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很玄妙的數字。

    在張恪的前世不乏什麽四大xx、xx四美的稱號。

    而東晉的士族,也巧合地有著幾個諸如吳郡四姓、會稽四族這樣的稱號。

    吳郡四姓顧、陸、朱、張,會稽四族虞、魏、孔、賀,俱是一郡之內的頂級門閥。

    這樣的組合多了,難免讓人覺得有些沒四找四。

    以各族“塚中枯骨”的地位而論,吳郡四姓向來瞧不上會稽四族,但也有例外。

    會稽賀氏的小娘子賀靈溪與吳郡陸氏的小娘子陸寧真年紀相仿,自幼相熟,時常書信往來。

    流光悄悄,紅了櫻桃,雙方都已經長大到了可以獨自組個閨蜜局的年紀。

    要麽在山陰,要麽在吳郡。

    此番,便是賀靈溪帶著婢女仆從前來吳郡和陸寧真相會。

    在華亭的陸家別墅中遊玩過幾日,陸家小娘子興之所至,興師動眾來到了明聖湖,賞花遊玩。

    倒不是多喜歡這些山水花草,主要是,閑的。

    沒什麽常識的二位頂尖白富美顯然沒有想到,這臨近六月的烈日,有幾朵嬌花承受得起。

    陸寧真身著素襦衫、梳著墜馬髻,明眸皓齒,體態婀娜,望著春花落盡的枝頭,嬌憨地責怪道:“你們這些花兒,怎麽迴事,就不能多在樹上待幾天嗎?”

    賀靈溪身著對襟束腰素白衫裙,姿容竟比陸氏女郎更美幾分。

    她的性子要溫婉得多,聞言掩嘴輕笑,“它們若是知道姐姐要來看它們,定然會想盡辦法多留幾天的。”

    忽然,耳旁傳來一個溫潤嗓音,“花謝花開,自有定數,乘興而來,興盡而歸,何必見花。”

    二女同時扭頭,便瞧見一個男子緩步走過,細葛長衫,大袖飄搖,從容俊逸。

    墨染的雙眉,漆點的眸子,刀裁的鬢角,挺拔的鼻梁,讓二女的心神不禁隨著他的大袖一起搖曳。

    有的帥,是可以跨越階層,壓倒禮儀的。

    這麽帥的人,自然就是張恪。

    他的視線隻在二女的麵上輕輕劃過,凝望在早無花瓣殘留的枝頭,神色悵惘,輕吟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衝二女微一頷首,大步離去。

    心中默念,王老先生,對不住了。

    當年也是花錢買的書,好歹算個正版讀者,求原諒。

    二女就這麽呆呆地看著張恪以及身後的柏舟和一眾漢子以及一輛馬車緩緩駛過。

    這樣的情景,稍稍有些超出了她們短暫人生所積累的認知。

    陸寧真笑看著枝頭,笑著道:“乘興而來,興盡而歸,何必見花。妙!果然妙絕!”

    賀靈溪的目光猶自追尋著那個遠去的隊伍,反複念叨著,“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陸寧真悄悄看著身旁向來恬淡、與世無爭的賀家妹妹,似乎瞧見了一顆春心在迎風蕩漾。

    她無聲地招了招手,候在一旁的婢女連忙上前,一番耳語。

    婢女點頭,跑向一旁的護衛。

    陸寧真輕笑一聲,“哎呀,剛才那人怎麽迴事,隨口說兩句話,卻讓人這般心兒緊!”

    賀靈溪呆呆道:“是啊!”

    旋即才聽出陸寧真言語中的調笑,瞬間紅透了耳根,“寧真姊姊,你......”

    陸寧真歡快的笑聲,迴蕩在空穀中。

    ~~

    馬車緩緩前行,車上已經坐著一對主仆。

    張恪並不知曉方才那兩名長得賊好看的姑娘,是什麽身份背景。

    若是個高門大戶,說不定今天這一裝便又是一場名聲。

    隻是,未來王子猷那個名留青史的雪夜訪戴不見戴,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沒辦法,這一行就是這樣,裝自己的嗶,讓別人無嗶可裝。

    裝得早吃肉,裝得晚喝湯,裝在最後是傻嗶。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急切的唿喊。

    效果這麽給力?

    張恪暗自想著,念兩句詩是有什麽奇妙的加成嗎?

    馬車緩緩停下,頭領漢子出麵迎上來人。

    自從解下了張恪的蒙眼布之後,頭領漢子的活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事必躬親,任勞任怨。

    其中玄妙,中二少年柏舟自然不懂,張恪卻是心中了然。

    隻有落在領導眼中的辛苦才叫辛苦。

    這漢子是個明白人,可惜服務錯了對象......

    兩邊都是護衛,說話自然多了幾分親近隨和。

    陸家的護衛直接開口打聽張恪的身份,讓頭領漢子一陣躊躇。

    直到聽見馬車的車廂中,傳來一句淡淡的聲音,“如實說,無妨。”

    頭領漢子頓生底氣,胸脯一挺。

    嗯?

    都是看家護院的,誰也別想裝正規軍。

    對麵的護衛豈能被壓下了氣勢,也針鋒相對地將胸脯高高挺起。

    嗯?嗯?嗯?嗯?嗯?

    頭領漢子的五個手下瞬間圍了過去,將胸一挺,來勢胸胸。

    罷了,雙拳難敵四手,一胸輸給六胸。

    陸家護衛悄悄萎了,頭領漢子這才清了清嗓子,指著馬車車廂,得意洋洋地道:“此乃潁川荀氏小郎君,故光祿大夫荀景猷公之子荀羨是也!”

    陸家護衛,“哦。”

    雙手抱拳,“告辭。”

    你看,這就是一場失敗的裝嗶,足以寫入裝道寶典反麵教材中反複研究的那種。

    車廂內,張恪放下掀開一絲的簾子,輕輕歎了口氣。

    罷了,這一路上好好歇著吧,沒必要給那個坑貨增加名聲了。

    他當前第一個五年計劃很明確,讓上虞張氏重歸士族。

    在這個大目標之下,展露名聲是第一個大步驟。

    剛才露麵裝的那一下,真的隻是本著廣播種,增收成的原則,不放過機會罷了。

    同時也真的是為了演練套路而已,

    才不是什麽見色起意,見獵心喜......

    自我安慰一下,將那點逃難路上還沒忍住去泡妹子的自責驅散,張恪重新進入賢者模式。

    柏舟瞧著小郎君神色的變化,捏著兩瓣嘴唇,強忍著不說話。

    ~~

    兩個妹子......咳,女郎那邊,一身大汗的護衛跑迴,將情報送了迴來。

    陸寧真聽了迴話,笑著跟賀靈溪說道:“妹妹可曾聽見了?潁川荀氏,門第不差呢!”

    又被陸寧真調笑,賀靈溪羞惱不已,強裝鎮定道:“不過一北傖而已。”

    東晉的士族主要分為兩種,從北方遷居而來的如琅琊王氏、高平郗氏等,另一種就是本地士族,如吳郡四姓、義興周氏等。

    而這建立在南方國土之上的政權,又是由北方士族所把持。

    毫不意外地,雙方互相看不對眼。

    各自給對方起了一個奇葩的外號,用作打嘴炮之用。

    像此刻賀靈溪說的北傖,就是本地士族給這些僑居士族起的侮辱性綽號。

    陸寧真笑了笑,也不反駁,她是早有婚約在身,隻能幹看著。

    反複給自己洗腦,長得再好看,也沒多個零件,罷了罷了。

    十二天之後,一輛牛車載著兩個少年,在三個護衛一個奸臣的護送下,悄悄走在吳郡的驛道上。

    “小郎君,前麵就是華亭了!傳說中的華亭鶴唳便是在這兒了。”

    (第二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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