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火海,一群黑影在叢中靈活的跳動,好像冷酷無情的死神般,所到之處,聲息全無。青燈看的紅了眼,提起一口真氣要下山去,突然動彈不得。林長肖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手扣住她的琵琶骨,柔聲道:“青燈,這些人不是等閑之輩。”千月也從屋裏走了出來,青燈也已然認出他來,此時再也無心插科打諢。她眼睛堅定地看著林長肖,跪下來磕了一個響頭,說:“林大叔,青燈違背了誓言,待我殺了這群畜生,自會以死謝罪。”林長肖知道多說無益,鬆開了手,青燈一下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千月道:“你知道她沒有絕對的勝算。”青燈雖然武功高強但對付這群江湖上一流的殺手明顯經驗太少。說完後,他有些後悔,這情況即便是他不說,林長肖也心知肚明。千月的眼睛望向別處,也不期待林長肖會迴答。


    林長肖好似沒看到千月略顯尷尬的神色,而是指著青燈剛磕過頭的青石板說:“她決心已定。”流淌未幹的鮮血在四分五裂的青石板上顯得格外觸目心驚。


    “年輕人,別忘了你來這裏的目的。”林長肖開口道。山間的風吹來,鼓起了他的袖袍。


    千月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鞭,道:“你的劍?”


    林長肖隨手撿了一臂粗的樹枝,左手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千月道:“我從不趁人之危,要比試就要堂堂正正。”


    林長肖笑道:“劍已在我心中。”說罷,右手將樹枝刺向千月麵門。千月向後一退,同時抖開銀鞭,卻沒能纏住這粗糙的樹枝,它在林長肖手中就好像變成了無所不在,毫無破綻的水。千月皺眉,出手越發的淩厲,沒有也要出破綻來。


    一張銀白色的網,在夜色中咄咄逼人,一根隨處可見的老樹枝,偏偏從密不通風的網中鑽了出來。


    林長肖突然道:“暗堡的鞭法果然厲害,當年有幸領教,隻可惜這招”天網恢恢“你隻練到了八成,否則我現在已經輸了。”千月道:“龍嘯一出,誰與爭鋒。你現在為何不使出龍嘯?”


    林長肖哈哈大笑道:“年輕人,你且看好。”舞動的老樹枝帶著千軍萬馬,百獸長嘯的森然氣勢而來,千月屏息,一甩銀鞭,鞭子柔軟的圍成了一個圈,將樹枝圍在中間,圈越來越小。如若仔細看,就會發現鞭子並不是呈現出一個光滑的圓,而更像是一朵花,彎曲凹凸共九處,故名為“九曲”。死在九曲這招之下的人並不比“龍嘯”少。


    不對,千月想收鞭,但高手相鬥,已經十分力使出去,半途收迴對內力定是極大的損傷。


    “噗。”鞭子入了肉,鮮血濺在千月青色的袍子上。林長肖並沒有用“龍嘯”。


    高手相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千月十成的功力打在毫無抵抗的林長肖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遙遠的火光映照在林長肖漸漸冰冷的軀體上,顯得他臉上的微笑越發詭異。


    青燈一個閃身躲過迎麵而來的飛針,在熊熊火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針呈現出一種苔蘚般的色彩。三個蒙著臉的黑衣人提著劍向青燈撲過來,青燈一側,同時一掌劈向為首的黑衣人的胸口,這正是當年林長肖名譽武林的絕殺技“鶴衝天”。黑衣人一招之下即死,他刺向青燈的劍也失去了了力道,垂了下來。青燈閃電般奪過劍,這時另外兩柄淬了毒的劍也刺到了青燈的眼前,青燈將已死的黑衣人朝他們一推,便施展輕功朝遠處奔去。


    娘不會出什麽事吧?呸呸呸,她狠狠地搖頭努力甩掉這些糟糕的想法,明亮的殘忍的火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哭聲已經沒有了,連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叮叮叮,還有刀劍的聲音,青燈眼睛一亮,使出最大的力氣向那聲音的地方跑去。


    十幾個黑衣人圍著一個人,青燈覺得那人眼熟,卻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那打了她十幾年的拐杖她斷然不會認錯。腿腳不利索而臥病在床數十年的娘親此時動作靈活的堪比深山老林的猿猴。十幾把銀光閃閃的劍像索命的厲鬼刺向李氏,李氏的木頭拐杖總能恰到好處的擋住攻擊。但這些黑衣人儼然訓練有素,李氏漸漸有些吃不消了。


    青燈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越來越吃力應付的娘親,一步都沒有動,腦袋裏反複隻有一句話:原來娘一直在騙我。心猛地一痛,幾乎抽光了所有力氣。李家村不過是普通的小山村,這些黑衣人武功那麽高,肯定是大有來頭的。難道,青燈猜測道,他們是衝著娘親來的。


    李氏的頹勢愈來愈明顯,出手的速度也慢了,剛才胳膊就挨了一劍。青燈依舊是傻傻的站著,臉上已全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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