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附近的贛水江麵上,許許多多的大小船隻往來穿梭。琴瑟鍾鼓之聲,由滕王閣向四處散發;渺渺茫茫的歌音,從江麵上的畫舫中傳出,宛若細語般的輕唱,婉轉動聽,魍魎動情。

    歌音飄蕩於這花燈爛映的璀璨世界之中,宛若輕風拂動著柳枝,宛若少女的輕紗拂過麵龐……

    “哎呀~浪兄,你看看這花燈!不錯不錯,真不錯呀!吾倒想起一首詞來……”小舟泛過,舟上一中年生員手指點點,讚歎著。

    這生員正是顧洪生。由他提出的“看河妓”的建議,得到了包括曾浪、歐陽叔靈等人的一致認同,反正隻是看看嘛,典型的看熱鬧,跟後世看明星演唱活動差不多。

    於是五人雇了一艘小船,沿著贛水河畔劃行著,一路到了這滕王閣江畔。

    望著璀璨琉璃的燈火世界,聽著這婉轉縹緲的歌聲,整個小舟的人都不覺醉淘淘中,怡然自得。

    這會兒聽著顧洪生說想起一首詞來,歐陽叔靈笑了笑,開始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沒錯,正是這首!”顧洪生點頭道。

    曾浪淡淡笑了笑,今晚此情此景,確實令人心情十分愉快,此刻看著有些蠢萌的顧洪生,竟覺得他可愛了些。

    “浪兄!你看那兒!那是春花樓的畫舫!那兒!彈琴的,是春花樓的頭牌玉堂春姑娘!”顧洪生發現新大陸般叫喊著,伸直了脖子朝某處看去。

    曾浪也舉目望去,不遠處一艘長約五六丈的畫舫上到處掛滿了花燈,亮如白晝,畫舫船頭有白紗女子輕輕撫琴,隻是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她的麵容,燈火粘連下,模模糊糊的,大概也是個美人兒吧,要不然也不會引得那麽多小舟往那兒靠去。

    這些畫舫有些是專門在江上做風俗生意的,有些是城裏妓院派出來宣傳知名度的……隻是,顧洪生怎麽會知道那艘畫舫上的花魁娘子是什麽春花樓頭牌玉堂春?

    “鴻俞兄,你怎知道那是什麽玉堂春?”曾浪將心中疑惑說出。

    顧洪生摸著胡子,一臉得意道:“浪兄,你可別忘了,吾已經是第三次來南昌府了,早在三年前,這玉堂春就已經名震整個南昌府啦!”

    舔了舔嘴唇,顧洪生繼續說道:“據說呀,那玉堂春姑娘,生得是貌似海棠滋曉露,腰如楊柳嫋東風,嘿嘿,真是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吾還聽說,己酉科的張解元想納她作妾,嘿,春花樓給出的贖身價,十五萬兩……十五萬兩啊浪兄!這張解元也就知難而退了。”

    “據說?你見過嗎?”曾浪撇嘴問道。

    被曾浪這麽一問,顧洪生當時就有幾分虛,聲音弱了幾分:“沒有,聽人家說的嘛。”

    就知道這貨隻會人雲亦雲。

    曾浪腹誹著,但對於這個什麽花魁娘子玉堂春,也確實勾起了幾分興趣,便和劃船的艄公道:“船家,往春花樓那艘畫舫那邊劃!”

    船櫓劃過江水,江水發出陣陣欸乃聲,距離那畫舫越來越近了……

    恰在這時,旁邊一小舟從東邊追趕了上來,隻聽小船上有人喊道:“諸位快看!那是南昌府第一美人的舫!船家!快劃!快劃!本公子要看美人兒!”

    曾浪聞聲往旁邊看去,隻見旁邊小舟上的人,卻不是以薛芝謙為首的廬陵縣生員們,還能是誰啊?嘿,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這邊薛芝謙也看到了曾浪等人,他本手裏搖著一柄玉骨折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但一看到曾浪,立馬就臉黑了下來。

    “嘿,某些人還真是不要臉呀!這是沒見過女人嗎?薛芝謙!看你那跪舔的樣子,不惡心嗎?臭不要臉的東西!”曾浪決定先發製人,趁著薛芝謙驚愕的這麽一會兒工夫,張口就罵。

    廬陵縣那邊的幾個,集體臉黑了下來,書生對噴,他們也不是沒有經曆過,但是罵這麽髒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這個人真的是……讓人恨得牙癢啊!

    當時薛芝謙就怒意飆升,舉扇指著曾浪道:“曾浪!上次你拉本公子下水,本公子還沒找你算賬呢!待本公子迴了廬陵縣,看本公子怎麽收拾你!你這……不……不要臉的!”

    “本公子個屁!家裏有個當縣令的爹了不起啊?嘿嘿,你爹不過是廬陵縣知縣,還管不到我們吉水縣的事呢!”曾浪不屑地笑了笑,絲毫不怕這個二世祖的威脅,因為自古以來都是“不怕官、隻怕管”,縱然薛輝是知縣,卻也管吉水縣不著。

    “就是!仗著你爹是縣令,就敢仗勢欺人!小心我去巡撫衙門告你爹!”歐陽叔靈緊跟著說道,表現出極為仗義的樣子。

    薛芝謙用折扇指著曾浪,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你……你你你……”

    “你什麽你?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到水裏去!”曾浪毫不示弱地斜瞪著他。

    當然,把薛芝謙踹到水裏去是不可能的,因為即使兩條小舟靠得很近,但是起碼也隔了兩三米,贛州江麵還是很寬的,即使這會兒有很多的船,也還是塞不滿這江麵。

    “粗俗無禮之徒!荒野村夫!不知禮教!豎子!”一個個稱號從薛芝謙等人口中蹦出來,這些平素再怎麽無禮的家夥,麵對曾浪這種毫無底線的罵人之法,也是束手無策,氣得無語又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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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家!快劃船!超過旁邊那艘船!”曾浪決定不與薛芝謙等人作口舌之爭,快速劃船去搶個好位置,看那個什麽玉堂春。

    因為這會兒已經有太多小船往那邊靠了,這成千上百的大小船隻一動起來,就像是完全亂了章法的士兵,把贛江江麵這個‘戰場’攪動得亂七八糟。

    各種吆喝聲,船與船之間摩擦、擠兌引起的爭執聲,還有江麵上販賣小食魚蟹的叫賣聲,如同一首亂彈的合奏曲,熱鬧而又雜亂無章地響動於這整片江麵。

    “快快快!船家!快!超過他們!”薛芝謙他們那艘船,也在催促著艄公。

    隨著一陣急促的船櫓聲,兩艘船差點碰撞在一起……

    雙方擼起袖子又是一陣對罵。

    “臭不要臉的!傻x!智障!”

    “你你你……你才不要臉!”

    輕輕的一聲“砰”,兩小船幾乎碰撞到了一起,同時也終於靠近了畫舫……

    兩小舟停泊下來,薛芝謙朝畫舫方向看去,得意洋洋地跟另外幾個廬陵縣生員說道:“嘿嘿,這玉堂春,乃是咱們整個南昌府第一美人,與秦淮河名妓,都足可媲美呢!”

    其它幾個廬陵縣的生員,跟著搖頭晃腦評鑒起來,好像他們真能看見那所謂的“南昌府第一美人”玉堂春似的……

    曾浪鄙視地斜睨了這群家夥一眼,朝畫舫看去,分明就看不清那玉堂春長什麽樣,因為此時被紅紗擋住了。

    見很多人來看,那畫舫裏,似早有準備,故意放下淡紅色的輕紗帳,而玉堂春就坐在輕紗帳圍繞的空間裏,根本就看不清楚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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