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沒有開玩笑。


    當天晚上,徐鶴進洞房時,一個熟悉的女子便站在床邊。


    聽到推門的聲音,女子渾身一顫,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


    “怎麽是你?”


    原來,眼前這個女子,正是那天在英國公府跟張徽姮見麵之前,那個代為傳話的宮裝侍女。


    那個女子蹲了個福用顫抖的聲音道:“駙馬,我是公主身邊伺候的,名叫絨兒,今日,今日遵照尚宮局司闈之命前來侍寢!”


    大魏朝宮中有女史約百餘人。


    其分屬六尚局和宮正司。


    六尚局分別曰尚宮、曰尚儀、曰尚服、曰尚食、曰尚寢、曰尚功!


    司曰宮正。


    女官的執掌可以分為兩部分:


    一是宮中的常規職責。


    二是皇室禮製中的職掌。


    尚宮局中有尚宮一人,品級正五品,其下有司記、司言、司簿、司闈。俱都為正六品。


    這四人對應還有掌記、掌言、掌簿、掌闈,正七品。


    司闈一般管理著宮中的閨闈、與各宮鎖鑰之事。


    公主出嫁試婚的人選,自然也在其職權範圍之內。


    徐鶴聽到這話,心中早就打定主意道:“你迴去吧,我這不用伺候!”


    絨兒聞言嚇了一跳:“駙馬,可是宮裏的規矩……!”


    徐鶴擺了擺手道:“宮裏的規矩是迎親之前試婚,既然我與公主都已成婚,木已成舟,試之多此一舉!你迴去吧!”


    絨兒聞言還想再說,誰知徐鶴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下子,絨兒心中五味雜陳,趕緊將床上早就墊好的白綾揣入袖中,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徐鶴家中,原本隻是個兩進的小院。


    但因為改為公主府,按照規製,兩進自然不行。


    所以將一個胡同裏好些個人家都由禮部出麵購置了下來,翻蓋打通。


    如今徐鶴家,不是,公主府已經成為綿延大半個胡同的府邸了。


    東邊小院中。


    張徽姮眼看正院那邊賓客們喧鬧的聲音漸漸消失,她心中更是難受。


    “絨兒已經去了多久了?”張徽姮轉頭看向身邊的姆媽。


    姆媽姓王,是真定府定州人士。


    從張徽姮小時就進了宮服侍公主起居。


    她在宮外本有一子一女,但因為家中貧困,所以進了宮服侍貴人,如今已經十多年了。


    “公主,你也寬寬心,這哪個公主,不都要經曆這一出!好在絨兒是您身邊人,定然不敢長了歪心思!”


    “若是將來她真不要臉,奴婢幫你掌她的嘴!”


    張徽姮聽到這話,心中更是難受。


    絨兒也是跟著自己好些年的婢女,做事也妥帖,她是真的沒想到,尚宮局會把絨兒指來幹這種事。


    不,或許是任何人來做這件事,她心裏都不開心。


    更何況!


    “徐鶴這家夥,看到絨兒肯定眉開眼笑!”


    “絨兒長得可人,性子又柔順,跟顧姐姐倒是頗為相類!他說不定就喜歡這樣的!”


    一想到顧橫波,張徽姮心中又是一陣委屈!


    “討厭鬼!”


    “磨人精!”


    張徽姮揪著帕子,心中不知道將某人罵了多少遍。


    就在這時,突然外麵有婆子驚訝道:“絨兒,你怎麽迴來了?不是叫你去駙馬那嗎?”


    張徽姮聽到動靜整個人一怔。


    一旁的王婆子皺眉道:“這個絨兒怎麽迴事?難道這麽快?”


    就在這時,突然絨兒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隻見她紅著臉,進門就跪在地上道:“公主,我,我去伺,伺候駙馬,誰知被趕出來了!”


    張徽姮眼中一亮,張口就想說話。


    誰知王婆子先開口道:“怎麽迴事?你們上了床沒?”


    這句話說的房中,張徽姮和絨兒這倆未經人事的姑娘麵紅耳赤。


    絨兒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道:“駙馬說,試婚本就應在迎親之前,現公主已於他完禮,木已成舟,試之多此一舉。”


    聽完這話,張徽姮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這麽長時間以來,這是你徐鶴說得第一句得體的話嘛!


    看在這句話的份上,我……不行,還是要生氣,太氣人了。


    不能輕易饒過他!


    公主心裏是高興了,可王婆子這邊卻不悅道:“駙馬怎能說出這種話來?所有禮法,俱是宮中所定,不是他想不試就不試的!”


    說罷,她擰著眉大聲斥道:“絨兒,你也是個沒講究的,他叫你走,你便走了?去,迴去!”


    絨兒聽到這話,麵白如紙,一臉哀求地看著這位管宮婆子!


    可王婆子哪裏管這些:“尚宮局司闈派來的人還在外麵等著呢。”


    “白綾呢?”


    絨兒可憐兮兮地從袖中掏出白綾!


    “你拿出來給我看幹嘛?明日裏宮裏要這玩意!你若沒有,老生卻無法交差,你這丫頭是不是要害老身呐!”


    見王婆子越說越過分,張徽姮皺眉道:“姆媽,這駙馬,似,似乎說得也有道理!”


    王婆子轉頭看向張徽姮道:“公主,這哪裏來的道理?宮裏的規矩,那都是為了公主你啊!萬一駙馬要是個癆病……”


    “渾說什麽呢?”張徽姮可不是養在深宮裏,任憑婆子拿捏的皇女。


    她早就聽說姐姐張徽霖被宮裏的婆媽子欺負,沒想到,自己宮裏的王婆子出宮後竟然也學了那些婆子,在自己麵前驕橫起來。


    張徽姮不知道的是,王婆子出了宮,還真就不怕她這個公主。


    公主府內,後院一切大小事務以後都由她來掌管。


    就算是公主想要跟駙馬見麵,那也要經過她的允許才行。


    不然她便會迴宮在宮中女使間傳些對公主不利的話來。


    這些女使會把話遞皇後那裏。


    一般來說,皇後都會考慮到皇家的顏麵,斥責公主。


    嚴重的,驚動皇帝,公主沒事,駙馬就倒了黴了。


    所以,在宮外,不管公主夫妻感情是否和睦,想要過上好日子,那要看她這個公主府掌府女使的眼色。


    這些,早在出宮之前,就有人傳授過【經驗】了!


    其實,王婆子跟徐鶴與張徽姮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甚至她在宮中時對張徽姮還非常好。


    為什麽一出宮就要給兩人一個下馬威呢?


    說白了。


    都是為了錢。


    【前輩】們可早就給她支招了!


    公主和駙馬要是想過得順心,駙馬得給錢,公主也得給錢。


    兩邊收銀子,自家那苦了十多年的孩子,不用幾年,就能高屋大院,奴婢成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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