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在別墅區的緊裏頭,何滿子隱隱地看到劉家那豪華的住宅,隱在青綠色裏,一點白色的巴洛克風格的大門。

    顧家很低調,別墅灰色的外牆,顏色樸素卻透著世家的威嚴,鐵色的鐵門向兩邊打開,他們的車開了進去。

    不是第一次來顧家了,但是,卻遠比第一次還要緊張,何滿子的手抓在座椅上拖過的安全帶上,許是顧維澤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輕輕的伸手過來,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溫暖的溫度,讓何滿子的心慢慢地緩下來,車子停下來,顧維澤還有對她輕聲說道:“別怕,有我呢!”

    顧維澤先下了車,然後打開車門。

    何滿子這時又被一些別的分了心,她穿著太普通,一點也不正式,白色的皮涼鞋,鞋尖不知道剛剛在哪裏沾了一點黑色,她咬著唇,隻覺自己渾身都別扭,緊張極了。

    偏偏有人聽到了動靜,打開了門廳的玻璃門。

    顧太太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是小澤迴來了嗎?”

    門口站著打開門的,正是劉嬸,她一眼看到了隨在顧維澤身後下車的何滿子,她迴答顧太太的聲音都有些小興奮:“是啊,太太,還有何小姐……”

    “何小姐,什麽何小姐……”顧太太似乎有些迷糊的聲音。

    何滿子怔怔地站住了,劉嬸卻笑得嘴角像開了一朵花一樣,向著她招手,顧維澤伸手過來,硬是拉著她,走過去。

    穿過門廳,白色的玻璃隔斷,磨砂玻璃那一邊,客廳裏,似影影綽綽地或坐或站著幾個人。

    顧維澤拉著何滿子走進去。

    陸雅涵正拿著一個包包遞給婆婆:“這是我朋友剛從巴黎帶迴來的,這是他們主創設計師親手製作的,我看您用著正好,這顏色很正,是不是……”

    顧太太喜滋滋地拿起來,正在看著,聽到動靜,她們兩個人一起看過來。然後一起的愣住了。

    看到她們突然凝住的表情,沙發上的另一對父子也看了過來。

    顧先生對何滿子印象並不深,隻是奇怪自己的二兒子,竟然帶了個女人迴來了。

    而顧長昊則輕輕地站起了身:“小澤,這是……”

    顧維澤拉著何滿子走過去,像是迴答大哥的話,也像是給大家介紹一樣:“這是何滿子,她剛剛答應了我的求婚!”

    何滿子眼睛輕斂,她怕聽到顧老大的咆哮,或是,顧太太的訝異,可是,半晌,都沒有動靜,她輕輕的抬眸,看到顧太太雖然有些驚訝,但是看著她的時候,目光裏並沒有厭惡或是反感,而是有一點的恍然大悟一樣,至於顧長昊,他要說什麽,卻被陸雅涵按住了,陸雅涵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嗎?小澤,那……我們是要恭喜你們啦!”

    她不喜歡何滿子,何滿子能感覺到她的言不由衷,但是,教養讓她保持著臉上的微笑,還有得體。

    顧太太聽到大兒媳這樣說,也從驚訝中迴神,她帶著笑,雖然笑容有些牽強,但還是態度和靄的:“劉嬸說何小姐,我還沒有想到,原來是丸子,好好,過來坐下吧!劉嬸,給他們拿些喝的過來!現在的天,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是的,已經是六月中旬了,窗子外的小薔薇開得燦爛,何滿子坐下來的時候,眼前就是那片片的粉與紅,氣氛有些尷尬,但顧維澤這一次,並沒有把她一個人晾在這裏,讓她去麵對所有,而是坐在了她的身邊,他的手,無比堅定地從始至終,一直握著她的手。

    顧長昊想說的話,在看到弟弟的眼神,與他的手之後,就變得不那樣的生硬了,妻子陸雅涵也一直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偶爾對視下眼神,都有一種過後再說的默契。

    顧先生一直覺得兩個兒子情路多磨,有些恨鐵不成鋼,自己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都生下他們了,可是,他們卻遲遲讓他抱不上孫兒,所以,雖然之前對這個何滿子的印象並不是很好,但是,他是太知道自己的兒子了,聽多了妻子的埋怨,知道二兒子是個情種,一直放不下什麽丸子,好吧,隻要兒子喜歡就好,看著這女孩子清清秀秀的,倒不是讓人厭煩的樣子。

    至於顧太太,早就已經投降了,就算是顧維澤帶迴個醜女無鹽,她都會接受了,隻要兒子喜歡就好,顧維澤說過,之前的都是誤會,相信在這個家裏,大家都看著她,這個何滿子也不會太出格的。

    好吧,看上去,是全票通過了,劉嬸拿過了飲品有些雜,顧先生的茶,顧太太與顧老大的咖啡,顧家大兒媳一直在努力地備孕,隻喝牛奶與果汁,所以,劉嬸給她與何滿子的麵前,各放了一杯現榨的橙汁,放下時,還有笑著向何滿子點頭。

    劉嬸得到顧太太的示意,去準備晚餐了,因為多了一個人,縱然並沒有特意的提出來,劉嬸還是根據以往的印象,給何滿子做了好多合乎她口味的東西。

    怕何滿子窘迫,顧先生說要去看看老友給他寄來的球拍,他最近迷上了打球,他起身上樓,顧太太笑著讓何滿子別拘束,讓顧維澤帶著她隨意逛逛,她說去看看劉嬸都做了什麽。

    顧長昊與陸雅涵迴了他們的房間,顧長昊手揉著額頭,“是冤孽吧!”

    陸雅涵說道:“別管了,長昊,這緣份是天定的吧,小澤高興就好,我們別枉作惡人了!”

    顧長昊點點頭,摟了妻子在懷裏:“好的,我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最好,我們能早些有個孩子,就當是積德吧……”

    何滿子看到諾大的客廳,最後隻剩下自己與顧維澤了。

    “看吧,我說了,他們不會再難為你的!”顧維澤說。

    “可是,也不見得是歡迎吧?”何滿子小聲嘟嚷著說道。

    “你得給他們些時間,這樣已經不錯了,不是嗎?走,我帶你去樓上看看!”顧維澤拉著何滿子起身。

    顧維澤拉著何滿子在樓內參觀,他有些懊惱地說:“我給你抓了好多的娃娃,本來,都留著的,後來,……,我隻留下了名單!”他拿出一個本子給何滿子看。

    從一號到一千五百多號,後來,就沒有了,開始記得很詳細,從哪裏的娃娃機抓的,什麽娃娃,幾寸大小,後來就隻是編號,偶爾記下心得。

    “252號,機場候機廳,丸子,你在哪裏呢?我還要做一次手術,等我好了,就迴國去找你!”

    “466號,藍色的醜娃娃,圓圓的臉,很像你,丸子,很想你!”

    …………

    …………

    “1346,丸子,堆了一屋子,有時,我有些怕進來,不敢麵對它們,我怕它們和我一樣,最後遇不到你!”

    時間已經是兩年前了。

    有滴水暈到了紙頁上,顧維澤呆了下,抬眼,看到何滿子正急著抹眼睛,他輕笑了下,伸手摟住何滿子:“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始終在原地,等你,開始時,我怕我活不長,不敢去奢求得到你,我不想牽累你,後來,醫生說,我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可以娶妻生子,可以活得和正常人一樣的久了,我去找你……”可是,看到宣凱與她擁吻在一起。

    他退縮了。

    他總是這樣,怕打擾她,怕自己不能給她幸福。

    可是,原來,她的幸福,隻有他能給與。

    摸到一手的濕濡,原是何滿子滿臉的淚。

    “可是,娃娃們都哪裏去了?”隻留下這個賬簿。

    “我叫大哥送出去了,給了孤兒院的孩子們!”顧維澤說道。

    “顧少真是討厭,不過,給孩子們也好,一千多,應該很是壯觀吧!”何滿子怨忿過後,又輕笑了下。

    很是壯觀,顧維澤看著何滿子終於破啼為笑,他也開心起來。

    “我們該下去吃飯了!”顧維澤說道,但是,下一刻,他卻按著何滿子,在門板上親了起來。

    好久以來,一直渴望的吻。

    濕濡的淚,口齒間的溫存,情到深處,交纏的雙手,按在門板上,纖細的指,伸開又蜷起,他們如兩個孩子深情眷眷戀在一起,直到不得不唿吸才分開。

    “何滿子,我愛你!”

    一聲何滿子,

    雙淚落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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