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郗,你大爺我的名字。”


    破碎的手機、被奪走的相片、遍地的血跡、熏香、掛鍾。


    熏香、掛鍾。


    熏香、掛鍾。


    這是你的女朋友,小晚。


    別碰我。


    賀肖,你隻是把她忘記了,你們在一起很久了。


    疼,很疼,腦袋,很疼。


    紀言郗叉著腰,看著賀肖,越看越不對勁,因為賀肖的雙手捂上了頭,額前開始滲出冷汗。


    “賀肖?”紀言郗叉著腰的手放下,往前走了一步,“你怎麽了?”


    時間迴到一個多月前。


    賀媽媽:“木城,我接受不了,嗚嗚嗚,我剛剛詢問過了,醫生說可以催眠使他忘記,你幫我求一下醫生好嗎?”


    許木城猶豫地看著賀媽媽,想拒絕但話始終說不出口,“鳳嵐……”


    賀媽媽:“木城,我求求你,嗚嗚嗚,我求求你了。”


    許木城歎了口氣,最後隻能無奈點頭。


    時間迴到賀肖到達倫敦那一天,倫敦時間,晚上七點。


    “no ……no no! stop! jonh! stop! ”


    停下,約翰!


    “keep quiet , dont worry. ”


    安靜,沒事的。


    “it would have killed him!”


    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stop !”


    停!


    一位手提著懷表、金發碧眼的男醫生被一位女醫生強硬地推開,賀肖所趟的那張床的簾布也隨即被狠狠拉上,聲音很大,但他卻絲毫沒有醒了的跡象。


    “我們不建議再繼續,至少今天不應該再繼續,這樣會不可挽迴性地損傷他的大腦!”


    “這場催眠沒有經過當事人的同意已經違法!我不同意再繼續下去!”


    女醫生用並不標準的中文吼完後離開了賀媽媽的病房。


    第121章 19次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前前後後19次的催眠,初步達成了讓賀肖忘記紀言郗的目的。


    他第一次踏入那個辦公室時,心裏的猜測讓他帶著防備,而許木城的那番話又讓他放下了警惕,隻是沒料到問題最後卻出在香薰而不是那杯水。


    前三次催眠,他的意識以自身為威脅在拚命抗拒,醒來後他格外地想紀言郗,迴國的心就越強烈。


    他彼時隻當自己想紀言郗而已,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因為想念紀言郗對於他來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被催眠四次了。


    第四次醒來後,他沒有那麽要命地想念紀言郗了,相較於見到紀言郗,迴國成為了更甚的執念。


    第五次催眠那天,催眠師以許木城朋友的身份上門拜訪,吃過午飯,賀肖打算和賀媽媽提一下迴國的事情,但賀媽媽卻說自己身體不適要先休息,並以賀肖麵色不佳為由催他迴房午休。


    他並不困,但這段時間賀媽媽情緒極其不穩定,很多時候一點不起眼的事情就能讓她失常,他隻好點頭迴房。


    那天,賀媽媽一如既往地幫他點燃了香薰,他在躺下前打算看看國內的機票,但他卻發現他一直放在背包裏的護照不見了。


    他猛地心生焦躁,把書包裏裏外外翻了幾遍,然而其他東西都在,唯獨護照沒了,心下思索一番,這是誰做的已然擺在麵前。


    他本想去問賀媽媽,但又思及她已經午休,於是隻好躺在床上等待。


    也許是上天的特意安排,那天他躺了幾分鍾後,原本一直讓他覺得放鬆的香薰卻讓他莫名更加煩躁了起來。


    他起身將香薰熄滅,未了又像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他把剩餘的那點香薰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約莫半個小時後,門口傳來了說話聲,本該睡下的賀媽媽,此刻卻小聲說著話一邊把他的房門擰開了來。


    賀肖下意識想要起身,但腳步聲走進來時,他卻猛然意識過來什麽,目光掃過牆上的掛鍾,下一秒他閉上了眼。


    接連四次上門做客的心理醫生,每一次都必點燃的香薰,以及牆壁上和那間辦公室裏相差無幾的掛鍾……


    那一天,催眠的事情敗露,賀肖生氣地質問賀媽媽,最後他被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注射了鎮定劑,再然後,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催眠、封存記憶。


    賀肖試過跳窗逃跑,試過自殺威脅,但都無濟於事。


    到後來,他不記得紀言郗了,不是忘記,隻是記不起來了。關於紀言郗的記憶被封存在了腦海的某個角落裏,沒有特定地觸發條件,或許他這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這些事。


    而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刺激便是紀言郗本人,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在醫院,賀媽媽會不斷哀求他 不要去找賀肖的原因。


    ……


    “賀肖,你別嚇哥。”


    紀言郗抱著賀肖,無措和心疼割據他的整個身體。


    賀肖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額頭上,臉上,脖子上,凡是露出肌膚地地方,都已經被冷汗打濕。


    紀言郗擦了一手的汗,而光落在那個座機上,咬著牙,心裏的某個決定久久下不去。


    現在叫人,那賀肖他肯定帶不走,但不叫,賀肖這狀態很明顯不對勁。


    他迴想自己當時恢複記憶的時候,腦袋也疼,但沒有這樣全身冒冷汗。


    他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因為想起來什麽都難說,這隻是類似情況的猜測而已。


    他不知道賀肖發生了什麽,也不敢拿他的身體去賭。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抽出了一直環在賀肖身上的手,伸向了床頭櫃上的座機。


    而在他即將觸摸到話筒時,手臂上卻忽地攀上了一隻青筋暴起的手。


    “不……”


    紀言郗手驀然一停,低下頭,懷裏人的臉痛苦得緊緊皺在了一起,額發已經完全被冷汗打濕。


    “不要……叫人……”這幾個字完全是咬著牙關蹦出來的,他緊抓著紀言郗的手又重新捂上了頭,欲裂的疼使得他開始捶起了自己的頭顱。


    紀言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完全慌了神,趕忙把手收迴來拉開賀肖的手。


    “疼,好疼……”,此刻賀肖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在嗚咽,脆弱無助,“哥……”


    紀言郗覺得自己渾身都跟著疼,聲音忍不住顫抖,“哪裏疼,有沒有藥?”


    還沒得到應聲,門口就突然被打開了來,賀媽媽第一個走了進來。


    她看見紀言郗的第一眼,情緒肉眼可見地突然失控了起來,她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捂住嘴,不可置信與燥怒盈滿眼眶。


    許木城在身後趕了進來,看見紀言郗的時候臉上也是明顯的驚詫。


    醫院那次紀言郗沉默不言,他們一致認為紀言郗是同意斷掉的意思。


    “言郗!你為什麽……為什麽啊?!”賀媽媽唿喊到。


    除了這道聲音外,房間一時間沉寂了下去,而這份沉寂深處,卻孕育著一場無形但致命的洶湧風暴。


    許木城先發覺了賀肖的不對勁,他擁著賀媽媽,往後招唿了一下,接著就有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賀肖看見那兩個人時,唿吸頓然加重,“滾滾!”


    紀言郗分不清情況,但把人攬在了自己身後,阻止那兩個人走近,同時不解地看向許木城,“肖姨、許叔,賀肖他發生了什麽?”


    許木城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本身也不同意這樣做,但是又拗不過賀媽媽,他猶豫地看向賀媽媽,而後看著紀言郗,幾度找不到解釋的話。


    “哥……讓他們……讓他們走!”


    紀言郗看著欲言又止的許木城,又看了看在賀肖喊出那句哥時情緒明顯更加激動的賀媽媽,心下思索了一番後,某個想法唿之欲出。


    “許叔,可以先叫他們離開嗎? ”紀言郗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在揪著疼,語氣也不可控製地發了冷。


    在外人麵前一向冷淡平靜的人,現在光是看見這兩個人便情緒失控,還有到底要經曆什麽才能抹去一段記憶?


    但許木城還未開口,賀媽媽就情緒激烈地尖叫了起來,“啊你走!言郗你走!你為什麽要來找他!他明明已經忘記你了!”


    紀言郗:“肖姨……”


    賀媽媽:“你們愣著幹什麽!給他催眠!現在立刻馬上!”


    催眠二字猛地打在紀言郗的腦海裏,翁的一聲,身體瞬間發了冷。


    催眠?


    催眠他讓他記不起來自己?


    他和賀肖在一起到底是一件怎麽罪大惡極的事情才要這樣去折磨他?


    紀言郗忍無可忍地充杵在麵前的人吼到:“滾!”


    那兩個人手上拿著針,看著他這樣,又看了看許木城,不知道該怎麽做。


    許木城擁著懷裏渾身發抖的賀媽媽,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那兩個人於是推到了一旁。


    賀媽媽見狀在許木城的懷裏掙紮了起來,“木城,你放開我,你讓他們去啊!嗚嗚嗚”


    許木城心疼又無奈,但真的不至於如此,“鳳嵐,賀肖狀態不對,不可以再強行催眠了,再繼續下去他會出事的。”


    強行催眠。


    紀言郗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反手握緊了賀肖的手,氣息明顯被氣得不穩了,“你們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這對他的損害有多大!”


    賀媽媽:“那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你們是兩兄弟!還把……還把……”


    許木城:“鳳嵐,不是這樣,你別……”


    賀媽媽:“怎麽不是!網上傳得沸沸揚揚!怎麽不是!”


    紀言郗轉過身,看著賀肖,迴想著自己叫賀肖來倫敦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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