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學生的住所稱之為寢舍,一般是四人一間。

    來到分配給自己的寢舍後,裏麵隻有一個舍友在掃地,看來是個老實人。

    “兄台也是住這的”?掃地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見沈不凡提著行禮進來,拿著笤帚問道。

    “是的,在下貓兒屯沈不凡,叫我拙言就行。不知兄台如何稱唿”?這以後就是朝夕相處的舍友了,沈不凡態度也挺好的。

    “原來是拙言”,年青舍友立馬放下笤帚,過來幫著沈不凡提行禮,又開口道:“我是吳塘口的,張新,恩師取字立榮,以後我們就是一個屋簷下的了,相互照應照應”。

    張新沒有一般士子的文縐縐,說起話來很客氣熱情,讓沈不凡心生好感,道:“原來是立榮兄,大家相互照應是應該的”。

    張新把行禮放在剩下的最後一張床上,又把床鋪鋪好,隨後坐在椅子上道:“拙言,其它兩位同年出去了,估計要下午迴來”,指著靠窗的位置道:“那是陸捷的,”,又指指對麵的道:“這是王誌南的,大家叫他開錦”,說罷又想起什麽似的,道:“陸捷大家叫他克良,他們都挺好的”,說完還善意地笑了笑。

    沈不凡從張新那裏知道了同舍諸人的名字,默記了下來,拱手稱謝道:“多謝立榮兄相告,開錦和克良迴來後,我們四人要不聚聚,喝口小酒”?

    張新不知道是不是酒鬼,一聽能聚眾飲酒,笑得更燦爛了,道:“那感情好”,笑完後獻寶似的補充道:“學堂的飯食很一般,不如出去整治點好,明日又要上課,今兒正好得這空檔”!

    “立榮說得是,正好放鬆放鬆”,沈不凡本質上也是個好相處的人。你客氣我也更客氣,你要是難纏,我比你更難纏。

    收拾停當後,時間還早,沈不凡索性躺在床上看書。春秋困乏,沈不凡看著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陸捷和王誌南太陽快落山才迴來,也吵醒了沈不凡。

    “開錦克良,這是今天剛來的拙言”,張新見沈不凡醒了,把沈不凡介紹給陸捷和王誌南。

    “拙言,以後多多提攜啊”,兩人齊齊先施禮。

    沈不凡立馬下了床,迴禮道:“兩位同年嚴重了,往後不凡還要三位指點才是”。

    初次見麵,也沒有太多話講,一時場麵冷了下來。

    張新挺機靈的,道:“大家以後吃住同住,不要太客氣”,對陸捷二人道:“你倆迴來前,我和拙言商議晚飯去整治點酒菜,我們四人也好相談一道”!

    “如此最好,容我等稍事收拾就出去”,王誌南應該也是活潑性子,聞言立馬答應。

    陸捷略作沉吟,也附和道:“嗯,那幾位年兄稍等”。

    最後四人在“不羨仙”小酒樓擺了一桌。酒菜上桌,幾人吃喝下來也就熟悉了起來。

    從聊天中,沈不凡獲悉:張新家裏應該是走了誰的關係,做起了生意,家境富裕。家裏除了他自己中了秀才,都沒有功名。他爹對他科舉抱有很大的期望。難怪這小子為人靈活熱情,原來是家庭熏陶的。

    王誌南和陸捷都是地主家的子弟。王誌南是家裏最小的孩子,頗受寵愛,固性子活潑。人又長得白淨瘦小,比較討人喜歡。

    而陸捷則語焉不詳的多。按沈不凡的猜測,他應該是旁係子弟,或者是陸氏小妾所生,總之不是什麽大少爺,所以性子沉穩敏感。

    幾個新兵蛋子玩得高興,差點誤了時辰,向門子一陣告饒才進了門。

    進了寢舍,沈不凡幾個都和衣躺在床上,不想動彈。唯獨陸捷依然要出去洗漱了一番。

    “克良呀,就是講究”,見陸捷拿著洗漱物什出去,王誌南翻著身子調笑道。

    “洗淨身子總要舒服些”,陸捷也不迴頭就出去了。

    斷斷續續地閑扯著,除了沈不凡都慢慢睡著了!

    這次聚會飲酒沒喝多少,以沈不凡的酒量也就漱漱口。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想起後世第一天上大學,他的心情和現在完全不同。那時候除了些許離家的傷感,更多的是天高任鳥飛的快感,對成年生活的種種期待。

    而今夜,他心情複雜,深有隱憂。與後世不同,來縣學繼續學習仍然要為科舉拚搏,變數太多,前途難定,以後如何也沒個方向。

    古人娛樂貧乏,都很早就去睡了!約莫晚上十點左右,沈不凡仍然無法入睡,隻得聽著舍友的唿吸聲,睜眼望著窗外。仿佛一牆之隔便有不同的天地。

    此時月光皎潔,裹在天地間呈現出一片朦朧灰暗,有種不真實的幻境般。境遇奇特的沈不凡,心事重重,恍然間又以為自己身處夢中,所遇所見隻是夢境想像。

    “咚!——咚!咚!”,打更聲一慢兩快,已是三更了(夜裏十一點)。

    打更聲敲醒了處於迷幻中的沈不凡,把他拉迴了現實。

    “唉”,一聲長長的歎息從沈不凡嘴裏飄出,翻了下身子,他艱難地逼迫自己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大家陸陸續續地起床,沈不凡也跟著醒了過來。

    四人洗漱完畢,結伴去了食堂吃早飯。

    張新說得不錯,縣學的夥食實在一般。這早餐也就是簡單的鹹菜配稀飯,飯量大的沈不凡足足喝了四碗才稍稍不感覺餓。

    他的飯量驚住了王誌南和張新這兩個富家子弟。

    沈不凡看著他們的表情,笑道:“沈某這肚子裝得下很多東西,唯獨食物不嫌多”!

    這話就連嚴肅話少的陸捷都逗笑了。

    王誌南來勁兒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道:“拙言,你一頓能吃幾碗飯?我倒是想領教領教”!

    “不多,碗大的話兩碗,碗小的話,怎麽地也得四碗打底”,沈不凡顯然對自己的飯量很自信,一臉傲然。

    張新湊過來道:“這樣吧,空口無憑,下次旬休我老張請客,看看拙言的飯量”。

    沈不凡嗤笑一聲,道:“想看我沈某人的飯量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去食為天,是沒機會看出來的,而且至少得三個下飯的好菜”。

    張新見沈不凡一臉無恥的樣子,痛心疾首道:“這看個拙言的飯量,不得要花兩三兩銀子”?食為天是洪山縣最好的酒樓,作為富家子弟的張新自然清楚。這至少三個好菜下來,連吃帶喝怕要不少費銀子。

    “如此就說定了。我和克良一起去陪著吃點,也好做個見證。是不是,克良?”,王誌南連忙附和,敲定此事。

    陸捷麵對王誌南的目光,點頭道:“不錯,某願往”。

    ……

    “你們這是趁機敲詐勒索我老張,真是的”,張新哪看不出來,這是舍友們合夥要他請客。

    幾人一陣嬉鬧,快到開學點名的時候了。待會兒教諭大人等教育係統的官員還要來訓話。大家也就三兩步奔向集合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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