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朱宅客堂,曾浪的目光四處打量著,看見滿屋子琳琅滿目的精美瓷器、玉器,件件都是珍品,一看就價值不菲。

    心歎這朱富還真是有錢啊!

    “道長,請坐。”朱富盡起地主之誼,讓曾浪在主客位坐下,忙讓下人送來碧螺春茶。

    金木蘭站在曾浪旁邊,目光淡淡掃著四處,顯然是打量這朱宅內的布局。

    而曾浪則發現,這裏雖然隻是朱富在京城的一處房產,但是其下人之多,竟有點超乎他的想象,包括丫鬟、老媽子、小廝等加起來,差不多有百人……

    這朱富恐怕不止是巨富這麽簡單吧?

    難道還有官身嗎?

    按照大明律規定,商人是不可以穿絲綢的,若是沒有官身,他怎敢在這京畿之地、天子腳下冒然違法穿絲綢呢?

    還有,商人同樣是不可以蓄奴的,而他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家奴,看來他的身份肯定不會是商賈這麽簡單。

    “不知該如何稱唿道長?道長在何處仙居?尊號為何?”朱富目光落到曾浪身上,見他雖髯須飄飄,麵容卻甚為年輕,於是好奇問道。

    曾浪微微一笑,那粘在下巴的髯須輕輕抖了抖,道:“貧道自三清山而來,攜度牒去往五台山妙玉觀見鑒禪師兄,貧道道號鑒仁……隻因半道丟了盤纏,隻好一路替人算命禳災,換些盤纏。”

    “哦,原來是鑒仁大師,大師不必為盤纏憂慮,待會兒我送大師一些。”朱富見他言吐舉止果然仙風鶴骨,便大笑著拱手,又看著木蘭問道:“那麽這位道長呢?”

    “哦,他是我的小師弟,阿木。”曾浪臨機應變道。

    朱富與木蘭見禮,口稱阿木道長。

    金木蘭與朱富還禮,抬眸時卻偷偷將曾浪橫了一眼,怪他亂取這種名字。

    曾浪施施然挑眉,吐了吐舌,仿佛在說:我就是故意的,哈哈……

    金木蘭咬唇,美眸直直地橫著他。

    兩人的小動作發生得很快,所以這朱富也是根本沒察覺到。

    一番寒暄之後,朱富讓木蘭也在客位坐下,眼珠子卻是盯著她俊美的臉龐瞧個不停,隨即發出奇怪的笑聲:“嗬嗬,這位阿木道長,生得白白淨淨的,看著倒像是個姑娘!”

    曾浪心叫一聲壞了,這打扮不會是讓他發現端倪了吧?

    但他臉上卻依舊從容不迫,笑吟吟道:“朱老爺見笑了,我這位師弟,從入觀之時,就是這般細皮嫩肉,又深得師尊寵愛,向來不曾幹過雜役,每日隻參禪悟道,暮睡朝起,其實是保養得好啊!”

    聽了曾浪的話,朱富眼珠子再次盯在了木蘭的臉上,暗暗舔了舔唇道:“我倒很想請教請教這保養之法,還望鑒仁道長不吝賜教。”

    說到這裏,朱富又想起‘不測之災’來,忙問道:“對了,鑒仁道長,你方才所說……說我近日會有不測之災,卻到底是何不測之災?”

    “這個嘛……”曾浪故作高深,賣起關子,欲言還休,看了木蘭一眼。

    木蘭會意,連忙起身,朝二人一施禮之後,慢慢走出客堂,朱富不明所以,忙問:“這是……?”

    曾浪不急不緩道:“不瞞朱老爺,其實我師弟他是個啞巴,他這是去找茅廁,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的……”

    朱富聽了,信了他所說,忙讓下人帶木蘭去找茅廁。

    木蘭出去後,曾浪接著道:“關於朱老爺的不測之災嘛……”

    說到這裏,卻又故意不說了,抬眼瞅了瞅客堂之中的朱宅下人。

    朱富立即會意,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下人們出去之後,曾浪才跟他直接說道:“朱老爺近日恐有殺身之禍啊……”

    這一句話,直把朱富嚇得不輕,直接站了起來,臉上的肉都抖了兩抖,眼珠子流露駭然之色,道:“道長,我素來行的端、坐的正,樂善好施,誰要殺我啊?”

    “朱老爺,來,坐下說,坐下說,莫慌,貧道自有破解之法……”曾浪見他這副情急的模樣,知道這是戳到他的痛處了,接下來,還要繼續戳……

    朱富慢慢坐了下來,端起茶,撥著蓋子喝茶,一雙手卻顫抖不已,那茶蓋子與茶碗碰撞抖動,發出一陣響,也不知道他這是真害怕,還是裝的。

    “道長,到底何人要殺我啊?他為何要殺我?”朱富喝了口茶之後,鎮靜下來問道。

    曾浪心裏冷笑,別人為何殺你,你心裏難道沒有數嗎?

    銅礦失事死了二百多名小工,卻不給死者家屬發放撫恤,反而是押著三十萬兩銀子進京行賄,以保財富地位……如此惡劣的行徑,還問為什麽要殺你?

    但他心裏雖媽賣批,口頭上還是笑嘻嘻:“朱老爺,關於這何人要殺你,貧道卻是說不得……至於這為何要殺你,想來是朱老爺你最近得罪了什麽人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朱富斷然搖頭,“我朱某人的為人,可稱是有口皆碑,平素最為樂善好施了,怎可能得罪過什麽人?”

    曾浪笑了笑,道:“貧道觀朱老爺天庭飽滿,乃是難得的大富大貴之相,然昨夜見此處紫薇星晦暗,大有隕落之勢,料想此處貴人必有大兇之兆!”

    “今日得見,這個貴人自然就是朱老爺,然朱老爺卻不肯以實情相告,那貧道也就難以替朱老爺禳災保平安嘍!”

    “這……這……”朱富麵如死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朱富這了兩聲,卻根本沒把曾浪的話聽進去,眼珠裏卻是露出兩抹兇光:“道長,到底何人要殺我?如若道長告知,我願以千金相謝!”

    聽了他的話,曾浪捋須笑了笑,“哎,朱老爺說笑了,貧道乃修道之人,金錢一物,於我如浮雲罷了。貧道隻接受許些盤纏,能到五台山去便好。”

    朱富忽然湊過腦袋來,目光裏有一絲陰狠:“隻要道長願意說出那人姓名,道長要什麽,我都願意給。”

    曾浪搖搖頭,口氣頗為神秘的道:“貧道說了,貧道不求財物,更不貪圖別的,貧道方才也卜到,朱老爺此生必釀過一大錯……既然朱老爺還是不肯以實情相告,那貧道隻好告辭而去了!”說著起身,準備走人。

    “道長留步!道長救我!”朱富拉住曾浪道袍,急聲叫道。

    曾浪頷首,讓他有話慢慢說,朱富坐在椅子上很頹然的樣子,手扶著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這事說起來,都怪那幫該死的刁民啊!銅礦小工兩百多人被大水衝走,這些刁民居然都算到我的頭上,又不是我把人弄死的,個個都找我要賠錢!”

    “還四處傳謠,說什麽都是因為礦洞裏木架腐化,因為我沒對礦洞加固木料,所以才造成坍塌。這些人也不想想,這銅礦開采六年了,都沒有事,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坍塌了呢?”

    “道長啊,我是覺得定是有人從中作祟誣陷於我啊,道長你一定要救我啊!”

    曾浪仔細聽著,聽出朱富言語裏的漏洞,頓時明白礦洞是怎麽塌的了。

    這是因為朱富這個大惡商不肯加固礦洞啊,六年不加固礦洞,以目前的礦洞工事水平,怎麽可能不塌?

    此刻,他真就想親手殺了他!

    但畢竟還要將這算命道士的身份繼續演下去,便故意驚訝地歎道:“原來如此,難怪啊……”

    朱富站起身,湊著頭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道長……難怪什麽?”

    曾浪道:“難怪貧道看到兩百多冤魂聚集在朱老爺府門四處索命啊……”

    “啊!”朱富驚叫一聲,突然癱坐在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小閑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百裏如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百裏如銀並收藏寒門小閑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