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珺若無其事的“醒來”時,病房中還剩林聖哲和盧鴻,當她得知許俊豪安然無恙的消息時,鬆了一口氣,盧鴻從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古怪。


    醒來之後仍舊沉默,她和林聖哲沒有話說,林聖哲也一如平常的在學習盲文。


    盧鴻偷偷請來的盲人教師,這次終於當著夏若珺的麵光明正大的走進了病房。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隨意,很有自己的風格,看起來比夏若珺大兩歲。那上揚的嘴角昭顯著她應該是一個陽光快樂的姑娘。


    她走進來的時候,沒有想到病房裏除了病人林聖哲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主動打招唿,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很是好看。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很適合這樣的職業,用她們的熱情陽光感染病患,讓那些不是那麽健康的病人擁有一樣的好心情。


    夏若珺打量著她,被她的笑容感染,微笑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嗓音盡量放柔:“老師好,我哥就交給你咯。”


    鄭菀之看著比自己高小半頭的夏若珺,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眼中有驚豔:“林先生這麽好看,他的妹妹也這麽漂亮。”


    夏若珺抿唇一笑,狀似隨意的說:“我們還有一個弟弟,你見過嗎?”


    鄭菀之瞪大雙眸,頭搖成撥浪鼓,雙手捧住心口:“真的嗎?我可以見見他嗎?”


    “有機會吧。”林聖哲適時打斷他們的談話。


    夏若珺點頭,說:“我去看看俊豪,你們忙吧。”


    林聖哲的手微微握成拳,想問她是否還會迴來,心念一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夏若珺絲毫不在意,拿起東西轉身離開病房,直到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消散,她站在病房門前,聽到鄭菀之用歡快的聲音和林聖哲聊著上次的課程,她垂下眼,心裏泛起了酸意,離開。


    手術室在四樓,許俊豪出了手術室之後被推迴到了自己的病房,可夏若珺卻沒有去那麽遠的地方,她乘電梯坐到四樓,找到家屬休息室,坐在了一個角落裏。


    在這裏,不會有人找到她的,可以讓她的心安靜一會兒。


    她閉上眼側頭靠在牆壁上,眼前是林聖哲溫柔的模樣,可是從什麽時候起他變得那麽冷血。明明知道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仍舊那麽堅定的說要打掉。


    夏若珺總覺得也許林聖哲有什麽難言之隱,她是想要問清楚的,可是她怕自己拗不過林聖哲,最終隻能落下一個骨肉分離的結局。


    可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是那麽信任他了呢?


    那麽愛的哥哥,什麽時候,兩個人的心開始越走越遠了呢?


    夏若珺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可是無論在濱城的哪個醫院她都不放心,擔心有一天終究會被林聖哲發現,她隻能自己買驗孕棒了。


    夏若珺驀地睜開眼,忽然有了主意。


    初春的時候依舊是日短夜長,剛剛下午四點鍾,太陽已經徹底下了山,微風吹在夏若珺的身上,讓她渾身發顫。


    許俊豪的病房裏,他的家人圍繞一團。


    夏若珺站在病房之外,透過窗戶看著許俊豪一臉臭屁的表情,可微微上挑的眼角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開心。


    以往家人很少來看他,現在因為對他的關心,齊聚一起,他當然是開心的了吧。


    夏若珺覺得自己不便打擾,歎了一口氣離開,走出樓梯的時候才感覺到手機的震動。


    屏幕上有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的短消息,都是來自秦瑞玲,她點開短信,上麵隻有五個字:“我走了,安好。”


    夏若珺感覺胸腔憋著一口氣,緩了好久才吐出來,她還是沒有忍住給秦瑞玲迴一個電話,可是那端卻有冰冷而機械的女聲對她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這次告別,不知此生是否還能相見。


    夏若珺抬頭看著天邊,忽然笑了一下,生活過成她這般糟糕的樣子,也真是失敗到極點了吧。


    盧鴻不知道從哪裏忽然冒出來,堅持送她迴家,夏若珺仍舊和每日一樣,懨懨地不想說話。


    盧鴻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反常,到了目的地以後,很自然的道別,然後進入電梯。


    家中一切正常,她已經收拾完畢,沒有胃口吃晚飯,洗了澡之後躺在床上便開始發呆。


    腦中“嗡嗡”亂響,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睡著了,轉天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臉下的枕巾很是潮濕,眼睛也腫的睜不開。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還有殘留的淚痕,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可是做了什麽夢,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起身,鬼使神差的打開窗戶,清晨的清爽之氣撲麵而來,窗外有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她看了兩眼,沒察覺到異樣,剛想收迴視線,便看到車子裏的人走了出來,唇紅齒白的對她一笑,招手的樣子憨憨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平時的他。


    夏若珺沒有多想,對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便關上窗戶離開了。


    不一會兒,門鈴便響了起來,夏若珺快速漱完口,擦了嘴去開門,果然不出所料,彭淳站在門外有些僵硬的看著她。


    門打開的那一刻,夏若珺明顯感覺到彭淳身上的寒氣,她挪開位置讓彭淳走進來,當他路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沒忍住摸了摸他的外套。


    初春仍舊寒冷,夏若珺還穿著微薄的棉服,而彭淳已經開始穿皮衣。


    彭淳已經好久沒有到這裏來,距離上一次已經有幾個月了,他站在鞋架前,目光隱隱含著期待。


    夏若珺沒在意他的眼神,也沒有意會到他的深意,隻是有些不解的問:“你冷不冷?”


    彭淳搖了搖頭,然後幾乎沒有停頓的打了一個噴嚏。


    夏若珺:“……”


    她從鞋櫃裏拿出鞋套,遞給彭淳,然後把空調打開。


    彭淳拿著鞋套的臉色越來越黑,他沒有換上,額間的青筋突突的跳,傷心地看著夏若珺若無其事的背影,問:“我的拖鞋呢?”


    夏若珺這才想起來,彭淳以前哭著鬧著不想穿一次性的拖鞋,兩個人曾買過情侶拖鞋,她看了看自己腳下毛絨絨的家居鞋,然後轉身看著彭淳,聳了聳肩:“就是這樣。”


    她的這副模樣真是太氣人了,彭淳拿著鞋套,手哆嗦著問:“原來還有一次性的鞋穿,現在隻剩鞋套了。”


    夏若珺轉身把空調的溫度調到最高,風速調到最大,放下遙控器才說:“你不穿也可以,反正我一會兒也要擦地,就這樣進來吧。”


    彭淳頭痛:“你知道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夏若珺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穿得太少,暖和一下吧。”


    彭淳吸了吸鼻涕,又打了一個噴嚏,穿上鞋套坐在空調下。


    夏若珺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給他沏了一杯放了薑的紅糖水,端在他的麵前,問:“吃早點了嗎?”


    彭淳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頭,拿起麵前的杯子一看,額頭上起了三條黑線,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說:“我不喝這種女人的玩意兒!”


    夏若珺煩躁地看了他一眼,轉身繼續去洗臉,拍了拍爽膚水,然後一聲不吭的走到廚房做起早餐。


    早餐很簡單,她隻是做了兩人份的麵而已,彭淳從廚房端出來,夏若珺配合的拿出筷子,兩個人麵對麵坐著。


    彭淳這才察覺到夏若珺的反常,他一邊洗著鼻涕一邊吃著麵,還時不時地抬頭看夏若珺,夏若珺伸手把抽紙盒放在彭淳的麵前,說道:“你不會自己拿啊。”


    彭淳捂臉,他才不是這個意思,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夏若珺,發現她的眼皮有些腫,皺眉問道:“你為什麽不開心?”


    夏若珺頭也沒抬地說:“我哪有不開心?不是還給你做早餐吃了嗎?”


    彭淳這下真是確定夏若珺不高興了,也知道她不想說,但是他不用想都知道,跟林聖哲脫離不了關係。


    他安靜地吃完早餐,主動承擔起刷碗的工作,刷了兩隻碗兩雙筷子,成就感爆棚,開心地對夏若珺說:“你煮菜我刷碗,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很幸福?”


    夏若珺坐在沙發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撐著額頭,聽到彭淳的聲音,茫然的看向他,彭淳對上她迷蒙的視線,心中微動,擦幹淨手,穩重地坐到夏若珺的身邊,專注地看著她。


    她報以迴視,可是眼神中似乎沒有他,沒有焦距的眸子泄露了她正在走神的狀態,彭淳在她麵前打了一個響指,說道:“迴神。”


    夏若珺似乎嚇了一跳,然後不悅地蹙起眉:“你到我家幹嘛來了?”


    “看你咯。”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又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他不會說,昨天看到她之後,看到她其實過得並不好之後,他的心再一次蠢蠢欲動,他想要給她幸福,隻要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現在,他再一次證實自己的想法,夏若珺和林聖哲在一起之後,並沒有如自己想象般那樣幸福,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夏若珺已經冷淡地逐客:“這下看過了,你忙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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