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無法尋求到終極真理?”

    “如果存在終極真理,我們必然早已身處其中。尋求是人類的看法,尋求到的必然是我們想要的。”迴答了問題,馮茂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小修士還活著麽?”

    弗朗西斯微微皺著眉頭思考,隨口答道:“是的。她還活著。”

    聽了弗朗西斯的迴答,馮茂不知道是悲是喜。根據書籍上對搜魂術的簡單描述,綜合好幾本曆史書籍的內容,馮茂對這種法術做了自己的理解。超凡者操控電流刺激人類的神經係統,通過神經係統的反應獲取存儲其中的各種信號。為了能夠獲取盡可能多的信號,外來的電流必然大大超過神經能承受的正常強度。受害者無一例外都成了廢人。

    原本聰明伶俐的人突然變成了白癡,或者變成一個受到任何刺激下都會做出不正常反應的無法溝通的人。受害者固然痛苦,受害者家人的痛苦更是十倍百倍。

    弗朗西斯沒有因為惡行而有不安,隨口講述完弗萊明妹妹的生死,他繼續問道:“勒內閣下有個詞,就是描述強者的,那個叫什麽?”

    “超凡者。”

    “超凡者……”品味著這個文雅古樸的名詞,弗朗西斯讚道:“說得好!我喜歡這個詞。”

    馮茂心中一痛,他繼續問道:“你還會再去傷害她麽?”

    “當然不會。”弗朗西斯的聲音裏麵有些不耐煩,“那個小修士認為這世界的真理是不能講述的。為什麽?”

    “存在的東西並非一成不變,我們沒辦法描述正在進行的變化。我們描述的變化必然是那些被我們定格在某個點的確定的東西。所以真理無法講述。”

    “說得好。”弗朗西斯讚歎的同時眼睛都亮了。

    “你到這裏來,到底要做什麽?”馮茂問道。

    “我來這裏是為了獲得知識。”弗朗西斯傲然答道,停了片刻,他得意的笑道:“也許真理如你所說存在與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我們此時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真理的體現。可知識卻是高貴的,並非隨處可見,我來這裏可是來對了。”

    “你到這裏來,到底是要傷害誰?”馮茂強忍住怒氣問道。

    “哼!”這個問題明顯讓弗朗斯西感到不快,“不要用傷害這麽低劣的名詞。那些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命中注定。如果命運決定他們不該死在今天,誰都不可能真正傷害他們。連我也不能。”

    馮茂盯著弗朗西斯,確定這個外表文雅,內心充滿欲望的男子是惡魔。不是說他的肉體是惡魔,也不是說他被惡魔附體。這個世界上存在超凡之力,也有神與惡魔的各種傳說。但是從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真正存惡魔這種東西。弗朗西斯那種視人命為草芥的態度,為了自己的欲望隨意吞噬別人的人才是惡魔的真正原型。

    “告訴我,既然真理無法描述,那又該怎麽去判斷真理。”

    “我所學的都是如何消除主觀對真理的假定,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這個問題。”馮茂恨恨的說道。

    “那就換個問題。勒內閣下是位聖殿……超凡者麽?”

    馮茂心中大驚,其實他早就意識到弗朗西斯的目標很可能是勒內閣下,但是馮茂卻不敢有絲毫言語觸碰到這個問題。勒內閣下是位大學者,是馮茂非常尊敬的人。別說把危險引向勒內閣下,馮茂連想都不要去想傷害勒內閣下的事情。

    正想否定,馮茂突然生出個念頭。他調整了一下思路,冷笑著對弗朗西斯說道:“勒內閣下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超凡者,他的強大超乎你想象。”

    在馮茂說出勒內閣下是超凡者的時候,弗朗西斯的嘴角就露出了笑意。等馮茂說完,他幹脆大笑起來。“哼哼!哈哈哈哈!”

    笑了一陣,弗朗西斯指著馮茂說道:“馮茂,你真不是個合格的撒謊者。且不說你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也不說我早就調查過勒內閣下的資料。如果勒內閣下真的是位超凡者,你就該告訴我,勒內閣下不是超凡者。你這麽說我才可能有些懷疑。”

    馮茂知道弗朗西斯說的沒錯。在開始問答之前他就希望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高明的行騙者。如果自己有高超的行騙能力,就一定會用各種假的答案蒙騙弗朗西斯。而不是為了能盡快獲得提問他關心的那些人的問題,被迫說出在勒內閣下這裏學到的知識。

    便是被揭穿,馮茂依舊竭盡所能的想出一個理由,“超凡者怎麽可能寂寂無名?”

    弗朗西斯憐憫的看著馮茂說道:“哼哼。這連問題都算不上。我建議你趕緊想個新問題,否則就會白白浪費掉這次發問機會。”

    “怎麽才能跨過超凡者的門檻?”馮茂問道。

    “哈哈,我果然沒看錯。”弗朗西斯得意的笑道:“你渴望力量。隻有不凡之人才能成為……超凡者。我在舞會上見到你看那位小修士的眼神,你在嫉妒。不用否定,馮茂。我很清楚什麽叫做嫉妒。加入我們智慧社吧,你這個年齡就已經有了如此知識,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你馬上就能從半工半讀的枷鎖中解放出來,你擁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

    聽弗朗西斯赤裸裸表達了要襲擊勒內閣下的決定,明知道沒用,馮茂依舊忍不住哀求道:“不要對勒內閣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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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了好幾次,我渴求力量,所以我熱愛知識。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尋求知識。”弗朗西斯神色還算正經,聲音中卻充滿了欲望的貪婪,“當饗宴的主菜就在麵前,你居然要我離席麽?”

    “我這麽老了,吃起來肯定不美味。”一樓大廳的後門處響起勒內閣下的聲音。

    馮茂先是一喜,老師迴來了!他隨即又大驚。來不及想,馮茂騰的站起身,掄起椅子就向弗朗西斯甩去。一股大力瞬間擋住了馮茂的動作,馮茂隻能扯著喉嚨喊道:“老師,你快走。”

    力量把馮茂按迴椅子上,椅子帶著馮茂在客廳裏快速滑動,片刻就滑進一樓右側的走廊,在走廊遠處的盡頭停下。就聽客廳裏傳來一陣極為細密緊湊的聲音,好像無數的物件被壓碎。卻又不像。客廳裏麵隻有物品被壓碎的聲音,卻沒有碎片掉落的動靜。

    馮茂眼瞅著走廊盡頭的小門就在麵前,插上的門閂沒有上鎖。拉開門閂,宅子外麵的風從門外吹到馮茂臉上,逃離危險獲得自由的感覺使得馮茂精神大振。正想跑出去,馮茂卻扭迴身跑到清潔間,拎了一根最結實的笤帚跑迴客廳。

    就見寬闊的客廳中完全變了模樣。地麵上,牆上的家具被一掃而空,熟悉的客廳瞬間就變得陌生起來。客廳的空中浮滿各種已經不能稱為碎片的玩意,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細小顆粒數都數不清,讓客廳中的兩人身形又模糊又詭異。

    弗朗西斯抬起手掌,因為有那些細小的顆粒,馮茂之前完全無法觀察到的力量擾動了顆粒,就見一道痕跡盤旋著亂走,突然分成數道,從好幾個方向襲向筆挺站立的勒內閣下。

    勒內閣下抬起手掌,憑空出現的數個圓球向著襲來的力量迎了上去,瞬間擊潰弗朗西斯的力量,讓那幾道力量煙花般在空間中濺射開來。勒內閣下操控的力量不僅沒有消散,反而盤旋著向弗朗西斯發動了攻擊。

    圓球沒接近弗朗西斯身邊,勒內閣下手中又發出一股力量,這力量筆直的射出,後發先至的超過繼續盤旋的力量,瞬間就穿過了整個密布微粒的空間直奔馮茂,推著他再次滑入走廊。就聽勒內閣下沉聲命令:“快走。”

    馮茂心中又驚又喜。他考慮過勒內閣下是名超凡者的可能,卻也隻是想想而已。從來沒把這種可能當真。此時見勒內閣下施展法術,雖然願意相信勒內閣下的力量超過弗朗西斯,又不敢完全肯定。

    不知該走還是留下。就見弗朗西斯整個人突然淩空飛起,撞在正門前一道無形的牆壁上。這廝四肢展開,受刑般懸在半空。馮茂停下本想挪動的腳步,就見弗朗西斯轉過頭,與馮茂四目相對。

    弗朗西斯有著文雅學者的外貌,此時臉上被劃出幾十道深深的創口,白色的顴骨、白色的牙齒、粉紅色的牙齦都從傷口中清晰可見。麵目全非的他宛若一頭在地獄裏飽受折磨的魔鬼。

    這從所未見的恐怖景象讓馮茂下意識的倒退兩步,唿吸都停頓了。

    轉瞬間,弗朗西斯右半邊身體被什麽切開,連著頭顱的左半邊身轉眼就到了馮茂麵前,他左手前探,輕鬆插入馮茂的身體。含糊漏風的聲音從弗朗西斯的嘴裏與切開的創口中傳出,“你竟敢騙我!”

    話音一出,各個創口同時冒出鮮血,濃烈的血腥氣傳入馮茂的鼻腔。隨即弗朗西斯殘破的身體被拉離馮茂麵前,遠遠甩到了左側走廊的盡頭。勒內閣下與往常一樣筆挺的身姿瞬間就出現在馮茂麵前。讓馮茂感到無比安心。

    就聽勒內閣下急促的說道:“憋住氣,別唿吸。”

    這話卻晚了。在感到安心的同時,馮茂恢複了唿吸的能力。聽了命令,馮茂硬生生憋住氣,不唿出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則卡住了馮茂的脖頸,馮茂沒有感到不安,卻覺得體內突然好多地方開始發熱,即便憋住了唿吸也隻是讓熱力減緩擴散速度。

    此時就聽遠遠的左邊走廊盡頭傳來了漏風的大笑,“哈哈!馮茂,這就是你欺騙我的代價,咳咳……你會在之後的日子裏生不如死。勒內老頭,你這條走狗。就親眼看著你心愛的門徒死在教會手裏吧!哈哈,哈哈哈哈……”

    馮茂隻覺得體內的熱力越來越強,聽到了弗朗西斯詛咒般的話語也來不及思考其中含義。那些熱力最初幾瞬是令人舒服的暖意,隨即就如火熱的烙鐵般讓馮茂感到了痛苦。無形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擠壓馮茂的肺部,讓他一絲唿吸的努力都做不到。在高漲的灼熱痛苦與窒息痛苦共同折磨下,馮茂看著筆挺的站在自己麵前的勒內閣下在快速黑暗的視野中消失。

    在黑暗完全降臨之前,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超凡者怎麽可能寂寂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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