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已經拿著紗布給賀肖處理手上的傷口了,幾個人看著賀肖的手臂都有些觸目驚心,也萬萬沒想到他們小紀總嘴裏犯病的人居然的賀少。幾人正小心翼翼地處理著,但他們一直朝著客廳看的賀少卻突然把他們的手推開,肉眼可見的狂躁了起來。紀言郗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賀肖終於反應過來,紀言郗並不是不準備走了,他隻是在等醫生的到來然後就離開。“滾開!”賀肖抬腳跨過跟前的人,疾步地要趕去追紀言郗,但幾個男醫生也手疾眼快地伸手去拖他。紀總說了,賀少在發病,得先帶迴療養院,照目前賀少這個情況來看,估計是很嚴重的精神病,那雙眼睛都紅得滴血了。幾人在陽台裏瞬間就扭成了一團,賀肖紅著眼使勁掙紮,幾個男醫生拚了命地去按他,陽台裏的擺式被撞得七零八落,茶幾被踢翻在一邊,先前地上就有摔碎的玉器,場麵一片狼藉。給賀肖包紮傷口的是兩個女護士,還沒見過這種恐怖的陣仗,被嚇得躲在角落裏不敢出聲。賀肖在紀言郗來之前不久才吃過一次藥,身體其實很沉,即使平時力氣再怎麽大也經不住幾個人這麽糾纏,而且陽台的空間不算太大,還要避免打到那兩個護士。他被一記手刀劈暈的前一刻聽到客廳裏傳出來門口被關上的聲音,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那一瞬間,渾身就失去了力氣,接著便被手刀奪去了知覺。紀言郗沒有直接離開,隻是不想去看賀肖,他站在門邊聽著陽台裏的動靜,把一直打開的門關上,在醫生把賀肖從太陽帶出來時又把門打開。“鎮定劑?”紀言郗問。“手刀,賀少這個狀態鎮定劑也不好打,而且我們對他身體的狀況也不了解,茶幾上都是藥,可以他先前已經吃過藥了,也不敢貿然就打鎮定劑。”紀言郗皺著眉點了點頭,“他有私人醫生,你們先把他帶到療養院。”“那賀少要在康安接受治療嗎?我們需要和他的私人醫生溝通了解一下情況。”紀言郗:“我會聯係他的私人醫生,你們先帶他迴去,在他醒來之前檢查一下他的身體。”“常規還是?”紀言郗垂眸看了眼昏迷的人,又抬眼看了一下說話的醫生,然後:“能做的所有檢查都做。”然後又強調了一遍:“所有。”“好的,紀總。”……紀言郗給徐崢打了電話,讓他帶賀肖的私人醫生去康安,然後留了下來,把陽台打掃幹淨後從先前賀肖坐靠的沙發縫裏拿出了那部把他推向狼狽和可笑的手機。他的手機一直沒有設鎖的習慣,一滑就開,滑開後的界麵是相冊,意味著在他來之前,賀肖在看他的相冊。相冊裏照片的數量在賀肖離開之後就很少有增加,增加的無非是一些初開的花、天空雲彩。以前的照片多是賀肖的單人照,也有他們兩的合照,兩年多的時間裏他不知道反複看了多少次。紀言郗把手機收進褲兜裏,然後靜止地站立了一下,轉頭去看沙發另一頭放著的手機。說不出是什麽原因,鬼使神差吧,總之紀言郗最後拿過了那部手機。款式是今年最新的款式,開機鍵很靈敏,都沒怎麽用力,幾乎一碰到就開了。如果說拿起手機是紀言郗的本意,但按亮屏幕絕不是,隻是他都來不及移開視線或者是再次關上,目光就不可自控地凝在了鎖屏的壁紙上,記憶在腦海裏倒帶,久久出不來。……此時,徐崢剛剛從警局出來,從報警一直到在警局門口等待,徐崢都沒弄清楚自己進來時警察說的那句“案件已經在受理”是什麽意思,一直到紀言郗打來的電話掛斷,他才反應過來什麽。電話裏紀言郗也沒和他說賀肖的情況,隻叫他帶賀肖的私人醫生去康安療養院。他火急火燎地帶著喬安到達康安的時候,得知賀肖正在昏迷。再詢問就沒處詢問了,喬安被叫走,留他一個呆在走廊裏迷茫。……紀言郗沒去康安,從那套公寓離開後就直奔公司,心裏比早上還要煩悶不知道多少倍,也許工作可以緩解一點,但現實是桌子上的文件他一份也看不下去。劉助幾次進來又出去,瞅著紀言郗那堪比鍋底的臉色沒往前湊。他不知道早上紀言郗火急火燎地離開是去做什麽,但心裏猜測應該和賀肖有關。那徐崢是mk的人,mk又是賀肖的,徐崢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紀言郗就慌慌忙忙的工作也不管了,除了賀肖他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麽事能讓紀言郗慌神,當時集合搖搖欲墜他都沒帶慌。辦公司裏,紀言郗最終“啪”一聲把文件合上,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大半杯。每隔幾分鍾他就無意識地去看手機,像是在等待著什麽,等自己意識到自己在等什麽的時候,胸口更是煩悶得發疼。就這樣硬挨到五點,紀言郗把所有的文件往邊上一推,抓起車鑰匙就往辦公司外走,但臨出門又被劉助叫住。“紀總。”紀言郗轉身看了他一眼,“?”“北郊那邊想要就接下去的合作談談,應該是想續約的意思。”紀言郗聽完腳下打了個轉,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怎麽反應,他舌尖抵了抵上顎,半笑不笑,“讓他們,想屁吃。”集合出事的時候甩手甩得幹脆利落,集合順豐順水了,又眼巴巴想搭上來了,紀言郗在心裏笑笑不說話,要不是這合作是在他爸出事前簽的,他早把那些人踢出局了。劉助似乎是早想到紀言郗的反應,隻是有點搞笑於紀言郗的用詞,他笑著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的便離開。紀言郗上車後沒往家開,直直地往孫浩然公司開去。當年養殖公司全都丟給了孫浩然,他接手集合那一年剛好是養殖公司飛升的那一年,孫浩然沒比他少累多少。孫浩然一直以副總的身份經營,把紀言郗當脫手掌櫃,後來他好說歹說孫浩然才接受他脫手養殖公司。他到的時候孫浩然還沒下班,他什麽也沒說上去就把人劫走直奔酒吧。孫浩然看出他心情不好,紀言郗不說話他也就悶著聲陪著喝,兩人一口小半杯,一瓶酒很快見了底。孫浩然是看明白了,紀言郗今晚就是純粹買醉,給林風發了消息後又聯係了自己的助理,叫了幾瓶酒,全開了往紀言郗前麵推了推,“來,不醉不歸,吹瓶,代駕叫好了。”紀言郗這兩年酒量其實沒長多少,喝了半瓶多已經微微有點醉意了,他隨手抄了一瓶,和孫浩然碰了個杯就整瓶灌了起來。最後那幾瓶酒是沒喝完的,孫浩然喝了不到一瓶,紀言郗已經把自己灌趴下了。孫浩然扶著紀言郗出酒吧的時候,有個……好聽點叫中性風,不好聽點的該叫不男不女的男孩上來問“聯係”方式,孫浩然本著尊重的態度往後退了一步後退了一步,“抱歉,有主了。”誰知那人又說:“我問的是你懷裏的這位呢。”孫浩然:“……”“他也有主了。”男孩:“……想自己享用就說,原來你還介意多人呢。”孫浩然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不由得有了些惱火,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那人一眼就帶著紀言郗擦著他肩膀走了。等上了車,暈死過去的紀言郗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突然呢喃了幾聲“……療養院。”孫浩然昨天才去看過紀媽媽,也因此知道紀媽媽現在的療養病房是兩室的布局,看著紀言郗這樣子,應該是碰到什麽了,想了想最後把紀言郗帶去了康安療養院。第151章 好痛……賀肖孫浩然把紀言郗放療養院的之前問過醫生把人放那會不會影響到紀媽媽,醫生說睡隔壁不會影響到,還有陪護在陪著紀媽媽,不要緊。所以孫浩然把醉得找不著北的人抗進了療養套房的客臥裏。紀言郗躺下的時候嘴裏又咕噥了一串不知道什麽東西,孫浩然把他鞋給脫了之後試著問了一下他是不是想吐之類的。紀言郗反複咕噥了幾遍,聽不清到底說什麽,一直到孫浩然準備出門離開了,才勉強聽清。“……好痛,賀肖……”孫浩然準備把門關上的手停滯了很久,他猜測賀肖應該是迴來了,紀言郗和他應該也已經有了聯係,但從紀言郗沒和他提過賀肖以及今晚這一條一連串的事情來看,並不是和好的跡象。孫浩然無聲地歎了口氣,最後離開了療養院。然而孫浩然剛走一步,紀言郗就爬起來吐了。他以為自己在家裏,習慣性的就按著家裏的布局找了浴室的方向衝,結果磕在了一個小桌子上,小桌子上有水壺以及陶瓷杯,摔到地上摔出了炸響,把隔壁夜裏陪護的阿姨給驚了過來。陪護是之前就照顧過紀媽媽的大姐,心好、心細還手腳麻利。夜裏就睡在紀媽媽的病房裏,白天給紀媽媽按摩作保健。陪護阿姨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在紀言郗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給他拿來了一杯解酒茶。紀言郗喝完就半睡半醒的狀態一直躺著,原本趁著那點醉意是可以昏睡過去的,但喝了解酒茶,半個多小時過去,醉意慢慢地褪去,加上剛剛膝蓋磕桌子給磕出來的疼痛感, 腦袋又開始恢複一片清明。這兩年裏,特別是最開始那段時間,睡眠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大部分時間都得依賴安眠藥才能睡著。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入睡困難,他不像賀肖那樣睡眠淺,一點聲音就能醒過來,他困的時候說睡就能睡,也能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總之失眠這種事情在他前28年的人生裏,是個罕見品。大腦表層在表達宿醉後的疼痛,意識卻由混沌轉為清醒,在這種時候,長久的閉著眼反而會加重痛感,紀言郗隻好睜開眼睛,在昏暗中盯著天花板。對於孫浩然為什麽會把他丟到療養院來,紀言郗想剛剛應該是把腦子給吐光了,不然不會想不出來。但真想不出來?肯定也不是,腦子裏有點隱隱約約的印象,隻是不想去承認。下午自己等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等些什麽心裏也跟明鏡似的,但等迴過神再問自己到底在等什麽的時候,又死鴨子嘴硬,怎麽也不會承認,就比如現在問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一個問題一樣。深夜容易emo,也容易讓人認清自己和麵對自己,所以,半小時後,勇敢麵對自己的紀言郗從床上爬了起來,心裏對自己生出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情緒,讓他一下起得有點猛,本來沒有那麽混沌的腦袋讓他這一晃又晃成了漿糊,他坐在床邊按著太陽穴捏眉間,緩了好一會才站起身。在賀肖手機屏保上看到的是自己的照片,氣惱的是自己為此笑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荒誕感,那一刻就好像自己身體裏有一個小人在耀武揚威,舉旗大喊說:哎呀,你看呐!他的手機屏保是我紀言郗的照片!你看他沒有忘記我,指不定還愛著我呢!而現實是,他隻是又一次的自作多情了。一門之隔的動靜仿佛都還在耳畔迴響著,每被勾動一次心緒,它就響一次,每一次都仿佛在告訴紀言郗說,哎呀你這人怎麽這麽愛來他這找賤犯啊,大傻杯,趕緊跑吧!愛你還會當你麵跟別人幹呐?答案肯定是不會。但他的雙腿又跟大地恩愛得如膠似漆,怎麽也抽動不了半分,兩廂撕扯下,最後形成了一個火辣辣的大巴掌,毫不猶豫、幹脆利落地往他臉上招唿。疼,但他沒敢喊,因為知道是自找的,但心裏又憋悶的慌,所以煩、惱、怒。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輩子,他好像就栽賀肖手裏了,小時候拿他沒轍,現在,還是輕而易舉地被他牽動著思緒。紀言郗手落下來扶了扶脖頸,左右轉了轉頭,拉伸了一下有些酸的肩頸。下午不過就是等著醫院給自己打電話或者發消息,越等不到就越煩,越煩就越明白自己又在犯那什麽躲不開的賤了。不過現在想了解也了解不到,總不能又跑去找院長,興師動眾地問。但不可否認,他其實很犯賤地、急切地、無法自控地想知道賀肖到底是些個什麽毛病。即使做不成情侶了,他也希望結局是各自安好,而不是再出現這種讓人心驚膽顫又破碎不堪的場景。賀肖有私人醫生這件事紀言郗是有點意外的,賀肖其實對醫院和醫生一直都心生抵觸,很難想象,他會讓一個私人醫生跟著他,也很難想象,他的病情到底嚴重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步。那這個醫生之前都住在哪?國人還是外國人?男的女的?和他是什麽關係?會不會也是他的床伴……紀言郗任由思緒一直神神叨叨地轉啊轉,最後把自己轉煩了,才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洗完臉出來後,紀言郗進去看了看紀媽媽,因為夜裏不好和她說話,所以紀言郗隻是安靜地坐在床前看著紀媽媽發呆。歲月從不敗美人,但病魔卻是惡毒的,雖然每天都會有專業的醫生來給紀媽媽做按摩做養護,但還是經不住這樣長久的躺著,身形枯槁。很久之後,直到紀言郗再次有了那麽一點睡意,他伸手把紀媽媽臉龐的一縷發絲輕柔地瞥到了耳後,緩聲說:“媽,快點醒來吧,晚安。”他說完後,目光突然凝了一瞬,瞳孔像經曆了一場地震,他剛剛好像看到了他老媽的手指動了一下!“媽……”紀言郗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停滯了,他死死地盯著紀媽媽的食指。但終究隻是他的幻覺罷了,那根手指再也沒動過,而且醫生也說了,希望渺茫。紀言郗心裏泛起苦澀,該睡覺了,他想,都出現幻覺了。……第二天,紀言郗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再一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早過了上班的時間。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有點不想打開手機了。肯定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裏麵應該還會夾雜著一些紀明川的叮囑。要說這些日子以來,唯一讓他心情好一點的就是紀明川這小子以後應該可以活過來了。他對葉塵的了解不多,但新聞出來後,他叫劉助去調查過,這才知道葉塵在葉家過的都是什麽樣的生活,也明白過來他為什麽能把生物學上的父親送進監獄。為什麽強調生物學父親,因為除了提供一顆精子之外,那人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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