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爾人的軍隊整隊完成後,便沿著草原上依次分布的商路引導石柱前行。


    每一尊石柱都分別建設在可以相互看到的距離,隻要不下雨起霧,就可以清晰無誤的在空曠無邊的草原上不迷失走錯路。


    魯米騎士加長了行軍時的每段趕路時間,同時削減了中間休息的時間,依靠這樣壓榨民兵體力的方法,爭取在這段大風沒有重新刮起的時間裏,多走一段路程出來。


    基爾騎著馬帶著人縱馬巡邏在軍隊外沿,利用騎馬的高度優勢,警戒著軍隊沿路草叢中可能躲藏的怪物。


    昨天從身旁的血牙斯特那裏得知,這種鷹身人怪常用的襲擊套路有兩種,要麽它們利用格外好的視線,遠遠的看準人馬移動的路線,便提前趕到路線旁的高草叢中,等人接近後,一把從草叢中撲出,抓住人就直接飛起。


    要麽鷹身人怪就利用本地大風刮起的時候,接著天勢從空中襲擊,闖入隻顧躲避大風的人群中,直接抓取獵物,這樣大刺刺的飛走。


    此時怪風草原上的大風還未刮起,基爾他們就正在提防前者。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奔跑起來的數匹馬在騎手的操控下,直直的朝軍隊旁邊任何一片可疑的草叢踐踏而去。


    好一會兒,雖然沒從高草叢中發現意圖襲擊的鷹身人怪,但皮毛發綠的大小野獸卻並不少,都被馬匹踐踏一激,慌慌張張的躍出高草叢,直直的朝著草原深處奔去。


    自然也有慌不擇路的家夥,驚慌間也不看方向,隻顧奔逃,一股腦的衝向了路過的大隊民兵。


    好嘛,如果是單人麵對牙尖嘴利的野獸,肯德爾民兵說不準還有點擔心,可不論是左右兩側的民兵隊伍,還是正麵前部的民兵隊伍,哪個不是上百人聚在一起,單個野獸讓民兵們打個哈欠都用不上。


    此時麵對慌不擇路衝來的綠毛皮野獸,前排的民兵便隻是放下手裏的長矛,隔著幾米將矛尖對準野獸的方向。


    噗呲。噗呲。


    那野獸此時想退都做不到,麵對正麵數支長矛尖端,隻能自己主動撞上去,被尖銳的矛尖捅個對穿。


    而衝向草原的野獸,基爾隊伍中的人馬則不去管它們。


    “斯特,看起來沒有鷹身人怪藏在草叢裏啊。它們或許不會來了?”基爾有些放鬆,雖然他自己是希望能對付更多的怪物,但也是他自己一人承擔風險與責任,畢竟他需要怪物的肉來補充營養。


    但隊伍中的其他人就沒必要平白承擔這份額外的風險與傷亡。


    血牙斯特看著穿著將全身都包裹在堅固金屬中的基爾,眼中擔憂與羨慕並存,他開口說道:“最好這樣,但我就怕那些家夥反倒是全都選擇在大風刮起的情況下襲擊隊伍。”


    基爾聽到後也有些擔心,這地方的大風的確詭異,憑空就刮起,風力又大,持續時間又長,這對任何人和生命都是個麻煩,但那些能飛行的怪物們反倒是風中的寵兒一樣,不僅不受影響,反而在大風中占據優勢。


    說話間,原本隻是徐徐清風的草原,從遠處波起一陣草浪。


    大風肉眼本不可看見,但這股運動的力量裹挾起物體後,就可以被肉眼看到了。


    斷裂的草葉與各色嬌嫩的花朵,被風一吹,唿的一下便飛上了天,在空中翻轉糾纏,伴隨著逐漸變大的風聲,一股腦的迎麵向人類撲麵拍來。


    鼻子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青草香味,混合著淡淡的各種花朵香氣。而耳朵卻同時受了罪,身邊其他人嘴巴張開翻動,但說的什麽根本就聽不清楚。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風刮起的轟鳴響動給壓了下去。


    廣闊的草原上,大片大片的青草隨著大風搖擺起來,一會兒全部被風吹的趴下,如毯子一樣,又像是最謙卑的奴仆,一會兒瘋狂左右擺動,就像是被無序狂暴的大風掐住了脖子,被這個無形的暴徒施暴的柔弱女子。


    不夠健康和堅韌的青草便會折斷草莖,長長的草葉會被風吹起,翻滾著飛上了天。


    這時候人類一定要將自己裹在密實的鬥篷之中,因為被風吹起翻滾的草葉,那鋒利如鋸齒一樣的葉邊,還蠻鋒利的,輕鬆能將沒有胡須的臉頰劃出口子,沒有手套的手背帶出破口。


    昨天的時候,初次領教本地大風的肯德爾人就吃了一點小虧,於是民兵們用發下來的布條纏在手掌上,保護住自己的手背。民兵皮木頭盔下的臉龐也用布條簡單裹一下,然後帶上頭盔,保護自己的臉部不會被飛來的草葉劃傷。


    “起風了!大家提高注意力!都小心天上!”


    基爾語氣糟糕的大聲吼道,周圍聽到他話的男爵親衛與血牙斯特都點頭應是。


    雖然還在騎馬,但大家都分了至少一半精力看向天空,提防著那些可能會趁機作妖的飛行怪物。


    基爾還在不斷扭頭尋找可能的襲擊,與鷹身人怪打過更多交道的血牙斯特卻憑借經驗朝著此時大風刮過的上風處看去,立即就在刮著不知道什麽雜物的半空中,看到了幾個折著翅膀滑過的灰點。


    “基爾!基爾!那邊!看那邊!它們在那個方向!”


    血牙斯特大吼提醒,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順著這個中年商隊護衛的手指處看去,那個方向一閃而過的,不就是數隻鷹身人怪嗎。


    基爾眼睛好一些,其他人還沒怎麽將這幾個鷹身人怪與空中混雜的草莖草葉花朵區分開來,他就一眼盯住那幾個左右乘風滑行的狡猾怪物。


    似乎是注意到了基爾這幾人於襲擊之前發現了它們,這些視力更好的怪物們,反倒是在帶頭的鷹身人怪鳴叫下,調整了襲擊對象,將民兵隊伍邊緣的好下手目標,換成了基爾幾人。


    “呷——呷——呷——”


    怪異的叫聲尖利刺耳,似乎不受大風的影響,隔著老遠都能傳過來,不僅讓基爾等人耳中一陣生疼,還讓基爾此時旁邊的左側民兵隊伍不少人嚇了一跳。


    慌亂中有人腳軟摔倒,但很快就被一隊的同伴拽起。


    基爾目光一直注視著那幾個怪物,發現鳴叫時,幾個怪物會一起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彼此壯大聲勢,更嚇人駭人。


    “果然找上我們了。”基爾自語一聲。


    看來有很大可能,之前在托爾村裏,克勞騎士擊殺半夜襲擊的鷹身人怪,還是被這些其他怪物們給盯上了。


    但這時候不是埋怨的時候,碰見怪物,當然要殺死,難倒留著下崽嗎。


    基爾盯著飛在天上左右滑動的怪物們,而怪物們也似乎盯上了他們幾個。盤算一下,基爾轉頭喊道:“跟我來!”


    隨後打馬朝軍隊前部跑去,其他人立即跟隨上。


    剛才民兵部隊分組時,基爾注意到了,魯米騎士將幾支較有戰鬥力的民兵小隊都調到了前部隊伍中,這樣做的深意基爾大概能了解。


    將有可能反擊怪物的隊伍集中起來,遠好過將他們平均分散下去。集中起來,前部隊伍哪怕沒有騎士指揮支援,單憑他們自己,就應該能讓怪物們不會輕易得逞。


    同時,左右兩側隊伍還可以得到騎著戰馬的魯米騎士快速援護,讓魯米騎士不至於左支右擋,疲於奔命。


    如此,被這幾隻大膽的鷹身人怪盯上後,基爾便帶著它們,將戰場放在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一處。


    -


    但基爾想的很好,可當他和同伴們從左側民兵隊伍旁邊離開,還未進入前部民兵隊伍支援範圍之內時。


    飛在天上的數隻怪物,似是看出了時機與破綻,也不鳴叫,立即收攏雙翅散開順風撲下。


    基爾騎馬奔跑時也一直抽空盯著天上,此時扭頭一看,便大喊一聲:“來了!”


    手掌鬆開韁繩,抓住長槍轉身刺去。


    其他男爵親衛也不是庸手,一些人同樣盯著天上的怪物,怪物收翅撲下時,就立即將長槍豎起,遙遙對向怪物撲來的方向。


    另一些人得到基爾的提醒後,也持槍轉身。


    血牙斯特就差了不止一籌,被基爾大喊提醒後,突然一陣慌亂,不知道是抓起馬鞍邊上的大皮盾,還是用身後背著的短投槍指向怪物。


    猶豫一下,他還是憑借經驗,放棄了身後背著的短投槍,轉而抓住大皮盾,雙手緊緊抓住盾牌後麵的把手,轉身將盾牌護住自己身體。


    但鷹身人怪作為怪風草原上肆虐的怪物,也不是無腦的野獸,無數的捕獵戰鬥,這些怪物自有一套戰鬥的方法。


    數隻正撲下來的鷹身人怪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約好,還是頗有默契,就在離基爾幾人還有二三十米的半空中,竟然張開利嘴齊聲怪叫了一番。


    “呷——”


    之前在天空離得較遠,這些怪物發出的鳴叫就讓基爾他們耳朵不舒服,此刻離的這麽近,又專門被正麵針對,那尖銳的鳴叫聲,就不是如針刺耳朵了,簡直就是有人拿了匕首狠狠的給兩個耳朵紮了一下。


    “啊!”基爾痛苦的叫喊一下,不僅是他,身邊的其他幾人也是一樣,尖銳的鳴叫讓大家都眼前一黑,手中的武器都差點握不住。


    同時大家胯下騎著的馬匹也受驚慌亂起來。哪怕馬匹遠比人類強健,但比人類更敏銳的聽覺,在此時反倒是讓它們更是痛苦。


    不過還好,獸類遠比人類更耐痛苦,雖然慌亂,但肯德爾人的馬匹都穩住陣腳,依舊四蹄翻飛,沒有摔倒。


    但血牙斯特就不行了,他雖然也痛苦的叫喊出來,但雙眼發黑還是握住了手中的盾牌。可他的馬匹卻不行,這匹西部行省本地的健壯馬匹,此時的表現卻遠不如基爾等人騎乘的馬匹。


    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和怪物叫聲,讓這匹健壯的家夥心裏害怕到了極點,心裏一慌,腳下蹄子就軟了,高速奔跑間一蹄沒跟上,立馬翻倒在地,連著它的主人也帶著翻在草地上。


    半空中的數隻鷹身人怪狡詐的眼睛一亮,雖然有些疑惑百試不爽的方法隻有一例成功,但它們也顧不得許多,瞬間張開雙翼,減速轉身朝著翻到在地的那組人馬撞去。


    鷹身人怪此時從半空中撲擊而至,雙翼展開減速調整身位,力求最後撲擊一刻時,各自能找到最好的位置。


    同時類人的雙腿分開並向前抬起,鋒利的腳爪作為身體的最前端迎向獵物。


    “糟糕!”基爾和其他幾名男爵親衛都看到了跑在最後的血牙斯特馬匹翻倒的一幕,沒想到那些怪物也不是傻瓜,知道柿子專揀軟的捏,紛紛撲向了翻倒的人類。


    也對,他們人類在怪物眼中都是一個樣子,血牙斯特雖然不是他們肯德爾人,但此時跟在他的隊伍中,在怪物眼中,自然就是昨夜殺了它們同伴的人類一夥了。


    基爾左手抓住亂甩的韁繩,扯著讓馬匹減速轉向。


    如果是其他地方,這樣做同樣非常容易讓馬匹翻倒,好在草原上地麵鬆軟,隻要不下雨,馬匹的蹄子在這裏就有很好的抓地力和轉向能力。


    但基爾轉向救人,同行的其他幾名男爵親衛卻沒有冒險救人的意思,眾人耳朵格外疼痛,此刻無法交流,便直直按照基爾之前的意思,奔向前隊的魯米騎士和民兵隊伍那裏。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一連數聲,鷹身人怪致命鋒利的腳爪就直直的抓在了翻倒在地的人與馬身上。


    主要攻擊馬匹,次帶著攻擊人類。


    領頭的那隻鷹身人怪角度最好,技術最高,直接瞄準了翻倒馬匹的頭頸襲去。利爪帶著從天而降的衝擊力,輕而易舉的如尖錐破鼓般捅爛馬匹的皮毛與骨頭,馬耳劃爛,眼球擠爆,堅韌的馬皮毫無作用,堅固的馬頭骨也擋不住帶有極大衝擊力的怪物利爪,馬兒的腦漿一下子就被插進頭骨的利爪給攪爛。


    哪怕是更加堅固的馬匹頸椎,也在如此衝擊下跟脆弱木棍一樣折斷被扯出。


    其他鷹身人怪同樣厲害,一頭怪叫著用腳爪抓住翻倒馬匹的肚子,隻一撞,鋒利堅固的腳爪整個都插進了馬腹之中,直接撞爛了裏麵接觸到的所有內髒。


    還有一頭,落向馬匹的屁股上,專門挑著馬匹後臀肉厚的地方撕扯抓下,它一劃而過,直接用腳爪帶過後腿大半,將堅韌有勁的大半條馬腿給直接扯斷。


    最後一頭,在空中折翼調轉了個身子,稍落後其他幾個同伴,在它們下手後,飛過馬背時向下一爪,各個如匕首一樣長的腳爪就將馬鞍和馬鞍旁摔倒的血牙斯特抓住。


    借著撲擊的身形慣性一扯,馬匹的馬鞍和斯特本人,都被鷹身人怪的腳爪緊緊抓住,帶了起來。


    翅膀一扇,提了一個人和整套馬鞍的鷹身人怪飛了起來。


    血牙斯特這邊,他的一條腿被鷹身人怪連腿帶鞍的穿過,血肉翻卷的抓在了一起。


    他還有些暈乎乎的,但本能的危機感讓他下意識的用手裏緊抓的盾牌扇向怪物。


    怪物渾身堅硬有力的皮毛肌肉根本就不是這盾牌隨意扇兩下就能打傷的,甚至血牙斯特在受傷情況下連對方打痛都辦不到。


    但血牙斯特憑借本能的反擊,卻極大的影響了怪物飛行的動作,幾下拍擊翅膀,一側的翅膀都被盾牌影響動作,無法完全扇動起來借力。


    因此忽忽悠悠的,這頭抓了人類的鷹身人怪飛在地麵三四米的地方,晃晃悠悠的即飛不起來,又落不下去。


    “放手!”一聲變了調的人類怒吼傳來,卻是基爾調轉馬頭後衝了過來。


    馬匹四蹄翻飛,勇敢的衝向正抓著人的怪物。


    “呷——”


    那怪物也不是傻待著,立即朝著衝來的基爾尖鳴一聲。


    基爾一陣恍惚,卻緊咬著牙,越發堅定精神,他的耳朵此時嗡鳴一片,哪怕又近距離挨了一下,但反正聽不到其他東西,哪怕實際上受創,他也不可能傷了耳朵後再傷一次耳朵不是?


    他的馬也一樣,雖然痛苦,但似乎知道此刻不能給主人掉鏈子,瞪大了眼睛朝著怪物衝去。


    手中長槍抓緊抬起,直指飛不高的這頭怪物身體正中。


    ‘至少要把人救下來。’


    基爾在這一刻想起了昨天遠遠遙望到的鷹身人怪的襲擊,知道如果任由怪物將血牙斯特帶飛起來,那等飛到一定高度後,不論如何,除非血牙斯特他自己會飛,不然他肯定是死定了。


    哪怕鷹身人怪被射中翅膀放了被抓的人,但從一定高度落下,人是肯定會被摔死的。


    “哈!”在半秒後,哪怕鷹身人怪在最後一刻扇動翅膀扭轉了身體,試圖躲避,但基爾也在這一刻調整了槍頭的朝向位置。


    噗呲一聲,槍頭尖端順利捅刺進怪物的腰側,直接進去大半,但這一刻的力道手感從槍身傳至基爾手上,他就能明顯的感覺到,克勞騎士之前說的一點沒錯。


    這怪物的身體竟然格外強健,估計是因為要扇動翅膀飛行,所以看似稀疏的皮毛羽翼下,竟滿是充滿彈性力量的肌肉。


    長槍槍尖帶著人馬衝擊大半的力道紮進去,卻並沒有將怪物通個對穿,甚至在瞬間,怪物本能的就繃緊腰腹部的肌肉,固定槍頭後,還連帶將槍頭給死死卡在了它的身體之中。


    哢嚓。


    基爾騎馬與怪物交錯而過,手裏的長槍槍頭部分木刺紛飛,卻是被怪物將長槍槍頭給掛斷在了對方身體上。


    “嗚呷!”


    怪物痛叫一聲,雖然翅膀完好沒事,但身體腹部受到重創,依舊在撲扇兩下翅膀後,逐漸落到了地上。


    不遠處,正在扯爪分屍馬匹屍體的另外三頭鷹身人怪聽到了同伴的哀嚎,立即滿嘴血肉的抬起了頭,讓基爾直接感到三道兇狠瞪著獵物的目光盯住了自己。


    但基爾的表情奇怪,並不是害怕還是其他的什麽,而是咧著嘴無聲的怪叫起來。


    “想要我的命,哈哈,誰是獵手,誰是獵物?哈哈哈哈。”


    直接反手一掏,將身後卡著的雙手斧取在手裏。


    感應到了持斧之人的灼熱戰意,這把靈性武器斧麵藍光大振。


    從前些天進入西部行省的惱怒南北關到現在,一直沒怎麽被使用的它,此刻頗為饑餓。


    斧頭內部封印的數個怪物魔獸殘破靈魂,都在渴求不知道能否將它們殘缺靈魂填補上的新‘房客’。


    哦,對了,能否成為新房客,這還得看新房客是否在喂飽老‘房客’後,剩餘下多少殘破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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