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館那邊,武胖子、祝枝山他們考完這場試之後,又恢複了飲酒作樂的生活,醉臥美人膝,逍遙快活。

    曾浪沒有去妓館,綠柳姑娘也沒有接待別的客人,守著空閨,描妝打扮,日日期盼著他的到來。

    卻說宣武門那邊,一幢守衛森嚴的大四合院門前,有一身穿道袍、手舉布幡的算命道士,攜著一名年輕俊美的道童,徘徊於四合院門口大街。

    這算命道士髯須飄飄,不時撚須吟唱:“算命、算命……”

    他身側的俊美道童,英氣中透著冷豔,瓊鼻檀口,眼睫纖纖,看著倒完全不像是個道童,反而有幾分姑娘氣。

    算命道士與道童沿街漫步,但目光卻始終是向這幢四合院望去。

    這四合院門楹上懸掛著匾額,門匾上兩個大字:朱宅。

    兩人來來迴迴走了幾遭,找了個牆角旮遝,算命道士蹲了下來,側頭對站在他身後的俊美道童道:“木蘭,你不是觀察他幾天了嗎?他到底什麽時候出來啊?”

    那算命道士正是曾浪所扮,而那道童,自然就是金木蘭所扮,兩人如此打扮,為的卻是接近那朱富,找到最好的下手時機。

    這會兒聽了曾浪的話,木蘭耐心說道:“他是一隻老狐狸,說不準什麽時候出來的,很是防著呢。最近就算出門,也是去各處衙門,或者去各部院大吏家中,也都帶著護院去。”

    曾浪站起了身,點點頭道:“老狐狸就更需得耐心對付,不著急,今天見不到還有明天……”

    於是兩人繼續呆在牆角旮遝,曾浪時而站、時而蹲,而木蘭則始終都婷婷倚立。

    時間一點點過去,曾浪忽然對木蘭笑道:“木蘭,你不妨也蹲一會兒嘛,站著不累嗎?”

    木蘭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曾浪情知自己說錯了話,臉上訕訕笑著,舉著布幡又到朱宅門口去喊了一圈“算命、算命……”,卻是半天也不見有人從裏麵出來。

    朱宅門前守著四個護院,裏麵有多少人在保護著朱富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朱富,看來也絕非一般的富商,居然能請得動錦衣衛來保護他。

    兩人於門外又等了半日,還是不見人出來。

    到了傍晚時分,曾浪已經知道這朱富是不會出門的了,便攜著木蘭迴了客棧房間。

    當晚又商量了分房睡的問題,木蘭說需要有人看著金銀,不能再被人偷了,所以還是不要分房睡。

    其實曾浪都不知道她金子藏哪兒呢,而他自己的錢財,都換成了寶鈔、金子,隨身攜帶著,根本不用擔心被偷。

    看來,顯然是前幾日那個被偷十兩銀子的玩笑,讓她提防了起來。

    曾浪與她換‘床’睡,木蘭睡他睡過的床鋪,而他睡桌子。

    曾浪發現睡桌子還是挺冷的,幹脆問小二多要了棉被、毯子,打起了地鋪。

    聞著從木蘭嬌軀所發的如蘭幽香,不時看到她伸出的修長柔荑,與及不小心伸出的修長美腿,曾浪更睡不著了,輾轉反側,一會兒想起瑩兒的美好身體,一會兒又迴味著綠柳的身體,像現在這樣,雖有美人同房,卻也煎熬難忍呀。

    這麽些天的同居以來,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木蘭每次都比他後睡著,卻每天比他先醒來。這簡直讓他懷疑,她這一晚上到底睡沒睡覺?

    第二天兩人依然作算命道士、道童打扮,來到了朱宅門口街道,吆喝著“算命、算命……”,可一整個上午,也不見有人從裏麵出來。

    到了下午,終於有人出來了。

    隻見五六個護院並兩個紅衣錦衣衛,擁簇著一位身穿絲綢、罩著錦襖的中年富態男子出來。

    富態男子年約四十來歲,駭下留著稀鬆八字胡須,一對黃褐色的眼瞳裏發出兩道氣勢逼人而又炯炯有神的光芒,麵相狠戾中透著一股子狡猾。

    這人就是朱富了。

    門外小廝們趕緊去備四人抬轎子,就像伺候大官一般伺候著這朱富。

    看準時機,曾浪攜著木蘭,舉著布帆慢慢走了過來,口中念念有詞:“算命、畫符、禳災、保平安……”

    “去去去!哪裏來的臭道士!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小廝們立即來趕人。

    曾浪沒有立刻走,而是繼續提高聲音道:“算命、畫符、禳災、保平安……”

    “趕緊滾!再擋著道有你好看!”小廝們狗仗人勢的模樣嚷道。

    “算命、畫符、禳災……”

    曾浪也不好繼續靠近,隻能高聲吆喝著,邊扭頭離去,卻暗暗等著這朱富反應。

    卻說這一般做了惡的人,雖說不一定會害怕遭報複,但對於這一身的榮華富貴,定是極不舍的;他們怕的並不一定是報複,但一定懼怕某天突然失勢矢財,命運跌落。

    曾浪猜測這朱富肯定也有這個弱點,所以才扮作算命的來接近他。

    如果這朱富不肯上當,就隻有想別的招兒了。

    此刻他攜著木蘭一邊慢慢移步,一邊繼續吆喝“算命、畫符、禳災……”,又念了幾句青詞。

    原本以為沒戲了……

    誰知,走出十來步之時,隻聽背後一道聲音:“這位道長,你是算命的?”

    說話的卻正是那朱富。

    曾浪朝木蘭暗暗遞眼色,木蘭也對他眨眨眼,兩人淡定返身,走到朱富跟前。

    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登時“哼”的一聲,瞪著曾浪、木蘭兩個,目光不善。

    朱富擺擺手,示意他的護院不要這麽緊張,不過是兩個道士罷了。

    曾浪一見到朱富,立刻說道:“這位老爺,貧道觀你印堂發黑,恐有不測之災啊……”

    見他張口就來,木蘭也是差點就笑了,目光斜睨著他,蠕了蠕紅唇,強忍住了笑意。

    “胡說!我家老爺能有何不測之災!”朱富身側一個膀大腰圓的護院喝道。

    另一個揚了揚拳頭:“你這臭道士!再胡說八道,我就替老爺教訓你一頓!”

    曾浪也不生氣,捋了捋飄飄然的髯須,慢吟吟道:“貧道昨夜在此地夜觀星辰,突見東南紫薇星衰微,其芒晦暗……”

    “貧道觀這位老爺的星相,正合紫薇東南星,而這位老爺偏又印堂發黑,恐怕難免要遇不測之事啊……”

    “貧道並非胡說八道,出家人從不打誑語,無量壽佛……”說完,行了道家禮。

    那朱富聞言一震,果然被他一番似是而非的道家話術給唬住了,忙擺出手勢道:“道長,屋裏請!”

    朱富身旁護院道:“老爺,不去張大人府中了嗎?”

    朱富道:“讓管事去告知張大人,我明日再去拜訪。”

    說著,把曾浪、木蘭二人引進了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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