蛋超人……什麽都有,顯然比她更早就被吵起來幫孩子們修理玩具。


    笑茵刻意避開他的目光,才看他一眼,心就開始在胸腔裏亂跳,雙頰的紅暈也更深了。


    “哎喲,臉紅了耶,不用害羞啦!嗬嗬!!”舅媽笑著。


    厚……笑茵受不了的低下頭去,咦?對了!不是說要相親嗎?怎麽沒見到男主角呢?


    她用眼角餘光環視客廳一圈,在場的有阿公、阿嬤、老爸、老媽、舅舅、舅媽,還有一些湊熱鬧的遠親近鄰。她向來就少跟親戚們往來,表哥、表弟一籮筐,她記得的也沒幾個。不過,椅子上那個長得有點像彌勒佛的中年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土財主“阿財伯”吧?她早就沒印象了;另一張椅子上坐了個濃眉大眼、頗有氣質的帥哥,大概是哪個遠房的表哥……但,就是沒見到阿財伯的兒子阿旺啊?


    “來,笑茵,舅媽幫你介紹喔,這就是阿財伯,小時候還抱過你啊!”舅媽向前拉起笑茵的手,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麵前。


    果然,他就是阿財伯。


    “阿財伯。”她禮貌地打了聲招唿。


    接著,舅媽拉著她來到那帥男麵前。“這就是阿財伯的兒子,阿旺啦!”


    啥米?!這位戴著金屬細框眼鏡,長得英俊挺拔的帥哥,竟然就是土財主的兒子阿旺?哇勒……這跟她想像中的實在差太多了吧!


    “阿……旺?!”剛剛走進客廳找東西吃的月莎看到了這一幕,驚訝得簡直合不攏嘴。


    月莎銳利的眼光往院子一掃——bmw七係列最新房車?!眼光再往他身上一瞄——全套亞曼尼西裝?!還是今秋最新款式……嘖嘖嘖!這等卓絕的品味、這等雄厚的財力,不正是她的頭號夢中情人嗎?


    “阿旺剛從美國留學迴來……是那個什麽佛學院的啦……”舅媽對這個倒是沒記得太清楚。


    “是哈佛理工學院。”阿旺低聲補充說明。


    “喔,對啦,哈佛理工學院啦!”舅媽笑得好開心,媽媽也笑得好開心,隻有笑茵沉著一張臉,於任也沉著一張臉。


    “笑茵小姐,很高興認識你。”阿旺伸出手,展現紳士風度,聲音還帶著點abc的腔調。


    笑茵猶豫了半天,在舅媽死命地擠眉弄眼下,也伸出手表示禮貌。


    就當兩手接觸的同時,“啪!”門口傳來玩具斷裂的聲音。


    原來是於任因為修理玩具“過度用力”,把鹹蛋超人給折成了兩半。


    “嗚哇~~我的鹹蛋超人~~”小男孩眼睛開始噴淚。


    “別哭,叔叔再買新的給你好不好——”


    “嗚嗚~~我要我的鹹蛋超人啦……”


    “好了啦!那本來就是壞掉的呀,叔叔說要買一個給你聽不懂啊?”舅舅猛拍男孩的頭,卻惹來更滔滔不絕的哭嚎聲。“麥夠哭啊啦——”


    客廳裏的氣氛突然顯得有些尷尬。


    “這樣啦,你們兩個出去走走,啊順便認識一下,年輕人這樣卡自在啦。”舅媽想出了一個妙計。


    “笑茵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陪我散步嗎?”阿旺深情款款的望著她,這樣的眼光卻令她困窘。


    “我——啊——這個——”笑茵真希望背上能長出一對翅膀,好立刻脫離眾人期待的注視。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小晶啊……什麽?緊急會議?一定要我參加哦!這樣子啊……好,那我立刻就迴去喔!”笑茵掛下電話,不好意思地對大家笑一笑。“真不好意思,公司臨時有事,我現在就得趕迴去,幸會,再見。”她飛也似的衝進房間,在大家都還愣在那裏不知如何處理的當時,她拿起背包逃命似的就往大門外衝。


    “喂,笑茵——”舅媽在背後喊著。


    笑茵才一踏出門口,於任立刻拿起身旁早就準備好的背包。“不好意思,打擾這麽多天,我也該迴去了,謝謝各位的招待,再見!”話還沒說完,就已消失在門口,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眾親朋好友。


    笑茵一離開家門,便直直往火車站奔去。


    什麽緊急會議,其實根本是電信公司打來催繳電話費的,害她像個傻子似的對著電話鬼扯一堆。


    她承認,她的演技真的很差,她不想相親,從來就沒有要相親的念頭,要不是為了讓於任死心,她根本就不會答應要相親;原本心想隻是演一場戲,但在於任的注視下,強顏歡笑變得好困難。而現在,她隻想逃離這混亂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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